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怪不得你会杀死连峰。”黎斯道,宋毅道:“连峰这个人野心勃勃,始终窥视九幽尸王墓中的宝物,先后要挟陈升。而且,他也发觉了影壁上的女子就是王荷花,又打算要挟王荷花,于是,我将他推下了山崖。”
“将连峰抛下瀑布,杀掉他后,我抛开了他的胸膛取出了心脏,然后秘密将心脏交予天机长老。等我中箭身亡被埋入黄土后,长老便用以心换心的天机救活了我。”宋毅道。
“是谁射的暗箭杀了你?!”黎斯摇头说:“先前蔡亮承认了,但我想不会是他,也不会是天机。那究竟是谁对你放的暗箭?我到此时此刻也想不出来。”
“不用想了,是我自己。”宋毅漠然一笑,道:“我在乱石里设置了机关射出了暗箭,暗箭射出我就走到了预先算好的地方,中箭身亡。”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必须死。”宋毅道,黎斯还是摇头:“我不明白。”
“我死了,首先证明抚仙村内还隐藏着另外的杀手,会让王荷花为首的黑夜感受到压力,也让黑夜明白有别的势力觊觎这份宝物。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让宋毅这个角色在没有被发现疑点之前完全能消失掉,这样就可以保护我真实的身份。”
“你的所谋所略我明白了,以九幽秘宝为饵引入黑夜,借助天机将黑夜欲夺取九幽秘宝的谣言传播出去,然后黑夜得宝,证明大世皇廷并非龙脉所遗,则天下必定大乱,大世皇廷岌岌可危。”黎斯微微叹息:“天下大乱,世宁宗为首的大世皇廷土崩瓦解,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是!”宋毅说的决绝,但眼中闪过一缕踌躇,道:“这就是我所想要的结果。”
“我还有最后一点想不通。”黎斯道:“为何救我,为何从死亡深渊里救我出来,又为何会死而复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
“宋毅已经死了,桑煌也死了。”宋毅道:“而当我所谋全部得逞,黑夜得到帝命金劵后,周侯之孙也死了。”
“我现在是天命部落即将即位的下一任长老,在我有生之年永不会走出南仙大山半步,否则必遭天谴。哈哈,这就是天机长老肯用以心换心救我一命的条件。”宋毅笑的苦涩:“我为仇恨活了一辈子,为自己活了一辈子,但当过去的自己死去后,我想到了更多。”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这些或许是我将会带来的罪孽。”宋毅继续笑,笑的不真切:“我不知如何弥补,而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知道你是一位正直的捕快,是一个好人。我已走投无路,但我想也许你可以做些什么,挽回一些什么。”
“呵呵,你走得洒脱,却将重担压在我身上。”黎斯苦笑:“而我也只是一个人,又如何撼动天地之变。”
“我相信你能。”宋毅道:“不知道原因,我只是觉得你并非普通人。”
“谢谢你的谬赞。”黎斯还是苦笑。
“吐露了这么多的心事,我也想听黎捕头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了我的破绽。”宋毅问,黎斯点头道:“其实,是你故意暴露给我们。你将黑夜令牌托金闪闪交予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怪异,你像是有意让我知道你的身份。然后连峰的死同你牵连在一起后,你的离奇死亡让我暂时打消了对你的怀疑。不过,黄叶子保护着金闪闪、王荷花也进入到了墓冢里,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暗中观察了黄叶子,它像是熟知尸王墓内每一处的机关,很快黄叶子又利用深渊下隐秘的石台救了金闪闪一命,又发现了石台后秘密的甬道,甚至在甬道崩塌时,黄叶子可以清晰的带领我们从迷宫一般的甬道里逃出来,这绝对不是动物的直觉,而是真真正正的黄叶子曾经进过尸王墓,到达过周侯寝陵。黄叶子既然到过,那么它的主人,你,又怎么会没来过,所以我对已经成了一个死人的你重新产生了怀疑。最后,当然是铁索栈道里借助你的提示,我逃出生天,更加肯定了你绝非是一个简单的黑夜成员。”黎斯顿了顿,说:“其实,深渊秘密甬道里,我曾经对蔡亮提及过,我觉得桑煌并非真正的桑煌。对于桑煌的真实身份我亦有推测,我怀疑过桑煌是蔡亮,但是后来发现黄叶子对于墓穴的熟知,我也想过你才是真正的桑煌。”
“于是,你对我产生诸多怀疑后,就来抚仙村内挖我的坟。”宋毅淡淡但,黎斯苦笑:“我是想碰碰运气,毕竟百年前已经出了一个死术天机,谁也保不准百年后同样会有死而复生的人,我是这样想的。”
“天快亮了,我该走了。”宋毅道:“一个死人总不能在白天出现在大家面前。”
“但我需要你活着,这样才能对所有人说出真相。”黎斯道。宋毅摇头,面容毅然道:“黎捕头,可知蔡亮为何那般选择死吗。他如果跟着你逃出尸王墓,兴许有一线生机,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黎斯目光黯淡,说:“因为他活着,这个惊天阴谋就会有被揭穿的危险,所以他选择了死。”
宋毅离开了,黎斯没有阻拦,因为他不想让一个死了的人,第二次去死。
寅时,天蒙蒙亮,笼罩南下大山山口多时的大片瘴气终于消退了。王荷花同黑夜成员将严成四人押到了村口,王荷花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不忍,还是冷冷道:“杀了他们。”
严成四人的穴道被封,根本无反抗之力。倏然,从抚仙村外的山坡上射下十数根飞箭,山坡上出现了一大批官兵同捕快,为首的是令狐游、吴闻。
“抓住他们!”令狐游大喝一声,身后百余名官兵捕快涌下山坡,王荷花自知己方占不到便宜,带着黑夜成员往后村大山里退去。吴闻解开了严成四人的穴道,众人成合拢之势将王荷花困于通往南仙大山深处的山道,王荷花退无可退指挥黑夜成员同官兵大战,黑夜成员死伤殆尽,王荷花也被严成逼到了一处断崖旁。
严成冷冷道:“你已无退路,交出金盒,跟我回去。”
王荷花笑容迷离,道:“休想!”王荷花转身跳下了断崖,但半空里被一个鬼魅的人影抱住,目眩神迷之际,王荷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大片白色瘴气外。瘴气笼罩里,一个朦胧的人影用沙哑的声音道:“沿小路走,可出南仙大山。莫要回头,走吧。”
王荷花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影消失不见了。王荷花紧紧抱着金盒,走上了小路。
抚仙村内,严成、宁长尚、白珍珠同令狐游、吴闻再相会。宁长尚道:“大人,你怎么会突然来抚仙村?”
“呃,是黎兄的飞鸽传信,说你们情况危急,让我调动人马来营救你们。”令狐游道,吴闻在旁也是点头称是。
“啊,你说什么……是黎大哥?黎大哥让你们来救我们?!”白珍珠先笑后哭,泪水在笑容里滑落。
“是啊,捕头的字迹,不会有错。”吴闻肯定道:“对了,捕头呢。”
严成转脸看向氤氲迷绕的南仙大山,道:“不知道,但我说过,大世第一鬼捕,没那么容易死掉。”
尾章
又是新的一次三天三夜的瘴气笼罩,自严成等人走后的第四天,黎斯同黄叶子、金闪闪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方。
周侯寝陵的血棺内壁有一副红色扭曲的图案,当时寝陵内所有人都只注意了那只金盒,却没有人仔细观察过这副图案。当黎斯从隐秘甬道逃上石台时,低头看,红白深渊奔腾于石岛之下,赤山、冰河同山峰、石岛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黎斯恍然想起,棺椁内壁的图案亦是这样一张人脸,但似乎不太相同。
黎斯觉得事有蹊跷,像是这副血色图案中隐藏了什么秘密,于是他冒着极大危险重新回到石岛,找到一处破损的寝陵洞口进入寝陵,再一次看到那副图案。
图案的确是一张诡异扭曲的人脸,在人脸的大嘴位置有两个像是蝌蚪一样的字体,黎斯辨别了许久才认出,这两个字是——天机。
帝命金劵是宋毅藏于尸王墓寝陵内,那么这个棺椁上血色的图案是否也是宋毅有意遗留下的线索,他还有怎样的隐秘想要同黎斯讲。
黎斯逃出九幽尸王墓后,从大山高处俯往抚仙村。倏然,他想到了宋毅另外一项怪异的举动,金闪闪告诉黎斯,宋毅训练黄叶子每天固定的时刻会出现在固定的地点,然后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申时,阴河。
卯时,金闪闪村屋。
辰时,东山头。
戌时,巨钟。
子时,古井。
黎斯将这五个地点在偌大抚仙村内勾勒出来,渐渐形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而人脸的大嘴位置就是黎斯此时所站的地方,在宋毅村院外苍老的古树旁。
古树有一块树皮是可以揭开的,黎斯揭开,伪装的树皮下竟然是一个树洞。树洞里藏着一个金属圆盘,粗糙的表面,像是一把废弃破烂的铁锅。
黎斯看到金属圆盘一角缺了一块,所缺少的形状竟有几分熟悉,黎斯恍然想到了什么,取出了从青云书堂发现的小块破损铁器,黎斯将铁器同金属圆盘相接,喀拉拉,一阵轴齿转动声,金属圆盘将破损铁器吞入其中。
不多会,金属圆盘从里面掀起,露出了一个轮盘,轮盘分为十格,每一格都刻写着怪异的蝌蚪文。
在轮盘边缘有八个古老篆体字,书写——神赐有缘,以窥天机!
“禁术天机!”黎斯茫然道,他想起宋毅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相信你能。”
“不知道原因,只是觉得你并非普通人。”
难道宋毅以天机相赠,让我阻止黑夜……
一阵清凉的晨风吹散了他脸上嘴角的没落,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道:“族长正在等您回去,部落祭祀就要开了,将由您这位信任天机长老主持。”
“好,走吧。”转身,身后的一切已成尘埃。
卷三 天曜变
楔子 冷鸦野渡百里波
这是一条从远处沙路蔓延而来的渡口,渡口木桥残破,孤独的拴着一条随水波荡漾的小船,他的脚步迟缓,从沙土笼罩中露出脸来,迟暮的时光照射在他些许疲倦的面颊上,他正瞧着渡口的外面,有一辆不大的马车停在渡口边,年轻的男子坐在车辕上同渡口撑舟的渡夫打听什么。渡夫岁数大了,苍白发下是一双浑浊的如同灌满了黄沙的目光,渡夫伸手指着渡口西去的一条路,头戴席帽的年轻男子已经在点头,并满脸笑意的挥手同渡夫告别。
他快走到渡口时,马车从他身边回转,冷冽的风吹起了细帘,马车里斜坐着一位少妇,怀抱着熟睡的孩童,少妇温柔的轻拍孩子的后背,再小心翼翼的整理孩子额前的少许乱发,马车过去,他走到了渡口。
老渡夫早看到了他,浑浊的眼睛望了他一眼,而后用苍老的声音问:“渡河?”
他点点头:“是,过河去长良。”
长良县位于大世版图宿州的中部,距宿州牧云府三日路程,长良县东侧有河,名曰百里波。百里波并不足百里,但因河程所经过的美景众多,集百里之路也不足以观赏到这么多美景,故起了百里波的雅名。
河水清澈,小舟缓缓划开一道白浪,往前送去。哪里的惊风吓起了藏身在河畔长芦里的河鸟,红色双翼的水鸟从小舟身后起飞,飞在暮色里,渐行渐远,他就望着飞鸟的影发呆,许久,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紫色荷包,荷包上也有一只飞鸟,细细端详却又似人,他将荷包瞧了好久,直至他感受到了老渡夫投过来的目光。老渡夫咳嗽两声:“这位爷,长良就在前面了。”
他收好了荷包,站起身,淡淡夜霭里,长良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今夜,他注定了要跳进了这网里。
他付了钱,走下小船,老渡夫被他走路摇晃的有些失衡,他回手扶稳了老人:“老人家,天黑了,你也早回吧。”
“是,是。”老渡夫应说,将小舟慢慢撑远了。天地里,只有了他一人。
长良县人口不足三千,城内门不远迎着两人,有一人飞奔而来,衣衫翩翩、香风袭袭,是一名妙龄少年,那皂白分明的大眼睛难掩喜悦之情,大呼:“黎大哥。”
他笑了,他便是黎斯,飞扑而来的是白珍珠。黎斯接住丫头白珍珠,哈哈笑道:“几日不见,丫头又重了。”
“胡说!”白珍珠红脸反驳。半月前,白珍珠的堂哥同样是四大神捕之一的铁捕轩辕善将她接走,黎斯又收到圣城四大神捕之首,鹰捕严成的手信,相约圣城一聚,故黎斯百里遥遥而来。
本来老死头一路随行,但几日前的一早,这老家伙不辞而别。老死头放浪形骸惯了,黎斯知他定有要做的事,并没有寻他,一人前往宿州。
这一日,来到长良县,却碰到了白珍珠,还有……黎斯视线从白珍珠白皙美艳的面庞转移到城门侧,那里还站着一人,面容冷峻,许久,那人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你还欠我一场不醉不归。”那人开口,背后巨大铁剑微微摇晃,正是大世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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