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身后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篓,背篓上面装着一些冥币和法器。其实真正的死尸已经被肢解,只留下头部与四肢,放置在背篓里,至于身子不知道早已被他们丢到什么地方了。
就是这样使“障眼法”,待快到丧家时,“死尸”便会在赶尸匠的指挥下,僵直蹦跳行走。待进得死者家里,赶尸匠便会要求主人回避,假称要施法,且旁人绝对不能旁视,轻则会导致死者魂魄游失,重则会使主家遭殃。如此一来,主家自然十分避讳,任由赶尸匠处置。
这时,背尸的人便会将死者尸首以及四肢从背篓取出,然后将死尸放入棺材拼凑好,中间填充一些物品,穿好丧服。扮演“死尸”的人则趁机溜走,一切妥当后,呼亲人验尸,同时嘱咐“亲人不得扶摇死者,生人不得接近”,否则会“惊尸”。如此一讹诈,谁还敢靠近棺材,待赶尸人打开棺木,亲人瞻仰一番遗容,死者须眉毕现,栩栩如生,自然盖棺定论,赶紧付了酬金,并万分感激。
赶尸人拿了酬金,吩咐一番,告辞而去。
这样的赶尸匠,除了懂得一些防腐的药术外,其实毫无法术可言。有的根本就没有真正学过赶尸方术,十有八九是打着赶尸幌子,靠自己的体力赚取一些钱财用以糊口。与其叫赶尸匠,不如叫做背尸匠更为贴切。
虽然,死尸也被背回了家,但是与真正的赶尸的结果却大相径庭,因为死者的魂魄根本就没有跟着肉身回家,所谓魂归故里成了一句空话。而真正的赶尸,则需要懂得赶尸术,还需要知道辰州符与一些方术,关键是里可以将死者魂魄锁住,随肉身一起回到千里之外的故土。
一个人死后,魂归故里,是非常重要的。从风水的角度说,如果魂魄与肉身分离,纵使有千年难遇的龙穴,也不能庇护后代。而且,魂魄游失,不但难以找机会投胎重生,更容易沦为孤魂野鬼,同时还会经常游回故居惊扰自己的亲人,就是人们所谓的闹鬼。
田古道从隔壁两人的交谈中听出端倪后,便要跑过去教训他们。我赶紧一把将他拉住,告诉他先静观其变。
“这两个半吊子水平的家伙,简直是丢我赶尸匠的脸!真是败类!”田古道压低嗓子在我耳边窃窃说。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为何背不动尸体。按常理说,应该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明天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再说……”我贴着田古道耳根说。
“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哪个赶尸门派的弟子?”
“估计打死他们也不会说,说出来,这个门派只怕再也无法在江湖立足了!”
“咚——咚,咚,咚,咚”,这时窗外传来夜巡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随之又是吆喝声:“关好门窗,谨防火烛!”此时,已是五更时分。
隔壁也停止了交谈。我嘱咐鬼崽妖与田古道休息,明天还要赶早。
不久,一切恢复寂静。
第二天清晨起床时,我嘱咐田古道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再闻其言,观其行。
吃过早点,为了赶时间,我们租了几匹骡子,往步头降方向奔去,不一会儿,即至步头降。
两男子领着我们来到一个偏僻山窝内,进去不远,见一洞穴。
“嘘——”矮个子将手指衔在嘴里,朝洞内打了一个响哨。
见田古道对他的举止颇为诧异,矮个子道:“我们与当地的法师约好的,闻得打响哨的就是丧家来人。”
果然,没多久,从山洞内钻出一个穿法袍的干瘦老头,与我们打过招呼,也不多话,将我们引入山洞。
入洞,拐了两个弯,进去估摸二十丈,见洞内摆着一具黑色的新棺材。':。。'
我环视了一周,这是一个高大的溶洞,洞内还算干燥,也有些光亮,洞内除了一些乱石,别无他物。
那法师掀开棺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眉心上有一颗巨大的肉痣,煞是显眼,样子倒是安详。
“这就是我表舅吴六从。”矮个子指着死尸向我们介绍。
田古道让法师将死者扶起坐正,法师却脸露难色,望着其他两男子。
于是,三人一起伸手去扶那死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死活扶不起来。一阵忙活,三人只好松手作罢,摇头叹息。
法师道:“不知道怎么的,这死尸沉如铁块,就是弄不动,还要请两位大师施法……”
我感到很惊讶,居然还有此等怪事,我和田古道试了试,那死尸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田古道也很是困惑地望着我。我掀开死者的灵衣查看了一番,却见死者的脖子处果然已经被割开。
“这些混蛋,果然将尸体肢解了!”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造孽,造孽!缺德,缺德!”这时,一直站在棺材边的鬼崽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那三人面面相觑。我心下很是奇怪,这小东西为何说话总是惜字如金,每句话只说两个字,却总是暗藏玄机。
见此情景,田古道将我拉到一边,悄悄道:“秀才,这死尸沉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答道:“一定是被人施了千斤锁魂咒!此怪状我在《柳氏走尸偏门秘技》里看到过。此咒甚是难解,第一步要解除千斤咒,千斤咒使死尸变得沉重无比,沉若巨铁泰山,难以移动。第二步要解除锁魂咒,锁魂咒会使死者魂魄锁定,即使移动肉身,魂魄也不会跟着走……”
“那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我记得这种怪异现象大多出现在古夜郎国境内,必须请掌管夜郎王印的长老盖上夜郎王印,方可化解此术,得以通关而行。晃州就是古时的夜郎国国境之内,难怪发生这等怪事!”
“那到哪里去寻找掌管王印的长老呢?”
“这个就没有记载了,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两人一阵耳语,然后回到棺材边。
“两位师傅,有什么灵术吗?”那干瘦法师急忙问道。
“有倒是有,但是……”田古道故意卖起关子。
“但是什么?”高个子有些急了。
“但是你们将死者四肢都卸开了,只怕难以赶得动了!这趟活我们不接了!”田古道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怎么可以!赶尸人也得讲究诚信,不能反悔啊!”矮个子生怕我们撒手走人。
两队人僵持了一阵,不语。
“那我们再加两成的价钱,你们觉得如何?”矮个子与身边两男子目光交流后,对我们说。
我们还是不语。田古道伸出八个指头。
“加八成?!太多了吧!”高个子哭丧着脸,估计这样他们就亏大了。
“那你们另请高明吧,反正事先你们又没有将实情告诉我们,是你们隐瞒在先,怨不得我们!”田古道胸有成竹,然后拉起我作势就要走。
“别,别……,有事好商量,我们都退一步,五成如何?”矮个子压价。
田古道不理睬他,拉起我就往洞外走。
“二位留步,好,就再加八成价钱……”矮个子哭丧着脸。
田古道才停住脚步。我看着田古道收放自如的样子,觉得这家伙真是个谈判的高手。
“活该,活该!”看到三人耷拉着脑袋的样子,鬼崽妖再次开口说话,眼睛却看着山洞的顶部,好像自言自语,有好像在嘲讽那三个男子。
我们安排三人在洞内守着死尸,自己则出去寻找掌管夜郎王印的长老,以求盖取王印的灵符。
临行前,我们嘱咐三人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事已至此,那三人也没辙,只好任由我们摆布。
夜郎古国,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
夜郎本就不是寻常人物。《后汉书?西南夷传》中记载:“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遁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间,闻其中有号声,剖竹视之,得一男儿,归而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可见,夜郎是竹子里变出来的,非肉身凡人!后由妇人抚养长大,成为夜郎国的国王。夜郎古国存于秦汉之间,达二百余年历史。
当然,夜郎国的神秘,主要与一个传说有关。公元前122年,西汉使者到夜郎国时,夜郎国王问使者“汉孰与我大?”夜郎国因此得“夜郎自大”之名。
夜郎国王后来知道讥讽于他,觉得有失国体,勃然大怒,便传话下去:“今后凡进入夜郎国境内之外人,一律不得通行!生者止其步,死者锁其魂,皆施千斤锁体咒!”
夜郎国本来就盛行巫术邪咒,居于此地的苗人更是通晓蛊术,让人不寒而栗。
“秀才,这夜郎国怕是邪气逼人,我们还得小心为妙!”田古道提醒我,又像提醒自己。
走出没多远,见前方围着一堆人,我们赶紧上去打听夜郎王印的消息。
走近一看,却是一个术士给人治病。术士身后挂着一面竖旗,上书“专治蛇伤”。
只见人群中坐着一个老农,足肿如象腿。
只见那术士也不用药,在路边的树上画了一条腿的形状,念了几声咒语,然后持刀割划,一股鲜血从树干汩汩而出。旁人望着树干,啧啧称奇。术士不动声色,让老农挽起裤腿,却见老农刚刚还肿胀如鼓的小腿污血流尽,腿肿亦消,毒疾顿时痊愈,令人称奇的是,老农脚边的地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腿上的血为何从树干上流出?着实奇异……秀才,看来这夜郎古国确实不是寻常之地!”田古道啧啧不已。
我猜想这术士绝非平常人。大凡通晓方术之人,一般都消息灵通,看他施展的方术,应是夜郎后裔。于是,我决定向他打听夜郎王印的消息:“这位师傅,向你打听一下,请问掌管夜郎王印的长老现居何处?”
那术士见我问话,并不搭理。
我赶紧道:“这位大师,我是祝尤科的,路过贵宝地,想找长老赐夜郎王印灵符一枚,为喜神讨个通关冥书,还望大师指点执印长老住处,我先代喜神谢过!”
见我态度诚恳,言辞恳切,那术士缄默一阵,开口说话:“你去夜郎谷询问,自然可以如愿!”
我赶紧谢过,往夜郎谷而去。
夜郎谷位于湖南于贵州接壤处,在晃州往贵州省溪县交接的地方。可那里离步头降还有十来里地,我们不敢怠慢,租了一驾马车,快鞭而去。
知道我们此行是去夜郎谷找执印长老求盖印灵符,赶车的马夫说:“执印长老脾气古怪,凡是找他求通关灵符的外地人,必须过三关,如果过不了三关,讲最多的好话也无用。”
“有哪三关?”我们问道。
“第一关,是冥河关;第二关是神树关;第三关是悬棺关。”车夫回答。
我们想问仔细一些,但车夫却说到时自然知道。
没多久,便至夜郎谷谷口。
站在谷口,感觉幽谷过分僻静,除了天籁之声,几乎闻不到任何动物的生命迹象。但往谷内眺望,可见谷内草木茂盛,景色秀美。峡谷两岸峰岩峭立,山石奇形怪状,谷底展宽不足十丈,谷深却有百丈之余,谷底清泉流淌,水面薄雾缭绕,顿生神秘之感。
“谷底河床之水,并非山泉,全部为地下阴河涌出之水。此水冰寒刺骨,倘若阳气不足,蹚水过河,便会遭受不测!”来到谷底,却无路,车夫嘱我们赤脚过河,过河才有路入谷。
这时,鬼崽妖拿檀弓射中河畔树上的一只小鸟,车夫捡起小鸟,往河道一扔,只见那鸟入水后皮肉皆失,只剩下一副骨架。
我和田古道大骇。同时心下纳闷,刚才怎么没有听到鸟叫声,难道谷内的鸟都是哑鸟?
车夫先乘马车过河,然后在对岸催促我们过河。
我与田古道心有余悸。田古道伸脚试水,却大叫一声不好,脚下也冒出一股浓烟。这时鬼崽妖过来,两只小手分别牵着我和田古道。我试了试水,居然没有异常,于是三人牵手过河而去。
“为何鬼崽妖牵着我们就可以化解不测?难道是因为鬼崽妖阴阳两通?或是他脖子上的天码骨片庇护?”我心底寻思。
接着往里走,拐弯,不久即至一山坡。见坡上长一古树,看样子是一颗千年古树,根部有十围之粗,却无皮,露出枯槁的树干。树干中间亦无树枝,只有顶部有一轮伞状树叶,郁郁葱葱,散发着勃勃生机。仔细观察,却发现树干光滑的很,似乎经常有人攀爬,可攀爬痕迹离开地面一丈即消失,上面又恢复了枯槁模样。
“这是棵神树,可以预测收种收成。如果树顶的东边枝上发芽叶茂,那么当年东边的人们就风调雨顺,西边就会天旱;相反,如果西边枝节发芽叶茂,东旱西顺。只有全树同时发芽叶茂时,四周才会风调雨顺。今年的收成应该都不错。谷内瘴气太重,你们每人必须从树上采摘一片树叶,用以护身,方可继续前行。”车夫道。
田古道上去一试,发现双手根本就抱不过来,同时下面光滑,更是无从下手。
鬼崽妖取出檀弓,对准树顶连发三弹,从树上飘下三片树叶,我们连忙捡了。
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少顷,至一风口。
陡峭的悬崖缝隙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