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托张慰慈拍电报给翁文灏,请张向国民党政府汇报,准许胡適辞去大使职务。此后,对于胡適任北大校长,江冬秀虽未阻拦,但亦表示不赞成。
罗尔纲则说:“我处胡家五年,……假如适之夫人是个留学美国的女博士,我断不能在胡家处五年。……我在上海多年都是穿一条卫生裤。随适之师到了北平,这条卫生裤怎能抵得住北方冬寒。她立刻给我缝了一条厚棉裤。我到北平只穿在上海多年穿的外衣,他把适之师穿的皮袄给我穿。”罗还回忆,吴晗去云南大学任教前,曾向江冬秀借300元,100元自用,200元留给在北平的妻子。江冬秀听后二话不说便取出300元交给吴说:“我送给你。”
抗战时期,胡適赴美后,江冬秀依旧给胡適家乡的学堂捐款,救济家乡生活困难的人。胡適写信给妻子表示“十分感激”。
唐德刚亦说:“胡老太太向来未叫过我什么‘密斯特’或‘先生’。第一次见面,她对我‘直呼其名’。几次访问之后,我在她的厨房内烧咖啡、找饼干……就自由行动起来。”他认为,江冬秀是“千万个苦难少女中,一个最幸运、最不可寻常的例外”,而胡適则是“‘三从四德’的婚姻制度中,最后的一位‘福人’”。
1950年,江冬秀到美国与胡適同住,两人请不起用人,只能自己做家务,一位拜访过胡適的客人回忆:“夫人打扫厨房,先生便净桌放筷,饭后把饭菜撤回厨房,随手带来抹布,拭几擦桌,事必躬亲。夫人送茶给客人,带来一杯给先生,他便连声道谢‘磕头磕头’,而且不是虚谎,真的欠起身来。在同客人的谈话中间,偶有触发便告个罪,走进厨房把客人的来由和有趣的谈话相告细君。”
何炳棣回忆,50年代,他在胡適的领带下端发现一个小拉链,拉开是个暗袋,内藏5美元。胡適解释说,这是江冬秀为他藏的,因为即使出门被人抢劫了,旧领带也不会丢失,他可以用5美元搭车回家。
对于质疑的声音,胡適的回答是:“只有自己的脚才知道鞋子合不合适。”晚年胡適曾对秘书胡颂平说:“久而敬之这句话,也可以作夫妇相处的格言。所谓敬,就是尊重。尊重对方的人格,才有永久的幸福。”
高梦旦曾邀胡適到消闲别墅聚餐。席间二人谈及胡適的婚事,高赞扬道:“许多旧人都称赞你不背旧婚约,是一件最可佩服的事!我敬重你,这也是一个原因。”胡適反问:“这一件事有什么难能可贵之处?”高回答:“这是一件大牺牲。”胡適坦诚:“我生平做的事,没有一件比这件事最讨便宜的了。当初我并不曾准备什么牺牲,我不过心里不忍伤几个人的心罢了。假如我那时忍心毁约,使这几个人终身痛苦,我良心上的责备,必然比什么痛苦都难受。其实我家庭里并没有什么大过不去的地方。这已是占便宜了。最占便宜的,是社会上对于此事的过分赞许;这种精神上的反应,真是意外的便宜。我是不怕人骂的,我也不曾求人赞许,我不过行吾心之所安罢了,而竟得这种意外的过分报酬,岂不是最便宜的事吗?若此事可算牺牲,谁不肯牺牲呢?”
无论如何,江冬秀伴随胡適走完了他的一生,胡適亦对她不离不弃,有人曾戏言:“胡適大名重宇宙,小脚太太亦随之。”
1914年,在美国留学的胡適认识了韦莲司,康奈尔大学一位地质学教授的女儿,比胡適大六岁。胡適被韦氏洒脱性格所打动,据胡適日记记载,她“最洒落不羁,不屑事服饰之细。……女士所服,数年不易。其草冠敝损,戴之如故。又以发长,修饰不易,尽剪去之,蓬首一二年矣。行道中,每为行人指目,其母屡以为言。女士曰:‘彼道上之妇女日易其冠服,穷极怪异,不自以为怪异,人亦不之怪异,而独怪异我之不易,何哉?彼诚不自知其多变,而徒怪吾之不变耳。’”
与韦氏的交往,也让胡適受益匪浅,他曾致函韦莲司说:“在我们的交往之中,我一直是一个受益者。你的谈话总是刺激我认真的思考。‘刺激’这个字不恰当,在此应该说‘启发’。”而胡適也在日记中说:“吾自识吾友韦女士一来,生平对于女子之见解为之大变,对于男女交际之关系亦为之大变。”
1927年,分别10年的胡適和韦莲司再见面时,他们已人到中年。虽然这十年间,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但依旧感慨万分。胡適于这年韦莲司生日前写信给她说:“我是十三年以前知道你的生日的,从此,一直不曾忘记过。”
韦莲司写给胡適的情书中,满是火一样的炽热:“没想到,我会如此爱你……胡適……我崇拜你超过所有的男人……”“我整好了我们那个小得可怜的床……我想念你的身体,更想念你在此的点点滴滴。我中有你,这个我,渴望你中有我……”
韦莲司在得知胡適和曹诚英的恋情的情况下,还答应胡適照顾去康奈尔大学深造的曹诚英。1962年,胡適去世后,韦莲司竟和江冬秀成了朋友,整理胡適给她的书信,忙着为他成立出版基金。9年之后,一生未嫁的韦莲司在一个小岛上孤独地死去,遗物里竟然完好无缺地保存了胡適的书信和稿件。
陈衡哲是庚子赔款的第一批女留学生,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个女作家,北京大学的第一位女教授。胡適与陈相识于留学美国期间。
早在1915年梅光迪等人与胡適的“文学韦莲司革命”笔战中,陈衡哲便支持胡適的主张。胡適说:“莎菲……虽然没有加入讨论,她的同情却在我的主张一方面。……她不曾积极参加这个笔战;但她对于我的主张的同情,给了我不少的安慰与鼓舞。她是我的一个最早的同志。”
任鸿隽早就暗恋陈衡哲,但陈一直没有答应。直到1919年,她才同意与任订婚。1920年,陈衡哲学成归国,到北大任教,与任鸿隽举行了婚礼。胡適做赞礼,并戏赠贺联云:“无后为大,著书最佳。”而这年8月,即陈衡哲结婚前,胡適的女儿出生,他为女儿取名“素斐”,并不避讳纪念陈衡哲(素斐即Sophia,也即“莎菲”,是陈衡哲的英文名和笔名)之意。素斐不幸夭折后,任鸿隽陈衡哲夫妇将他们的女儿送给胡適做干女儿。
1927年,素斐夭折后一年半,远在美国的胡適给江冬秀写信说:“冬秀,我今天哭了女儿一场!梦中忽然看见素斐,脸上都是病容,一会儿就醒了。醒来时,我很难过,眼泪流了一枕头,起来写了一首诗,一面写,一面哭。忍了一年半,今天才哭她一场……”并在信后附上诗《素斐》一首,有研究者认为,哭女儿是真情迸发,诗素斐,到底是为哪个Sophia?
1934年《十日谈》发表了“象恭”的《陈衡哲与胡適》一文,称陈女士留学美国时,想与胡適“结为永久伴侣”,被胡適拒绝。胡将“陈女士‘负责’介绍给‘他的朋友’任叔永”,故陈、任婚后感情一直很平淡。此文引起了轩然大波。胡適写信给《十日谈》编辑部,批驳此事,而该杂志也公开道歉。
唐德刚说:“素斐者,SOPHIA也,‘莎菲’也!‘为念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他认为,胡適的《素斐》一诗是“缠绵悱恻的一石双鸟,悼亡、怀旧之诗”。
而夏志清则认为,胡適对陈衡哲“不存一丝罗曼蒂克的幻想”,他只是“艳羡他们的幸福”,他给女儿取名素斐,“虽不能说纪念他同陈衡哲那段旧情,至少也希望女儿长得像瓦莎学院优秀生莎菲一样聪明好学,而一点也不像她生母那样的庸俗。德刚道破胡適为爱女取名用心良苦这一点,实在令人心折”。
胡適留学归国,声名远播,温厚机敏,更兼风度翩翩,对女士温柔体贴,绅士风度十足。讲课时,看到女生坐在窗边,寒风吹进来,他会很细心地走过去替她把窗户关上。于是,他免不了收到许多神魂颠倒的情书。1926年,汤尔和曾赠胡適一诗,描写其周旋于红袖之间的情形:“蔷花绿柳竞欢迎,一例倾心仰大名。若与随园生并世,不知多少女门生。缠头拼掷卖书钱,偶向人间作散仙。不料飞笺成铁证,两廓猪肉定无缘。”
胡明回忆,北大那些年,爱慕者写给胡適的信足有两大箱,搬家时胡適要扔,江冬秀都保留下来。有一天,江冬秀整理信件时发现了北大女诗人徐芳写给胡適的“情书”。江冬秀写信给胡適责道:“我算算有一个半月没有写信给你了。我有一件很不高兴的事。我这两个月来,拿不起笔来,不过你是知道我的脾气,放不下话的。我这次理信件,里面有几封信,上面写的人名是美的先生(Mr。Charming),此人是哪位妖怪?”胡適回信说:“谢谢你劝我的话。我可以对你说,那位徐小姐,我两年多只写过一封规劝她的信。你可以放心,我自问不做十分对不住你的事。”
胡適曾到欧洲游历,留英学生叶元在回忆:“他(胡適)住在一家小旅馆里,我每天上完了课以后总要去看他。我还陪他常常去吃中国饭。那时候他的客很多,英国的在朝和在野的名流都以一见他为荣。经过伦敦的日本学者也都去看他。后旅馆里一位女侍者知道他的身份了。有一次他告诉我,这位女侍者竟要他‘刻思’(Kiss,亲吻)她。”
胡適好友的妹妹、学生饶毓泰的妻子朱毅农单恋胡適多年,最后发疯,染病身亡。她曾写下一篇6000多字的自传,但因精神病发作,将稿子烧毁。
曹诚英(字珮声)是胡適三嫂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她比胡適大约小11岁,在胡適去世11年后去世,享年同为71岁。她是胡適唯一公开承认爱过的女人。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胡適与江冬秀的婚礼上。当时婚礼上的“小伴娘”曹诚英就已经吸引了胡適的目光。曹诚英喜欢种花草,胡適夫妇到北京后,常写信给胡適,请胡寄些花籽给她,或作些小诗请胡评阅。
1918年,曹诚英遵父母之命嫁给同乡胡冠英,由于曹诚英自1920年开始一直在杭州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直到婚后第四年都未能生育,婆婆便做主为胡冠英在家乡娶了一房小妾。接受了新思想的曹诚英无法忍受,于1922年底,与胡冠英离婚。
王映霞回忆:“我在杭州女子师范读书时就知道胡適,原因之一固然是因为他是中国新文化的早期传播者;原因之二是他的表妹曹诚英与我同校,但比我高一班。曹诚英长得不好看,而且是小脚,但同学都对她另眼看待,因为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胡適的表妹。胡適待这个表妹很好,关心她的学业。”
1923年,胡適到南方养病,在杭州重遇曹诚英。据曹诚英的亲戚、诗人汪静之说:“胡適来杭州的目的是为探视独居的‘小伴娘’。”
再见时,曹诚英已不是胡適印象中当年的小伴娘,汪静之曾这样形容曹:“她不算漂亮,但很迷人。先是令我着迷,后又使胡適着迷,她就是属于那不很漂亮,但有迷人魅力的女人!”
胡適和曹诚英一起在杭州游玩了4天,临别时,胡適为曹作小诗《西湖》:“十七年梦想的西湖,不能医我的病,反使我病的更厉害了……这回来了,只觉得伊更可爱,因而舍不得匆匆就离别了。”20多天后,胡適在5月25日的日记上粘贴了曹诚英随信寄来的8张在西湖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曹诚英的单身像。
5月底,胡適再一次南下杭州,这次,他们在杭州南山的烟霞洞边开始了同居生活。两人过着“神仙生活”,“出门看桂花,过翁家山,山中桂树盛开,香气迎人。我们过葛洪井,翻山下去,到龙井寺。我们在一个亭子上坐着喝茶,借了一副棋盘棋子,下了一局象棋,讲了一个莫泊三的故事”。胡適称,在烟霞洞与曹诚英一起生活的时光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1923年10月3日日记)。
是年的中秋节,徐志摩应胡適之邀到杭州游玩,徐一眼就看出胡、曹关系非同一般。他问胡適:“尚有匿而不宣者否?”胡適直言:“有。”徐鼓励胡適忠于爱情,他在日记中写道:“适之是转老回童了,可喜。”
1923年底,胡適离开杭州回到北京,他住到西山秘魔崖,并写下这样的诗句:“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头上的人影。”这段时间的胡適日记中,频现“烦闷”二字。
1925年,曹诚英怀孕,胡適终于向江冬秀提出离婚。江冬秀先是拿着剪刀要刺胡適,被人拦下后又进厨房拿出菜刀,威胁胡適说:“你要离婚可以,我先把两个儿子杀掉!我同你生的儿子不要了!”胡適最后只能作罢。此事最后以曹诚英堕胎告终。
胡適和曹诚英之后一直有书信来往,他们还曾在上海汪孟邹家中幽会。江冬秀对此只能忍受。
1939年,曹诚英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