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这个思路,孟奇再次探出神识,运转诸果之因和玉虚神算,体悟着“宿命之河”的点点滴滴。
“果然如此,不过我能想到的,止虚山开派祖师自然也想到了。”孟奇轻轻颔首,不见欣喜之意,“宿命长河内的禁法囊括了庞杂的‘变量’,被相当玄妙的手法处理得改变不了‘大势’,比如试图渡过宿命之河的外来者‘变量’,比如意外事件‘变量’,连灭世陨石,邪魔入侵都考量了进去……”
刚出现的思路立刻就被堵死,但不见欣喜的孟奇也不见沮丧:
“止虚山开派祖师纵然推衍之能强极一时,可也不是彼岸,无法囊括所有意外,所有‘变量’,只要找到这些漏网之鱼,就能如巨石砸入池塘,荡起涟漪与波浪,改变未来,改变宿命……”
人力有时而穷!
孟奇目前的推衍之能毫无疑问距离止虚山开派祖师甚远,要算出对方遗漏的“意外”近乎不可能,因此他直接从宏观的角度开始了考量:
“我的‘诸果之因’显然是祂无法准确模拟的‘变量’,但可以模糊处理,靠‘诸果之因’目前的层次暂时还翻不起大的波浪……”
“涉及彼岸的事物肯定也是祂不得不遗漏,只能模糊处理的部分,可惜绝刀只苏醒到传说境界,还未完全压下魔佛烙印……”
“魔佛烙印,嗯,魔佛烙印?”孟奇忽然顿住了脚步,脑海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彼岸所留,能不能在这上面做文章?
甚至藉此更进一步削弱它?
第1216章 一线生机
念头纷呈,思绪电转,孟奇并未鲁莽行动,而是从头到尾审查起刚才的想法,越是审查,越是排除掉对彼岸对魔佛的畏惧,他就越觉得这有一定的可能性,虽然相当疯狂,但也并非没有道理。
而且“宿命之河”是考验,不会有生命危险,多做尝试是应有之意,总不能眼睁睁看一阵子就知难而退了吧?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是否会刺激“魔佛烙印”,让它出现异变,带来不好后果,但考虑到魔佛处在封印之中,目前无法透出力量,而烙印与绝刀本身均衡,再是失控,也在一定范围内,孟奇就下定了决心,打算以此尝试。
方向一有,剩下便是细节问题,专注推敲推衍了一阵后,孟奇抽出绚烂又沉重的紫色长刀,往前迈步,再次踏入了虚幻的“宿命之河”。
身周“时光与命运之河”再次凸显,滚滚流淌,永不停息,抵御住了宿命河水的冲刷,孟奇依靠自身的彼岸特征,又一次像石头般沉入了水底,扎根当下,不入支流。
本性灵光从无穷高处照下,他不溯过去,不察将来,只是细细体悟着当前节点的所有状态所有信息,而绝刀蒙上了一层紫色近黑的电光,毫芒迸发,互相击打,激出剧烈而恐怖的气息。
与此同时,孟奇分出神识,沉入了绝刀当中,只见那远古雷池化作的无边电光海洋被昏暗笼罩,被狂风肆掠,一道道雷龙贯通了苍天与“水面”,演绎出了密密麻麻的森林景象。
雷海一分为二,半是尊贵紫色,半是幽深黑暗,两者并未泾渭分明,都在不断侵蚀着对方,消融着对方,迸发出照亮昏暗的闪电光芒。
紫色翻滚,每一滴雷水每一道雷霆都仿佛蕴藏着一尊神灵,勾连万界,执掌电磁与雷罚的神灵,它们汇聚的最深处,有紫色刀影载沉载浮,而黑暗深沉,雷水与电芒皆乍生乍灭,贯通着无边恶意,无尽沉沦,无穷杀戮,交织于汪洋底部,带来奇怪韵律,像是孕育着什么毁天灭地之物,这便是绝刀与“魔佛烙印”争斗中的具现化形象。
——孟奇晋升传说后,一直试图帮绝刀除掉魔佛留下的烙印,可它本质玄奥诡秘,即使力量并不太强,也像牛皮糖般难以摆脱,只能靠日复一日的消磨来慢慢积累胜势,最终化量变为质变。
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将情况尽揽于心后,孟奇眉心忽地裂开,一盏无法用颜色来描述的琉璃古灯飞了出来,似虚似实,照彻周围,将因果宇宙点亮,将当前状况的所有联系完完全全映照了出来。
璀璨星线密布周围,数不胜数,象征着过去种种确定的“现在”,它们与孟奇这外来“变量”产生了无数联系,以己为主,以止虚山开派祖师预设的“意外”耦合,共同导出条条支流,穷尽未来,但每一种可能里都包含了“孟奇无法通过考验”的结局。
大势难改,“意外”就像历史车轮前的螳螂,难以阻挡,皆在对方考量之中。
深吸了口气,孟奇将种种情绪念头尽数压下,像是高踞混沌的天尊,俯视红尘的佛陀,直接运转了“诸果之因”!
琉璃古灯顿时大放光明,将一切暗一切幽尽数破除,然后缓缓转动,像是磨盘般让那一根根璀璨星线跟着旋转。
旋转越来越激烈,虚幻河水泛起了滚滚波浪,时空震荡,因果处在失控的边缘。
当前所有状况尽数涌来,顺着联系涌来,孟奇若非传说,且有诸果之因,早就被这庞杂到恐怖的信息流给撑爆了,如同那尊青玉人偶。
此时,礁石般屹立洪流的孟奇伸出了双手,不断变幻手印,结出了“道一”。
轰!
虚幻响声迸发,琉璃古灯带着当前所有联系所有状况降临向绝刀,牵扯得“宿命之河”剧烈晃荡,波浪纷涌,再没有静静流淌,亘古不变的“优雅”。
轰隆!
绝刀内雷声震天,处处都有毁灭与新生,有张牙舞爪的紫电黑芒,琉璃古灯甫一进入,就反向旋转,将缠绕的联系一一转移往那片幽深黑暗的雷海。
篡改因果,瞒天过海!
“诸果之因”的照耀下,那一根根璀璨星线并无反抗,以密密麻麻到让人头晕目眩的程度,雨水般落向了象征“魔佛烙印”的沉沦雷海。
当它们刚刚接触到幽暗雷霆,穿透汪洋表面,狂风巨浪就轰然爆发,亿万电光合成一道,浪潮般拍向了“道一琉璃”灯。
半边海洋为之一空,现出了虚无里端坐的黑暗身影,九头二十六面,没有比例,毫不对称,极尽混乱疯狂之能事,二十四条手臂则分别握着白骨念珠、人皮木鱼、漆黑火焰、恐怖混沌等物,像是世间大恐怖、大毁灭、大沉沦、大疯狂的具现,正是逆佛魔身的虚影!
就在毁灭雷光穿透真实与虚幻时,另外半边的紫电海洋也忽生剧变,所有雷水所有的电光尽数收缩,融入了刀影,让它宛若真实。
紫刀之影一闪,生生将拍向道一琉璃等的黑暗浪潮斩断了。
因果之线落下,粘在了魔佛虚影身上,祂连连逆用沾因果法门,但都被孟奇运转诸果之因,结合绝刀之力,暂时镇压。
轰隆!
雷声呜咽,满天昏暗消散一空,所有的联系都短暂转移到了魔佛烙印之上。
轰隆!
宿命之河以几乎断折的姿态掀起了滔天巨浪,河水诡异变得浑浊,无法处理魔佛烙印这个“变量”,漩涡一个又一个产生,极尽混乱之能事。
如此变化当中,未来可能再次分化,出现了以往并不存在的部分支流,虚幻缥缈,仿佛随时可能消失。
就是这个机会!
孟奇双眼内陡然凸显出时光与命运长河的影像,嘴巴张开,发出宏大之声,要操纵命运,引导未来!
……
止虚山宗门大殿内,身为掌教的中年文士没有半点风姿,与黑衣老妪重新开始争执。
忽然,他们听到了一道虚幻爆炸之声,四周时光顿时变得混乱,时快时慢,相当诡异,相当匪夷所思,而一切的源头便是那宗门秘地。
“怎么回事?”两人猛地站起,瞬息间闪现到了青铜古门前,发现越子倾正试图入内。
四周已然昏暗,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虚幻长河划破天际,流向远方,以青铜古门为节点,后面支流无数,难以测度,而此时每一条支流都在剧烈震荡,不断有旧的消失,也不断有新的涌现。
难道苏孟找到了横渡“宿命之河”的办法?他们愕然对视,便要学着越子倾去查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一道宏大庄严的声音响起,来自虚幻长河上空,来自无穷高处:
“若我身成彼岸,则世间之事,无边困境,总有一线生机!”
若我身成彼岸,则世间之事,无边困境,总有一线生机?中年文士和黑袍老妪等人面面相觑,像是走入了佛经,走入了宗门历史,来到了记载佛祖的那一段落!
苏孟完成了“宿命之河”的考验?
难道不用彼岸也能通过?
第1217章 门后
“若我身成彼岸,则世间之事,无边困境,总有一线生机!”
随着孟奇发出这庄严宏大之声,处在剧烈混乱中的未来支流震荡加快,瞬息万变,分化出更多的可能,而这些虚幻缥缈的无数支流,除开早就被预设“不能通过”结局的那些,新涌现的部分连孟奇自己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测度清楚,同样也无法在电光石火之中做出准确判断,选择能够横渡宿命之河的那些可能。
但是,他一言出,生机现,身体仿佛被命运所牵引,往前一步,恰到好处踏入了其中一条支流,随着它涌向未来。
“宿命”虚幻,缥缈不定,孟奇载沉载浮,随波逐流,过了不知多久,河水终于消失,一扇普普通通的石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禁制薄弱,寻常武者亦能随手推开。
……
宗门秘地外,青铜古门前,宏大之声回荡,宿命长河布满天空,冲刷着岁月的尘埃。
一道道目光从止虚山每一个位置望了过来,怔怔看着虚幻河水涌现,看着它支流变更,再难称得上命中注定,无法更改。
长久的默然之后,咆哮疯涌的水浪平息,逐渐隐去,于秘地上空留下了绚烂的彩霞,横跨山脉,朦胧明丽,恰如佛光。
“苏孟真的通过第三重考验了?”黑袍老妪求证般看着中年文士,似乎有点无法相信自身的判断。
中年文士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泛起了苦笑:“自祖师沉睡以后,从无人能够闯过第三重考验,我又如何能判断?只能等待苏孟出来,从他口中证实。”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佛光彩霞这异景都呈现了,苏孟十有八九是渡过宿命之河了。”
作为止虚山当代掌门,他本想说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秘地内的三重考验从性质来看,都非有人闯过就失效的布置,除非是完完全全的暴力摧毁,所以,苏孟能横渡宿命之河,自己等人怕是依旧会望“河”兴叹,仅仅只能从苏孟不在河这边来判断他的状况,而这样一来,可能就太多了。
越子倾不再是人偶状况,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仿佛在与人争辩般道:“虽然难以相信‘宿命’能被一位大能更改,但宿命之河的异常足以昭示很多。”
她似乎想迫不及待入内,研究“宿命之河”目前的状态。
此时,一道道遁光飞来,青铜古门周围层层叠叠都是止虚山还活着的长老和弟子们,他们接连发问,谁也不让谁,弄得现场像是十万只鸭子聚会,吵得几乎翻天。
报身力士凸显,消弭了噪音,黑衣老妪银眉皱起,自言自语般道:“以我们对宿命之河的研究,可以确信除了彼岸或主修时光大道的造化佼佼者,不可能有谁横渡成功,即使祖师苏醒,恢复巅峰,只要不以止虚山开辟者的身份来操纵禁法,怕是也无法闯过宿命之河……”
中年文士摇头叹气:“虽然苏孟是当代‘诸果之因’,难以推衍测算清楚,但他牵扯好几位彼岸大人物的事情不难知道,并且,他手上还持着霸王绝刀。”
“或许正是借助彼岸留下的印记等事物,他才能扰乱宿命之河,创造出新的未来可能,不过,能做到这一点也非常不容易,若易地而处,我怕是,怕是办不到……”
说到这里,他脸色转为严肃,对黑衣老妪,对周围长老弟子们道:“在我们止虚山的理念里,最好少说确信、肯定、绝对等词语,大道飘渺,充满未知,我们目前能够研究清楚的只是很小很小一部分,说不得真有别的办法绕过‘宿命之河’,在我们研究范围之外的办法,我们先进去几位,看看‘宿命之河’目前的情况,搜集当前信息,便于日后研究。”
黑衣老妪勉强点头,跟着他踏入了青铜古门,几位长老和越子倾紧随其后,而周围密密麻麻的止虚山门下并未散去,依旧聚集于这里,目含激动,等待更进一步的消息,有的甚至搬来了自家器物,边做研究边等待。
这可是难住了止虚山一代又一代强人的“宿命之河!”
……
通过“宿命之河”后,孟奇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那种程度那种数量的“因果转移”接近“诸果之因”的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