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以上这两句对白没有印象的请翻回第一章)
苏珊望着莉娜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刻,这对姐妹,仿佛回到了她们从没有分开过的那些时光。
走回桌旁,苏珊有一些惆怅,桌子上有一张纸条,莉娜的笔迹,写给所有关心她的人。
请相信我,我还是以前那个莉娜。
莉娜在玛加提亚借了一只骆驼,独自一人走在茫茫沙路上,她的怀里抱着一本书,这本书原本是琦尼的。
她要做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因为那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做的事情——
还记得她为什么离开彩虹岛吗?对,她遇到了自称愿望天使的小枫,加入了一个奇怪的“枫叶游戏”,必须要找到真正的小枫……
小枫到底是谁?她在哪里?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故事的开始,小枫给予莉娜的第一个线索。
魔法密林。
魔法密林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金银岛的法师村啊,再详细一点,它座落在金银岛的东方,是金银岛与天空之城之间的港口所在地,房屋建造在高大的树上,人类与妖精共同生活,还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师汉斯住在那里……
问题就在这里!
只要提到魔法密林,常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魔法师,然而小枫的意思真的是让莉娜跑去当一个魔法师?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些所谓的线索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或许不是这样……需要重新来想一想……
魔法密林,魔法师,妖精,人类,汉斯——
“汉斯老师……”莉娜抱紧了手中的书,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她要尽快赶到第一个线索所说的地方——冒险的开始——金银岛魔法密林!
美丽的树上法师村,魔法密林,汉斯独自一人坐在密林图书馆中,巨大的幽绿石头映出他憔悴的影子,他的眉头紧皱,额头已浸出了汗珠。
又是那个噩梦!
梦中的他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身边是一张模糊的脸,但那兴奋的声音却很清晰。
“汉斯,这是我的‘女儿’哦,你看你看,她真的会动啊——”
那人手里小小人偶的脸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画面变成了悬崖边缘。
“汉斯!你背叛了我!”依然是那张模糊的脸,兴奋的声音变成了愤怒,“你们想杀了我!你们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他看到他的身后走上来一个表情漠然的女人,他看着那女人黄绿色的袍子……
画面变成了翠绿的森林,美丽地如同一首无尽的诗歌,空中绽放着诱人的花朵,站在花上的妖精,淡紫色的长发直垂到脚下,脸上那天真无邪的微笑如此令人心动。
“生命多么美妙啊,我在研究有关生命的魔法……”
转眼之间,依然是这片翠绿,花朵与少女却变成了巨大的僵尸猴——它瞪着大大的空洞的眼睛,头顶浮着奇异的牵线傀儡一般的装置。
“我诅咒你,你……”
耳边突然想起刺耳的哭声,嚎叫声——
他听到无数个声音大喊:“无耻的人类!无耻的黑魔法师——”
他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只知道拼命向前逃去,他听到猴子唧唧的叫声,那些猴子的脸,不停在他周围晃动——他们的眼神如此空洞,已经没有了灵魂……
突然,一切声音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可怕,他知道他会看到最害怕的事……
那人手里的小小人偶,独自在一片空虚中走着,似乎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不存在,连自己都不存在。
那人偶转头看着他。
她的脸,像是花上妖精那般纯洁,而她的瞳孔,却像那诅咒自己的巨大僵尸猴一样空洞!
那双漆黑的眼睛,黑得仿佛可以吞没一切——没有快乐,也不懂得悲伤,更没有……所谓存在的理由……
他看到那娃娃朝他走来,脚步踩在虚无中发出咚咚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他几乎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眼前不再是空虚中的人偶娃娃,而是——图书馆熟悉的书架,那咚咚的脚步声,原来是来自楼下……
唉……他叹了口气,这个噩梦,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他正了正尖顶帽子,想看看是谁来图书馆了。
女孩抬起头来。刹那之间,汉斯老人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偶娃娃的影子!他大吃一惊,吓得差点坐倒在地上。
“汉斯老师?您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充满了善意的疑惑:“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莉娜。”
汉斯花了几秒钟才镇定下来,眼前那人,不正是自己熟悉的学生嘛——可是,也许是魔法师敏锐的直觉作祟,汉斯看见莉娜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那个噩梦依然零零碎碎地在他脑海中重现。
“……莉娜……啊,你好久没来看我了。”老人露出一个略显沧桑的笑容。
“嗯,是有挺长时间了。”莉娜微微一笑,“您在休息吗?我没有打扰您吧。”
“没有。”汉斯长出一口气,“你大概是有事找我吧。”
“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啦。”莉娜手里捧着一本旧书,“关于您写的这本书的问题。”
“哦?是什么书?”汉斯话一出口,便感到一丝不祥的预兆。
“您以前不是告诉过我您写过一本有关炼金术的书吗?我正好去了一趟玛加提亚。”莉娜说的很轻描淡写,“看来您说的就是这本《基础魔力式整理》了。”
看汉斯似乎还没有完全想起来的样子,莉娜叹了口气,然后补充道:“卡帕莱特炼金术协会很重视您的书……他们用名叫‘锂’的宝石作为源动力,制造机械生命体……用来控制这些生命体的魔法阵,就是来自——”
她缓缓地抬起头。
“——汉斯老师您的研究吧……”
汉斯望向莉娜的眼神夹杂了惊讶与怀疑,却也更多了几分苍老的疲惫感觉,他缓缓地说:“看来,你在玛加提亚收获很大……上来说吧。”
莉娜随汉斯走到了楼上,汉斯休息的地方。
“你想知道什么?”汉斯平静地问。
“老师您,研究过——”莉娜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生命魔法吧。”
“是啊。”汉斯没有否认,“那是一个诱人的禁区,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一时冲动犯些错误……看起来生命魔法这个词对你已经不新鲜了吧,呵呵,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老师没有那么伟大?”
“不会的。”莉娜坐直了身子,“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老师您会这么坦然地承认。研究生命魔法——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我在玛加提亚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方法是没有正义与邪恶的。”
“不过有些‘方法’很容易诱导人误入歧途。”汉斯笑了笑说。
“那,老师您当时‘误入歧途’了没有?”
汉斯微微低下了头,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过莉娜手里的书,随便翻了几下。
“这书你看过了吧。”
“嗯,看过了。”
汉斯猛地把书一合:“你也想走我当年的老路吗?”
“不是。”莉娜很镇定地说,“我只是在做我必须做的事情……我只是需要一个答复,仅此而已……”
老魔法师锐利的目光扫得莉娜几乎抬不起头来,但她还是很努力地看着汉斯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阵子。
“为什么?”汉斯说,“你为什么想要研究生命魔法?我记得你不是一个对力量很贪心的人。”
“我还是以前那个莉娜。”莉娜把她留给朋友们的那张纸条上的话又重复了一便,“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不愿意告诉您,以后,我一定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莉娜的眼神是那么真诚,虽然那张脸已经越来越成熟,可是汉斯却深深地感到,她真的还是以前那个莉娜——扎着小马尾,风尘仆仆地跑进来要当魔法师的十二岁女孩……
“唉——你想得没错……我确实做了‘误入歧途’的事情。”汉斯沉思了片刻,“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妖精玛丽……呵呵。”他微笑了一下,“她确实很神奇,像传说中的那样,似乎拥有无尽的生命——说实话,那很打动我……”
他停了一会,接着说道。
“我开始研究生命魔法,你手里的那本书,就是我当时的研究成果——我做了很多稻草娃娃,希望它们能动——但我后来却突然发现这些娃娃还有奇怪的力量——它们会吸走灵魂!当我发现这些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想尽办法把那些娃娃都封印在这片密林深处——当时,这里还是妖精的地盘……”
“嗯,我知道这个法师村是您建立起来的。”莉娜说。
“呵呵……”汉斯却冷笑了几声,“如果我告诉你我建立这个人类与妖精共同生存的村庄,还促使妖精签订和平协议这些‘伟大’的壮举全部源自一场意外,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莉娜严肃地摇了摇头。
“记得当初我叫你去巫婆森林,那里有种叫僵尸猴的动物,你有没有注意到,它们消失之后会留下一个深绿色的娃娃?”
“……难道就是?”莉娜愣了一下。
“是的,就是我的‘杰作’。”汉斯点了点头,“诅咒娃娃吸走了猴子的灵魂,没有灵魂的僵尸猴疯狂地袭击密林中的妖精——因为毒雾森林那事,妖精很怕黑魔法,他们……希望我帮助他们……”
“……”这的确是很令人无语的意外。
“当然,后来我还是告诉了那些妖精僵尸猴的来历——他们很气愤,但还是遵守了和人类之间的协议……”
“这就是——老师您当年研究的生命魔法……”莉娜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我有一个朋友……”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莉娜猛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变了,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汉斯老师正讲述着更重要的事情。
“——他是个天才,但也是个疯子……他总是在研究别人不敢研究的东西——三大灭世魔法,魔的力量,黑魔法,生命魔法……
他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没有打算把他的研究用在什么地方,只是研究而已——我了解他的。他认识了射手村的科洛伊,也是一个见过‘妖精玛丽’的人……”
莉娜记得,当初塞伊哥哥问鲁碧长老有关生命魔法的问题时,提到过那个科洛伊,他写过一本《探索生命魔法》,提出将玩偶与世界树根部的液体融合来维持短暂的生命,他也写到了妖精玛丽——生命妖精,永恒的存在。
她没有打断汉斯,汉斯讲述得很认真。
“——他对科洛伊的实验很感兴趣,他觉得只是让那些小企鹅娃娃小猫娃娃移动没有意思,他要做出一个真正的‘人’来。”
莉娜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心口一疼,她赶紧按住自己的胸口。
呵呵,她虚弱地笑了一下,事到如今就不用反应这么激烈了吧,小枫……
汉斯只是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这个故事已经憋在他心底太久了,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也许他在做一件危险的事……那又怎样?这个担子太沉重了,也许,早就应该交给一个信任的人……
“他做出来了——那是一个非常精致地人偶娃娃,跟我以前弄的稻草娃娃完全不一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样子——金色的头发,打着卷,还扎着两个小辫子——很漂亮……他真的让那个娃娃动了,但是,仅仅是动了而已……那个娃娃没有灵魂——没有心,跟怪物似的,而且,她的生命很短……”
莉娜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只是木木地听汉斯老师的诉说。
金色的……卷发……扎着两个小辫子……
那就是她第一次在彩虹岛看见小枫时,她的样子!
“——于是我那朋友就突发奇想,说时间静止之湖那边应该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可惜——他没有时间研究了……”
汉斯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陷在椅子里。
“不知道他那些恐怖研究中的哪一项出了问题,他变成了一个怪物,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所有记忆,但他依然拥有强大的魔法……为了不让他成为一个祸害,我,还有冰峰雪域的鲁碧长老,联手将他封印……”
汉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之后,我一直很内疚,一想到他被关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也许他很痛苦……他毕竟曾经是我的朋友……”汉斯用手扶着脑门,“是我背叛了他。”
“这个他。”莉娜终于开口了,“难道是邪魔斯?”
“是鲁碧长老告诉你的吧。”汉斯点了点头,“看来大家都很信任你。”
不过汉斯不知道,那时候,在长老公馆的地下室,告诉莉娜地下室里有个跟小枫有关的“东西”的人……是夜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