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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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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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鬼面被明火的热气驱散,李安民透过火光看到那张形似花阿妈的面孔做出张嘴哭嚎的表情,没一会儿,黑气就消散在半空中,而花阿妈的身体变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红丝线,在火焰里蜷曲跳跃,一段段化为灰烬,两根镇魂钉叮铛落地,灰绿色的钉身变得漆黑如墨。

浓厚的红雾遮罩在火焰上方,空气里充满了血腥的气味,葛云昏倒在周坤怀里,外套滑落,李安民看见她左边肩胛骨的部位赫然浮现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牡丹花泛着鲜红色的微光,在她背上一瓣一瓣绽放,没等到完全开放就如同凋零般瓣瓣隐没于皮下。

李安民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她捂着脸颊问:“花阿妈……解决了吗?是走了,还是没有了?”

叶卫军摸摸她的头,李安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答案。

没等清理完现场,吕队长就从医院打来电话,说潘教授醒了,已经向警方自首,坦承是他杀死了刘国川,用铁制调色刀刺穿了他的后颈,把他从窗口推下去,没想到铁丝卡住了刘国川的下颌,把他挂在半空中,潘教授害怕他会呼救,就用刘国川自己带来的铁锤朝他头顶砸下去。

潘教授说刘国川总是会以各种借口骚扰美院的模特,所以他想私下找老先生好好谈谈,谁知一言不合发生了争执,刘国川满口脏理,潘教授也不肯退让,两人越吵越激烈,在怒极攻心之下,潘教授用随身携带的油画刀攻击了刘国川,想不到没有刃口的调色工具也能戳伤人,刘国川被刺之后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潘教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拖出窗口,只是他真没料到刘国川会被削断头,看到那具张惨不忍睹的尸体,他心生恐惧,良心上备受谴责,想一死了账。

牡丹花帕08

按潘教授的说法,这完全就是一起没有预谋的冲动杀人事故。用来充当凶器的铁锤手柄上留有潘教授的指纹,在他的工具袋里也找到了型号匹配的铁制调色刀,这么看来似乎证据确凿,连他本人也供认不讳,案子到此应该就算结了。

吕队长说:“这是桩混合案件啊……鬼的杀心和人的恶意偶然撞在一起造成了必然的悲剧。”

他认为潘教授在拖动刘国川的时候,鬼做了帮凶,用红丝协助潘教授将刘国川的身体拉出窗外,等到潘教授逃离现场之后,才进一步将刘国川的颈子割裂。

第二夜,鬼将目标转移到杀人抛尸的潘教授身上,在他割腕晕厥之后,用红丝勒住他的脖子往窗外拖,只是没有成功,被王局长和周坤搅乱了原定的杀人计划。

周坤将一柄借来的调色刀递给吕青春,说道:“你和局长的身高差跟潘教授和刘国川的相近,你试试去戳刺局长的后颈。”

王国辉把领口往下拉,伸长脖子,做慷慨就义貌,喝了声:“来吧!”

吕青春说:“局长,我会怀念你的!”不客气地抄刀上手。

吕青春的身高是一米八三,王局长勉强过及格线,一米七二,吕青春如果从背后攻击,那肯定要举高手往下插才能插到那个点,伤口就不可能是平直入肉,就算是换了等身高的人也做不到。

周坤又让吕青春跟王局长来段贴面舞,吕青春抱住局长的脖子,两条手臂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环绕,一手固定住王局长,另一手倒握调色刀,屈肘回弯,去戳颈后的关键部位,两人的身体必须贴靠得很近才能使得上力。

王局长一把推开吕队长,老脸直抖,鸡皮疙瘩一粒粒往外冒,吕青春也缩墙角里搓起了胳膊,刚才他俩的鼻尖撞到了一起,差点连嘴皮子也碰上。

周坤笑着说:“你看,这个角度很刁钻,调色刀并不是个称手的凶器,如果想切实造成伤害,距离不能太远,而且还要固定住目标的身体,不能出现移位。”

李安民踮起脚,环住叶卫军的颈项,一手搭在他背上,一手倒握调色刀朝后颈轻刺,问道:“是这样吗?”

叶卫军弯腰配合她的高度。

王局长说:“不可能,老潘比老刘高半个头,以他那角度插下去,刀头不可能保持水平,而且不方便施力。”

周坤指向大床说:“如果两人都躺在床上,那就不存在身高差的问题,背部有支撑,不会分散手臂上的力气。”

李安民没法想象两个老头子面对面地在床上叠罗汉,周坤淡淡地说:“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调色刀并没有戳到要害,床上只有少量血迹,刘国川的旅行包很整齐,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吕青春说:“难道锤子他自己拿出来的?”

周坤问李安民:“刘国川遇害那夜,葛云有什么动静?”

李安民说:“她一大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

周坤问:“你确定她一直在睡觉?”

李安民想了想,摇头:“不能确定,我熬到凌晨才合眼,睡得很死,早上是被楼下的尖叫声吵醒,你怀疑是葛云下的手?”

周坤说:“不是怀疑,我几乎能肯定用铁刀刺伤刘国川的就是她,潘教授是帮她擦屁股的人。”

李安民不敢相信,葛云看起来不像心机深沉的人,她怎么可能在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悄悄摸上楼,杀人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房继续蒙头睡觉,看到人头时那恐慌惊惧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周坤说不难想象,因为葛云只知道刘国川坠楼身亡,没想到脑袋还挂在铁丝上,会惊怕实属正常反应。小旅馆只在入口处有监控,只要足够谨慎,想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从安全楼梯上下两层楼不是难事。

目前一切都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周坤用她最擅长的诱供法从潘教授身上入手,告诉他葛云已经认罪,起先潘教授还不相信,但是当周坤提及葛云惨遭轮、奸的往事,他立刻就丢盔弃甲了,痛苦地抱着头说:“是我对不起她……可我真的没办法,那时我才刚刚起步,名气还没打出来,搞创作开画展都需要人拉拔资助,得罪那些人,我在圈子里还怎么呆得下去?”

葛云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家里靠母亲缝缝补补和救济金来度日,根本负担不起葛云的学费,经过那件事后,潘教授尽自己所能地在经济上补贴葛云家,希望能以此来赎罪,不久,他被派遣到国外进修学习,临行前他把葛云的学费都预支给学校,还替葛爸办了张卡,把生活费都打了进去。等归国后他再到葛家探望,已是人去楼空——葛云的母亲过世,葛云辍学离家打工,她的父亲没有自理能力,被送进了农民疗养院。

潘教授到处寻找葛云的下落,没想到在一个私人影展上看到了她的照片,虽然葛云长大了,变成了能勾魂夺魄的美丽女人,但是潘教授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她的眼神始终没变,还是当初那个躺在草地上的小女孩,对着镜头的大眼睛依旧黑白分明,不带屈辱,没有一丝被污染的痕迹。

潘教授不希望葛云当人体模特,凭他的关系,找份轻松的好工作并不难,再不济,当他的助手也比到处赶场强。可是葛云对当模特有着异常执着的热情,她的思维模式跟正常人不一样,不知道是智力问题还是情商问题,潘教授劝不住她,只能把她带进美院就近照顾。

案发当晚,葛云趁李安民熟睡之际去找刘伯川,他们约好了私下会面,刘伯川要为葛云拍一组床上照片,在拍摄过程中,刘伯川欲行猥亵,把手指伸进葛云的私、处,葛云就用随身携带的防身工具——铁制油画刀刺进了刘伯川的后颈,可能是碰到了某个穴位,刘伯川当时晕了过去——这是葛云对潘教授描述的事发原因和经过。

葛云刺伤刘伯川之后,匆忙赶回二楼,不是回原本住的包间,而是敲响隔壁潘教授的房门,慌慌张张地把事情告诉潘教授,说自己很害怕。潘教授说会妥善处理,让葛云先回房睡觉,当他进入刘伯川的房间时,发现刘伯川不在房里,窗口大开,一把铁锤掉落在窗前。

潘教授走过去查看,发现刘伯川竟然挂在了铁丝上,潘教授被吓坏了,以为是葛云干的,如果把人救上来,葛云势必会落得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刘伯川竟然发出“呜呜”的求救声,潘教授生怕别人会听见叫声,一旦被发现,不仅葛云要遭殃,连他也会被当成共犯。

潘教授随手抄起地上的铁锤,对准刘伯川的头狠狠砸下去,一声闷响过后,刘伯川双手下垂,再也没动静了。潘教授关上窗户拉起窗帘,草草清理了一下房间,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潘教授对葛云心存愧疚,悔不该当初袖手旁观,任她遭受□,所以在警方来查案之后有心替她背黑锅,可潘教授虽愿意顶罪,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未来,才会懦弱地选择自杀来逃避现实。

周坤淡淡地说:“把油画刀当防身工具这常见吗?她刺的地方可说是颈部最脆弱的部位,这都是巧合?靠女人的手劲怎么才能一击到位,只有一个可能,那把调色刀的刀口经过刻意打磨。”

李安民知道,还有一个疑问周坤没问出口,葛云是个会主动要求他人进行肢体接触的女人,会因为被侵犯而感到愤怒吗?她甚至不认为那是一种“侵犯”。

葛云做了多年的人体模特,以她的敬业程度,为了能摆出更好的造型,必然会去研究人体构造,这点也在潘教授那里得到了证实。

周坤推测葛云是有计划的杀人,她拿着调色刀当情趣道具,引诱刘国川趴在身上,亲密地勾住他的脖子,倒握铁刀,猛力往刘国川颈后刺去,由于力气不够,虽然戳对了位置,却没深入到能致死的地步,但是刘国川晕了过去,葛云大概以为刘伯川不行了,就去找潘教授,她利用潘教授对她的歉疚得到了庇护,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替罪羔羊。

可是刘国川并没有死,在短暂的昏迷后,他又醒过来,从工具箱里拿出铁锤,气急败坏地要去找葛云算账,他可能并不是真要用铁锤去教训葛云,只是拿在手上充当威吓工具,他还没走出房门,红丝就从外面飘了进来,缠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身体拖出窗外,铁锤就是在那时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之后,潘教授进入房间,用铁锤砸塌刘国川的颅骨,迅速逃离现场,最后,花阿妈才用红丝将刘国川的颈子割断。

牡丹花帕09(结)

可是这些推测无法从葛云的嘴里得到证实,她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缩在角落里,无论周坤怎么问,就是不说话,只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周围的一切。勘察人员在下水道里搜到了断成两半的铁刀,刀口被磨的很锋利,在葛云的住处也发现了两柄经过刻意打磨的油画刀。

案情明朗后,周坤一行人受潘教授的托付去了趟葛云的故乡——大山脚下的猴子沟村,在热心村民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农民疗养院,葛云的父亲就住在一楼,周坤他们到时,他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人虽然消瘦,精神却很好,跟同房的其他老人也相处融洽。

周坤没有暴露身份,只说是潘教授的朋友,潘教授最近忙,没时间来探望老葛,托他们来捎个信。

叶卫军把大包小包的礼品堆在床脚,周坤把两张信封塞到老葛手上,一张信封里装的是钱,另一张是信。

老葛眼神迥然,笑得满脸褶子,显得很开心,他说:“潘教授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小云也是多亏了他才能去城里上学,潘教授夸咱家小云有天分,学习刻苦,说是等毕业后还要留校工作,这会儿……也该毕业了吧?小云可找到好工作了没?”

周坤说:“找了,潘教授没说空话,他把你女儿留在学校里工作,是不是,小妹?”说着对李安民使了个眼色。

“嗯……嗯,葛云在我们学校里工作,平常都住校,忙得转不过弯来。”李安民如坐针毡,不敢去看老葛欣喜的表情,心里生起一股罪恶感。

周坤借着闲聊攀谈得知一件惊人的事情——葛云的母亲竟然是得艾滋病死的。

李安民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起花阿妈脸上和手上红疹子,心里发怵,本以为那是皮肤病,没想到竟会是魔鬼般的艾滋病。

老葛见李安民在凳子上挪来挪去,以为她是害怕被传染,忙道:“阿萍被查出来后就被隔离了,跟咱分开过日子,我跟小云都接受过检查,没染上,我现在年年体检,年年健康。”

李安民嗫嚅着问:“怎么会染上那病呢?”

有个大妈端盆进来给老人洗脚,听到她的问话,高喉咙大嗓门地说:“染啰,染得多啰,也不怪咱村里人,大伙只是想糊口饭吃,那会儿苦啊,人都穷馊掉了,听说有钱赚当然跟着上,咱们山沟人没文化,提到艾滋都以为是乱搞男女关系整出来的病,上面等到出事了才想到要过来做知识普及,迟啦!你说最该怪谁?”

老葛说:“咱这成地方土地贫瘠,收成差,大伙生活都苦,就有这么一天,村里来了个油光滑亮的年轻小伙子,说自个儿是血站的工作人员,动员大伙去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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