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正在这时,屋门响了一下,蔚子祥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说:“今天,你这样口口声声骂我,无非是我对槐儿的婚事说了几句话。你说,孩子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不能全凭旧时的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吧!孩子们的感情是他们自个儿的事,他们凭感觉会做出适合他们情感的选择,你不能老那样阻来拦去隔在他们中间,把孩子们美好的生活葬送掉吧?孩子们结婚,他们要那样选择,我们做大人的有什么办法!我们怎能阻隔他们的感情,眼睁睁看着两人都着急,都痛苦呢?”
蔚母范冬花站在哪里,不说话却冷哼哼的,说:“那是你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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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母范冬花站在哪里,不说话却冷哼哼的,说:“那是你别有用心。”
蔚子祥说:“我们说话要理解孩子们,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和感受强加给孩子们,那样,是一个不幸。我不希望不幸的事儿发生在我们家。”
这下,蔚母微微冷笑了,她说:“你倒是好人!这个家,就是我一个坏人。你这个混蛋——!”
蔚子祥听后站在哪里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他嘿嘿地冷笑几声,说:“范冬花,你又骂我了!你不要整日撒泼无赖么,嘴里还胡说八道。我混蛋,我怎么你了,每月不给你寄钱了?还是不管孩子们的生活了?”
范冬花把拉她的蔚彩用劲一推,说:“我胡说?你也说我胡说?那我拿出事实给你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小人,花心吧!”
她说完急速地走进正房,一会儿蔚母就又出来了,后面跟着忙忙碌碌拉拽她的蔚彩和蔚霞:“妈!妈!别这样说吗?妈!妈!别这样好不好啊?”但无论怎样劝说与拉扯就是终止不了那发狂般的蔚母。
蔚槐坐在缩作一团的惠如身旁,眉头皱着,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揿灭手中的烟蒂,兄长般温和地拍拍惠如的手道:“你坐在这儿,我出去一下就来。”
院中,蔚母涕泪交加着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相片,她愤怒、伤痛无比地控诉:“这个相片是你们这个好爸爸在箱底的宝贝疙瘩,上面是一对男女在偷情的黑白照,准确地说,就在村外的那条小河上,喏,她——”她用下巴对着那个女人模糊的侧影,对一脸茫然惊恐的三个女儿说,“那个差不多快掉出胸脯的女人是你爸爸的美术模特。”说到这里她卑夷看着那张相片,撇撇嘴,咬着牙齿嘲讽道,“什么美术模特?纯纯一个婊子,什么都不穿着,她正搂着你爸调情呢!没有你爸她活不了!嘿!哼!什么玩艺儿,你爸也是,正不愧是搞画摄像的行家,把好事都摄上了……”蔚彩听母亲这么一嚷,惊恐地跑过去,凑着脑袋一瞧,立即,蔚彩又急气又害羞地说:“哎呀!我的妈啊,你的胆子可真大,什么事儿都能抖啊!我可真得服了你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儿也成才了,女也成行了,犯得着跟那时候的一个年青姑娘吃醋吗?”她推推母亲,要母亲平静。
范冬花一听女儿说出这样没有骨气的话,怒不可遏,她使劲一挣,不料却甩肘把蔚彩打疼了。
蔚彩凄凄咽咽地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妈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两个谈恋爱的人搂着照个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结了婚,生下儿女还有好多家庭闹着要离婚呢!你这个人,真是疑神疑鬼,即使没什么事,也让你嚷嚷着弄出一些事来,搅得天不清,地不宁的,这些糟事传出去,你不嫌无聊么?害得我们整日跟着你丢这个人……”她的哭诉还没完,蔚母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吼:“你嫌我丢人?那你可以滚啊!滚滚滚,滚得远远的。”
蔚霞却把头凑过去,并试图把照片拿过来,但她一看照片就不满地指责母亲:“妈,你这是哪里跟哪里啊!不就是两人在一起照一张像吗?这张照片发黄成这样,那个男的怎么不象父亲啊?再说了,哪有什么光身子啊亲吻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觉着你看黄眼了……整天就寻着一些无聊的事瞎说,让外人听见,你让我爸咋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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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你的胳膊竟向外扭啊,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白养你那么大!你竟说我瞎说?那……那……这又是什么呢?”她说着把照片儿翻了过去,用一双幸灾乐祸的报复的口气说,“我瞎说?我还不承认呢!你们看看你那不瞎说父亲是怎么做的吧!这是你们那个王八蛋老子干得‘好事’,好要脸啊!幸亏我从一堆烂货堆中翻了出来,要不,就被我当作破烂卖了!这可是他花心男人的真凭实据啊!他不是嫌我没见识,没文化,没教养嘛,我还没有做过一些不高贵的事。他在你们的心目中是高贵的,可高贵的人和高贵的人却做一些不高贵的事,这算哪档事啊?我再不高贵还没有做出这样让村人嗤笑的事儿来。这纯纯是下三烂的勾当嘛!”
她用毫无城府但又用心刻苦的目光看了看女儿们,又看了看从新房出来正向这边走的蔚槐,不怀好意又津津乐道:“这些字若不是问哪些念过书的小学生,若不是把不认识的字细细问蔚彩,我还不知你们那个王八老子还有这档精彩的好事呢!这上面是说‘情浓处,泪惜别;生,与你同衾;死,与你同穴。’呸!下流!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玩艺儿!我看了都觉着老流氓一个……”
蔚槐沉沉地象山一样立在母亲的面前,不客气地说:“妈!你看看,你说的还是一些人能听进去的话吗?我听了都替你脸红!你的女儿们都在这儿,你就这样教育她们吗?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我不好,我不够资格教育这个家,那……”蔚母示威性地把那张照片晃了晃,“这是什么臭玩意儿啊?用它们教育儿女好了!”
“你去死吧!”蔚母的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吼,蔚子祥象雄狮一般怒吼,满脸卑夷和愤恨,怒竖着眉头,瞪着眼睛就冲了出来。
“拿来!你这可卑的可怜虫,你除了懂得无知报复,除了冷嘲热讽外,还懂得什么!”他的眼睛红红的怒瞪着似要挤出眼眶。
“哼!休想!你这个老混蛋!你以为这些年我把什么都忘了吗?呸!我是搜到这张照片才懂得你风流成性!”她怒气冲冲继续说,“这几年,你认为我忍痛陪笑是真的对你好,是宽恕你的过去,宽恕你现在的不回家?你错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回家的原因?你这是又伤我的心啊!以前,我是一日一日叫着骂着流着泪拉扯你的这些累赘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的心有多苦吗?假苦你是女人,你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和自己在一起还别有心思地想着其它女人吗?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该明白!这是哪档的事啊?”
“妈!妈!就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这样又闹哄哄的没完没了啊?你怎么肚子里藏不住点东西呢?爸每次回来你总是闹啊叫啊的,想着法儿找茬儿,老怕爸爸在外面有……,唉,你这是何苦呢!”蔚槐想上来试图拉他的母亲,但蔚母一挣扎,他的手落空了。
“什么?我闹事?我找茬儿?你也浑了心了!先前,你是吃着妈的奶水还认得我这个妈,现在你长大了,娶了老婆了,就只有老婆和你老子了!妈?你叫我妈?你想想你做的一些事,你眼里哪里还有妈啊!”蔚母尖刻地。
“你混蛋!你愚昧!你这个小女人糟糕透顶!你——,拿来!”蔚父气急又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儿。蔚母的泪水没有打动蔚子祥,相反她的糟糕透顶的诉说更增添了他的恼气,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勃然大喊着一面骂着,一面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拿来!”
“哼!”蔚母乜斜着眼,不屑地蔑视地剜他一眼,慢慢地把相片撕成两瓣,再由两瓣凄凄惨惨地撕成了四片儿。
“我自个儿的像片还轮我撕呢!还轮不到别人呢!”蔚父说着就冲了上去。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响起,蔚母捂着被蔚父打过耳光的脸,披头散发着向蔚父撞去,但被蔚槐死死抱住了。她挣脱不得,索性就地一坐嚎啕大哭起来:“你们这是欺负我啊!小的抱着我,老的打,你们……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整日伺候着你们,洗衣做饭干清洁,你们倒打起我来了!一个个忘恩负义,我怎么就是这样的命!你们要嫌我碍事碍眼,不如把我打死算了!”她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拚命,被三个女儿连说带劝死缠赖磨地拖住了。“你们这些赔钱货!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就知晓着死拖我让我吃亏……”
她唠唠叨叨地怒骂开了女儿们,把一肚子的火和怨气都撒到她们的头上,说着,用脚使劲揣了蔚槐一下,蔚槐哎呀叫一声,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但没反抗,只是说:“妈,我又怎么你了?你踢我干嘛?”
“你们滚蛋吧!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的良心都让天狗吃了!”蔚母恨恨地骂着儿子。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咣咣当当的敲门声。原来,是他们吵吵的敲门声惊动了邻居,邻居好叫驴、西苫奶、石头大爷、瞌细奶、高梁奶、丑妮子、好好叔和二爷dui实在被吵得烦了,就来敲门禁音。
蔚家一家人心情灰败地萎靡着,谁也没吱声。
可一家人呆在院子里不做声,门外那声音便一直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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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吧,蔚子祥不在家,范冬花也不会这么大吵大闹的扰得四邻不安,既然今天这么凶,那么事儿肯定蹊跷,至少说明蔚子祥是在家的,若不,这个架还是吵不起来的。
你还别说,这事大家猜对了一半,但是令一半却没有猜对,范冬花所以跟蔚子祥吵,不仅因为他的常年不归憋气而吵,而且因为蔚槐的婚事——儿媳到底是情敌林叶儿的女儿,上辈子弄了那么一个不愉快,下辈子看来也是枉然了,她范冬花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在老的手里她活得憋屈,儿子的手里活得也没有舒舒畅畅,到了儿媳手里,她更不是扯淡么?
但是她的心事大家哪里知道啊!大家就知道她叫嚷个没完心里烦,所以不约而同要擂门。
那院门所以关闭,蔚槐他们也是怕左邻右舍听见了笑话而不得不为之,现在看看不行了,于是蔚槐转身开了门,却又铁塔般站在门口不动。这几位邻居看看蔚槐没有相让的意思,就说:“你们家这是怎么啦?吵吵个没完。”
蔚槐一只脚搭在门槛上,一只手搭在门框上,满脸恼气:“我妈,除了我妈还能有谁能那样,想叫就叫,想哭就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在大家的感觉里,范冬花和蔚子祥已经好几年没有吵过什么架了,这次不知为什么又吵起来了?
瞌细奶直着她那小小的脑袋,歪着她那纤细的身子,细声细气说:“槐子啊,是不是你爸还在?”
蔚槐心事重重地说:“是啊!但看样子要走,家里哪里还能留住他呢!”
瞌细奶想得到的答案有了谜底,细声细声又说:“怪不得呢!他们真是一对少见的人,一对冤家,不见面没事,一见面就吵吵个没完,相互见不得。”
这个,蔚家的姐妹都知晓,蔚槐年龄大点,更是什么也清清楚楚,只是不愿问出一些真实的一些事,怕丢人。
蔚槐情绪低落地说:“我爸你妈一辈子就是那样,见面很少有好脾气,有时,他们看似好脾气坐在一块儿谈话,你才走开,他俩就又吵开了。”
西苫奶这辈子没有跟人这么吵过架,看到夫妻两人恶吵个没完感觉滑稽,所以口气里带着不解说:“那么大的人,怎么像小孩子,说翻脸就翻脸。”
“可不是。”
丑妮子婶在南街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虽然断不了和人背后嘀咕,但也没甚和人吵过架,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地带就数范冬花家吵得架多,所以看着蔚槐低着个头,沮丧的样子就说,“自从我来这儿,冬花就是那个样子,子祥一回来,准吵架,没有不吵的。子祥先是经常回来,后来,就不甚见了,一年难得回来几次。”
高梁奶嘴笨人拙,这辈子据她说没跟人吵过架,大家吵架她也是心烦意乱说不了话,而且说了话有时还起反作用,她知道自己的能耐,所以遇到吵架的事她远远就避开了。这时,她站在其它人的背后,在门口来回边走边说:“冬花和子祥不对劲的很呢,象绳子栓着的一对牲口,互相看着不顺眼,来不来还摞蹶子,你踢我,我踢你,吵成一团,把孩子们都惊得成了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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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才说完,却听她的老伴——那位石头大爷不满地地她说:“你就不要这样说他们了,那有你这样说人?子祥是我们蔚家的骄傲,我看着他长大的,我还不了解子祥吗?子祥,这孩子就是有点脾气倔强,其实,他的心肠可好呢!”他说着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