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了吗?这女人还不够自轻自贱的吗?”胤祥猛一指良妃,说道,“媚主惑君,淫…乱后宫,残害无辜,违忤人伦……”
胤禛急急一掌打去,啪的一声清清脆脆,胤祥侧过半边脸去,忿忿不语。
旁边胤礽的脸色越来越青,看来在努力压制狂怒。
楚笑寒惶然低头不敢张望,只偷偷瞟向一边的良妃,只见她脸色惨白,却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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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乱风迷眼前路暗
康熙坐在罗汉椅上,亦是半天不语,不知是何神色。半晌听得皇帝开口说话,居然还是平和稳定的声音,不得不让楚笑寒佩服起来:“胤禛,你带胤祥下去好好歇一歇,这孩子,只怕是魇住了,平日里好好的、干净可爱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疯了起来……”
闻言,胤禛立刻上去推拉胤祥,只是那胤祥却使力站定不走。拉扯一阵,不知怎地竟然恼了,胤祥竟吼道:“四哥,你走开,今日我定要讨个公道。”
康熙想必微微皱眉起来,过了一阵问道:“你这话倒是让朕疑惑起来,有什么重要的公道要讨,要闹成这般田地?”
“替我额娘讨个公道!”胤祥竟是朗朗大声地说道,言辞里毫不掩饰那股子怨恨。
“胤祥!”胤禛变色喝道,只是却喝不住胤祥。
楚笑寒只觉昏昏沉沉起来,又开始头疼流汗。胤祥说什么?替他额娘讨公道?这么说自己误会他了,他并不是爱慕良妃,只是……只是,另外一桩公案。
胤祥惨然笑道:“皇阿玛,皇阿玛,儿子一直以为,以为皇阿玛非 常(炫…书…网)疼爱胤祥,十年来,以圣宠为荣,对皇阿玛的尊敬和崇拜之情,犹如那泰山巍立千年,坚固不摧,只愿长奉君王侧,此生不更移……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便是皇阿玛对儿子的这份爱护,竟也不过是宠溺二哥荒唐行为的结果……”
“胤祥!休得胡言乱语!!”胤礽和胤禛齐齐喝斥起来。
胤祥怒道:“我哪里胡言乱语了?胤礽你心里没数么?我额娘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和这毒妇亲手害死的么?四哥,你莫劝我,今日之事,胤祥断难善终,你便不要搅进来了。”
他大怒之下,竟然对太子直呼其名。真头疼……楚笑寒肚子里大叫,素然,我……我被你害死了啦,你若不来,我还在那边安安耽耽绣我的花,打我的瞌睡,眼下……眼下,真是的,已经背了很多定时炸弹了好吗?不过,若自己不来,良妃是不是就此……香消玉殒?
康熙皇帝静坐上方,不发一语。
胤礽竟是冷然道:“本宫倒是想做,只是被芸香阻了。早知你今日要诬陷本宫,倒不如当日狠了心肠下手,到如今却空落一个污名。”
胤祥一听,几乎又要提刀冲上前去,却被胤禛死死抱住,挣脱不开只得大声叫道:“四哥,你放开我,你若不放开我,我恨你一辈子。”
“我便是被你恨一辈子,也比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强。”胤禛怒道。
胤祥听了这话愣了一愣,脸色稍稍温和了一些,但依然怒气冲冲地道:“也未见得我便要死!只要皇阿玛肯给儿子一个公道。凭什么他人的荒唐错事要我来承这恶果?”
终于康熙皇帝开口问道:“胤祥,你是从何处听得这些没凭没据的煞事?”
胤祥哼笑道:“回皇阿玛的问话,儿子说这话可不是没凭没据、捕风捉影的,这等污秽不畅之事,但凡听闻,哪里能不细细求证了的。既然敢摆在皇阿玛跟前,则必是证据确凿,绝无差池的。”
康熙沉默了一会子,说道:“你且说来朕听听。”
胤祥略略顿了一顿,似在思虑,后方说道:“前年八哥大婚之时的事了。儿子一日不巧经过钟粹宫,瞧见不少毓庆宫的太监在附近甬道徘徊,心里十分奇 怪{炫;书;网。可毓庆宫的太监向来嚣张,儿子很不待见他们,为了避开,就跑去绛雪轩暂避。”
“你哪里是避开,你就是因为不待见本宫,所以就想着躲起来窥伺一番,好抓他们的错儿吧。”胤礽冷笑着戳穿。
胤祥哼哼一笑,倒也不反驳,竟是默认了:“不料,躲在绛雪轩,没捉到那些奴才的把柄,倒是瞧见一对男女在私会。最有趣的是,那女子说‘这几日快到阿秀的忌日。我心里想起便难受得紧。’……忽然听到额娘的闺名,实在惊讶得很。当然也未见得就是在说额娘,这宫内泱泱几千人,那样多宫人婢女和妃嫔,有名字亦唤作阿秀的也未可知。”
楚笑寒忽觉身边良妃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似乎再难平静,偷眼瞄去,只见良妃面容苍白,毫无血气,表情凝滞,看着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般,不禁有些着急担忧起来,可心里却不得不想到:这,这,胤祥说的,莫非是真的?那日确实在绛雪轩听到良妃如此说来着。而且,就在刚才,良妃也说过原是她欠了胤祥的。莫不是,莫不是,真是良妃下手害了胤祥的额娘?
胤礽说了,良妃阻了他,难道,良妃是亲自动手的?
耳中又听到胤祥说道:“儿子思来想去,心中终是疑虑难解。为求心安,便想起一人来。那位嫲嫲一直跟额娘、那毒妇交好,儿子小时常常见她们在一道的。额娘但凡偷偷来探儿子,必然有她们两个。可笑儿子那时候私底下还唤那毒妇一声芸香姨,待到她封妃册嫔后,还要恭恭敬敬唤一声‘良’额娘!!!哈哈哈哈!!!”
楚笑寒觉得身旁的良妃不知何时开始再不颤抖,只一动不动的,似乎死去了一般,这会子真的担心起来,忍不住转身去扶良妃。
胤祥大喝一声:“钱兰欣,你给我一边去,不许动!”
楚笑寒大吃一惊,被这超大分贝的吼声吓得哆了几嗦,顿时僵在那里。看周围胤礽、胤禛俱都不语,康熙皇帝也没表示的样子,只得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儿子知道莫嫲嫲在多年前早得了太后恩典赐给了莫尔浑佐领,没有重大节庆时机断难进宫,可巧没两个月皇阿玛便驻跸热河,便特意请那佐领随巡之时带上莫嫲嫲。儿子动之以情盘问了几日,莫嫲嫲终于告诉了儿子实情,额娘薨前便只这毒妇来过屋子。儿子真是震惊至难以置信,当年亲如姐妹的人竟然能够下此毒手?!那年中元节夜里,儿子让莫嫲嫲在狮子沟离宫祭奠额娘,故意候着那毒妇,果然见那毒妇手慌脚乱,心神大乱,知道自己做了这等人神共愤的恶毒事,天地也不见容!”胤祥侃侃而言,虽愤恨,却依然口齿清楚,条理分明,让人听得明明白白,说着说着却露出异样的笑容来,拿手指着楚笑寒道:“这些事,这位钱姑姑钱兰欣也都晓得的,绛雪轩外、离宫香樟树上,她均同儿子在一起,她听得清清楚楚,儿子可没扯一句谎。这毒妇不知如何得知这钱兰欣知她底细的消息儿,自然心中慌张万分,便急急地求了皇阿玛把这人证安在自己身边方才定下心神来吧?也不知她如何蛊惑人心,将钱兰欣收得服服帖帖,竟然对她死心塌地的回护。”
胤礽皱眉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么芸香也可杀了钱兰欣灭口,何须笼络?白白留个人证?”
胤祥冷哼道:“我哪里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也许怕了吧,再害一条人命,她造得起这样大的孽么?又或者说,也许这钱兰欣和她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也未可知。”
“钱兰欣。”康熙皇帝缓缓地唤道,问:“十三阿哥说的话可是真的?”
楚笑寒只觉头顶似乎又罩了一个硕大的定时炸弹,滴答滴答的吵得人心烦,但是,但是,这些原是没错的,难道,良妃真的杀了胤祥的额娘,那个叫做阿秀的女子?
“奴婢回皇上的问话,绛雪轩,那边,确实遇到一对男女私会,也确曾听到其中一个女子说了十三爷刚才说的话,一字儿不差。不过是不是良主子,奴婢并不曾瞧见,只是声音是相仿的。仅此而已,奴婢不敢断言就是良主子。中元节,在热河的狮子沟离宫,”楚笑寒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润喉,说道,“奴婢确实和十三爷在香樟树顶上,也听到似是良主子经过,确实说了几句话。但是奴婢不知树下祭拜的女子是莫嫲嫲,也没看到良主子的样子。”
这就够了。
胤祥为人,绝非有勇无谋之人,他行事也是十分仔细小心的。所以楚笑寒绝对相信他必然有人证物证。至于自己,不过是个旁证而已。就算自己否认,只怕胤祥也有其他方法证实,让自己不得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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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
楚笑寒心中有些焦虑。不知道康熙会怎样处置良妃。
胤祥待楚笑寒说罢,只抬了头大笑起来,倒没一丝儿狂妄和喜悦,只是惨淡无比的笑声。
笑罢,胤祥一字一句地说道:“皇阿玛,儿子恭恭敬敬地站在这里,同太子爷、四哥一道儿听着,您会怎样秉公处置这个毒妇,还儿子一个公道。”
康熙沉吟不语。
胤礽在一旁听了,生怕康熙真的说出处置来,金口一开再难收回,急道:“皇阿玛,芸香的性子您也知道的,她哪里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呢,儿子坦陈了吧,其实是儿子使了人迫芸香做的。”
胤祥冷笑道:“二哥,弟弟知道你这人虽然有点刚愎自用,平日里也就良妃这一个说不得的毛病。就算你因此迁怒发疯,鞭挞诸王,惩罚朝臣,但是说你会存了心害死自己兄弟的额娘,胤祥可还是不信的。况且,刚才你也说了,你说你可没做过这事,怎么这会儿就又翻供了呢?四哥你说是不是?”
“……嗯,二哥若有,便不会无胆说有。”胤禛本来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却居然应了胤祥一句,这句却并非诽谤之语,倒是褒赞之词,弄得胤礽啼笑皆非,不知该怒该喜。
楚笑寒只觉脑门又有黑线划落,嗯,胤禛,你说的话很冷,很喜感。
康熙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见胤祥一脸激晕粉红瞪着自己,而胤禛只立在旁边低头不语,胤礽则半是疑惑半是焦虑地看看良妃,又看看自己。
良久,康熙终于开口道:“胤礽,胤禛,你们先退去吧。”
胤礽自然挂怀良妃,并不想在这一刻退出去,但是终究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康熙皇帝的意思,何况此刻又有胤禛、胤祥和良妃等在场,踌躇良久终于还是跺跺脚悻悻地退出帐去了。胤禛则回头担忧地看了看胤祥,却也即刻大踏步地走了,只是他从初进时候扫了一眼楚笑寒,之后是一眼都没有看过来,而后到这一刻便就匆匆走了。
楚笑寒微微侧头心下惴惴,不由得脑中浮起几个月前,还在正月里的时候,胤禩说过的那些话:“难怪,难怪,便是四哥怎样害你,你还能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你道这是怎样的真心来着?!”
这些话,是假的吧?
如果,胤禛此刻能多给自己几个温和的眼神,也许自己就不会想起这些刺耳触心的话了……
话说回来,为何,皇帝摒退了众人,却没有让良妃和自己退下?楚笑寒忧忧然地又心震肉跳起来。就算是良妃必须在场,可是,自己总是可以退下的吧?为什么没有让自己跟着胤礽、胤禛退走呢?
帐中静默良久。
康熙皇帝长长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阿秀,是朕,赐死的。”
…_____…|||||,不是吧?楚笑寒趴在地上又快软倒了,这种事,是这样轻巧说出来的吗?还没等楚笑寒来得及震惊完,耳旁已经听到胤祥腾地跨步上前,似乎冲到了康熙身边,低吼着:“不可能!”
康熙又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道:“这样的事,皇阿玛为何要骗你?”
胤祥紧紧咬住牙关,强压自己胸中万千情绪,闷闷问道:“皇阿玛,这是为何?”
康熙皇帝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平和温文地说道:“这本也是阿秀的请求。”
良妃听到这里,再支持不住,原本僵直的身体软软地瘫伏在地上,竟轻声抽泣起来,口中喃喃念着:“阿秀……阿秀。阿秀。”
胤祥咬牙问道:“无缘无故的,我额娘为何要自求死路?”
康熙皇帝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平伏地回答道:“当日,阿秀来寻朕,对朕说,请皇上像对太子一样地爱护胤祥,那样的话,她便为了朕去死。”
胤祥呆住。
康熙将目光投到胤祥的身上,透过自己的儿子望到那很多年前,那个坚毅果敢的女孩子身上,那一日,她跪在养性斋前曲流馆内的地毯上,明眸顾盼流转,姿态万分妩媚。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子照耀着她的鼻梁上,微微沁出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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