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我,七叔就不必跟何总说了。我点点头,喝了口水,笑着问:叫我七叔,你似乎亏了点。如果不情愿,就别叫了,我也不太受用。司小吟不好意思地垂下眉梢,稍顷,抬起头来,用澄澈的眼神望着我:那我该怎样称呼你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差一点脱口而出:你就叫我哥哥好啦!一想那样过于轻佻,便装作很正派地说:熟人都叫我的名字。她又低下头,低声说:那我可不敢,你是大作家,我哪能那样不知深浅呢!忽然,她轻轻地笑了:不过,我也真的不情愿叫你叔叔的,你真的不像个叔叔!这时,一直握在她手里的对讲机响了,餐饮前台告诉她,来了一伙重要的客人,要找大堂经理。她让我自己坐一会儿,匆匆离去。又坐了几分钟,我猛然想到,既然何冬圃不在,何必要让他知道我又跑来了呢?反正我来这里,像他说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就趁他没回来,溜之大吉好了。于是,我回到前院,招手叫司小吟出来,告诉她我先回去。我找三哥没有什么事,主要是想看看你,他回来,你就不用对他说了。我像是漫不经心地叮嘱她。司小吟两只大眼睛忽闪着,点点头:那好吧,我就不告诉何总了,再见,七……叔字没出口,她笑笑,摆摆手,跑回楼里。车子开在从市郊往城里去的公路上,两旁高大的钻天杨在阳光下投射出斑驳的影子,一阵阵清风从半开的天窗里轻拂面颊,惬意得很,我的心情更是爽到了极点。
第49节:饭局
我不能确定司小吟是否窥见了我心底的小九九,但以她的聪明劲儿,该不会是个懵里懵懂的人,刚才分手时她最后那句话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与女孩子厮混这么多年,不敢说能数得清她们的心里有几道窍,但对她们的一颦一笑有什么隐意,我自信还是了如指掌的。就像一个侍弄了一辈子花草的园丁,对各种花卉的肢体语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花语,总要比旁人领悟得深而透。当然我绝对算不上采花大盗,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始乱终弃,丈夫不为。当年在大学时,听过一课教人如何立身处世的专题,内云人生十不可为,道是师不可骂,文不可抄,友不可卖,官不可讨,上不可媚,下不可慢,钱不可贪,色不可滥,风不可追,天不可欺,其中对色不可滥这一条我的感触尤深。我觉得总结这十条箴言的人深懂男人心理,亦颇合中国传统文化之道,两千多年前,孔老夫子便有过精辟的论述,称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最叹服的是这位至圣先师对于人生的看法……他是比较现实的,形而下的,不讲虚无缥缈的形而上的。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男女。一个生活的问题;一个性的问题。所谓饮食,等于民生问题,男女则属于康乐问题,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也离不开这两件事。稍后与孟子同时的告子也说过:食色性也。可见好色并非一大罪恶,男人好色就像雄性动物之追求品貌端庄、姿容出众的雌性,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基于此,人家告诫咱色不是不能好,只是不能滥,绝对是深合朕意的熨心之语。何况恁多年来,虽然交往的女孩子很多,我却很有定力,不是温莎公爵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譬如那天与杨依依在仙人峰大酒店一宿,那表现,百分之百地够得上谦谦君子的水平了。正在自鸣得意地胡思乱想,手机响了,低头一看,真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想到谁谁就有反馈。……杨依依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第50节: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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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上得车来,我打趣道:行啦,这回你又多了个老师,看来你是要全面发展哦!坐在后座的杨依依扳过我的肩,有几分得意地问:怎么,吃醋了?看你说的,我哪敢哟!我边开车,边回击她,你本来就是一只凤凰,能攀上高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侯门深似海,只怕以后进了深宫,再想见你可就不容易啦!杨依依在电话里说,她现在正在文联大楼里,我的办公室没有人,上剧协找,那里的人说我露了一面就走了。秋老师好心情哦,一大早就去会小妹妹啦?她语气是调侃的,但笑声里也能听出一股酸劲儿。我离开时,当然不可能告诉同事说去会美女了,她不过是在臆测。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听张也告诉她,市公安局要招聘几个内勤,她想去,因此要我领她去见见仉笑非,因为张也说了,只要这位政法委书记肯点头,这事就能成。你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吗?我不客气地说,你张哥跟仉书记关系铁着呢,而且两人还是老乡兼同学,他一句话的事,干吗还要绕这么大个圈子?不嘛!杨依依分明在撒娇,而且有些无赖的口吻了,张哥让你带我去,张哥说了,你比他面子大。反正我不管,我就要你领我去!你在哪里呢?我去找你。别别别!我急忙劝止她,见那么大的领导,哪能说去就去呀?我怎么也得沐浴更衣,焚香礼拜,斋戒三日后再郑重其事地陪你登门拜访呀!再说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见呢。那哪儿行啊?杨依依明显急了,等你三天后再上门,怕是人家早就物色好人选了,想进香庙门都关上了,谁还等你?我现在就要去!其实我说斋戒三日不过是要提前与仉笑非联系一下……见这样的大人物,断没有冒冒失失就上门的道理。于是我给仉笑非打了个电话,还好,听说是这件事,他没推托,说正好现在有点空闲,让我过去。我立马给杨依依回话,叫她到市委大院门外等着我。
第51节:饭局
仉笑非的办公室宽敞而明亮,一面鲜艳的党旗矗立在办公桌后侧,彰显出主人的身份。我们进去时,一个穿着清新时尚的女孩子正站在桌前等着他在文件上签字。这女孩儿我认识,是秘书处的文书伊心,也是办公厅里的小美女,前一阵子外界风传市里哪个大领导看上她了,不知是真是假,该不会是这位仉大书记吧?见到我们,仉笑非热情地站起身,亲自给倒了两杯茶。我佩服他的就在这方面,虽然身居高位,不管对什么人都能做到和蔼可亲,没有丝毫架子。相比较而言,我那老师就很能摆谱儿,一举一动官派十足,连走路都是方方正正的八字步,所以机关里的人背地里都称他古大架子。当然他的政声没得说,人品也不错,而且以我这个曾经的学生来看,也没感觉出他有什么架子。但是仉笑非肯定是那种能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人,没有人说他打官腔,说官话。仉笑非当然已经认识杨依依了。那天在仙人峰大酒店里,尽管两人没说几句话,杨依依裹着浴袍也有些拘谨而难为情,但总算是熟人了。接过仉笑非的茶杯,杨依依得体地献上一个笑靥,是那种标准的受到首长宠爱时女人应该做出的表情。我暗想,咱这可爱的人民教师真是见过大世面,头一次来到这样庄严的衙门,头一次与这样高等级的领导正式打交道,居然毫无惧意,甚至似乎忘记了几天前曾经在这个人面前出过小小的丑,连一丝忸怩羞涩都没有。哇噻,刁德一说得好,这个女人不寻常哪!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仉笑非显然对杨依依也颇有好感,语气和神态都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很随意地斜坐在她身旁,双臂横着放在沙发靠背上,是一种自然放松的姿式。无论从哪个方面衡量,我这位大哥都算得上一个美男子,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睛里总是笑意盈盈的,面色红润,脸上刮得很清爽,笔挺的深蓝色西服里,枣红色领带上别着一枚带国徽的领带夹,这是他在公众场合标准的打扮。与他相比,其貌不扬的我注定就不是当官的材料了,连起码的官相都不具备,所以弃我出走的那位花旦曾气恨恨地说我一看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
第52节:饭局
这当口,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鸣声,我悄悄看一眼,居然是张也,他叮嘱我,不要告诉仉笑非他与杨依依认识。这家伙,看上去是大大咧咧的,可有些时候神神鬼鬼地又常显得比别人心眼儿多,可是为什么不想让仉笑非知道他与杨依依的关系呢?多了这层渊源,杨依依的事不是更好办吗?一到这种关口,我的脑筋就不够用。在我看来很简单的关系,他们一弄就给弄得复杂了,而我往往苦于掰不清这里的关节。算了,不让告诉就不告诉好了,懒得管他们这些闲事。两人在那里聊得正投机,我踱到转椅后那排红木书柜前,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书。大部头的精装书占了几排,可以肯定这些经典著作只是摆设,没有人看过,倒是靠墙角那个橱窗里杂乱放着的那些书像是被读过,大多也是些为官之道类的所谓指南,用我的观点看,也是胡说八道的东西居多,不过在官场上挺流行。还有不少是摄影方面的专业书,我相信仉笑非肯定是下工夫认真研究过的。不长时间,杨依依起身告辞,看她那满面桃花的样子,一定是得到了承诺,因为我听到她对仉笑非发出了热情的邀请,要在酒桌上答谢他。仉笑非也没推辞,很痛快地答应了。酒是可以喝的,但也要把事情办完了再喝呀!他开玩笑说。瞧您说的,办不办成事,我不也得请您吃顿饭哪?上次您还帮了一个大忙呢!杨依依到这时才含蓄地提到仙人峰大酒店的事。仉笑非哈哈笑起来,指指我:我这小老弟找我,啥事我也得办哪!才子佳人,一曲风流,总不能让观众砸了场子。杨依依脸红了,半羞半嗔地瞥了我一眼。我笑笑没搭腔,明白仉笑非这是在给我一个面子。临出门,杨依依看见挂在办公室正面墙上那幅《仙人峰初雪》巨照,止步端详,赞叹有加。我适时介绍说,这是仉书记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这女人够机灵的,马上说自己也喜欢摄影,只是没受过专业训练,想拜仉书记为师。这下子又挠到仉笑非的痒处,两人站着聊了几句照相方面的心得,仉笑非拿出一本自己的摄影作品集,签上名字送给她,并答应介绍她加入市摄影家协会。
第53节:饭局
上得车来,我打趣道:行啦,这回你又多了个老师,看来你是要全面发展哦!坐在后座的杨依依扳过我的肩,有几分得意地问:怎么,吃醋了?看你说的,我哪敢哟!我边开车,边回击她,你本来就是一只凤凰,能攀上高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侯门深似海,只怕以后进了深宫,再想见你可就不容易啦!鬼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假作嗔怪地掐我一下,又笑了:不过还是应该好好谢谢你,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好多忙了,咱俩去吃点饭吧。这顿饭我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的,刚才你说要请仉书记,我这心里就不太平衡,好在你还算有良心。我打趣道,叫上二哥吧,顺便向他汇报一下。杨依依犹豫一下,拨通了张也的电话。15吕闽说,她这次回来,就是为追索欧亚药业的投资损失。上百万欧元的前期投入,不能凭一句意方违约就不了了之。再说据她了解,现在这个药企并没下马,不但仍在续建中,而且还在筹备投产,所用设备与技术全部都是意方引进的。这么大一个项目,怎么能一眨眼工夫就老母鸡变鸭,成了私人企业呢?在我的印象里,国家安全局是一个很神秘也很神圣的衙门,我从来没想过会与这座庄严气派的大厦里面的人打交道。可是今天却遭遇了这样的奇事,更奇的是,竟然是我那从来都与官家扯不上关系的老娘最先把我牵扯进去的。老娘轻易不给我打电话,平时都是我主动去电话的时候多,所以当她打通我的手机,并且声音急迫而焦虑得近乎带着哭腔叫我的名字时,我大吃一惊。老娘说,对门乔叔昨天晚上被公安的人带走了,一夜未回家,今天早晨几个穿便衣的人上门告诉他的家人,说他涉嫌危害国家安全而被暂时留置。他老伴也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家庭妇女,怎么也不明白这老头子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至于竟能危害国家安全,登时几乎吓晕过去。后来还是他那个读高中的儿子多少明白一些,怀疑那些便衣是国家安全局的人,而父亲之所以被拘,肯定是和几天前与一位意大利籍女华人的接触有关。百般无奈之下,他老伴才想到我这个手眼通天的大作家,于是方有老娘这通电话。
第54节:饭局
说来也巧,这边电话刚说完,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一接,居然是吕闽。我惊讶之余,顿时明白了乔叔家里人说的意籍华人指的就是这个吕闽,而且自然联想到,他们在一起肯定是与欧亚药业的事有关。我问吕闽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她说她现在在仙人峰大酒店,被监视居住,出不来,希望我能过去一趟。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去了能见到你吗?吕闽说电话里讲不明白,必须当面谈。限制我出行自由,可没限制我会客,何况你来了,他们总得给个面子吧?匆匆赶到仙人峰大酒店,在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