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华忠脸色难看,宛佳一语道破他心里最纠结的事情,虽然他还没弄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宛晴和柳馥香被龙炎桀部下用货车拉回来时灰头土脸的,一副要死的表情,他也顾不上问,没想到一早便看到了报纸。左右平衡,自然宛晴嫁给龙炎桀是最好的事情,而,他要夺商会会长之位,也要靠龙炎桀。哪怕龙炎桀让宛晴嫁给猪狗,他都会同意的。
四姑奶奶瞪了宛佳一眼,愤恨地说,“城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她们就如此不要脸!老太爷,这就是宛家的规矩吗?”忽然,她猛爬起来,伸出一双留着长而锋利指甲的手冲向宛晴,嘶声力竭地叫着,“我儿子毁了,我也毁了你!你这个贱人!”
宛晴尖叫着跳起来就躲,柳馥香忽然冲上来狠狠地抓住四姑奶奶的头发,往后一拉,四姑奶奶痛得叫起来,柳馥香飞快地往她嘴里丢进什么东西,四姑奶奶喉咙滚动一下,惊愕地看着阴笑的柳馥香,“你……”她忽然猛抓喉咙,喉间顿时火烧火燎的,再也发不出一声,惊恐万状地拼命抓着。
宛华忠大惊,怒喝,“柳馥香,你给我妹妹吃了什么!”
柳馥香搂着受惊的宛晴,哼了一声,“我哪有给她吃什么,倒是她疯了吧?居然想毁了晴儿的容,那岂不是要逼我们死在龙炎桀的枪口下吗?我不过让她闭嘴而已!”
“你这个毒妇!”宛华忠气得脸色铁青。
“噗……”老太爷忽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人软软地滑下雕花木椅,众人惊叫起来,忙扶着抬着。
宛华忠怒了,“张成,张成快叫大夫。”他一指柳姨娘和宛晴,“你们都滚!滚出去!我们宛家的脸都被你们一对贱人丢尽了!”
柳馥香搂着宛晴,瞟了一眼老太爷,露出一抹阴毒的笑。
一屋子炸开了锅,全乱了套。
宛佳皱了皱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青烟说,“你找时间悄悄的看看老太爷的身体,他的眼圈怎么那么黑,脸色还发灰,很不正常。”青烟点头。
宛佳懒得再去管这些人,丢下满屋子的乱,转身走了。
徽文轩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宛佳,心底也是沉重,他也看到今天的报纸,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是一夜之间。就算宛佳不找他,他也会去看看宛佳。
“你不是说苏城有两处铺面很好吗?我们今天就去。”宛佳换好男装走了出来。
徽文轩笑笑,想也不想柔声道,“好。”
“风柳你乘机去趟遥水,帮我看看服装厂近况如何,另外让你哥哥加大量收茶,我们马上准备开分店。”宛佳吩咐着,风柳应着,担心地看着她。
宛佳知道她想什么,轻轻一笑,“我没事,你放心,明天晚上我们在幽兰社碰头一起回宛家。”风柳无法,只好点头。
宛佳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江南美景,她忽然有种要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宛佳……我知道你很难过,可,龙炎桀可能有他的苦衷。”徽文轩昨天打听了,督军府对后楼发生的事情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他不了解究竟宛佳进去救龙炎桀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她和龙炎桀的神情,加上今天早上的报纸,他似乎猜到了。
宛佳脸上没有丝毫情愫,平静如水,似乎,龙炎桀这个人与她无关。
徽文轩看着她的侧脸,贴了硅胶模的脸,看不出她的脸色,可镜片低下可看到她眼睛有几条血丝。
他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低声说,“宛佳,你也是人,心里难过不要努力扛着。”
他的话触动了宛佳费了好大的劲埋下的酸透了的心弦,一下眼圈红了,大眼缓缓的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徽文轩心痛不已,轻轻的将她的脸拨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将她的茶色眼睛摘下,她一双大眼再也承载不了晶莹的泪水,潸然落下。
徽文轩心底如被尖锥狠狠戳一般,忍不住抬手轻轻拂去她冰凉小脸上的泪珠,柔声说,“你放心,你身边还有我,不管你如何抉择,遇到多大风雨,我都会在你身边默默守候。”
宛佳心一酸,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仿若自言自语,“为什么……”
他深吸口气,更加柔声,“不为什么,就为自己的心。想哭,就哭出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心痛。”
宛佳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落下,哽咽地问,“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龙炎桀,你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现在又为什么要娶妾?男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徽文轩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声说,“因为你是那样好,淡若幽兰,清若雏菊,坚如松柏,这样的女子问世间那个男子不会深深的爱慕,不会视你若珍宝?我只恨,认识你……太晚,更恨我不够像龙炎桀那样不顾一切,以致让事情变成了今天的摸样。”
宛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徽文轩情不自禁地将她往怀里一带,轻轻的拥着她,“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有负担,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给你一点压力,只会助你高飞,哪怕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生意伙伴,一辈子能相对而望,对我,足以。”
宛佳倚靠着他的火热的胸膛,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徽文轩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抱歉……文轩……我真的很抱歉……”宛佳边哭边低喃着。
徽文轩心头一痛,更加柔了声,“不用对我说抱歉,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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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你总得吃点东西啊,您流了那么多血,大夫都说您怒火攻心,最容易出大事了。”李大龙端着药碗,急得满头汗,后面警卫端着吃的,也是一脸的焦急。
龙炎桀一声不吭,立在落地大窗边,背剪着手,凝视着已经升起的太阳。
脑海里全是和她一起看日出的场景,才过一天,这一切全成了泡影。
是不是自己逼得她太紧了?
桀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李大龙,还没等他说话,龙炎桀猛然转身,一夜之间,他的脸上长满了胡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血丝。
“出去!”他低哑的声音说道。
桀星对李大龙使个眼色,李大龙和警卫将药和吃的放在桌子上边退了出去。
“怎么样?”龙炎桀看着桀星。
桀星点了点头,“属下查过了,柳馥香的确有个日本血统的表哥,她之前帮木村利用宛家的药铺,从国外进过一大批违禁药品,一批运往北方,其中一部分鸦片则通过常家流入到丽都城暗藏的烟馆里。还有,前几天三船药在江南境内被宁军抢夺的事情,也查出来了,是青帮二堂主干的,他伙同宁军一起,而这批物质也到了宁军手里,我已经秘密将二堂主抓起来了,与柳馥香有没有关系,还没有证据,审讯后,不怕他不说!”
龙炎桀剑眉紧蹙,“木村,哼,一条泥鳅想翻出大浪?太小瞧我龙炎桀了!记得宴请宾客中要将这个木村一起请到。另外,一定要严守药品被抢的消息,宛佳……会担心的,也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这个敏感时候无须节外生枝。”
桀星点头,他犹豫片刻,说,“纳妾的事情,真不向宛佳解释下吗?宛佳会误会的……”
龙炎桀摇摇头,苦笑,“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而且……她得自己看清她的心,逼得越紧她跑得越快,你不是也很清楚吗?要不是你今天将宛佳过去在家里的事情告诉我,我还真想不到柳馥香和她有那么深的过节,也难以想象宛家的大小姐受过那么多苦,所以,我要先替她铲除障碍。”
桀星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好吧,她会明白的。”
“对了,昨天宛佳说宛晴是晋君城的未婚妻是真的?”
桀星好笑地哼了两声,“晋君城听说被人打了,还被阉割了,以后还能不能做男人还不知道,不知谁下那么狠的毒手,不过现在想起来,除了柳馥香那么恨他就没第二个人了,这个女人还真够阴毒的。”
龙炎桀奇怪地问,“晋君城不是和宛佳定的娃娃亲,怎么又和宛晴搅上了。”
桀星不屑地说,“听我妹妹说是柳馥香使了计要陷害宛佳,岂知被宛佳识破,便将计就计,让恶人作茧自缚。对了,就是她被蛇围攻的那天,只是,宛家上下严令消息传出,暗地里将两人婚事定下,以作了结,宛佳也严令那丫头们不准提及。我真没想到柳馥香那个贱女人居然如此蛇蝎心肠,一计不成,居然让宛晴下药,意图将她不洁之身嫁祸大少,太不要脸了!”他越说越气愤。
“啪!”一声巨响,龙炎桀身边的一个玻璃茶几碎了,拳头顿时鲜血直流,桀星大骇,边叫着“快来人,叫军医。”便扯了一条毛巾将他流血的手掌包上。
龙炎桀一挥手,挡开他,任由血流到手臂上,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袖,愤怒地低吼,“混蛋!我真是混蛋!我居然骂宛佳是混蛋!我才是天下第一大混蛋!你说,宛佳这些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和你说也行啊!她就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苦一个人背着!难怪她看到我……会误会了,她那么心痛,那么愤怒,桀星!你也是混蛋!为什么不早说?起码我会警惕,不会喝贱人的酒,不会和她罗嗦,当时我就会一枪毙了她!”
桀星浓眉拧得紧紧的,他也怒了,不管你是什么参督,对着龙炎桀也吼着,“我是混蛋!和你一样混蛋透顶!可是,我不管他娘的谁,只要女人我都不近身,你呢?当众搂着别人跳舞,当时我就想揍你!你没看见宛佳那时的眼神,那么冷,她生气,为什么生气?你用脑好好想想!我真混蛋!你更混蛋!我早想骂你了!”
李大龙带着军医进来一看,吓傻了,两个个头差不多高大的男人就像一对雄狮张着全身的毛对峙着。
军医眼尖,看见地上滴着血,赶紧先过来帮龙炎桀包扎,这次他没吭声,任由军医包着。
“宛佳今天怎么样了?”龙炎桀忽然问道。
李大龙和桀星对视一眼,李大龙支支吾吾的,桀星沉了声说,“她去苏城了,和徽文轩一起去的。”
“什么?”龙炎桀冷扫他们一眼,厉喝,“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她吗?人走了都不知道?”
“是保护又不是禁锢,她和徽文轩去苏城,我们不敢拦啊,而且大少您不是说不让她知道吗?”李大龙分辨。
“我记得你50军棍还没打!”龙炎桀眼睛一瞪。
李大龙赶紧扭头就跑,“我这就去讨打。”
“报纸登出那样的广告,柳馥香肯定是得意忘形了,估计顾不上宛佳了,如果我们做得太明显,会引起她们的怀疑。”桀星的话让龙炎桀冷静下来。
龙炎桀沉吟片刻,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记住,宛佳一回来,立刻报告。”
桀星看了一眼已经凉了药和饭菜,“大少,您还是将药吃了,再吃些饭。您都一整天没吃饭了,昨天流了那么多血……”
“都撤下去,我不想吃!”龙炎桀挥了挥手,依旧站在窗前,看着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
桀星无奈,只好让警卫将东西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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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宛佳和徽文轩回到丽都天已经暗了下来,天色不是很好,乌云密布,像是要有大雨。
两人刚到宛家大门,便已经看到到处披红挂彩的,一片喜庆。
风柳皱着眉头说,“做个妾还要弄得如此大张旗鼓,好像很得脸似的。”
宛佳面无表情,一句话没说,径直往里走。
“哎呀,大小姐,你可吓死奴才啦,找了你一天一夜了,您那些丫头就一句话,说你散心去了,奴才还担心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张成看到宛佳大喜,忙迎了上来。
宛佳停住脚步,“有事?”
“家里办喜事,现银不够了,需要再支取些,柳姨娘闹了一天了,非得弄个十台二十箱,老爷都被她搅得烦透了,可老爷心里是不愿意让柳姨娘那么得意的,又怕龙大少嫌面子上过不去,就想找大小姐商量。”
宛佳淡淡地说,“我很累,就不过去见父亲了,你就回老爷,说既然参督公告是妾,自然不能越过妾的规矩去,否则龙家会认为我们不懂规矩了,我记得六太姨娘家也是富裕之家,她当初嫁过来是什么嫁妆就照着配就行了,这个管家比我懂,你就多费心吧,回头把账目我过下眼就行了。我先回去了。”
张成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就按大小姐的意思办。”其实是宛华忠怕宛佳不高兴,才一定要宛佳说了算,张成也是佩服,大小姐小小年纪思虑周到,也不带个人情绪,公正得让人无话可说。
宛佳又是晚饭没吃,命丫头不准的打扰,关门躺下了。
直到天全黑了下来,窗户外面没有一丝星光,暗沉的天空划过一条银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