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西苫奶和人说话正在说话的要紧关头上,嘴里嗯了一声,就没再理他们。现在,西苫奶一门心思都在她女女身上耗,说话的重心也在女儿身,听高梁奶刚才说女女精明,有点不屑地接着高梁奶刚才说的话题,说闺女道:“还精明呢!狗!她为什么算计不出牛家的心肝,为了几个钱,把她晾在一边,让她丢人败兴?”
高梁奶看西苫奶不同意她的观点,就再也不夸女女了,想想女女的为难,就附和着西苫奶,开始埋怨那牛毛柱他妈,说:“也是,牛毛柱他妈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周扒皮,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尽想不花钱的好事,谁家娶媳妇能不花钱?亏那牛毛柱妈想得出!”
“没法说。”高梁奶摇头。
西苫奶看有人支持她的主张,于是有点忘了自己的难处,对那牛家更是不依不饶,口气里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他牛家要这样,那我就和她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西苫奶也是糊迷了的,对女儿的婚事倒说出这样一句话,好象她不是嫁女儿,而是在这场特殊的婚姻中,她要进行一场预见性的赌博。
你看这事闹的。
这么一个家里,出一个西苫,估计不会有太多的风波。出一个九天仙女,也不觉为奇,总有一个不是仙女的。
但出一个西苫,再出一个九天仙女,那就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唐才子有句话这么说:九天仙女下凡尘。仙女动了凡心可就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儿。
这不,女女跟牛毛柱好了没一年,两人秋波几许,暗香几送,尤其近三五个月下来,仙女竟然仙身潜隐,凡胎暗长,象普通女人一样,肚子出奇地大起来,变成大肚子凡女人。
一般女人肚子大了有人结婚,而她却结不了。
西苫奶和牛毛柱他妈两个老人家把她硬生生推来推去。
横在两个男女之间的屏障是一个较为苛刻的条件:三大件和彩礼钱。
男方的妈嫌西苫奶要的东西和钱离谱,嫌贵。故而,要把生米煮成的熟饭硬生生往后推。
西苫奶要彩礼的暗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这儿还两个老小子等着她娶媳妇,老四和老五。她等着三大件与彩礼钱到手后给老四作聘礼。
剩下一个老五就好说了。
老五自己挣着钱,女女多少挣钱也给他攒了点,三个哥哥再剥羊毛似的填点儿,那时就不用她老婆子忙乎了。西苫奶精打细算着。
她的小九九虽然藏在肚子里,但熟识她的人还是在她言语闪烁中窥探出什么端倪。
西苫奶就是西苫奶,她不会变成东苫奶。
这样,西苫奶这边有铁算小九九,牛毛柱他妈那边也有一个剥皮砍天价,一来二去就成了马拉松似踢皮球。
这样,女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190
石头大爷很热心,还喜欢管媒说客。
他经常给人做媒,说成媒挣一条好烟、两瓶好酒,以享口鼻之乐事。
这不,女女与牛毛柱未婚先孕又不结婚的事,石头大爷说管就给管上了。
可是,他这次却遇到非同寻常的人家。一个西苫奶,寡妇一辈子,竟然会把女儿当做要彩礼畴码,没有三大件和三百元的彩礼是万万不行的,
也难怪,西苫奶精明一辈子,熏陶出的儿女们也都一个个精明得很少吃亏,无形之中女女便成了她手中的一件出售的物品,待价而沽。
虽然女女一时失智和牛毛柱好了,让牛毛柱搞大了肚子,但是在西苫奶的心中,女女是一时糊涂,应该也有个姑娘价,最其码和其它姑娘的价是一样的,这个可不能在她铁定的心中免俗。
石头大爷知道西苫吃过苦受过罪,别人吃过的苦她吃了,别人没有受过的罪她也受了,但是令石头大爷匪夷所思的是西苫奶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吃过苦受过罪心肠就会变软,象他老婆高梁奶,在他家受的苦罪不少,那时白面大米紧缺,过节别人吃饺子吃肉,高梁奶啃骨头喝汤,吃野菜,把脸都吃绿了,一次吃马齿菜中毒,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高梁奶拼着一口气还是活了过来。
当然,多亏石头大爷偷拿了家中的高梁面给高梁奶才让她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高梁奶却是越发心善,对待儿女越发没有一点家长的威风,尽量满足儿女的要求。
西苫奶没有受过高梁奶的那般苦孽,但是她却待儿女苛刻,总想在儿女身上再剥出一点什么利益来——下面还有一个老四和老五还没有娶媳妇呢!
石头大爷知道这些根底,所以他没敢在西苫奶面前吭声儿,却首先跑到了牛毛柱家提这回事了。
当石头大爷把女女大肚子的事和彩礼的事又和牛毛柱他妈说了一回,说:“嫂子,我看该把两娃的事早点办了再说,得及早准备彩礼”。
“彩礼?”那女人冷冷地道,“大肚子姑娘还要彩礼啊,还要三大件吗?”
石头大爷着急起来,说:“大肚子姑娘也是姑娘啊!都是让你家牛毛柱搞的!”
毛柱妈却慢悠悠,而又慢条斯理地说:“什么我家毛柱搞的?!我还看不上那姑娘呢!丑得要死,一点女人相也没有。其实,我也很纳闷的,我家毛柱怎么会看上她?长得猪八戒样子,八成是她迷糊了我家毛柱子。”
毛柱他爹看了不过,在一旁搭腔说:“你少那样说吧!两个娃,他两能好就行。”
他妈却恼怒地盯着牛毛柱他爹:“你懂什么?你少掺和!”
他爹做惯了软爹,只得叹口气不吭声了。
女人却不急不燥的样子,她给石头大爷端过一杯水来,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喝起来,说:
“怪谁呢?怪那女的。”
“这事总该处理吧!”石头大爷到底为那女女着想。
那女人精彩精彩的,老谋深算地哼了一声,又说:“处理?怎么这处理法?我家毛柱找上那九天仙女,我就不乐意,谁让她不地道来?还要那么多彩礼!就她那个猪八戒样,还值那个天价?我看,还是推吧!时间越长越好,我们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花钱娶她?就她那个丑样我心疼俺毛柱,那九天仙女根本就不配俺儿,要不,她西苫就折价。”
在这个份儿上那女人牛扒皮把最便宜的事儿还要摊到自己头上,女女家要是这样逼急,她就只能想着不花钱把那女女娶到家——反正是不花钱的,她不用操心,媳妇有了,孙子也有了,他们小两个过不过日子,合适不合适也不是她强逼的,是他俩自找的。那,那能怪她吗?
女女,此时的女女在她心里就是那一堆一堆的烂蕃茄,因为源源不断地涌进市场,所以,她不仅要便宜买到,最好不花钱还能拱手送上门来。这,就是牛扒皮心里完完全全想的。
牛扒皮这样说着,对石头大爷又说:她家要那么多彩礼钱,谁家就有那么多的钱给她家,她家不害怕姑娘大肚子出事儿,我家害怕啥!她家要等运气,那就等吧!看看到头来谁家着急。
石头大爷听着牛扒皮那婆娘说得不是人话,气哼哼地走了,临走,对牛扒皮说:“你的哪些话,最好说给你的儿子听,再说给做惯软爹的听……”
石头大爷气哼哼地从牛毛柱家回来,气在心头,急在口头,把牛毛柱他妈的话竹筒倒豆翻给西苫奶听,却打劝西苫奶说:“三嫂,我看女女的那个彩礼别要了,万一女女……你看那肚子,一个未婚姑娘,把孩子生到自己娘儿家里可不吉利,有血光之灾就会……”
西苫奶却是不痛不痒地说:“既然说成这样,我就更不会让步了。姑娘是我生的,长那么大是我养的,我凭什么要送给他家?有血光之灾那个事儿,我们没有遇到过,有那事,我们也认了,谁让我养了女女,女女又让牛毛柱糟蹋成那样。”
她这样说着,但她发现石头大爷不爱听。
“不拿出三大件和彩礼钱,你们休想领走我女儿。”她这样说时,石头大爷更不爱听了。
“他牛家既然拖到现在也没有要我女儿,那也得给个说法。”西苫奶想着自己的脸面无光,气恨恨地说,“他们家这是故意作践我们家,让我们家丢人败兴,不拿出彩礼来,我们将来生了孩子送人。”
石头大爷听她讲得不在情理,实在不愿听了,嘴里叨叨着说:“都是为了一个字:钱!整天钱钱钱的,你们……这些人啊!”说着,无奈地要走。
西苫奶便拄了拐杖,悻悻地送石头大爷出来,走到墙根窗户下,心里气恼发作不得,但对呆在隔壁的女女指桑骂槐说:“女女,你听好了:如果你是我女儿,就听我的话,乖乖地呆在家里。他们家如果小看我家,不给彩礼,咱们不嫁她,生了小孩送人。”
她气势汹汹地说着,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女女,你的户口薄在我这儿压着,你不听话,你的户口可别想移到牛毛柱那家,我倒要看看他牛家的人要怎样!”
石头大爷听她这样一门心思为自己,不为女女着想,说出的话也不象普通人说的那样入耳,就说:“三嫂,这是你家女儿,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得多多少少留给她一点脸面才行。”
西苫奶这时生着气,把一肚子不痛快都统统统撒到那女女的身上,哪里理会石头大爷的打劝?私下思忖着又担心女儿会跟着牛毛柱跑了,语气里便不由加了几分颜色,她又说:“如果你敢私自跟那牛毛柱跑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怪我这个当娘的翻脸,咱们断绝母女关系,你以后也别再进这个家!”
老太太掷地有声地说着,她的步子却是慢了一点:“我好不容易熬到你们大了,我老了,你们就不听话了?”
石头大爷看她那样,不满地叨叨:“说得什么话!敢情不是自己的闺女似的。”
后来,又无奈地叹口气,满腹牢骚地说:“怎么能这样呢?三嫂,你可为孩子的事想想啊!”
老太太一脸的不痛快,倔倔地说:“想什么?她为我想了多少?”
石头大爷听她这样脾性硬气,没有商量余地,只好又叹着气,慢慢走了。
191
这天,石头大爷太不顺心了,而且不顺心的有点窝火。
他承担了女女管媒的事,但在牛毛柱妈哪儿他碰了壁,受了窝囊气。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西苫奶这儿,西苫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一个字绝不妥协。
牛毛柱和西苫奶都在指责着双方,一个不讲理,一个没人情,使石头大爷为她俩的子女管媒时为难又为难。
那样不近人情,不讲道理的话亏她们能说出来!一个非要彩礼和三大件,一个却非不给;一个嫌儿媳丑,不想要儿媳,一个却要女儿生了孩子送人。
瞧瞧,她们说得还是人话么?!
石头大爷气恨恨地从西苫奶家出来,气恨恨一头折进蔚槐家所在的院子,他气恨恨地自言自语骂着:“真是一群王八蛋,没有一个开眼的,赶明儿遇上天雷下雨,老天开眼,让老龙王龙抓了你们!”
他这样骂着,心里还余愤未平,看到路中央挡着一块断砖,更觉那样别扭与扎眼。
现在,那断砖仿佛不是一块断砖,倒是一双讥讽的眼,那眼扎得他不舒服与难受,于是他一伸脚使劲向那断砖踢去:
“这个世界要死人啦!先死你们这些不说理的!”
然而,那个断砖未滚开,石头大爷倒气喘吁吁着一个马爬倒在地上,哎哟着叫痛连连。
倒在地上的石头大爷气急败坏地骂:“那个小杂种摆这玩艺儿?这、这——这简直就是害人嘛!”
他捂着脚正骂着,蔚环从外面一蹦一跳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骑着竹马,鬼头鬼脑的小头。
“石头大爷跌倒了,赶快扶!”蔚环惊呼。
小头却一看阵势,扭转身就一溜烟溜了。
但是,还是被石头大爷看出了端倪。
石头大爷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还怨气连连:“瞧那蔚大通的孙子,跟他爷爷一个糗样,整天给人找麻烦,看着我跌跤却要跑开。那天,我找空得让蔚大通修理修理他。”
但是,他用劲要站时,又疼得倒吸着冷气坐回原地。
他只好兀自怨气冲天地骂那小头:真是一个讨债的东西,只要他在哪儿,哪儿就乱成一团,祖上没德性,就养这么个小东西,谁都理弄不了,直闯祸。
这一折腾,把蔚家所有的人都惊动了。
这时,恰逢范冬花出去窜门去了。
江惠如赶忙从屋里跑出来,要扶他起来。
石头大爷却摇着头说:“你一个人不济事,歇歇再说。”说着,坐在地上喘粗气,无奈地捂着脚叫嚷:“这个女女啊……”。
蔚彩蔚霞风闻他在外面叫苦连天也从屋里跑出来,说:“大爷,把你怎么跌倒了?”
石头大爷坐在地上,叹口气,却又自我解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