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在搞哪一出??
长公主,在干什么??
应该为了儿子四处奔走的馆陶长公主,既不吵也不闹,与她的新婚丈夫过着和谐美满的小日子?
理当到处为弟弟经营斡旋的堂邑侯太子夫妇倒是没关在家里,该会亲戚的会亲戚,该访朋友的访朋友……各种交际即使没增加,但也绝没减少。小夫妻和去年或者前年这时候一样,似乎完全没为亲兄弟担心的意思。
而最令人费解的就是馆陶翁主阿娇了。按理说兄长倒霉了,尤其还是被她这个同胞妹妹给牵连进去的,怎么都该变现点‘悲伤’‘惶恐’吧?可这位贵族少女却依然是那么从容不迫,那么优雅骄傲,那么矜持自守……连最起码的焦急表情都欠奉。
馆陶翁主继续着事发前的生活,仍然在皇太后的长乐宫里住着,依旧在大汉皇帝的宣室殿进进出出,照样享受着帝国皇宫无尽的财富和尊荣。其待遇非但没降低——根据各家族在宫中当值的子侄的反馈——反而还高了些。原因似乎是某件有些提早的礼物?反正,基本所有重臣都亲眼见过皇帝陛下一边摇着巧夺天工的象牙扇,一边笑呵呵念叨可爱小侄女细致体贴的景象——那言语,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个向亲友炫耀宝贝女儿拳拳孝心的父亲。
哦,听说……
就在初五那天,皇帝陛下亲自赐下了九个成套的银质鎏金熏香炉和十二盒从遥远异国进口来的香料——尤其后者,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稀物品啊——说是夏天到了天气热了,虫多,给小侄女驱虫用。
可是,
于此同时,
为什么还把人家亲哥哥关着押着?!!
大家惊疑,好奇。但馆陶长公主婉拒了所有的登门拜访,理由十分充分——隆虑侯陈蟜的夫人栾瑛快生了,需要安静的环境待产。
不过,这世上总有能绕过门禁、取道内里的人,比如:城阳王室的刘妜王主。
刘妜王主的母亲城阳王后姓陈,是堂邑侯陈午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虽然只有一半共同的血缘,而且陈午已经从馆陶长公主的丈夫变成了长公主的‘前’夫,但陈王后的孩子们与长公主儿女之间的亲属关系却是改变不了的。刘妜表姐自然可以打着‘关心表嫂’的旗号踏进长公主官邸,来找她亲爱的阿娇表妹。
“阿娇?”
馆陶翁主陈娇所居住朱楼的二楼会客室里,刘妜一面观察着表妹的脸色,一面出言试探地问:二表兄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啊?皇帝陛下那儿,松口了没有?
娇娇翁主不咸不淡地给出个“宜待有司……”的答案——说了,等于没说。
城阳王主还不死心:“皇太后之意?”
“从姊,从姊,”
阿娇翁主以扇掩口,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大母岂可问之??焉有太后干政之理??”
闻言,刘妜表姐瞪圆了眼睛。
从先秦诸国开始,自秦汉以来,‘太后干政’几乎已经变成华夏的传统了!
不提秦国那位霸占朝堂数十年的宣太后芈八子;就是大汉,从开国的吕后到文皇帝的母亲薄太后,哪个是省油的灯?现如今的长乐宫主人窦皇太后虽然天性好清净,崇尚道家黄老,不太插手未央宫,但若说完全不干政,那也是不可能的——否则,引发吴楚叛乱的晁错怎么会那么容易完蛋?!那可是皇帝陛下从当太子时就深深信任倚重的恩师啊!!
想起娘家父兄的托付,
城阳王主不由得嘴里发苦:听听这话,绝对是敷衍啊——敷衍敷衍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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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坏了!就是这样。
头痛中,严重烦恼中……
明天应该有更新……
☆、第156章 更新
城阳王主刘妜感到有些尴尬,
在坐垫上挪了挪身子,低低嘟哝着没话找话:她觉得啦,隆虑侯表兄这苦头吃得……委实冤枉!
阿娇捏金杯的手指一颤,
默默放下杯子,静静地看了城阳表姐一眼,然后垂下头,抿紧嘴角。
“哎呀!”刘妜王主愣了片刻,猛然意识到失言了,脸蛋一下子涨到通红,手忙脚乱地凑过来申辩:
会发生这些事当然不能怪阿娇妹妹!都是那个下人自作主张……很多人家都遇到过类似问题,做下属的利用职权,欺上瞒下,上下其手,引发的恶果却要主人家承担;当然做主家的失察也是个问题……哦,噢,牢狱中的隆虑表哥肯定也不会怨阿娇妹妹……哎呀,总之,总之,她不是那个意思啦!
眼见着阿娇表妹的脸色越来越差,刘妜表姐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来?无奈之下的城阳王女忙将话题引向看上去比较安全的领域:正在待产的表嫂,隆虑侯夫人栾瑛。
话说,她本来是打算先去西跨院和表嫂问个好,再来阿娇表妹的闺阁的。可在从夹道走过的时候,打空中、从院墙里掉下两件东西,其中之一正敲在她随身侍女的头上!捡起看看,原来是青铜莲花造形油灯!可怜那个丫头,当时后脑勺破皮,血流得呀转眼就湿了半边衣裙。
馆陶翁主:“油盏?”
刘妜王主连连点头,否则她怎么会孤单单来阿娇住的‘琨居’?另两名没受伤的侍女全被她派去送伤员了;到长公主家是来走亲戚的,不可能拖一群奴婢,她只带了三个丫头。至于那只闯祸的油盏,做工异常精致,造形也非常新颖,花瓣边缘还鎏着金——反正,绝不是那种在市面上能买到或者轻易定制的中等货。
说到这儿,城阳王主刘妜捂着胸口,做‘后怕’状:还好只有两盏,一盏砸了丫鬟的脑袋,另一盏则几乎是勾着自己的头发落地,所幸有惊无险;如果有第三只莲花油灯,恐怕弄不好,她今天得在阿娇表妹这里借房间借医借药养伤了。
“此言当真?”
阿娇吓一跳,再度仔细端详城阳表姐。前头没注意,刘妜表姐头顶的发髻的确有些歪,鬓角度发丝也不如平日般光滑整齐,很明显是被匆匆忙忙打理过。
“阿娇呀……阿娇……”
城阳王主拖长了声调,和表妹抱怨: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走个路都那么不安生,要冒生命危险??长公主官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安全了??!
她刘妜是亲戚,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朝外面乱说;
但如果换成某些无亲无故或暗藏了敌对心思的外人呢??!
馆陶长公主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面对刘妜表姐殷切过头的目光,阿娇感觉就像胸口压上了块大石头,纵然有千言万语,却没一句能讲开来!
栾瑛在发泄!
她怨恨——小姑子惹的祸事,却要她的丈夫代人受过!!
她愤怒——长公主对亲生儿子漠不关心!!
她恼火——大伯子和大嫂只顾自己过小日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快生了,丈夫却不在身边!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亲人的陪伴,她孤单极了,害怕极了。而长公主婆婆甚至禁止她想娘家求援,请祖父出面搭救丈夫。
从斥骂,到打人,再到摔东西……
随着二哥陈蟜呆在廷尉监狱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栾瑛的表现越来越情绪化,举动也越来越激烈。
母亲已经下令半封闭小儿子小儿媳妇住的西跨院了,除了伺候起居及医药的奴婢医师外,不许有任何访客。
可没想到,栾瑛今天又发展出了新花样——高空抛物?
刘妜表姐告辞了;阿娇亲自送到二门外。
回来的路上,阿娇特意绕道,站在花苑小山顶的亭子里,眺望二哥住的西跨院。
隔着那么两重院落,阿娇都能隐隐听到叫骂声和各种器物砸在硬质地面上摔坏摔碎的声音。
鲁女官在背后罗罗嗦嗦地抱怨城阳王主访问的时间太长,影响了她家翁主该有的午睡,今晚阿娇翁主弄不好又该失眠了。馆陶翁主陈娇没搭腔,心里兀自转着念头:她才不相信城阳表姐是单纯来走亲戚的!
‘代表城阳王室打探京城和未央宫的动向才是此行的目的吧!’
阿娇揉揉眉心,缓缓转身,轻轻叫过心腹宫人:“吴……阿吴……”
吴女应声,走近,垂手侍立。
娇娇翁主边往自己院子走边吩咐吴女官,回头从她的首饰盒里取对玉镯,并两副镶红蓝宝石的金钏,再开箱子添上六匹蜀中贡锦,送去周宅,给刘妜表姐——压惊!
吴女连道:“唯唯。”
“噢……择二佳婢,同归之城阳从姊……”
想了想,娇娇翁主轻轻‘哼’了一声,命令吴女官黄昏前去东跨院——那时堂邑侯太子妃刘姱也该回来了——把今天发生的几件事都详详细细讲给大嫂听。
似乎感觉到了少主人的不悦,吴女的头垂得更低了,话音间都带了些罕见的诚惶诚恐:“唯!翁主。”
长公主官邸外,
刘妜王主才跨进自己马车,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家兄长稳稳坐在车厢后座上。
刘妜不紧不慢地坐好:“阿兄……”
☆、第157章 更新
“阿兄!”
城阳王主刘妜在兄长刘吉身旁落座。
马车,动了……
侧头对上兄长殷切的目光,刘妜往主无奈地摇头:只要不想说,就别想从阿娇嘴里打听到一丝半点。
刘吉神色间闪过失望,但随即又笑了,圆脸上两只眼睛眯成两条细缝:“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很难想象如果阿娇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天子与皇太后还会如此疼爱她,更别提这么多年任其在宣室殿随意出入了!
要知道,
未央宫的宣室殿可是大汉帝国的权力中枢;帝国多少机要、多少图谋、多少政局大政,都汇集其中。
停了好一会儿,刘吉突然挑挑眉,对妹妹笑道:其实,‘什么也不说’也是一种态度表达!
刘妜王主诧异地瞪圆眼睛。
城阳王室的王子刘吉嗤嗤笑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贴近妹妹耳边解释:现在很多人都搞错了,将馆陶长公主和皇帝陛下放到对立的两边去看问题。实际上,这是绝对错误的。
这两个根本不应该分开,也分不开!
皇帝刘启和馆陶长公主刘嫖是姐弟,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更是从先帝时代一路携手并进的同盟。
想想当今皇帝当皇太子的日子……那么多年啊,窦皇后躲在椒房殿,对朝政哼都不敢哼一声,唯恐被指作又一个吕后;皇后的窦氏家族被满朝文武压得和抹影子似的,只能缩头缩尾委屈着做人;娶个皇太子妃还是姓薄的,后来甚至薄家干脆衰败了,没半点用。那二十年里,是谁为刘启宫里宫外交通消息,是谁为皇太子启在宗室和勋贵间结好斡旋?一直都是馆陶公主,也一直只有馆陶长公主刘嫖!
多年累积的情分和信任啊╮(╯▽╰)╭啊!
如今天子登上宝座已久,大权稳固,于是大家理所当然地寻思情况该不同了——地位的改变,往往伴随情分的改变。
谁也无法否认,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是人间常态!
尤其,是对拥有大汉帝国的刘氏皇家而言——简直是传统,恐怖的家族传统(⊙o⊙)!
刘妜王主边听边点头……
对天子姐弟的关系,她再理解不过。她的娘家城阳王室虽不如汉皇室那般占据权力金字塔的绝顶,但宫廷生活却是相似的。她的父亲现任城阳王光活到成年的庶王子就有十多个,更别提那群无时无刻不兴风作浪的庶女了。
后宫,就是战场。王后亲生的孩子们是天然的同盟军——反正她从刚刚懂事,就知道要帮着母亲打压父亲的小星,要帮着同母的哥哥弟弟对付那些只有一半共同血缘的‘手足’。
大概是同样想到了在城阳王宫中并肩‘作战’的岁月,城阳王子拉过妹妹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愣了半晌,才幽幽地仿佛自言自语地提出疑问:变了吗?真的变了吗??
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变!
这不过是姐弟俩联手上演的另一出戏,一出遥相呼应的好戏——区别,不过是地点从太子宫换到了未央宫,从堂邑侯内宅该成馆陶长公主官邸。
在无数争斗中培养出来的情谊,真那么容易变质吗?(⊙_⊙)?!
刘妜王主脸色有些白了,喃喃地问兄长,天子如此大费周章搞出这场风波,目的是什么?或者,目标是谁??
不会……又是针对诸侯国吧?
难道上次借‘吴楚之乱’收回那么多郡县和权益还嫌不够,长安的皇帝又起了削夺诸王王室的心?!!
“细君,为兄……不知,”让刘妜失望了,刘吉不能给出确定答案,只冷冷地笑,冷冷地说:
他只知道……天子对姐姐次子十多年的疼爱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