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隐抬眼,细看发现老夫人也红着眼,“老夫人,您一宿没睡,我带着唯一,您进屋睡会吧。”老夫人只怕也哭过了,秦牧隐扭头叫江妈妈,“你扶着老夫人回屋休息,白天唯一交给全雪二人就好。”
“不碍事,我只是心疼唯一,想当初你也是唯一这样子,心里边不由得难受。”老夫人想起当初几个月大的秦牧隐,离开她后也是哭了整夜,不过,秦牧隐身边没有旁人,老夫人让江妈妈带着秦牧隐去隔壁,他哭的时候她在门口站了一晚上,秦牧隐哭她也哭,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老夫人两晚上没睡觉,加上身子差,将秦牧隐抱回来的时候奶自然而然没了。
秦牧隐担心唯一喉咙出问题,稳定她情绪后,喂她喝羊奶,味道不同,唯一哪会喝不出来?指着手要走,秦牧隐明白她是要找黎婉了,轻声道,“唯一听话,吃了东西,待会爹爹抱你出去玩。”
唯一肚子饿惨了,喝了整整一碗羊奶,吃了一碗粥,秦牧隐担心她吃多了积食,给她嘴里塞了山楂糕,一看入宫的时辰晚了,唯一窝在她怀里睡着了,秦牧隐身后将她搁在床上,刚离开他怀抱唯一就睁开了眼,咧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秦牧隐心立马软了,拍拍她的背,将她收回来抱在怀里,“唯一乖,爹爹抱着,睡吧……”
唯一很困了,上眼皮厚重却一直不敢闭着眼,秦牧隐晃着她身子,待她虚着眼睛差不多睡着了,给旁边的全雪打眼色,全雪上前,伸出手,还没接到唯一,唯一又睁开了眼,抿着嘴快哭出来的模样。
秦牧隐于心不忍了,“全雪,将小姐的尿布和衣衫装好,我抱着她出去好了。”锦太妃头七还没来,皇上要商谈的事情多半是朝堂官职的任免,之前提拔的人都外放出京,翰林院缺人,秋闱将至,朝堂上活跃的人定然多。
走之前,秦牧隐记起一件事,冷冷地扫过房里的丫鬟,“夫人若是问起,就说小姐哭了一会喝过羊奶睡下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个度。”秦牧隐担心唯一的哭声其他院里也听到了,吩咐全付叮嘱下去,谁要将话传到夫人耳朵里,直接发卖出去……
叫全安提着唯一的衣衫和尿布,秦牧隐见唯一虚晃着眼,心疼道,“唯一乖乖睡觉,爹爹带着你出去玩。”
上了马车,唯一就闭上了眼,黎婉晃了晃她手臂,一点反应都没有,秦牧隐揉了揉她红肿的眼睛,打开全雪收拾的包袱,唯一的水壶也在,里边的羊奶还温着……
唯一睁眼的时候秦牧隐抱着她快走到昭阳殿了,睁开眼,唯一下意识就要张嘴哭,锦太妃过世,昭阳殿没多少忌讳却也挂着白色灯笼,秦牧隐拍着她的背,笑道,“爹爹抱着,唯一不哭啊。”
唯一抽了抽鼻子,抿起的嘴唇才舒展开来,秦牧隐抓起她的手,哄道,“唯一真乖。”快到昭阳殿门口了,秦牧隐改了主意转身去了御花园,拿出唯一的水壶,旁边的公公有眼色地递过来一个杯子,秦牧隐倪了眼,从包袱中掏出他平时喝水用的杯子,宫里边的东西他用还好,给唯一,秦牧隐心底不放心。
没有勺子,秦牧隐侧着杯子,唯一小口小口抿了两口开始吐舌头,秦牧隐知道她差不多了,将杯子里的羊奶倒掉,从包袱里拿出巾子擦干,后边的公公帮忙收拾好包袱,秦牧隐抱起黎婉,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伴随的一声调侃,“难怪朕等了这么久,若不是昭阳殿公公说见着你来了这边,朕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
仁崇帝嘴角挂着揶揄的笑,看清唯一的脸色后皱了皱眉,“怎么这样子了?”
秦牧隐的手围着黎婉后背,躬身施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免了吧,坐下说。”仁崇帝见过唯一两三次,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今日的唯一眼眶红肿,眼角周围一圈黑色,小脸惨白,便是他!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秦牧隐叫唯一站在他腿上,“昨晚跟着她祖母睡的……”却是没说给唯一断奶的事,“皇上宣微臣进宫可是因着秋闱?”
锦太妃乃仁崇帝生母,这两日仁崇帝整理锦太妃遗物,心中悲痛,本要休沐三日,上边有太后在,倒不好越过了她去,仁崇帝只得歇了这个心思,“翰林院掌院士,六部尚书侍郎,内阁大臣都在昭阳殿候着了,门口的太监通禀说瞧见你抱着一个孩子进宫,朕担心出了事来看看,你不若将孩子放到皇后那边,傍晚哲修下学回来给皇后寝宫知道唯一来了心里肯定高兴。”
秦牧隐在路上就想过了,可现在,唯一怕是离不得她的,将唯一往外推了推,唯一立马紧紧搂着秦牧隐的脖子,“唯一乖,爹爹想抱着,不会离开你的。”
仁崇帝看出其中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北延侯府的家世他也不好过问,“来人,请皇后来一趟,就说秦侯爷和小郡主来了。”
关于秋闱昭阳殿内讨论得差不多了,翰林院院士负责出题,秦牧隐和舒岩是主考官和副考官,其中细节还要秦牧隐去昭阳殿细细讨论,出题的话由院士和内阁共同审核,巡考的官员则由秦牧隐和舒岩拟定,人员还要内阁讨论讨论。
仁崇帝言简意赅与秦牧隐说了,“主考官的位子舒岩点了你的名字,六部和内阁没有异议……”
秦牧隐沉思,科举从来水最深,秦牧隐不想参与其中,翻转唯一的身子改由抱着她,道,“皇上,秋闱从来是翰林院的事情,今年您行事只留了翰林院院士,只怕翰林院不服。”
“翰林院这两年没有什么大的建树,朕考虑过了,巡考的人员从翰林院中挑选也行,不过,这样一来你的麻烦就大了,黎府二少爷才华品性不错,奈何年轻你若……”
仁崇帝的话还没说完秦牧隐便打断了他,“皇上将微臣想成什么样的人了?黎城没有中状元就说明他还有待更上一层楼,偌大的翰林院,哪会找不出几个巡考的人来?”
仁崇帝会心一笑,别说,他还真担心秦牧隐点了黎城的名字,黎城入仕不过两年,经验尚浅。
秦牧隐在御花园同皇上说了一会儿话,推辞之意明显,今时,北延侯府已然站在风口浪尖,秦牧隐不想将京里人的注意全引来北延侯府,“皇上,内阁大臣在朝堂多年,往年也是内阁出一位大臣为主考官,今年破了例子,内阁名声就毁了。”
仁崇帝心里边有自己的思量,内阁乃天子内臣,仁崇帝对他们信任又加,然不能事事都依赖内阁,秦牧隐则不同,仁崇帝已给了秦家免死金牌,秦牧隐重情重义,比起内阁,北延侯府在京中牵绊的人少,关系也少,秦牧隐出面当然比名望高的人家水浅。
唯一坐在秦牧隐腿上又睡过去了,小脑袋一点一点,仁崇帝失笑,“昨晚唯一难不成一宿没睡,我们声音大她睡得倒是香甜。”
秦牧隐低头,横抱起唯一,“皇上可要去昭阳殿?若不嫌弃我抱着孩子……”
仁崇帝苦笑,“笑谁也不敢笑你,走吧。”他在秦牧隐面前没有一点架子,放眼整个朝堂,只有在秦牧隐跟前最随心所欲,想起先皇对秦牧隐的偏爱,想来不是没有由头。
秦牧隐担心光线强刺着唯一眼睛了,进了昭阳殿,感觉到投射过来意味不明的目光,秦牧隐浑然不觉,仁崇帝摆手,“来人,给秦侯爷赐座。”黎忠卿好些日子没见着唯一了,唯一的脸贴着秦牧隐的衣衫,黎忠卿没见着唯一反常的脸,不过,眼神却不由自主往秦牧隐身上瞄。
午时过了,昭阳殿里还激烈争论着,关于巡考人员,大家看法不一,仁崇帝放宽了条件,御史台也想掺和一脚,仁崇帝担心继续没完没了晚膳后都每个章程出来,故而道,“先用膳,之后再谈。”
黎忠卿和秦牧隐坐在一块,唯一醒过来了,肿着眼,眼珠子都被眼皮遮盖了三分之一,黎忠卿小心翼翼地看着唯一,秦牧隐失笑,挥了挥唯一的手,“唯一记得外祖父不?送了许多宝贝给唯一的外祖父?”
唯一咧着嘴,啊啊说不出声来,秦牧隐想起唯一嗓子哑了,从怀里掏出张大夫配的润嗓子的糕点,捏碎了一小块放进唯一嘴里,朝黎忠卿解释,“唯一不舒服,下午的时候就好了。”
唯一不说话,脸上却挂着笑,黎忠卿给他夹菜,唯一脸上高兴得很仁崇帝照顾唯一,吩咐厨子备了几样适合孩子吃的菜,唯一坐在秦牧隐腿上,一双眼到处瞄着桌子上的其他人,弄得桌子上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着她了。
讨论结束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出宫时,唯一贴在秦牧隐的胸前,昏昏欲睡,秦牧隐一直抱着唯一,中途给她换了三次尿布,昭阳殿的其他人以为秦牧隐找宫女换的,故而没多想,实则,秦牧隐哪敢将唯一给旁人,亲力亲为,守门的太监是清楚的,却也不敢传出去了。
秦牧隐将唯一送回静安院,一入静安院的门,唯一就扯着嗓子大哭,见着门口的江妈妈更是挣扎着要回去,她的嗓子好不容易好些了,秦牧隐担心继续嗓门破了,乖乖哄道,“唯一听话,我们进屋和祖母说两句还就走好不好?”
唯一哭得厉害,丝毫听不进去秦牧隐的话,秦牧隐只得站在院门口,叫全安进屋和老夫人禀告一声,晚上唯一挨着他了,画闲院自是不能回去的,琢磨着,叫全付抬张床搁在书房,晚上,他和唯一睡书房了。
黎婉听着这个消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吩咐紫兰给秦牧隐抱床薄点被子去,秦牧隐抱着唯一晚膳只怕也只能在书房了,叫厨房备两样唯一爱吃的点心,却也不敢多了,一个人吃了饭,今天吃了张大夫开的药,胸前不胀痛了,明天傍晚的时候该就能将唯一抱回来了。
夜里,有秦牧隐在,唯一不哭不闹,半夜醒来,呀呀呀刨着秦牧隐的衣衫,秦牧隐起身喂了她羊奶,接着抱着她睡,整夜好眠。
搬去后边的时候老夫人也过来了,秦牧隐见着老夫人的面直往秦牧隐怀里躲,黎婉朝老夫人笑道,“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现在也不亲近我了,晚上依偎着侯爷,我怎么叫她都不搭理呢……”
语气是浓浓的酸味,秦牧隐笑道,“过两天就好了……”心里却满是被女儿喜欢的满足。
锦太妃的头七,文武百官接入宫叩拜,许多人都带着家眷,仁崇帝扫了眼独身一人的秦牧隐,面上不喜,“秦黎氏和小郡主呢?”
秦牧隐跪在地上,磕头道搬进新院子忙的事多,仁崇帝脸色才稍微好受了些,况且,旁家事情上,秦牧隐给了皇上面子,仁崇帝此时记着他的好,“南边进贡的荔枝来了,出宫的时候带两箱回去,小郡主若喜欢的话宫里还有许多。”
因着安远县和朝堂改革的事,选秀的事情推迟到了现在,下边好几位皇亲贵胄还没说亲,仁崇帝想着多选一批人,“选秀的事情朝堂提过好几次了,再过几日,等京中为锦太妃守孝的日子一过,就着手选秀的事,你要不要再挑挑?”
秦牧隐斩钉截铁地将这件事推拒出去,“微臣的心思之前传言说的便是事实,微臣便不再参与了,倒时嫔妃娘娘,皇上觉得怎么处置?”锦太妃生病后,韩嫔妃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锦太妃跟前说皇后娘娘的坏话,谁知,亏心事做多了,晚上从云锦宫回去的时候竟然被御膳房跑出来的猫吓得,晕了过去,接着孩子也没了,醒过来的韩嫔妃得知事情真相,当即晕了过去,后来身子骨一直不见好,韩家有韩阁老,下边有一两位少爷品行端庄乃朝廷之才,韩阁老递了折子请皇上给韩嫔妃一个机会。
韩家韩阁老德高望重,韩嫔妃虽然还是他的庶女,然其中深意不可自知。
仁崇帝蹙了蹙眉,眼角周围隐隐可见细密的皱纹,“不过一个小小的嫔妃,韩阁老心里明白着呢,韩嫔妃之前的朕不予追究,以后再遇着类似的事情就怪不得朕了,朕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也清楚韩家怎么会将希望放在一个庶女身上。”
韩家老夫人是个精明的,韩嫔妃好了,她膝下的儿女变会守着打压,韩蒙在秦牧隐手里,韩嫔妃出事后韩家人从未谁来探望过她,不由得想起韩蒙的事来。
“韩家的人你可以动,除了韩阁老,韩阁老为人处世圆滑,朕留着他还有用,对了韩蒙你怎么处置了?虽是庶子,朕登基后,韩老夫人提出将韩蒙养在她名下,貌似还没有过族谱,韩家其他几族却也没反对的。”仁崇帝盯着手里的折子,近两日,弹劾秦牧隐的折子又多起来了,奇奇怪怪的理由什么都有,仁崇帝直接将折子堆在一边,不予理会。
“选秀的事情你觉得谁合适?”仁崇帝的意思直接让秦牧隐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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