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写了《中国密室》一书。此书完稿后,美国政府仍然以保密为由禁止其出版,直到一九八三年才得以付印发行。
亚德利是走了,但经过他培训的一批密码破译人材留了下来。
亚德利留下的这些人,成了戴笠的军统局对日本密电码侦测收和破译的基础,也正是这基础才使“中国黑室”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成就。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军技室”破译出一份日本外交密电,内容是:日本政府准备派富有谈判经验原驻德国大使,去美国执行“和谈”任务,企图与美国结成联盟。戴笠觉得此事关系到中国的命运,当即将此密电呈报给了蒋介石。蒋介石见此密电后,虽然并不清楚日本政府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清楚日本如果和美国结盟将是什么后果。蒋介石即令外交部长郭泰棋致电美国总统罗斯福,要求美国向日本宣战,否则中国将“自己出卖自己”。美国政府对此十分重视,在与中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磋商后,交给了日本政府一份备忘录。备忘录中提出的主要条件有:要求日本从中国和印度支那撤出全部军队;在中国除支持蒋介石政府外不得支持其它任何政府或政权;以及废除日本、德国、意大利三国的同盟条约。备忘录中的这些条件显然是不可能被日本政府接受的,为此美国和日本的“和谈”最终没有任何结果,符合了蒋介石的本意。
此后不久,军统局的经济专家邓葆光在分析“军技室”破译的一份“日本外交密电本”时,发现日本政府正与苏联政府举行商务谈判,谈判的主题是日本准备用橡胶换取苏联的木材。日本本来就是个资源贫乏之国,这橡胶资源从何而来?邓葆光由此推断,日本军队将很快南下侵占盛产橡胶的东南亚诸国。邓葆光这份分析情报由戴笠转告给了英国远东军总部,但没有引起该总部任何人的重视。戴笠只好又将此情报转告给了美国海军参谋部,这次引起了美国人的关注,他们很快派人来与邓葆光接触。过后,邓葆光在对“军技室”连续破译的日方密电整理时还发现,日本在准备进攻东南亚国家的同时,还企图切断越南和缅甸通往中国的运输线,以其断绝国外对中国的支援,迫使中国向日本投降。戴笠得知这情报后,认为这关系到国家的生存,就立刻向蒋介石作了报告。蒋介石看到后,为了证实情报的可靠性,马上给戴笠打电话,要戴笠立即了解厦门海面日本军舰的活动情况。军统局在厦门的鼓浪屿设有电台,戴笠答应马上呈报厦门海面的情况。可是几个小时过去后,军统总部没能与厦门的电台联系上。戴笠急了,他把魏大铭找来要他立刻查明情况,说话时的火气很大。魏大铭见状解释说:“厦门电台的电力弱,距重庆的距离有一千四百多公里,不容易收到信号,联络不上是常有的事。”魏大铭的这番解释激怒了戴笠,他手指着魏大铭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你说得轻巧!我已答应委员长马上查清厦门海面上敌舰的情况,而你却说联系不上是常有的事,这责任你负得起吗?你马上自己上电台,要是两个小时内叫不通厦门,我就先枪毙了你然后再自杀,以谢委员长。我不能在委员长面前食言!”戴笠向来是尊重魏大铭这样的技术人才,以前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戴笠的话音刚落,魏大铭已从他焦急的语气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临离开戴笠办公室时,魏大铭对戴笠说:“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不能与厦门联系上,那时你戴先生真毙了我,我没有任何怨言。”魏大铭说完后,就立即去了军统局的电讯总台。因为魏大铭发报时指法得当,加上对军统所用的各种收发报机的性能了如指掌,没用多少时间厦门电台就有了回音,并且对方很快查清了海面上日本军舰的数目及到达的时间,证实了日本军队即将“南进”情报的准确性。而这整个过程,魏大铭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正由于这情报的及时准确,使蒋介石有了充足的时间将囤聚在缅甸的军用物资抢运了回来,并抢先做好了东南亚沦陷之后的外援物资的运输和潜伏等工作。
事后,戴笠自觉对魏大铭态度过于粗暴,便把魏大铭请到自己的住处吃饭,以示自己的歉意。魏大铭向来也敬重戴笠,戴笠的道歉使他原来曾有的怨气全消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初,“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发现日本方面突然全部更换了电报密码,从此情况看估计日本军队将有一次很大的行动。于是,“军技室”除及时将情况汇报外,加紧了新密码的研究工作。由于他们早就掌握了日方密码更改的规律,很快就找到了日方新密码的破译方法。有了新的破译方法后,“军技室”很快从日本空军和海军来往的密电中发现,日本军事力量正准备向太平洋地区运动,有袭击美国珍珠港的迹象。此情报在得到蒋介石的同意后,戴笠通过在美国的肖勃转告给了美国海军情报署,要美方注意日本海、空军的动向。结果美国国防部根本就没有把这情报当一回事,认为凭中国那点技术能力不可能了解日本军方的动态,而且甚至认为中国这样做的目的是有意离间美日之间的关系。直到几天后,日本真的袭击了珍珠港,美国才记起了中国曾给予过的警告,也才开始向中国大使馆肖勃打听这警告的确切来源。虽然,肖勃在美国的公开身份是大使馆武官,但他毕竟是军统局的人,加上这情报确实由戴笠直接转来,当然他向美国方面叙说这情报的来源全与军统局有关。为此,戴笠领导的军统局给美国方面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响,也使很多人以为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情报是军统局破译的。
其实不然!要说清楚这里的原宥,不能不说到一个人,他叫池步洲。
池步洲是福建闽清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工作,并与日本姑娘白滨英子结婚,生有一子两女。抗日战争爆发后,池步洲出于爱国赤诚,毅然冲破重重阻力,携妇将雏回到祖国。
一九三九年二月,因军政部长何应钦准备在军政部内组建破译日本军事密电码的机构,池步洲应邀参加,并担任了军政部研译室主任。军政部研译室的地点设在重庆市两路口,办公用房是租来的三间民房。池步洲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用最简单的方法、最原始的工具和最简陋的设备,开始了对日军密电的破译。日军的密电码形式多样,有用英文字母的,有用数字组成的,也有用日文的,其中以用英文的为最多。但不论哪种形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字符之间不留任何空档一律紧密连接,不像英文电报那样每个单词一组,也不像中文电报那样每四个数字一组。
池步洲决定从数量最多的英文字母密电码着手研究。他每天都要在两路口的办公室里待很长的时间,面对着越来越多的从日本本土发出的英文字母电报反复沉思,探索这些排成“长蛇”的英文字母的结构和规律。终于池步洲有了自己的发现:首先这种用英文字母拍发的电报绝不是英文,而是一种用英文字母编码的日文密电;其次在这连成长串的英文字母中,有许多“双字母组合”是极有规律的。由此,池步洲判定这些电文不是用两个字母表示一个汉字,就是表示一个日文字母,而且还是使用频率极高的汉字或日文字母。有了这一发现,池步洲就好像找到进暗堡的入口,在密电破译研究上他很快就从主观臆测法转到了语法分析法上。这方法上的跃进,使池步洲在破译日文密码上有了科学的依据,并总结出一套破译技术上的秘诀。经过对日方密电的反复推敲,池步洲将日文密电彻底解密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把日本外务省拍发到世界各地的几百封密电全都破译了出来。从此,军政部掌握了一部分日军的动向,为制定作战计划争取到了主动权,为这军政部给池步洲颁发了一枚光荣奖章。就在池步洲为破译日方密码做更多工作时,他所在的部门被并到了“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
池步洲单独取得破译日本外务省密电码成功,在当时的破译密电的群体里名声鹊起。合并到“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后,以成就而论应该更倚重池步洲才是。但由于池步洲的成就太大,相比之下显得其他破译密电码的人庸庸无能,特别是挫伤了温毓庆“密码权威”的名声。为此,池步洲及他的助手到“军技室”后,受到温毓庆的排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被安排在第一组做外交密电的研究工作。此时的日本外交密电的翻译工作已经总结出一套操作规程,一般懂得日文的人都可以操作,根本没有必要把池步洲等人拴在这里打发日常事务,而应该发挥他们的最佳效用去破译更加有用的日本陆军密电码。第一组的组长是霍实子,霍实子是早期的留日学生,在交通部电政司时曾协助温毓庆研究破译日文密电,而且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霍实子与池步洲并无工作和私人关系上的恩怨,只是他带来的几个报务员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截获到任何日本密电,使得池步洲等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研究,为此池步洲想退出“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另找门庭。霍实子了解了此事后,要温毓庆出面做池步洲的工作。
在“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组建前,温毓庆就知道了池步洲的名字,也知道他所取得的成就,但从来没有见过面。当他得知内情后特地让霍实子安排与池步洲见了面。据池步洲后来对人说,这次见面温毓庆的风度和涵养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而温毓庆在与池步洲见面时,对池步洲到“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后上交的关于日本外务省外交密电密码本的编排方法赞不绝口,几次说:“你们破译的密电码不但层次高,而且速度快,真是难得!”温毓庆说的这话是否出自内心也只有他本人清楚,但他的用意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希望池步洲打消另外的念头。而池步洲虽然当着温毓庆的面对自己的去向没有表态,但他对温毓庆说的那些话还是听进去的,后来他没有离开“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就是个证明。池步洲与温毓庆的见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没过多久温毓庆到香港治病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池步洲并不清楚,温毓庆的悄然离去与魏大铭任代主任之间的内在原因,他只是觉得温毓庆就这样走了有些不明不白,甚至对温毓庆的走有些惋惜。这些池步洲与人说了,而且次数还不少。于是,有人很快把这话传到了魏大铭那里。魏大铭完全明白池步洲在破译日本密电码方面的能力和已经有的成绩,为此他对池步洲采取的是敬而远之的孤立政策,就是他在任副主任的日子里也少有与池步洲接触。可当魏大铭听说了池步洲对温毓庆离走的那些话后坐不住了,他知道池步洲这样的话多了对自己掌控全局不利。为此,魏大铭派随从副官把池步洲叫到办公室里谈话,他想通过谈话摸清池步洲的心事。当池步洲走进魏大铭的办公室时,见魏大铭紧绷着脸一副傲不为礼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了不舒服的感觉。池步洲此时的感觉是,魏大铭与温毓庆不是同一种人。见魏大铭好久没有叫座,池步洲随手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他望着椅子前的地面既不点头也不开口,这不冷不热的场面使魏大铭尴尬了好一阵子。过后,不管魏大铭说什么,池步洲除了点头很少回话。魏大铭自感无趣,只得早早地结束了这次谈话。巧的是池步洲与魏大铭见面也只有这一次,没有过多长时间被“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的同仁们赶走了。
原来魏大铭代理“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主任后,就按照戴笠的意思,一心要把“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控制在军统局的人员手中。他首先下令,要全室人员各交二寸半身照片三张,企图把所有人员强行拉入军统组织。可魏大铭没有料到,这事遭到了“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很多人的反对,特别是原来跟随温毓庆工作的那些人更为激烈。戴笠听说后,他亲自出面请客吃饭,进行多方面的拉拢,但也没能奏效。魏大铭见软的不行就采用了硬的手法,他指使秘书室人事股从人事档案中,把温毓庆的亲信时任秘书室秘书的王维均等三人的照片取出,随函送到重庆卫戍部稽查处,以这三人有“通敌嫌疑”为由,要求稽查处派人监视。稽查处随后复函说:“本处人手不足,无力承担此项任务,若确有必要,可由贵室自派军统人员就近监视。”这封复函发到“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后,凑巧被王维均本人拆阅时发现。过后,王维均等人联名写报告给蒋介石控告魏大铭,并附上了重庆卫戍部稽查处的函件。此时的蒋介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