子本事低微,一直是他心头的痛。本来自…………己收异类做弟子,大伙就很不认同。他们再一看自己门下的弟子法力低微,更是瞧不起自己了。因此上,文美真人才选了个僻静的山洞躲了起来。就待有一天,自己门下出个法力高强的弟子,让那般看不起自己的人开开眼界。而眼前的张果老,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人。因此上,文美真人不仅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绝世神功都传给了他,而且还把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千年人参,千年灵芝,千年蛇丹,千年……等等好东西一股脑熬粥给他喝。这些神药的威力果然非同寻常,张果老练一年,便抵上别人修练好上百年的。但是,是药三分毒,那些补品竟也产生了些许后遗症。那就是张果老的外貌由一名大帅哥,变成了一个糟老头。
看到张果老容貌上的变化,文美真人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错误已经铸成,说什么都晚了。更何况文美真人是好面子的人,让他向弟子低头认错,不如杀了他。于是乎,张果老就经常听文美真人向其它弟子灌输诸如什么“神仙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本事,长得好不好看无所谓!”“神仙越老越值钱!”“皮囊问题只是个小问题!”等等言论,张果老虽然对此十分不满,但他知道师傅这也是无心之失,其实他是非常疼爱自己的,所以他也就只怪自己命不好了。
一眨眼的功夫,张果老在山上已住了十数年了。这一日,文美真人将张果老招至身旁对他说道:“为师该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如今你可以下山去了。你这一去,要多多降魔除鬼、惩恶扬善、造福苍生,早点集齐那三千功德!为师已经向天庭做了报告,能不能成为天神,就全看你自己了!”张果老甚是不舍,含泪和文美仙人告别。
张果老心有所系,所以来到凡间的头一件事,就是去京城打探太平公主、婉茹以及春红、柳绿的消息。此时的张果老已早非当年那个本事低微的小伙子了,他驾起祥云,只一时三刻的功夫,便落到了城外的一条无人的小路上。往前走了没多远,他就汇入人流进了城。
京城里的变化不大,与十多年前大致相仿。只是物是人非,让人多了几分感伤。张果老按照记忆去找陈府,哪知到了府门口,却发现门上的牌匾已换作了“孙府”。张果老通过向街边摆摊的小贩处打听得知,陈大人已于六年前告老还乡了。至于春红、柳绿的下落,却是无人得知。
张果老顿觉心里空落落的,他默默的围着陈府转了好几圈。过往的种种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连许多不起眼的小细节,都一一呈现在他眼前。他试图抓住它们,但越是如此,那些景像反而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终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在他面前的只有高高的院墙,和几株垂暮的古树。
离开了陈府,张果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迈步向城东的附马府走去。离附马府越来越近了,可张果老却渐渐胆怯了起来,步子也越走越慢。不是因为他怕见不到公主,而是怕见到她后,该如何面对她。
眼看着再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附马府了,张果老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她。他心中暗暗思量:“既然十多年前,自己抛下了她,就应该彻彻底底将她忘了。现在就算见到她又能怎样?就算自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认出自己的。以前那个张果老早已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个潜心修练的道人,世上的情啊、怨啊的,都已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想到这,张果老转身欲走,可他就是迈不动步子。终于,张果老明白了。今天他若不再见公主一面,今生今世怕也忘不掉这个人了。自己这不是去见她,而是让自己的心与她做个了断罢了。想明白了这些,张果老义无返顾的向附马府走去。
府门依旧、石狮依旧、“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依旧。张果老眼望着这些熟悉的事物,心中澎湃不已。当年自己就是在这里离去的,十数年后自己又回到了这里。只不知公主是否还是当年那副模,是否还在苦苦等着自己。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得“咯吱吱”声响,附马府的大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一队人马来。最前面是铜锣开道,有人高喊着:“公主、附马出府,官民人等速速回避!”紧跟其后走出来的是一群护卫。这群护卫簇拥着一驾凤辇,凤辇内想必坐的就是太平公主。而凤辇旁除了不少丫鬟婆子之外,还有一名穿着文官服饰的男子,骑一匹高头大马,在凤辇旁不即不离的慢慢跟着。这个人相貌虽说不上英俊,但也不难看,看样子似乎就是附马了。
张果老急退到一旁,摇头叹息了一番。心中暗叹:“想那太平公主是何等样人,她怎么会等自己!看来自…………己是自做多情了!然而来也来了,不见公主一面怎么也不甘心!”于是,张果老跟在队伍后面,他打算等公主下轿时,自己远远的望上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行人出了城,又向西行了半日,终于在一座傍山依山的陵寝前停了下来。太平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凤辇。虽然隔得很远,但张果老依旧清楚的看到了太平公主挂着泪痕的脸。(这得益于张果老精深的仙法修为)与十多年前相比,太平公主容貌上并无太大变化。但以往时刻洋溢的青春朝气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坚毅。她的双眼中饱含着忧伤,一步步缓缓向墓碑走去。沿着太平公主的目光,张果老也看到了那块墓碑。他的心猛的一跳,因为那墓碑明明白白的刻着“夫君张果之墓”六个大字。
太平公主俯下身,用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眼泪沿着眼眶一滴一滴的滚落了下来。她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对墓碑诉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地,任谁都能感受到太平公主的哀伤。
看到此情此景,张果老不禁老泪纵横。他在心中一次次的呐喊道:“公主,我对不起你!”,他真想跑上前去,对太平公主说:“我就是张果,我还活着!”
但是他不能!张果老默默的转过身,朝着与太平公主相反的方向缓缓的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挥泪离开了京都以后,张果老脚踏祥云赶往洛阳。他打算在开始人间修行前,再与父母见上一面。此时此刻,张果老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他既有马上可以与父母相见的激动和快乐,又有将要同父母决别的那种悲壮和苍凉。
将至张府的时候,张果老忽然听到一缕略带悲凉之意的琴音从自家府内传了出来。张果老的身子一颤,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虽然事隔十多年,但张果老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弹琴的人定是柳绿无疑。想必春红多半也在府内,真没想到原来她们竟在自己家里。
来至张府门前,张果老本想拍打门环,走进去与父母说明真相,并和他们告别。可又一想,若自己的父母舍不得自己走又怎么办。自己真能狠得下心来,一走了之吗?张果老自问办不出这种事来,只得停了手。思量再三后,张果老使了个隐身法,又一个鹞子翻身,从墙外直接翻入院中。
院内的景物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仿佛这些年来从未变过。面对这一切,张果老也仿佛觉得自己从未曾离开过。当然,张果老也明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过往的岁月一去不返了!
顺着琴音,张果老来到后跨院。但只见自己的母亲正躺在一把青藤椅上闭目养神,春红在为她揉着肩,而父亲则在一旁品茶。父母明显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他们的头发都已花白了。然而令张果老略感欣慰的是,他二老都是这般安详,看不出太多的感伤。
而春红和柳绿早已人到中年,气质和神态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她们俩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那几分柔媚,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无意中流露出的几缕忧伤。她们俩看上去是那样的文静和贤淑,让人感觉她们就是这家贤惠的儿媳。
对于她们俩,张果老感到深深的愧疚。长久以来,他一直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姐妹来看待,而不是把她们当做自己的爱人。在山上苦修的时候,张果老时不常的还能想起婉茹和太平公主,还会担心她们过得好不好。而对于她们,张果老却并未太挂在心上。他乐观的认为,她们俩见不到自己,多半会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哪想到她们竟来到洛阳,一直在照顾自己的父母。这本是他这个身为人子该做的事情,却被她们俩代劳了。张果老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的打转。张果老真想拉住她们的手,和她们说上一番感激的话。但腹内纵是有万语千言,此刻的他却也不能吐露半个字。
张果老悄无声息的离去了,正如徐志摩诗中所写的那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然而,张果老哪有徐志摩那般洒脱。他走的时候,背负上了一座情感的大山。
挥泪离开了自己的家,张果老本打算再到苗家看看,哪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带着无限的遗憾,张果老终于踏上了成仙的征程……
转眼间,好几百年过去了,当张果老几乎把这件往事完全忘记了的时候。婉茹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张果老的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吐出“你还好吗?”这四个字来。
原本还是一脸笑意的婉茹,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一酸,一滴眼泪“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哽咽的说道:“还好,你也好吗?”
张果老点了点头道:“还好吧!你怎么会在这?”
婉茹道:“自从那日与你在长安分别后,我便和爷爷收拾行装,离开了洛阳。后来我们便在这里落了脚,这一住就是好几百年!”
张果老问道:“那爷爷呢?我也好几百年没见到他了,不知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婉茹苦笑了一下道:“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张果老呆住了,“莫非爷爷他仙逝了不成?”
婉茹摇了摇头道:“不!爷爷他没有死!他现在已经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了!”
张果老高兴的说道:“这么说,爷爷他得偿所愿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在天上呆了这么久,为什么我没有听说呢?”
婉茹道:“莫非你忘了,我们畜类若想成仙,必须先投胎转世。现在爷爷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张果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看我这脑子!难怪,难怪!”
张果老关切的问道:“茹妹,那你又修练的如何了呢?用不用我帮帮你!”
婉茹凄婉的说道:“我若想成仙,早和爷爷一起成仙了!”
张果老不解的问:“此话怎讲?”
婉茹幽幽的望了张果老一眼,然后缓缓的转过身去。过了良久,她才无比哀怨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投胎转世就会忘记今生的一切吗?我宁愿承受天劫,落个灰风烟灭的下场,也不愿意忘记今生!忘记那个人!”说到这,婉茹已是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当年张果老成仙之后,文美仙人并未忘记对苗震山的承诺,亲自派人请他们上山。他们两个跟着文美仙人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到后来,文美仙人要他们投胎转世,以便像张果老那样得道成仙。可婉茹说什么也不同意,不为别的,还不是一个“情”字在做怪!苗震山投胎后,苗婉茹觉得自己在山上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便又回到了这里。
听了婉茹的话,张果老的心仿佛被亿万只蚂蚁同时咬了一口那样难受。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逃避、一直在试图忘记的人,竟对自己如此深情。竟可为了自己而不成仙,而愿选择死亡。这世间还有比这份情,更深更重的吗?
一种透明的液体,从张果老的眼角边淌了下来。交待一下:自从那次张果老挥泪辞别自己的父母后,他便再也没有哭过。因为他知道:男儿有泪是不轻掸的。等他做了神仙后,就更没哭过,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也就是说,张果老已经好几百年没哭过了,也许正因如此,张果老的眼泪便怎么也停不下来。仿佛积攒了这许多年,只为了今天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场。他也管不得什么有出息没出息了,他只是觉得难过。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张果老在婉茹背后老泪纵横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那样一个人,你这样做不值得啊!”
婉茹突然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张果老的双眼道:“可我认为值得!”
张果老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他一把搂住婉茹放声大哭起来。无论婉茹怎么哄他都不管用,直到婉茹的上衣全部被泪水浸湿为止。
等张果老好不容易不哭了,婉茹用手刮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