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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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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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张恨水曾经住过的砖塔胡同拆迁,其家人申请将其故居作为文物保护单位,但最终未获批准。

【赞誉】

茅盾说:“在近三十年来,运用‘章回体’而能善为扬弃,使‘章回体’延续了新生命的,应当首推张恨水先生。”

老舍称张恨水是“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

张友鸾评价张恨水办《南京人报》的举动:“真正用自己劳动得来的血汗钱来办报的,在我的记忆中,除了他还没有第二个。”

刘半农在授课中,对学生说张恨水是“当今的小说大家”,说他的成就“超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那些人”。

徐文滢在《民国以来的章回小说》中说:“承继着《红楼梦》的人情恋爱小说,在小说上我们看见《绘芳园》、《青楼梦》等等名字,则我们应该高兴地说,我们的民国红楼梦《金粉世家》成熟的程度其实远在其它的前辈之上。”

夏志清读完杨义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后,在给杨的信函中说:“先兄(夏济安)认为他(张恨水)有大才。现在你为他写长评,肯定其成就、其天才、其境界之高,从此把新旧小说之界限打开,研究20世纪小说者,再不可忽视张恨水了,——恰如尊著讨论的最后一个大小说家是他,给人的印象是他终结了一个时代。凭天才,张真有可能有资格同狄更斯相比。我一向强调晚清以来的讽刺传统,想不到张也是其中一个代表人物。”

孔庆东说:“《金粉世家》在描写中国式大家族方面,上追《红楼梦》,下与《家》、《春》、《秋》毫不逊色。”

孔庆东谈到在他参与主编的《通俗文学十五讲》里,“一个作家占一讲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张恨水,一个是金庸”。他还说:希望人人都能受张恨水影响,人人能成为张恨水,只有这样,中国国民的素质才会有真正的提高。这才是张恨水及其作品所蕴含的价值所在。

孔庆东具体谈到张恨水的价值时说:张恨水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联结表现在两点:一是作为人的张恨水,张是一个合乎中国传统文化标准的文人,他的身上体现了中国人所重的忠、孝、义气、诚信等优秀的传统,他尊爱老人、敬重朋友、照顾弟妹,具有中国传统的人格魅力。这一点和西方作家不一样,西方作家不要求作家本人有人格魅力,不要求人文一致,中国人则非常看重这个,而张恨水则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作品中对传统文化的表现事实上也是其本人生活态度的一种延续。

第二个是作品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张恨水的作品保留着中国传统文学中的诸多形态,他的小说大大丰富了章回体小说的创作手法,将章一回体提升到一个更高的阶段,其小说中诗、词、楹联等都有很高的造诣,另外,像他的作品中包含着中国传统的儒、佛、道的思想,这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张恨水的家乡安徽潜山现以一山一“水”闻名于世:山为天柱山,水则是张恨水。

四、沈从文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湖南凤凰县人。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

〔关键词:童年、谋生、困顿、著文、教学、妙语、文论、独立、感怀、浑朴、淡然、天真、仁厚、倔强、轻辱、恐惧、履冰、弃文、研物、晚景、逸事、纠葛、情爱、乡恋、归尘、赞誉〕

【童年】

六岁时,沈从文与弟弟同时出疹子,病情极为严重。时值盛夏,兄弟二人日夜在高温中受苦,不能躺下睡觉,一躺下就咳嗽发喘,又不能让大人抱着,一抱就浑身难受,家人只能将二人用竹簟卷上,如同春卷般,立在屋中阴凉处。当时家中已为他们准备好两具小小的棺木,幸好两人居然奇迹般痊愈了。

儿时,沈从文个子小,人很精瘦,非常机灵,滑稽有趣,常常逗得寨中老少捧腹大笑,大人孩子都亲切地叫他“沈蛇崽”。

沈从文爱逃学,常将书篮藏到土地庙里,然后在城里城外闲逛。在表哥的指点下,他学会用谎话应付家中和学塾。他说:“当我学会了用自己眼睛看世界一切,到一切生活中去生活时,学校对于我便已毫无兴味可言了。”

沈从文从小喜欢观察身边的人。天气不好时,他不能进山玩,就到熟人少的庙里去,看庙前那些人绞绳子、编竹簟、做香。有人下棋,他就观棋;有人打拳,他就看拳;有人吵架,他就看他们如何骂来骂去。每天上学出门,他脱下脚上的鞋拎在手里,赤着脚先绕到城西的牢狱,看犯人被衙门派去挖土,或从杀人的地方走过,看被野狗叼到小溪中的昨天被杀的人的尸体,拾起一块小石头在满是污秽的头颅上敲打一下,或拿木棍戳戳,看会不会动;然后再绕到南门,在南门的河滩上看杀牛,到织簟子的铺子前看几个老人和小孩破蔑织簟到铁匠铺看打铁。日子久了,这些手艺的种种他都明了于胸。如此绕上一圈,才会去城北的学校上课。

逃学被发现后,沈从文总会被大哥责打,有时还要罚跪。跪着的时候,沈便想着外面的世界,“按照天气寒暖,想到河中鳜鱼被钓起离水以后拨刺的情形,想到天上飞满风筝的情形,想到空山中歌呼的黄鹂,想到树木上累累的果实”。想着这些,他就忘了被处罚的痛苦,忘了时间,被叫起来之后,他也不觉得委屈。他说,他应该感谢这种处罚,给了他一个练习想象的机会。

沈从文常和表哥到水边去玩,学塾怕儿童下河玩水,便于中午散学时,在孩子们手心用朱笔写个大字。沈从文等人亦有应对之策,他们将写有字的手高举,泡在水中玩上半天。

午饭后,沈从文前脚出门,大哥后脚便跟到河边。河里人多时,不容易寻找沈从文,大哥便在岸边找到他的衣服,找到后,拿起来远远地坐到大路上,等沈从河里起身穿衣服时来见他。沈穿好衣服,默默地随大哥回家,回去必然挨一顿揍。几次之后,沈就有了应对之法,他用石头压住衣服,只要看见大哥从城门洞走过来,就快快泅到河中,仰天躺着,全身泡在水里,只露出脸和鼻孔。大哥寻不到他,只好回去了。如此几次,大哥知道他的伎俩,便在城门边苗妇的小茅棚中坐着,耐心地等,看见他高兴地远远走来,迅速从小茅棚跃出,一把攫住他的衣领,拖回家去。但随后沈从文又想出了对付大哥的方法,从水里爬起来就绕到城东门溜回家去。

儿时,沈从文还学会了赌博,起初是用买菜剩下的三五个小钱去赌输赢的糕类摊子赌糕吃,或到戏楼下赌骰子,后来胆子大了,家里轮到他买菜,他就用菜钱去赌上一把,赢了钱就全部用来买东西吃,输了就偷偷回家找外祖母重新要菜钱。但因为怕挨打,更多的时候只敢下一个铜子的注。有时他正玩得高兴,后领子一下子被一只有力的手攫定,不用想也知道是大哥。回家后,他必被一条绣花的白腰带绑住双手,在空谷仓里挨上几十鞭子,一天或半天不许吃饭。

【谋生】

沈从文曾自述早年生活:“做过许多年补充兵,做过短期正兵,做过三年司书,以至当流氓。”

十四岁时,沈从文进入凤凰当地军事学校就读,他梦想着日后能成为将军。每天吃过晚饭后,他与有着同样梦想的同班好友穿上灰布军服,挺起小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大街上走到城外。城门边卖牛肉的屠夫看见二人,总是逗他们,拿着腔调叫他们“排长”,守城的老兵则一边做鬼脸一边阴阳怪气地叫他们“总爷”。他们也不理会,总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次年,军事学校解散,母亲便送沈从文去当了补充兵,跟随沈家的邻居、一位杨姓军官到辰州驻防。当护兵可以背盒子炮,出发前,沈便憧憬着背盒子炮的神气威风样子,很是兴奋。然而到出发这日,军官们骑马,家眷乘轿,沈这个小兵只能步行。而马上相熟的军官仿佛全都不认识他了,杨军官的女儿莲姑则对他说:“昨夜我妈告诉我,以后不能再喊你作四哥了。我应当喊你的名字。我爹也说这是规矩!”沈从文顿时明白,莲姑和他不再是平等的了。

沈从文曾跟随所在队伍去芷江剿匪。到芷江后,军队每天都在杀人,他们雇来本地探子,到集市上去认土匪派来的奸细,查明是奸细后,当即在乡下人往来最多的桥头上砍了奸细的头。“人杀过后,大家欣赏一会儿,或用脚踢那死尸两下,踹踹他的肚子,仿佛做完了一件正经工作”,便各自散开了。

芷江当地商会会长的女儿得病去世后,被一个卖豆腐的青年男子从坟墓中挖出,背到山洞里过了三日,又被送回了坟墓。事发后,男子被押到衙门,就地正法。临刑前,这男子不吃不喝不叫不骂,只是注意自己受伤的脚踝。沈从文颇为好奇,问他脚被谁打伤的,男子微笑了一会儿,说:“那天落雨,我送她回去,我也差点儿滚到棺材里去了。”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微笑,不理会沈,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地轻轻说:“美得很,美得很。”旁边另一个兵士骂他是疯子,那男子微微地笑笑,便不作声了。沈从文对这个微笑印象深刻,十几年后在他的印象中还异常明朗。

沈从文曾和时为少尉军衔堂兄沈万林分到一处。堂兄对他很是照顾,闲暇时常指导他练字。当时官兵军阶极不平等,下级见了上级要恭敬行礼,沈从文对堂兄的黄色军服很是羡慕,他觉得若能穿上这身军服上街,虽免不了行礼,但受到的尊敬能和受到的屈辱扯平。堂兄却对他说:“一个牟目,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做,不值得你眼红。你应该做副官长和更像样一点的。发狠一点练字,将来会成名家的,不但是可以卖钱……”沈从文听了,更加发奋练字。在怀化时,他因为字写得好被提成为上士司书。刚成为司书,书记官很瞧不起他,沈万林便对他说:“弟弟,受点委屈要学会忍耐!要自己努力……”一年后,沈万林在回乡途中因同行人之间的私仇被枪杀灭口,沈从文伤心不已。

沈从文跟随军队到过怀化,他说:“这地方给我的印象,影响我的感情极其深切。……我在那地方约一年零四个月,大致眼看杀过七百人。一些人在什么情形下被拷打,在什么状态下被把头砍下,我皆懂透了。又看到许多所谓人类做出的蠢事,简直无从说起。这一分经验在我心上有了一个分量,使我活下来永远不能同城市中人爱憎感觉一致了。”

从军时,沈从文凡称呼自己必说“老子”,秘书官文颐真听后对沈说:“小师爷,你人还那么一点点大,一说话也老子长老子短!”沈答:“老子不管,这是老子的自由。”随即看着文和气的样子,又害羞起来:“这是说来玩的,不损害谁。”

沈从文所在的军队去“援川”,沈因年纪太小,就与一个老年副长官,一个跛脚副官,一个吸鸦片的书记官,及二十名老弱兵士,留守在辰州后方。次年,沈所在的军队在川边与当地“神兵”交火,全军覆没。所幸沈留在后方,才保住性命。

从军队被遣散回家后八个月,十六岁的沈从文跟随一个亲戚,在雪地里走了四天,到沅州投靠堂舅黄巨川。堂舅当上警察所长后,安排沈到警察所当了办事员,每天负责抄写违警处罚的条子。警察所隔壁是典狱署,每夜皆可听见监狱里犯人受狱中老犯拷掠的呼喊声。警察署抓来些小偷小摸的人,不及发落,便寄存到狱中,每天黄昏,沈从文随同另一个巡官到狱中去点寄存在那里的人犯的名。后来警察署从地方财产保管处接收了本地的屠宰税后,沈从文又多了收税的工作,每日能到全城各处看看。

在沅州,沈从文常与堂舅、七姨父熊捷三(熊希龄的七弟,第一届国会议员)等人一起作旧诗,很得当地几个乡绅的看重。沈母便与姐妹卖了家中房屋,还了债务,剩了几千元,来沅州投奔儿子。沈此时认识了青年马某,并爱上了马某的姐姐,一个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的女孩。熊捷三及其他几个乡绅知道后,认为沈是干傻事,都提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沈,并当着沈母的面,让沈从四个名门望族的女孩中挑一个(其中一个是熊捷三的女儿,沈的表妹),但十七岁的沈从文一个都不选,执意要和那个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喜欢他作的旧诗,他便每天作好情诗,让马某带给她。此时沈家仅剩的几千元都由沈保管,马某常向他借钱,今天借去明天还回,后天又再借走,大后天又还回来,但让沈不明白的是,借来借去,有一千元左右便不知去向。而到此时,马某再也不来为他姐姐取情诗了。发现上当的沈从文觉得愧对母亲,留书后悄悄离开了芷江。

这个女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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