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凌南也是秉公办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沈流光眼中笑意渐浓,“不过凌南,你能不能告诉我,跟踪公公和绑架丫环是怎么一回事?”
裴凌南拉他,偷偷地看了沈贺年一眼,“我们回房慢慢说吧。不然爹又该生气了。”
沈贺年哼了一声,“早生气了!不过你们夫妻几天没见,回房去说说悄悄话也好。”
回到房里,沈流光听完裴凌南的叙述,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怎么没有看见双双,你居然把她绑起来了?那姑娘估计从此怕了你,再也不敢来伺候了。”
裴凌南拍了他一下,“你还笑。为了你的事情,我把家里上下都得罪光了。”
“说真的,你把我送去刑部的那会儿,我心里不高兴。不过看到你这么拼命地救我,我决定不怪你了。”
“你敢怪我?要怪也是怪秦书遥吧?”裴凌南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她做了那么奇http://。345wx。怪的事情,还落下了证据,能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么!怎么,沈流光,你是不是怜香惜玉,不舍得怪秦书遥?”
“软玉温香在怀,还怜惜什么旁的?就算不舍得,也只为眼前这个。”
裴凌南愣住,因为从来不曾听他说话这样直白。
沈流光见她红唇轻启,一个没忍住,又破了色戒。
裴凌南在云雨之中,死死地掐着沈流光的手臂。她的身体在不听使唤地听候男人的所有差遣。他的吻,他的抚摸,全部都是震颤的指令。她不想听凭他摆布,便也像他一样,去咬他胸前的珍珑。这一咬不要紧,男人受了刺激,不由得身下加重了气力,疼得她直喊饶命。
两人都尝到了极致的滋味后,相拥而眠。
沈流光亲吻裴凌南的额头,“凌南,无论我是谁,要去面对怎样的命运,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裴凌南累极,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沈流光微笑,伸手描摹着她的轮廓,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东西,扣在了裴凌南的手腕上。
戴好了之后,他握着她的手仔细欣赏,“看来你注定是赵家的媳妇了。”
花事十六
裴凌南醒来时,就听到了手腕上叮叮当当的响声。她抬起手来看,发现是一个很奇特的手链,玉色的珠子,每一颗里面似乎还有一道道的金丝。珠子打结的地方有一对鱼形的铃铛,看不出材质来。
她疑惑地抬头看沈流光,沈流光闭着眼睛问,“喜http://。345wx。欢吗?”
“喜http://。345wx。欢。可是为什么……”
沈流光拥紧她,轻轻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把它送给你。这个东西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明月流金。而且这世上只有我知道解开的方法。”
裴凌南不信,试图去找手链的开口,可是半天都找不到。
沈流光睁开眼睛看她,眸中光芒流转,轻轻笑了起来。
她瞪向沈流光,怀疑他使诈。
沈流光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裴大人,您今天不用去御史台吗?”
裴凌南“啊”了一声,匆匆跳下了床。
越香凌进京的阵仗非http://。常之大,北朝不仅用了国家接待外宾的最高规格,连楚荆河也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作风,一大早就去城门口迎着。
按理来说,御史大夫是北朝正一品的官,迎他个南朝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不算委屈。
但据说,从早上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一干官吏等了个眼冒金星,七窍生烟,传说中的越香凌还是没有出现。在太阳即将沉到地平线以下的时候,楚荆河无奈地下令解散,各自回家。
可官员们刚转了个身,官道上便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
马儿都是绝顶的好马,胸前挂着拳头大的铜铃。只是行走的速度与人无异,甚至还更悠闲。当先的一个人,一身深色的便袍,带着宽沿的斗笠,若不是队伍中有人扛着南朝的皇旗,众人会误认为这是哪家的商旅。
马队行到目瞪口呆的楚荆河等众人面前时,戴斗笠的男人跳下来,身形挺拔,脚下生风。他也不道歉,径自摘了斗笠,俯身行礼,倒抽气的声音便在北朝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很久以后,北朝的官吏们都还记得那个叫越香凌的男人,怎么用一个微笑,让北人彻底记住了南人的美貌。
“好看,好看得不行啊!”御史台女官甲拍案,绘声绘色地描述,“比那京城中卖脱销的画还要美艳三分,高贵三分!他把斗笠摘下来的一瞬间,日月失色!”
“日月失色还不够,男人嫉妒得发狂,女人爱慕得发疯!”
“我要疯了,我能去今天的晚宴么?为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恰好在城门口?!”
裴凌南翻着梁承安一案的卷宗,正苦于毫无线索,耳边还响着女人们聒噪的议论声,终于忍不住道,“喂,你们,先忙正事好吗?”
女人们噤声,忙做鸟兽散。裴凌南还隐隐约约地听到“已经成亲的妇女果然不爱美男”之类的零星抱怨。
裴凌南叹了口气,也实在弄不明白已经过了豆蔻之年的女人们为什么还在男人的长相着这种肤浅的事情上执着。
据仵作呈上来的公文,梁承安的致命伤极利落,一刀下去几乎没什么痛苦就见了阎王爷。照受伤的情况来看,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利刃,没有什么指向性。宁王手里握着的证词,若她没有什么把握证明那证据不可信,宁王也断然不会拿出来。阮吟霄的新政又弄得亲贵们反对意见很大,没有人会站到他那边。
至此,这个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晚上,宫里有专为越香凌举办的晚宴。虽然,白日里越香凌公然迟到,让北朝的官吏们一顿好等。但来者皆是客,礼数上不能怠慢。所以大小官吏还是陪着笑脸去赴了晚宴。
裴凌南返家的时候,在宫门口恰好碰到匆匆进宫的沈流光。
“流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入宫来?”
沈流光不语,拉着她就往宫里走,去的是摆晚宴的崇政殿方向。
偌大的崇政殿里虽灯火辉煌,却鸦雀无声。早就守在门口的林素琴迎上来,用极快的语速说,“沈编修,你可算来了!裴大人怎么也……?没时间了,先进去再说。”
林素琴领着两个人进到殿中,猫腰往刘无庸那里走。裴凌南见大殿正中摆着两架琴,一个一身蓝袍的男人正负手立于琴前,神情倨傲。他长得比女子还要细致,浓眉细目之间又有武将的挺拔英气,他的容貌,极致而又浓烈,像是怒放的花朵,深怕明日或下一刻便要凋谢般。
两人走到刘无庸的身边,刘无庸指着殿上的两架琴低声说,“这厮好生猖狂,居然拿了两架长得一模一样的上古遗音来考我们!流光,你上去给大家露两手。就算他不让拨琴弦,我们也能给辨出真假来!”
刘无庸大力地拍着沈流光的背,一把把他往外推。沈流光还来不及拒绝,已经跌进了大殿中。
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皇帝在病中,没有出席晚宴。承天太后本来正不知如何收场,给了刘无庸好几个眼色,那老头居然望天装傻。以为今天这丑出定了,没想到老头却留了一手,把沈流光推了出来。只是众人皆知沈流光是一个无名的府库编修,真能不拨动琴弦就鉴定出上古遗音?
越香凌淡淡地让开一些,抬手道,“大人请。”
沈流光为难地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了便是当众出丑,因为他根本不可能鉴定出这琴的真假。退了便是给国家丢人,他一个小小的编修,实在担不起这样的责任。都怪刘老爹没有好好调查清楚,这上古遗音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跟平常的那些普通古玩相提并论么?何况越香凌敢拿出来,肯定有十足的把握,光用看的,是看不出来的。
越香凌见此情景,已经猜出了大概来,冷笑一声,“怏怏北朝,难道找不出一个人来收下我朝的至宝么?空负了我朝皇帝陛下的一番美意。昔男尊女卑,今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也。”
殿上立刻起了议论声。承天太后一把按住凤椅的扶手,碍于太后的威仪,面上不能发作。
北朝的所有官吏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各个义愤填膺,偏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巴巴地看着殿上骄傲如朝阳般的男人。
因为是国家级的晚宴,北朝的女性官吏又都不在要职,所以统统不得出席。是以裴凌南成为了唯一一个在场的女官。越香凌的话在讽当今太后,也在讽北朝所有与男子共事的女官。南人男尊女卑的观念特别严重,所以他们看不起女性。
裴凌南决定给这个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她对着太后的方向遥遥拜了一拜,目光坚定。太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默许。她整了整官袍,缓缓地走出人群,站到了大殿上。
殿上的议论声渐渐地低了下去。连刚从坐席上站起来,准备反击的楚荆河也重新坐了下去。他们有人还不大认识眼前这个女官,知道她是女官,也是因为她身上穿着的官袍。她长得并不十分出众,清秀的脸蛋却透着一股女子少有的干练和精明。
沈流光也诧异地看着她,但仅仅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当年在太学,男子和女子本来分班而治,所教授的东西也不一样。她不服,偷偷地跑去男子的学舍外偷听,被夫子发现了,要责罚她,她却回答得铿锵有力,“我们都是人,一样是被作为官吏培养的!连孔圣人都说有教无类!”
夫子气得跺脚,罚她跪了三天,她却怎么也不肯认错,还给当时的皇后现今的太后写了一万字的谏言。后来,太学再也不敢怠慢女学生了。
越香凌问,“姑娘知道怎么分辨这两把琴?”
裴凌南摇头道,“下官不才,不懂得。”
南朝的使臣团哈哈大笑起来,北朝的官吏更加地羞愤。
裴凌南继续不卑不亢地说,“下官虽不懂得琴的真伪,但素闻越大人聪明绝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下官也有一物想让越大人辨认,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越香凌打量眼前的女子。她所说的东西,定是刚刚在殿上才想出来的,而不是像他这般精心准备特意来刁难北朝的。若说是珍奇古玩,真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辨个真假有什么难?
这样想着,他便带着几分轻蔑说,“姑娘请!”
裴凌南招来林素琴,低声嘱咐了一番,林素琴一脸怀疑地去准备了。众人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裴凌南又说,“若大人辨认不出来,这把上古遗音,便要乖乖地呈给我们的太后如何?”
花事十七
越香凌在南朝,虽说官做得并不是很大,但上下官吏,甚至是皇上都会给他三分面子。他还未尝被人挑衅至此,遂挑了挑眉毛,应道,“自然。”
少顷,林素琴提来一个笼子,里面有两只很小的兔子。
裴凌南把笼子举起来,笑着对越香凌说,“前些日子,大食国进贡了两只宝兔给我国。宫里的太监想给他们取名字,却分不清哪只是雄的,哪只是雌的,请大人帮忙分辨一下?”
大殿先是安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刚才,众人都觉得裴凌南也会拿出一件稀世珍宝来考越香凌,没想到她反其道而行,叫人拿了一对最普通的兔子来。可偏偏是这最普通的兔子,长得一模一样,光看表面,很难分出雌雄来。
承天太后掩着嘴暗笑了一下,一直紧绷着的众人也顿时轻松了。
裴凌南把笼子递给越香凌,慷慨地说,“下官做人一向厚道,大人您尽管看。”
越香凌愣怔地接过笼子,里面的两只小兔子睁着红红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他的手心出了些汗,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小养尊处优,只在狩猎的时候打过一两次兔子,不过那都是战利品,不是烤来吃了,就是赏人了,谁还管它什么雌雄?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大殿由喧闹变为低声议论,由低声议论转为寂静,所有人都在等一场好戏。
“如何?大人若是答不出来,就请按照先前的约定,把上古遗音呈给我朝的太后陛下。”裴凌南依旧彬彬有礼。北朝的官吏却已经开始起哄了,“猜啊!猜啊!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猜不出来就乖乖献琴啊!”
越香凌在人潮声中暗暗握了下拳头,把笼子递还给裴凌南,“我输了。上古遗音双手奉上。”
闻言,北朝所有的官吏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拍手高声喝彩。南朝的使臣们则目瞪口呆。大概是共事那么久,他们从未在越香凌的脸上看到挫败这两个字。
裴凌南用只有越香凌能听见的声音说,“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大人。世间万物,你所不知或不解的东西也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必要。就像这把上古遗音,虽传为神女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