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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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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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电,我怎么能再向他提出意见呢?”但胡適从来不公开发表反对共产党的言论,对于国民党的报纸把共产党称作“共匪”,他一直表示反对,他说,人家是一个政党,怎么能称之为“匪”呢?

有人问胡適,如果他真被提名当选总统怎么办,胡適答:“如有人提名,我一定否认;如果当选,我宣布无效。我是个自由主义者,我当然有不当总统的自由。”

晚年,胡適公开对美国媒体说,他对“自由中国”的期待当然也包含大陆在内,他反对“两个中国”,也反对“一中一台”。

【际会】

毛泽东在北大担任图书馆助理管理员期间,在听胡適演讲时,斗胆向胡適提过一个问题,但当胡適得知他是未注册的学生时,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此后,毛泽东与萧三等人经北大教授杨昌济(杨开慧之父)介绍,专程去拜访过胡適,与胡適讨论新思潮的各种问题,并以新民学会在京会友的名义,邀请胡適讲演,解答问题。

在是否出国留学的问题上,毛泽东曾经征求过胡適的意见。1920年,毛泽东在给好友周世钊的信中说:“我觉得求学实在没有‘必要在什么地方’的理,‘出洋’两字,在一些人只是一种‘谜’。中国出过洋的总不下几万乃至几十万,好的实在很少。多数呢?仍旧是‘糊涂’;仍旧是‘莫明其妙’,这便是一个具体的证据。我曾以此问过胡適和黎邵西(锦熙)两位,他们都以我的意见为然,胡適之并且作过一篇《非留学篇》。因此,我想暂不出国去,暂时在国内研究各种学问的纲要。”

“五四”时期,在“问题与主义”的论战中,毛泽东支持胡適。当时毛在湖南长沙组织了一个“问题研究会”,并拟定了一批待研究的“问题”,如“孔子问题”、“东西文明会合问题”、“经济自由问题”、“国际联盟问题”、“杜威教育说如何实施问题”、“中等教育问题”、“女子交际问题”、“贞操问题”、“国语问题”、“司法独立问题”、“联邦制应否施行问题”等等。

在毛泽东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后,他与胡適的交往仍相当密切,他在写给胡適的信中恭敬地对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学者谦称“你的学生毛泽东”。

《西行漫记》记载,1919年,毛泽东在回湖南前夕,曾专程去拜访胡適,“想争取他支持湖南学生的斗争”。胡適欣然接受,表示尽力给予支持。毛回到湖南后,在长沙创办《湘江评论》。胡在《每周评论》中发表文章说:“现在新出版的周报和小日报,数目很不少了……现在我们特别介绍我们新添的两个小兄弟,一个是长沙的《湘江评论》,一个是成都的《星期日》。……《湘江评论》的长处似乎是在议论的一方面。《湘江评论》第二、三、四期的《民众的大联合》一篇大文章,眼光很远大,议论也很痛快,确实是现今一篇重要文字。还有‘湘江大事述评’一栏,记载湖南的运动使我们发生无限的乐观。武人统治天下,能产生我们这样一个好兄弟,真是我们意外的欢喜。”

1920年1月15日,毛泽东就准备筹备湖南“工读互助团”一事,前去拜访胡適。他计划“在长沙要创办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合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自修大学的名字是胡適起的),我们在这个大学里实行共产的生活。”日后,胡適在日记中追忆此事:“毛泽东依据了我在1920的‘一个自修大学’的讲演,拟成湖南第一自修大学章程,拿到我家来,要我审定改正。他说,他要回长沙去,用船山学社作为‘自修大学’的地址。过了几天,他来家取去章程改稿。不久他就回去了。”

1920年4月,毛泽东领导的“驱张”(湖南督军张敬尧)运动胜利后,他马上致函胡適报告“驱张”后的形势:“适之先生:在沪上一信,达到了吗?我前天返湘。湘自张去,气象一新,教育界颇有蓬勃之象。将来湖南有多点须借重先生,俟时机到,当详细奉商。暂不多赘。”

1936年,毛泽东在延安对斯诺说:“《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我在师范学校学习的时候,就开始读这个杂志了。我非常钦佩胡適和陈独秀的文章。他们代替了已经被我抛弃的梁启超和康有为,一时成了我的楷模。”

1938年,毛泽东在鲁艺讲话时说:“夏天的晚上,农夫们乘凉,坐在长凳子上,手执大芭蕉扇,讲起故事来,他们也懂得胡適之先生的‘八不主义’,他们不用任何典故,讲得故事内容却是那么丰富,言辞又很美丽。”

抗战刚胜利时,胡適从美国发电报给毛泽东,希望他“爱惜中国前途……放弃武力,准备为中国建立一个不靠武装的第二大政党”。但毛没有回应。

一天,季羡林到校长办公室找胡適,一名学生走进来对胡说:昨夜解放区广播电台曾对他专线广播,希望他不要走,北平解放后,将任命他为北大校长兼北京图书馆的馆长。胡適听后,既不激动,也不愉快,只是微笑着对那个学生说:“他们要我吗?”北平被围困后,毛泽东曾说:“只要胡適不走,可以让他做北京图书馆馆长。”胡適听后只是说:“不要相信共产党那一套!”

陈存仁回忆,抗战结束后,胡適到陈家吃饭,“无论饮酒或讲笑话时,对时局问题,常避而不谈。那个时期,他的家乡安徽,差不多一半以上都已变色,他只谈到他的家乡绩溪龙井乡上村改为适之村,共有五百多个户口,他家门口被写了八个大字‘胡適之家,不可乱动’,他家祠堂已改为五四运动展览会永久会场云云。胡適谈到这点,认为那位北大图书馆馆员,看来还不会难为他”。

1949年后,中共中央多次对胡適进行了统战工作,但胡適不为所动。1956年2月,毛泽东在怀仁堂宴请全国政协的知识分子代表时说:“胡適这个人也真顽固,我们托人带信给他,劝他回来,也不知他到底贪恋什么。”

1957年,毛泽东又谈及胡適:“……说实在话,新文化运动他是有功劳的,不能一笔抹煞,应当实事求是。到了21世纪,那时候,替他恢复名誉吧。”

1959年12月26日,这天是毛泽东生日,中午,胡適在胡颂平家中吃饭,谈起了毛泽东的岳父杨昌济。胡颂平问道:“毛泽东进北大图书馆工作,是他老丈人带进去的吗?”胡適回答:“不是。”胡颂平又问道:“是否先生介绍他进图书馆?”胡適回答道:“不,当时章行严(章士钊)当北大图书馆馆长,李大钊当主任。章行严是湖南人,大概是章和李大钊两人把他介绍进去的。”不过,据毛泽东说,他是由杨昌济介绍进北大图书馆的。

何炳棣曾将毛泽东的两首《沁园春》译成英文发表,胡適看到后略带责备道:“看了很不舒服,因为你还夸他颇不无诗才;事实上,他当初在北大还不配上我中国文学史的班呢!”更接着说,毛的那两首词里有些句子还不配称为薛蟠体。何炳棣却坚持不让,指出毛词修辞、气魄、意境(例如1925年那首前半写景之中渗进社会达尔文主义影响等等)实不无可取之处。胡適仍坚持原见,何炳棣不客气地指出:“胡先生,你和黎锦熙、邓广铭合写的《齐白石年谱》,说齐诗好就好在它的薛蟠体,为什么对毛用双重标准来挑剔指摘呢?”胡適忽然用英文说道:“But I have to admit that Mao is a powerful prose writer。”(但是,我必须承认毛是一位有力的散文作家。)何炳棣也用英语回答:“Now,since the father of the 20th…century Chinese Renais sance says that Mao is a powerful prose writer,how can he be too lousy a poet?!”(既然中国20世纪文艺复兴之父都承认毛是一位有力的散文作家,他怎么会是一个特别糟糕的诗(词)人呢?!)二人同时哈哈大笑,握手结束了这场小小的争执。

胡適也对唐德刚坦承:“共产党里白话文写得最好的还是毛泽东!”

胡適去世后,周恩来说:“胡適是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的。”

【诤臣】

1929年,胡適发表《知难行亦不易》等文章,惹怒国民党当局,当时有人提议胡適为清华校长,蒋介石指示:“胡適反党,不能派。”

1932年11月28日,胡適第一次见到蒋介石,他在给罗隆基的信中说,蒋“是一个天才,气度也很广阔,但微嫌过于细碎,终不能‘小事糊涂’”。第二次见面时,胡送给蒋一本《淮南王书》,希望蒋能够从中悟到治国之道。第三次见面时,蒋故意搪塞敷衍,令胡颇为失望,对蒋的好感尽失。

1933年,行政院长汪精卫请胡適出任教育部长,胡婉言谢绝:“我终自信我在政府外边能为国家效力之处,似比参加政府更多。……我很盼望先生容许我留在政府之外,为国家做一个诤臣,为政府做一个诤友。”

抗战爆发后,蒋介石请胡適到欧美争取支援,胡適与钱端升飞行9日后到达美国旧金山,钱端升呕吐不止,宣称今后再不坐飞机了,胡適则牙疼得不能嚼东西。抵美后,胡適拜会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各地演讲,争取美国各界支援。据后到达的张忠绂回忆,为了给国家省钱,胡適仅住10美元一天的房间,出门时,不敢让旅馆门口的侍者为他们叫车,因为叫车要给侍者两角五分的小费,而是走到街口或转过弯去叫车。此次赴美,胡適拒绝领取政府发放的薪水,钱、张二人也主动谢绝了。

1938年2月,三人使命完成后,胡適仍在美国逗留了一段时间,有四五家大学曾邀请他到校任教,胡適考虑再三,均婉谢。他在给江冬秀的信中说:“这个决定是不错的。我不愿在海外过太舒服的日子,良心上过不去。”

蒋介石请胡適出任驻美大使,胡適认真考虑一周后,终于同意,他复函蒋说:“现在国家是战时,战时政府对我的征调,我不敢推辞。”胡適出任大使也得到了美国高层的重视,胡可以直接找罗斯福交涉。罗氏对胡適印象极好,他连名带姓称呼胡適,以示亲近,并常邀请胡出席一些宴会,与胡比邻而坐,亲切交谈。日军偷袭珍珠港后,罗斯福第一个打电话告诉胡適这一消息。当时一位美国官员说:“近代各国派驻美国大使得到美国朝野之敬重的大概只有英国Lord Bryce可以和胡適博士媲美。”

胡適出任驻美大使时,美国《纽约时报》发表评论称,没有人比胡適更有资格向美国说明中国的情况,同时向中国说明美国的情况。胡適因国民党内部斗争卸任后,该报发表评论表示遗憾,称:“重庆政府寻遍中国全境,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胡適更合适的人选了。”

1938年,胡適成功拉得2500万美元桐油贷款,蒋介石致电:“借款成功,全国兴奋。”胡適赋诗一首云:“偶有几茎白发,心情微近中年,做了过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任驻美大使期间,胡適到各地做了几百次讲演。大使有一笔特支费,但胡適从未动用过一文,原封不动缴还国库,他说:“旅行演讲有出差交通费可领,站在台上说话不需要钱,特支何为?”

一位名为阿拉耶的美国人听了胡適的演讲后,深为感动,认为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动人的演讲,更让他激动的是,这位中国大使和他是同一天生日—2月17日。回家后,他对夫人讲起了这位中国大使,并商量去拜访胡適。这时,胡適突发心脏病住院,阿拉耶得知后,请美国华侨首领李国钦给胡適送去100美元,说是捐赠给美国医药助华会(ABMAC),并请胡適安心养病。胡適拿到钱后,当即也向医药助华会捐赠100美元,李国钦见状跟着捐赠100美元。次年,阿拉耶不幸去世,12月17日,阿拉耶夫人再次到中国大使馆,交给胡適100美元,请胡代捐给医药助华会。以后,在胡適的大使任期内,阿拉耶夫人每年都会拿出100美元,与胡適、李国钦各捐赠的100美元一起,送往医药助华会。

出任驻美大使4年间,胡適做政治和学术演讲400多场,他坚持自己起草讲稿,为了节省开支,外出演讲从不带随从。他曾写信给王世杰说:“我在此3年,不曾有一个周末,不曾有一个暑假。”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曾让胡適出仕,胡適先以北大校长不能兼任政府官职为由婉拒。蒋又让他担任国府委员,说这不是官,胡適再次拒绝道:“内人临送我上飞机时说‘千万不要做官,做官我们不好相见了!’”胡適在给傅斯年的信中说:“若做了国府委员,或做了一院院长,或做了一部部长,结果是毁了我三十年养成的独立地位,而完全不能有所作为。结果是连我们说公平话的地位也取消了。用一句通行的话,‘成了政府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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