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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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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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到两天,隆虑侯陈蟜就进长乐宫来找妹妹了。
    娇娇翁主卧房的外间,侍女们都被打发出去了,陈二公子双手一推:“阿娇……”
    还是那只漆盒,原模原样回到自己面前,阿娇困惑地看向哥哥:“阿兄?”
    放下盒子,陈蟜公子人一歪,支靠在凭几上淡淡叙述:“聂氏,旧族也;多涉边贸,与匈奴相得……而通商,累世经营,富甲北方?”
    听到‘与匈奴相得’五个字时,长公主的女儿有意无意地皱皱眉。
    做哥哥的看到了,微微一笑,接着说:“聂贾,二十年前迁居京郊。”
    “八日前,长孙百日;”
    “五日前,举家外迁……”
    “嗯?”阿娇大感诧异——怎么住了十多年,说搬家就搬家。
    陈二公子仰头,笑了又笑,直到宝贝妹妹催了,才往下讲解:
    听说啊,是因为挡不住京都权贵的仗势逼人,才不得已搬迁的。至于到底是哪一家贵人,却是没敢透露出准信来。
    不过,陈二公子自有方法搞到准确消息——聂家的庞大家产火速处理完毕,其中,大多却是转到了南皮侯家族某少君名下。
    “南皮侯……少君?”不知为什么,阿娇有不自在的感觉。
    挑挑嘴角,隆虑侯颇含深意地看着妹妹:
    说是送给姓窦的了,其实啊,南皮侯家只是个二传手。诸多财产在一夜之后,自动归入胶东王刘彻名下——包括妹妹手中漆盒内的那套宅院。
    阿娇的心,猛地一缩。
    陈二公子的叙述还在延续……
    据知情人士吐露,聂家之所以舍弃十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纯为花钱消灾——逃去他乡,损失固然巨大,但总比被南皮侯儿子告发,招惹上‘僭越’‘大不敬’的罪名,从而入官问罪好。
    人一旦入了官门,能不能囫囵着出来,就难讲了!
    话到此,隆虑侯暂停了口,改以极温柔地目光,半是怜惜半是好笑地看着妹妹。
    到这时候,如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娇就白在宫闱长大了。
    娇娇翁主又羞又恼,窘得不行,米分拳恨恨砸在膝上:“刘彻,刘……彻!”
    她被利用了!
    从头到尾被利用了!!
    握着漆盒,阿娇作势就要起身,找混蛋表兄讨个说法。
    抬眼见亲哥哥镇定自若不动如山的样子,心思陡转,娇娇翁主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陈二公子见了,点点头,对妹妹绽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想了想,阿娇翁主猛抬头,询问兄长:“阿大?”
    隆虑侯陈蟜意味深长地点出:“阿娇,人间……至亲莫过于父子。疏,不间……亲啊!”
    阿娇立时有些颓然。以刘彻的身份,别说盗名讹诈了,就是操刀明抢,又能如何?说到底,聂家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
    再说了,她难道能为个外人和亲表兄闹别扭——皇帝舅舅那么疼她。
    咬着樱唇,娇娇翁主越想越不舒服。缺钱使,说就是了,大家都是亲戚,还能不帮衬帮衬?何必搞这些蛇蛇蝎蝎的;自己又何其无辜,被莫名其妙败坏了名声。
    ——他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号去出头?
    隆虑侯呵呵一乐:“胶东王初临政,爱惜羽毛……”
    阿娇瞪圆了凤眼,气愤难当——他刘彻要名声,别人就不顾惜名誉了吗?
    陈二公子悠悠地纠正:“累及声名者,非陈阿娇,南皮侯与其子也。”
    阿娇却不认同。现在当然可以推给姓窦的。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在场的那么多人,难保哪一天不给人认出来。
    冤不冤啊!
    所以,胶东王才送房子做弥补啊;虽然,相比较于刘彻这票所得,这所宅院委实算不了什么。
    说着,陈二公子报出一连串产业名称,包括京郊的几处良田,东市西市的数个铺面,城里城外的豪宅,还有难以计数的现钱、古董、收藏……
    娇娇翁主意气难平。相对于刘彻得到的,那座房子哪怕按长安地产的最高价折算,也还是九牛一毛!
    起身,走过来,拍拍妹妹的削肩,陈蟜重新拿起那只漆盒,亲自打开,递上前:“阿娇,视之。”
    “阿兄?”不明所以的阿娇听话地接过漆盒,翻检起来。
    这才发现,漆盒还是那只盒子;但是盒内的内容,却变了——原本半满的空间,如今是满满当当,被压得紧紧。
    阿娇拿起一枚枚契据,逐一观看,
    上等良田,一百顷;
    坡地,三百顷;
    西市的店铺,五栋;
    骊山脚下别墅,带温泉;
    还在培育期的山林,两座;
    成才的漆树林子,两座……
    ‘怎么多了好多,’馆陶翁主糊涂了,问哥哥:“阿兄,此?”
    隆虑侯给解了惑:这也是聂商贾的家产。
    娇娇翁主大惊,几乎失色——难道兄长逼刘彻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陈蟜揉揉鼻子,自嘲地摇摇头:“胶东王……乃今上之亲子!”
    “如此?”娇娇翁主就更不明白了。
    “所谓……狡兔三窟。”隆虑侯笑得云淡风轻。成功的商人都是奸商,聂富商自然也不例外。这些是聂家隐秘下的另一部分家产。
    说着,隆虑侯伸手,拍拍阿娇的脑袋——怎么说都是妹妹抛头露面,哪里有白辛苦的道理?
    阿娇脸上一时间浮出奇怪的表情,难道他亮名身份,追上去威逼?那样不好吧?若刘彻籍此被泄露出来,就和哥哥的初衷相违背了。
    “非也,非也,阿娇。乃……章武侯太孙也。”
    陈二公子大笑,兴高采烈地招认他打的是章武侯家的招牌——话说,窦太后娘家只有两个亲兄弟。既然给过南皮侯家,想姓聂的一个商人,哪来的胆子厚此薄彼?
    这下,阿娇真的同情聂商人了。
    就为了两条黄鱼,露了富,经过两次压榨,该破产了吧!
    想了想,阿娇把房契地契连着漆盒,推回到哥哥跟前,直道这些太多了,至少,兄妹间分一分。
    陈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大笑着重申他是男人,有的是弄钱的机会;而妹妹是女子,宫里家里两点一线的,缺生财时机。
    看阿娇还是有推拒的意思;
    二公子手掌伸出,又拨弄拨弄妹妹的乌发,笑嘻嘻地反问:男人送钱给女人花是应该,更是荣耀。阿娇作为一个好妹妹,怎么能剥夺哥哥的权利和荣耀呢?
    阿娇又感动又开心:“阿兄……”

  ☆、第101章 某娇的恶劣影响

上午;还不到用朝食的时辰,
    阿娇翁主趁着去宣室殿前的一点空隙,跑来看她的薄二母。
    长信殿西厢里,薄皇后闲坐无聊。
    “二母,二母”阿娇才作势行礼,就被薄皇后喊宫人给拦住;招手叫娇娇翁主在身边坐下;问长问短——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早上点心都吃了点啥?
    阿娇边回答边笑,这些本来是她打算问的问题,没想到全被薄舅妈问到自己头上。
    薄皇后的肚子在宽宽松松的袍服掩映下;被遮去了七七八八。大汉皇后的面色有些苍白;所幸精神头还算旺盛,看上去;这段时间的养胎效果不错。
    聊上几句;想起御医总说孕妇需要多多活动,阿娇强力建议皇后舅母起身走走。
    长信殿的西厢虽大,数个大铜炉和若干火盆的共同作用下,室内感觉暖烘烘的,让人几乎穿不住夹衣。但和普通官宦家庭的冬季居室不同,那么多明火,西厢内却闻不到一丝烟火气,也没任何干燥感。前一项,固然和供应上宫的燃料质量有关,后一点却另有诀窍。
    果然,扶着薄皇后走了没几步,阿娇就厚着脸皮和皇后舅妈表功:“二母,锦鲤之功效……几何?”
    大汉皇后浅浅一笑,自然而然走进起居空间,指着临窗木座上的陶瓮毫不吝啬地直夸侄女聪明。原来薄皇后的前期妊娠反应连绵,对空气质量尤其敏感。可隆冬季节,屋子里不可能不用明火取暖,于是‘干燥’就成了避不掉的难题,令皇后很遭了些罪。
    后来,还是阿娇翁主灵机一动,把名下两条锦鲤贡献出来,养在盛满水的扩口陶瓮中,置于薄皇后起居所在——既多了一样赏玩,又润泽空气,解决了干燥问题。
    说着,两人走到鱼缸跟前。
    黑黝黝的大陶瓮,下小上大,最口处有三四铜盆大小,满满储着水,虽然室内没自然风,但人经过处,竟生波光粼粼之感,煞是有趣。
    薄皇后探手,轻拂水面,柔柔地唤:“锦鲤,锦鲤,来!”
    鲤鱼仿佛听得懂,摇头摆尾地从瓮底浮上来,嘴巴伸出水面一半,时张时合,好象是打招呼,又好象是在讨要食物。
    两条锦鲤都差不多半尺长,体型优美,曲线圆润。其一遍身红鳞似火,由头燃到尾鳍。另一条更亮眼,通体银白如雪,只在背鳍处有浅黄天蓝两块云形色斑相叠。
    即便天天见面,可每次看到这两条千里挑一的鱼中佳丽,薄皇后都禁不住由衷地赞美:“丽色,诚……丽色也!”
    阿娇“咯咯”笑,对比锦鲤那些在河流池塘中讨生活的黑黢黢野生鲤鱼,可不是丽色难得嘛!
    吴女细心地捧来鱼食,宁女官端来补药。薄皇后瞅瞅中药,无奈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从吴女的托盘中拿出一小把鱼食,洒进水中。
    知道有食物,两尾锦鲤欢欣跳跃,长长的尾鳍在水面拍打出一阵阵水花,溅到围观者脸上颈子上。
    “呀!”皇后和阿娇翁主齐齐后退半步,但很快又回到瓮边,观赏鱼儿在水中滑动争食的灵动美态。
    薄皇后依在瓮旁,专注欣赏好一会儿,甚至宁吴两位女官因担心国母久站会累到特特意意来请,都不能使皇后挪步。
    手撑在瓮沿,大汉皇后伸手拨弄拨弄水面,撩几滴水珠抹上面颊,才兴冲冲地告诉丈夫家的侄女她实在喜欢锦鲤鱼,只要看到这些鱼儿在水中优哉游哉游动,再郁闷的心情也会瞬间转好。
    “哦?二母,”阿娇翁主也迷醉地看着波光中时沉时浮的美丽精灵,惋惜地开口,锦鲤可爱倒是可爱,奈何太难得了,也太难养了。
    体色鲜亮的鲤鱼,纯属天公造化,可遇而不可求。眼下这些,都是石公主费了积年的功夫孵化成功;送进长乐宫的时候是四条,窦皇太后知道阿娇翁主喜欢,就赏了孙女一双;至于同时送去宣示殿的那四尾,都没能养住呢!。
    皇后唏嘘着点头,深有同感。
    瓮中,鱼食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银鲤鱼摇摇尾巴,潜入水中,不见了。没一会儿,银鲤突然腾出水面,闲适地翻个身,还从瓮底带出出颗镂空的玫瑰红色木珠;接下来,顶顶,推推,兀自在水中嬉戏,仿佛做餐后运动似的。红鲤鱼不甘寂寞,也凑过去,和银鲤抢珠子。陶瓮霎时热闹起来。
    “哎呦!”阿娇翁主捂住脸,低叫。
    “哈,阿娇,汝观之,观之……”薄皇后手撑在瓮沿上,又惊又喜地指着欢腾的双鱼,全不顾飞溅的水花落在发梢、面庞、衣襟。
    见皇后二母如此喜欢锦鲤鱼,阿娇翁主不禁动了心思——回头派人去石美人那儿,向石公主表姐探问探问有没有新得的颜色鲤。弄回来,给薄二母添些乐子。这里边才两条,瓮显得空了,再多养个两三条也绰绰有余。
    正寻思,宁女官从外间走进来,向馆陶翁主行礼:“翁主,石公主……请见。”
    “嗯?”阿娇听了,险些乐出声来——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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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翁主一踏入门槛,就和室内的石公主抱怨:“从姊,从姊,何至于此地?”
    不怪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不乐意。
    天气,冷着呢!石公主不知怎么想的,竟坚持不进长信殿,非选在这不上不下的中台附属建筑里见面。搞得阿娇翁主没法子,只得戴上风帽手套,穿上全套裘衣大氅,从长信殿所处的高台顶走上一百多个台阶下来,好不麻烦。
    石公主的回答堪称简单粗暴:“避……嫌!”
    ‘你需要避哪门子……嫌?无不无聊啊?’
    馆陶翁主看着同样是全身裘皮、连外氅都没脱石公主表姐,挑起一道黛毛,大大的不以为然。
    石公主冷冷静静补充说明:“中宫大喜。”
    ‘算了,不扯了。肯定是石美人教的。’想想也不意外,连平度公主这段时间都不来长乐宫了,何况石美人的女儿?
    万石君家族历来谨慎怕事到近乎怯懦的地步。石美人在宫中的行为方式也是如此,与哪个都不亲近,和哪个都不结交,差不多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安静得有如一抹影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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