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被判刑入狱,很可能他们就会结为夫妻。等他牢狱之灾圆满结束时,他第一个问的就是这个女人,虽然接下来的就是脑子一片空白和长达半年的不死不活的日子。他始终没去找这个女人,因为他知道他的出现也许会破坏这个女人幸福的家庭生活,这会让他们都痛苦的。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的出现并不能破坏这个女人美满的婚姻,带来的后果只是他一个人的痛不欲生。
也许是他纯洁的感情感动了上苍,老天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把他的幸福赐给了他:那就是那个让他从来没有忘情的女人的丈夫死于非命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差点儿昏过去,也差点儿疯了。他是个实用的人,也是个理性的人,一点儿没有为情敌的死哀伤,而是迅速地找到了这个女人。
当他把自己目前的状况向他深深爱恋的女人一说,这女人顿时就动了心。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女人能这样做还另有原因,这也让他后悔没有回来就找她,让他单相思了这么多年。女人知道他是那么爱他,就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了,而且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尽管佩服他,但却一点儿不自卑,不久就对他指手画脚了。但他就是爱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他一定要和她结婚。结果女人在装作很犹豫之后,同意和他结婚了。当时,他高兴得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觉得这个女人能爱他,真是他的福分,而且相信她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的。“他为我牺牲太大。”他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当然他没有继续想下去,那就是女人到底为他牺牲了什么?他又是感激又是狂喜,就决定要办一场本市最风光的婚礼,但女人立刻阻止了他,让婚礼的规格降低了不少,多出的钱全给女人买了珠宝。
再有两天就是婚礼了,他是那么兴奋,这些日子他就没有睡过囫囵觉,这几天他就更睡不好了。
这次案子大致可以结了,正应了那句“冤有头,债有主”的话,所有的凶犯和被害人都能衔接上了,账户上的钱也对上了,只有两笔账,都是马清水给的。古洛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觉得有些什么。“难道他的生意这么不好?他以前一定还杀过人,那他过去用的账户呢?也就是存折……”不过,古洛转念一想,“也许他已经消费了,如果是这样,就没有找的必要,再说,和这个案子关系不大,如果今后有积案出现,涉及吕和义,也只有再说了。”
此外,吕和义手机上另两个电话号码,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的。一个叫黄莺,自然是艺名,一个叫华眉,也是艺名。黄莺已经早在三个月前就回家结婚去了,嫁妆里就有吕和义的援助。结了婚,又出去挣钱了,这次是“黄莺不知何处去”了。但有没有她对案情影响不大,古洛是个省钱的人,就不再找她了。华眉则还在本市,她是一个月前和吕和义分手的。当然,在这个案子里也是有她没她都一样了。但是,古洛还是在胡亮写结案报告时,找到了她。
她浓妆艳抹,手指甲抛了光,涂着花纹儿,丹凤眼,细眉毛,倒像个古代女人。
“他死了啊?”她说话不紧不慢,像是感冒了一般,齆声齆气的。
“嗯。他是个什么人 ?'…'他都跟你说过什么?”古洛知道吕和义杀错人的时候正和华眉打得火热。
“他呀!”华眉看了一眼古洛。她们这种女人最怕警察,但也最崇拜警察,正像一般人崇拜君主一样,恐惧是真正的根源。她看古洛很和蔼,年龄又大,不由得少了敬畏。“干啥的,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有钱。”
“是给你的小费多?”古洛挑了一个不那么刺激的字眼。
“那倒也不是。他就是爱请客,吃饭不算,还经常带我去大宾馆,喝咖啡了什么的。那小子挺潮。”
“宾馆?哪家宾馆?什么时候去的?”
“白山宾馆。就是我跟他好的那阵儿,五月份吧。”
“噢。”古洛紧张起来,但他还能掩饰住。
“去过几次?”
“三四次。不过,就那个礼拜,后来就没去。我也跟他黄了。”
“你跟我走一趟。”古洛站起身来。他知道事情有了麻烦。
白山饭店是座四星级饭店,在本市也算是相当豪华的宾馆了。古洛和华眉进去后,直接就去了吕和义和华眉喝咖啡的地方。这是个开放式咖啡厅,就在大堂中央靠后面的地方,摆着许多桌椅,周围用窄窄的水池和假山石隔着,真正卖咖啡的却在最后面的一个隔开的空间,不大,人们在这里订了饮料,服务员就送到厅里。
古洛也要了两杯咖啡,为的是观察这个地方。
“吕和义通常和你坐在什么地方?”古洛问道。
“这儿。他坐这儿。”
“每次都一样?”
“对。”
当古洛坐下时,就知道吕和义找了一个好地方。这里能观察整个大堂,由于是斜向的椅子,他也能看到侧身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这里能看到电梯,整个厅只有这里能看见电梯。
“这个吕和义和你交往的时候,就没有和别人联系过?他没有手机吗?”古洛对吕和义的手机几乎不用,总有些怀疑。
“他用手机,就是换得厉害,我跟他一个月,他就换了两次手机号。后来我俩黄了,有一次,我想找他借点儿钱,一打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他又换了。”
“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和人联系过,就是说,你没见到过他和什么人说话?或者没碰到过什么人 ?'…'”
“哎呀!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一次,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人,挺大的个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和他说了几句话,我问他是谁〖:。。〗,他说叫狗熊。我看是像个熊。”华眉笑了。
“在什么地方碰到的?”古洛来了兴趣。
“光明路那儿。”
光明路是道东区,这个狗熊很可能是那里的地痞之流的人物。“让胡亮找找他。”古洛想。
他不知道这个叫狗熊的家伙也让他很是担心。他和这个狗熊,还有他要娶的女人都是一个中学的同学,这是座多么了不起的中学,居然培养出两个江湖豪杰,也就是流氓,都是著名的。不过,古洛不知道狗熊在社会上的外号并不叫狗熊,他经常为了不让不太熟悉的人知道他的底细,就自称外号狗熊,由于他的长相,一般人不会怀疑他在隐瞒身份。其实,他的外号叫黑胖儿,是从他的小名化过来的。和他相比,黑胖儿稍微要幸运一些,只被判过三年刑。但从更长远的运气上来说,则太不如他了。黑胖儿如今还在下层社会鬼混,当打手,拉皮条,做中间人,反正黑社会的任何活动都参与,但并没有成为有头有脸的黑社会人物,如果放到官场上,他也就是个处级。但由于他资格老,所以江湖上的大哥们也要卖他面子。
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爱的女人居然和黑胖儿很熟悉。在买婚礼用品的时候,他们碰见了黑胖儿,黑胖儿就和她说起话来,当然她有些尴尬,但还是敷衍了下来。过后,他问她,她只是说,一个学校的嘛。又说,当时有很多人追她,自然认识的男生多了。她说的这话倒也没错,当年,不,就是现在,她还是个美人儿。但他还是很不放心。他是个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人,经验告诉他,这个女人有事隐瞒着他,是和这个黑胖儿的事。但他不便于问,因为他实在怕他爱的人翻脸,就是现在,他也担心着女人会临时取消婚礼,虽然他深知她是个势利眼。
这是个阴郁的早晨,秋天,短暂的东北的秋天完全占据了这个城市,秋雨似乎就要落下来,那黑色的压下来的云,如同载着雨滴的巨大货车,正等待着有了空儿,就卸载货物,那将是一场大雨,会淹没街道,在低洼地形成小小的水潭,人们的出行会受到影响。但古洛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雨还在天上等待着,只是风已刮起,灰尘飞扬。
“昨天,我把报告递了上去。领导也同意我们的结论,这案结了。”胡亮顺手开了日光灯。
“是吗?”古洛坐下来,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胡亮有些吃惊,但他知道古洛不说结案,这里面就一定有名堂。
“没什么。不是上面也没催吗?你把那个报告拿回来,就说还有些事需要落实。”
“你是说……”
“我昨天去了何梁和李安开会的那家宾馆,有些事还得核实。”
“我查过这个案子。”
“我知道,也看了你的调查卷宗。被害人李安住在1213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被害人是在外面被杀的,当然是吕和义杀的,大约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那天会议有宴会,他吃喝完出来,大概是散步消食时被害。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劫财的迹象,在后来的调查中,也没找到李安有什么仇人,或者其他有杀他动机的人。于是,案子就暂时放下了,这次总算是结了案,不过是误杀罢了。”
“对啊。”胡亮答道。他的表情是困惑不解的。
“没什么。”古洛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为谨慎起见,再核实一下。”
“好。我跟你去宾馆。”胡亮大致上猜到古洛有想法,但到底是什么他还不清楚。
古洛和胡亮找到宾馆,要求查何梁的入住记录,这家宾馆将客人的资料保留一年,因此,很容易就查到了。何梁住在13层的1313房间,正好在李安的楼上。
“13层的服务员能知道客人情况吗?譬如,有人找客人,等等。”
“不会的。服务员除了打扫房间或客人有特殊需要,经我们总台安排才会出来。一般是不打扰客人的。”
“你看看,何梁旁边的房间住的是什么人 ?'…'”
“1313是顶头的房间,隔壁只有一间房,就是1311,这里住的人叫樊明,是客车厂的财务总裁。”
“噢。把他的电话和地址给我们。”
“电话有,地址没有,没必要吧。”服务员笑着说。
“嗯。说得对。”古洛也笑了。
他是个巨人,足有一米九以上,肥胖,气色很好,像很多胖人一样,有着油腻、嘶哑的声音。
“哎呀!贵客呀。请坐!”樊明是个乐天派,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
“那天死了人,我都不信。现在也不信,杀人干啥?没啥意思。”他回忆着那天可怖的场面,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隔壁的何梁,你认识吧?”
“认识。他不是病死了吗?真是,人真弱呀。何梁体格挺棒的。”
“那天晚上,就是你们发现被害人的前一晚,你们有个宴会,是吧?”古洛问道。
“对,挺大排场,几乎所有开会的人都去了。”
“那你回来或者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我说的是,在你的房间左右的地方。”
“那天我没去,头疼。我有高血压。”
古洛一听,不由得心头暗喜,但同时也紧张起来。“那你没听到什么?有没有人找何梁啦,什么的?”
“有。”他点点头。他是这么种人,语气并不能表达他语言的分量,就是说,他不管说什么重大的事情,语气都是一样的。但古洛却被这没有情感的声音几乎震得晕厥过去。
“是这个人吗?”他立刻就拿出了吕和义的照片。
樊明看了看,说:“像是他。”
“你看见他在干什么了吗?”
“我不是没去宴会吗?就在屋里躺着。就是上厕所的时候,要不是那时候,也听不到隔壁有人敲门,我就打开门一看,这人正在那里,他问我,这屋的人呢?我说,喝酒去了。他就走了。我当时还寻思,这人真没礼貌。”
“何梁有散步的习惯吗?譬如吃完晚饭。”
“有。我们大多数人都有。别说晚上,就是吃完午饭何梁也要去散步。”
“后来,就是那人走后,你看到过何梁吗?”
“没有。第二天就出了人命案。我头更疼了,就离开会议去医院了。下午会议结束,我一直没看见何梁。后来听说他死了。”
“这人怎么不用门铃呢?”
“谁知道。噢!对了,有可能门铃不好使呢。”
“这人是什么时候敲门的?”古洛用手背拍了拍照片,问道。
“这……我可记不得了。我那天头疼。”
“是不是宴会完了以后?”
樊明想了一会儿,说:“实在是想不起了。”
“宴会完了,人们要回来,走廊里会有动静的,你没听到吗?”
“没有。我们那层楼参加这个会议的就我和何梁,就是人们回来了,也没有我们楼层的。”
“好。谢谢你。”古洛客气地说。他的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
当他们上了车,胡亮一边发动着车,一边问道:“这次都对上了吧?这小子去找何梁,何梁不在,他得知有宴会,就下楼等着,看着李安出门,他错认成何梁,就追到外面,把他杀了。或者他知道何梁有散步的习惯,就在外面等着,杀了他。”
“后者的可能性大。”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