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的事情,噩夜醒来摆脱不了的幻境。我相信在抚仙村里出现过噩梦幻境、幻觉的人绝非只有我们这些外来人,你们,是否也有过自己的梦魇。”严成的话低沉有力,在场的抚仙村村民里有人点起头来。
“我有过,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有一个怪物追我,想要把我吃掉。”说话的是一位少女,少女话说完。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童接口道:“我也做噩梦,娘说那是山里的神仙在惩罚不虔诚的人……”
男童没讲完,旁边的妇人立即捂住了男童的嘴巴。但男童所说的意思已经表述了出来。
须臾,在场的四十余位村民都是面有变色,有些开始颤抖起来,严成回头看了一眼陈善,看到了陈善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慌,陈善没想到严成今晚所说的会是这些事。
“噩梦……无休止的梦魇。我相信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体会过,但是为什么会有噩梦,会出现幻觉。你们可曾想过原由?”严成目光盯在一个人脸上,陈善。同样,许多抚仙村村民也习惯性的看向他们的领导者,陈善。
陈善面无波动。严成知道陈善在等待,等待自己给他怎么样一个问题,严成吸一口气,沉声道:“因为——九幽尸王。”
严成几个字出口,在场的村民里一阵喧闹,“九幽尸王”在抚仙村是不可轻易说出口的四个字。陈善望向严成:“大人,您想说什么?”
“噩梦、幻觉这些都是九幽尸王带给你们,因为你们不够虔诚,所以沉睡的九幽尸王就惩戒那些不虔诚村民,让他们每夜都做噩梦。于是你们开始虔诚的信奉尸王,在村外建了专门祭拜九幽尸王的祭堂,甚至连从南仙大山深处流出来的阴河也被你们奉以圣水,回避并加以敬畏。也因为这般,在发觉连峰是死于阴河河畔的时候,村长你才会对连夫人说出那句‘你们家峰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吗’的意味深长的话语。村长、连夫人,严某可有讲错。”
严成目光游转在陈善同人群里的连夫人脸上,连夫人很快摇头说:“不要问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够诚心……所以魔神才会带走了我的峰儿。”连夫人说出的话验证了严成推测。九幽尸王之忌惮在每一个抚仙村村民心中根深蒂固。
“大人,你所说无错,但并不全对。你来村中时间尚短,对于抚仙村的历史以及魔神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陈善道。
“村长说的是。暂且不提抚仙村历史,我接下来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些藏于你们噩梦深处的梦魇、幻境,打破它们。”严成说的神乎其神,村民脸上都是一副无法相信的神情。
严成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魔存在,若说有,它们也只存在于人的心中。你们出现噩梦、幻觉的真正原因是这个。”严成指着那口幽幽通往地下深处的古井。
“井?”有人不懂,陈善看着那口古井,等着严成接下来的话。
严成道:“这桶水是我从古井里打出来的水,村长,你过来看一下。”
微薄月光下,陈善竟看到古井水里有丝丝浮起沉下的紫色颗粒,陈善诧异道:“这是?”
严成道:“这些浮动的紫色颗粒名叫紫栗,是一种神奇的石粉。这种紫栗极难见到,我年轻时游历大世邦国寰支国时,在他们皇宫里见过一次。紫栗存世稀奇,且是神奇之物,它生于水中,但白日里你不会看到它,只有在月光下它才会显露本体,而且还需要往水里洒落盐粒才能看到紫栗的本来面目。而紫栗的神奇在于,它可以让失明的人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即为神药。紫栗可以将整座宫殿布置的异常美轮美奂,寰支国的皇宫里便有一座公主宫殿置有紫栗粉悬于弧顶,月光来时,如同置身天上紫色神殿一般。以上说的是紫栗的神奇之处,但紫栗虽可药用,但存有毒性。如果有人经常食用,短期内会变得精神不振、沉沉欲睡,时间一长则会出现噩梦、幻觉的症状,而如果无法及时制止,食用紫栗之人终会因为越来越频繁的噩梦被活活折磨而亡。”严成说完,盯着每一张错愕惊奇的脸,道:“紫栗,便是你们噩梦的来源。而那些所谓的魔神惩戒只是抚仙村先辈无法解释种种诡异现象所捏造的一套说辞。”
“你说的荒谬,大人。”陈善反驳道:“古井的水,抚仙村的每一个村民都有喝,我也喝了,我的夫人也喝了,我的确做了许多噩梦,但我的夫人却从来没有被噩梦纠缠过。还有,我那疯儿子陈升,他也从未有过噩梦,也没有出现过幻觉。”陈善道完,村民里有极少数也回应道。
“村长说的对,我也从来不做噩梦,而我自小就是喝古井里的水长大的。”
严成点头道:“我走访抚仙村时,也问过了几家,有不多的村民并不被噩梦所纠缠。当时我已经怀疑古井内含有紫栗,但却想不明白为何有的人喝紫栗中毒产生幻觉,而有些人却无事。直到我在村长村屋里遇见了一位点拨我的人。”严成目光一转,看到牛娃身后站着的女子。女子淡施胭脂,朴素的布衣素钗和苍白病态并没有遮挡住她天然的美丽,严成指着的正是牛娃的娘子,王荷花。
“我……”牛娃看着自己娘子,王荷花摇头说:“我没有,没有点拨你。”
“不是你,是你的病点拨了我。”严成道完,打开了牛皮纸包,里面是一些刚摘下的红色花瓣。王荷花看了一眼,道:“噫,红燕子?”
“不错,这是一位珍贵的草药,我在南仙大山里看到了许多,村长管它叫做‘红燕子’,因为它鲜红似血,且形状像是飞翔的燕子。而它在医术里的学名名叫——雪珍。雪珍是一种内里调息的良药,对于病痛有奇效,而它本身同样是一位解毒药,可解的便是至幻、至迷的毒药。”严成道完雪珍,转而问王荷花道:“如我所猜没错,王荷花你可是从未出现过幻觉?”
王荷花点了点头:“对。”
“王荷花每每身体固疾发作时会服食含有雪珍在内的草药医治,故此她虽然喝了古井里的紫栗,但却不会中毒。”严成又看着村长夫人,说:“村长夫人还有其余不多的不被噩梦、幻觉所纠缠的村民,则是因为喜将雪珍入菜,我曾经看过村长夫人将雪珍果实作为配料入菜。每隔一段时间吃一些雪珍果实,自然不会产生幻觉了。”
严成转向陈善:“村长你不食雪珍做成的菜肴,因为雪珍花本身的辛辣之味让你无法吞咽,这便是村长你被噩梦缠身,而村长夫人却无噩梦的原因。”
严成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解密后,抚仙村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希望从彼此目光里找寻到事情的真相,最终有村民提议道:“只听他一面之词不可信,我们自己去捞水看看。”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四十余抚仙村村民回家取来了盐粒,又从古井里捞出了水桶,放进水桶里,果然一时沉淀后出现了紫色浮尘的颗粒。
真相似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有村民担忧道:“古井是我们做噩梦的源泉,那我们以后喝什么。”
“对啊,不能喝井水,难得渴死。”
宁长尚这时道:“大家稍安勿躁,这一桶是从阴河里取来的河水,你们可以同样检验一下,阴河河水里没有紫栗,是可以喝的。”宁长尚说着,用盐粒在另外一桶早早准备好的水里做了检验,没有紫色浮动颗粒。
“但是……阴河的水是不能喝的。”连夫人突然说,宁长尚好奇问:“为何?”
“阴河流出来的是深埋在南仙大山山下的魔神的血液,谁喝了它的血,谁就会遭受报应。”连夫人道,她见严成、宁长尚不信,肯定的说:“这是真的,几年前有人喝了阴河里的河水,第二天从阴河的源头就飘来了一具满身绿色的尸体,喝了阴河河水的村民见到后活活被吓死了。”
严成同宁长尚对望一眼,绿色尸体岂非同出现在蔡亮床榻旁的绿色骷髅有所关联。果然,有村民称自己也见到了绿色的尸体,也有见到绿色骷髅的村民。
“还有峰儿,若不是他亵渎了阴河之灵,他也不会遭此凶祸。”连夫人认定是阴河之灵的魔神杀害了自己的儿子。
此时,一人悠长清亮的话语从人群后方缓缓传至:“连夫人此言差矣,我可证明害死你儿子的是人,而非鬼神。”
众人回头,严成淡淡一笑,宁长尚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别样的神情,他望着人群后,出现的是穿一身青色书生袍的黎斯,还有陈升。
口哨声断断续续,白珍珠走走停停,终于口哨声消失了,白珍珠呼唤金闪闪的名字,又不见答复,莫不是从开始自己认错了人。白珍珠好生无趣,转身想回去村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村屋有一段距离,面前不远出现的一大间村屋竟是白珍珠认识的,是连峰的村屋。
“怎会走到了这里……”白珍珠自言自语,想到一具未埋入土里的尸体搁放在村屋里,白珍珠三步并作两步向远处走。“咚!”的一声沉闷声响让白珍珠身体猛地一震,一点点转回了视线,连峰村屋的门打开了。
一股看不透又冰寒的黑暗从村屋里透露出来,白珍珠恍若看到了一个男童的身影在村屋里面,白珍珠咬着牙,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村屋里。
村屋侧,那间盛放着连峰尸体的门打开了。白珍珠大声问:“闪闪……闪闪是你吗?你不要吓姐姐。”白珍珠大声其实只是给自己壮胆,但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听闻不到了,白珍珠在门前停止了好久,终于推开了门。
一张脸贴在地上,眼神狰狞的望向白珍珠。那是大门牙连峰,白珍珠清楚记得大门牙死后是闭着眼睛的,但此刻却睁开了,一双眼珠子还动也不动的瞪着自己。
“啊!”白珍珠贴着冰冷的墙壁,恐惧的叫出声来。
“你说什么……我的儿子是被人害的?”连夫人的目光从黎斯脸上转到了陈升脸上,陈升面无表情,似脸颊上挂着一块冰石。
“陈升,你杀的我儿?”连夫人颤声问。
“不是。”陈升说的很果断:“我没杀人。”
“黎大人,可有证据说就是我儿杀的人 ?'…'”陈善问道,黎斯带着陈升来到严成旁边,望着面前一众村民道:“有。”
“先从连峰尸体开始说。连峰胸口有一个大洞,开始我习惯的将胸口大洞认定是某种利器造成的,比如猎刀、斧头等,因为在伤口边缘有锯齿状的伤痕。凶手极其凶残,杀人后将被害者的心脏血肉都挖空,后来我想到,凶手做的如此残忍,可能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之后,我重新将尸体检验回忆了一番,找到了一个致命疑点。胸口大洞留下了锯齿状伤痕,按照正常伤口留面,应当会在胸内骨骼上找到同样的锯齿状伤痕,但我并没有见到。相反,在连峰骨骼上我发现有一些局部的碎裂,但这不是刀斧利器所致,更像是坠落所致。于是我从阴河上流溯源而上,找到了一处山崖下的瀑布,在瀑布内藓苔上找到了染血的痕迹,这些藓苔位于水瀑内侧,故血迹没有被冲洗掉,我将染血藓苔已取来作证,上面应就是连峰的血迹,可以证明大门牙是死于高空摔落,胸骨坠石而亡,之后有人刨开了他的胸膛,取走内脏,并将尸体背到了下游。”黎斯说着,看了一眼陈升:“做这些事的人便是你,陈升。”
“不是我。”陈升依旧说。
陈善的目光多种纠结,重重一叹。黎斯道:“一个时辰前,我秘密跟踪你到了瀑布山崖上,你像是在找东西,可否告诉我们你在找什么。”
陈升的目光游离:“什么也没找。”
“事到如今还不愿说出真相吗。”黎斯从怀里取出了染血的藓苔,藓苔包裹在一块衣布内,此外还有一样东西,是一面光滑有光的铜镜。
“铜镜,我的铜镜。”陈升两眼发光。
“陈升,你在阴河山崖所寻找的东西可就是这面铜镜。”黎斯厉声问,陈升顿了顿,慢慢点头:“是……我的确在找它。”
“那你为何去山崖寻找铜镜,可是你曾经带着铜镜上过山崖。”黎斯问,陈升摇头,目光死死盯住铜镜。
“我找到铜镜的地方,就是这块染血藓苔的旁边。”黎斯一字字说,说给陈善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陈善的脸色铁青,陈升道:“那又如何,你……还我铜镜。”
“我且问清楚你,便将铜镜还你。铜镜为何会遗落于山崖瀑布下?为何你会去阴河?你何时去的阴河?”黎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陈升头脑一热,大声喊:“都是连峰不好,他趁我睡觉时第二次偷走了我的铜镜,还约我到山崖上相见。我为了要回铜镜就去了,那连峰才疯了,他跟我要什么藏宝图,还说铜镜就是宝物,说我既然有铜镜就一定知道藏别的宝物的地方,他一直逼我。于是,我……”
“杀了他?”宁长尚道。
“没,没有。”陈升回复了些许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