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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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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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呵呵……”薰平完全没注意到柔笙已经生气了,居然又傻兮兮地笑起来。
  于是柔笙第十二次叹气:“郡主,你究竟自傲笑什么?”
  薰平眨了眨眼,忽然雀跃着扑进柔声呢怀里:“哎呀,柔笙,我今天才知道皇兄是真的对我好。
  “小心点,郡主,带子掉了。“
  薰平半截腰带还在柔笙手里,她这一动,本来束在身上的带子就被扯了出来。换件衣服还这般闹腾,柔笙于是再谈一口气:“他有什么好的呀,郡主,您别忘了,他刚才还把您摔在地上。”郡主从小被人娇着,惯着,哪里受过苦?刚才那一摔连她这个当下人的看着都心疼,这三皇子怎么就舍得!
  “话不能这么说,柔笙。”薰平抬起头来,一脸欣喜,“皇兄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以后不会再去爬树呢,所以啊,他是真的关心我。”
  柔笙一愣:“三皇子是这个意思么?”
  “难道皇兄真的是故意的不成?”
  “啊,这当然不可能……”
  “所以啦,他是为我着想的。”薰平又欢喜起来。
  “那……郡主以后还爬不爬树了?”
  薰平弯眸一笑:“皇兄不让我爬我就不爬了。”
  “郡主你……”柔笙不由气结,“整日里皇兄皇兄的,依奴婢看啊,明天就该把您塞花轿里去。”
  “臭柔笙,反了你?”薰平脸上“腾”地升起红云,伸手便去打柔笙,只是手上没有真用力罢了。
  “哎呀,奴婢错了,郡主饶命……”柔笙笑嘻嘻地躲着,两人都刚过及笄之年,纯真活泼,很快便笑闹成一团。
  但是远在千里外,同样年龄的女孩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那是妺儿从来未曾见过的场景,当她从黑暗中醒转过来……便有几十人齐齐下跪,山呼“公主殿下”,未等她回神,就有一老者上上前,将一枚沉甸甸的金玺放入她手中。
  那老者面容苍老,却是双目如炬,话语掷地有声:“公主殿下,吾等在此等了几十年,只待公主殿下归来,带领月枝的子民复国!”
  复国!
  她来到滨州短短几天,却是还几次听到这个她想都不敢想的词。
  后脑还在隐隐作痛,两天没有进食的胃部早已感觉不到饥饿,她知觉精疲力竭,但是却有人将金玺放在她手里,告诉她,她必须复国——完全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妺儿怔愣地看着手中的金玺,那枚金玺不过扳指大小,却是格外的沉——上面雕刻了一只貔貅……侧面与地面雕刻了繁复的纹路,:该是月枝的文字吧?只是百年前左云岫灭亡月枝时,为了将月枝彻底从历史上消失……下令焚毁了月枝的文化典籍……如今,早已无人识得那些古老的文字。
  “公主殿下。”
  觋碑见妺儿怔忪着,便再次上前,沉声道:“公主殿下,觋碑恳请公主,带领月枝的子民光复月枝!”
  妺儿微微抬头,眼中一片茫然:“我,我么?”
  “当然是您!公主!”觋碑已年过花甲,只是冷静如斯的他也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一个月前我们得知公主殿下将到达滨州,起初无人相信,毕竟我们等了那么多年,早已不在乎再等几年,可是——感谢伟大的月神,终于将我们的公主殿下带到我们身边!”
  说道这儿,觋碑的语调渐渐高起来,几乎是狂怒地指着脚下,枯瘦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公主殿下,您可知我们月枝曾是怎样富庶!馄饨初开,天地始成的时候,月枝的先王就在这块土地上扎根,几百年来,月枝的子民在这块月神赐予的土地上生息、繁衍,我们用黄金打造绵延数里的宫殿,我们用白玉建成恢宏的神庙,我们又自己的文字来记载月神的教诲,我们在山壁上用绮丽的壁画记录月枝的历史,我们的祭司可以与天神对话,我们没一场月神盛典让天地为之震颤……——但是,这般富饶的月枝,现在却剩下什么!公主殿下,您看看现在的月枝!所有宫殿、所有神庙都被焚毁!甚至连文字都不曾留下!现在的月枝只有寒冷,只有黄土,每天都有月枝的子民被冻死、被饿死!弈朝!弈朝的左氏皇族是要把月枝从历史上抹去啊!公主殿下!月神的儿女在被屠杀!作为月枝的子民,谁可以无动于衷!”
  觋碑几乎已是在喊,苍老的声音,积压多年的控诉,在石室里激越回荡。
  另外几十人虽未说什么,可是被朔风划得泛红的脸上都一律呈现悲戚之色,双眉紧皱,双目锋利,眼中是刻骨铭心的愤怒与仇恨,那是灭家之恨!那是亡国之仇!那是百年来被凌、辱的月神儿女的仇恨!
  仿佛被觋碑的话语震慑,妺儿的脸上渐显痛苦之色,捏着金玺的手也是指尖发白,只是她至始至终都紧抿嘴唇,未置一语。
  众人只以为她一时无法接受,都静静等着她。
  妺儿失神地抬起头,无论往哪一方看去,她都只看到灼灼的目光,对弈朝的仇恨,对复国的渴望,强烈到几乎要将她灼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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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未完)

  第十五章(下)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们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群人,有些是在弈朝皇帝大赦天下时从皇宫不远万里来到故国,有些人的祖先在百年前逐岫之乱中偷偷逃出,在故国艰难地生存下来——但无论哪一种,他们对弈朝都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她,在十岁以前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十岁那年,亲见父母被杀害,她的恨,只有杀父之恨、杀母之恨,却从未将这恨与整个月枝联系起来,何况,现在的她有了一个姐姐,她只想一生一世跟着姐姐,跟着姐姐在江湖里生活,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她一点也不希望这样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这样安度一生,也是很好的吧?
  但是现在,有人将金玺放在她手中,有人将整个国家放在她手中!
  她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事,现在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容不得她抉择!
  “我……我不行……”妺儿低下头,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你们找其他人吧……”
  众人眼中的希冀瞬间崩溃成失望,石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也显得粗重,然后议论声一点点响起,妺儿只觉头脑发胀,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们看她的眼神少了些许敬畏,多了几分失望、愤怒。
  芒刺在背。
  觋碑也是面色铁青,蹙眉看着这个将头埋在臂里的小公主,许久,他微微扬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公主殿下。”觋碑缓缓开口,似乎正在想该如何措辞,“公主殿下方才醒转,想必还未适应……各位,我们给公主殿下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觋碑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我们去外面,让公主殿下一人静一会儿。”
  觋碑长老显然在众人心中有很高威望,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跟着觋碑走出去。
  “哥,你等一下。”于野走了几步,轻声在龙战耳边说了一句,便转身走至妺儿身边,“公主殿下,这个石室是和好几个石室相连的,如果您有什么事,只要叫一声就有人过来。”于野轻声道,却是半天不见妺儿有什么反应,不禁又担心地问:“您饿了么?等会儿我叫人拿些吃的给您?”
  妺儿仍是抱腿坐在石床上,双肩微微颤抖,不知哭了没有。
  于野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原就知道公主年龄不大,但没想到尽是这般小,恐怕还未及笄吧?——让这么小的女孩担这么大的责任,着实有些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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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野,该走了。”龙战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禁唤道。
  “嗯,来了。”于野轻叹一声,便跟着哥哥走出门去。
  “龙战和于野呢?”觋碑与众人走进另一间石室,转身却发现两个年轻人不见了。
  “长老,您找我们?”龙舟和于野赶来。
  “嗯。”觋碑微微颔首,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两兄弟互视一眼,便跟着觋碑长老走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石室与方才那间并无二致,只是略小些,觋碑走到石壁前,屈指敲了几下,石壁竟向两侧分开去,先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来。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插着火把,可以清楚地看到石壁上满是粗糙的刀痕,显然墙上有什么东西被人强行凿去。
  龙战和于野都不禁皱起眉来——那里原本绘着色彩斑斓的壁画,记载着月枝的信仰与历史。
  沿着通道走下去,渐渐地便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脚步的声音在石道里形成空空的回响,使石道尽头的呻吟声更显得阴郁可怖。
  觋碑长老最终在一面石壁前停下,石壁是虚掩的,从门缝中溢出的血腥味已是十分浓郁。
  觋碑推门进去,年久失修的石门发出重重的钝响,室内非 常(炫…书…网)昏暗,充斥着压抑的呻吟声。
  仔细辨认,才能看到一个兽皮衣着的男子持鞭而立,而他身边的刑架上正挂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那已经不算一个人形,几乎是一团模糊地血肉,若不是时不时有呻吟声从那团血肉上发出,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存在。
  “还是什么也没说?”觋碑蹙眉问道。
  那兽皮衣的男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混蛋!”觋碑低咒了一声,一把抓住重伤之人的衣领,可那衣物却是毫不受力的碎裂了,沾了觋碑一手的血。
  两个月前,他们偶然抓获一个外族人,竟从他身上搜得一封密信,信上道月枝公主即将归国,务必在滨州将其杀害。
  可是觋碑他们用尽了刑法,那人也不肯说出这封信何人所写,用送于何人。
  “也罢。”觋碑擦了擦手,斜眼看着刑架上的人,“既然公主已平安到达,这信何来何往,也不重要了。”
  “……”刑架上的人本是气若游丝,听得觋碑这般说,却是霍然抬起头来,嗫嚅了一句。
  “什,什么?你说什么?”觋碑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将耳朵凑过去。
  “……”肩上的伤被拉动,垂死之人的脸痛苦地皱起来,可他的嘴角却不自禁地牵起一抹笑……
  “属、属下无愧于您……”
  “谁?你再说一遍!”
  后面的称呼模糊不清,觋碑禁不住重重摇晃他。
  “恭喜你们,找,找到了你们的公主殿下……”那人已面如死灰,此刻忽然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头一歪,眼中便失了光泽。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觋碑红了眼,奋力摇晃他,直到龙战禁不住打断觋碑:“长老,他已经死了。”
  觋碑一怔,缓缓放开手中的人。
  “长老,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于野蹙眉道。
  没有人回答他。
  已死之人烂泥般瘫在刑架上,沾染血污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显得那抹奇异的笑容阴森可怖。
  “走!”觋碑从牙缝里寄出一个字,转身走出刑室。
  于野不禁再次看了一眼死去的人,忽的便觉心生寒意:那人的笑容,怎的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满足?好像——
  ——好像他是为了这一刻才勉力活着,而现在,他可以安心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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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完)

  第十六章(上)(补完)

  “宜诚王爷,重明可否与您谈谈?”上午的闹剧整的王府上下心惊胆战,还好三皇子向来哄得住这个娇惯的小郡主,宜诚王爷将女儿交给左重明,自个儿也得个清闲,方想躺下午睡,却不料左重明走近门来。
  “皇子你不是……”
  “郡主睡下了。”左重明微微一笑,“重明有事想找王爷谈谈。”
  “你坐吧。”宜诚王披衣坐起,却见左重明仍是站着,立刻明白过来,挥手遣退了一旁的下人。
  左重明这才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似乎并不急于说什么。
  左重明这个样子,弄得宜诚王心神不安,也不敢再坐在床沿上,整了衣衫坐在桌边:“皇子要谈何事?”
  “等一下。”左重明放下杯盏,侧首望向窗外。
  “等什么?”宜诚王一时弄不清左重明要干什么,明明是他说要谈事,如今却又要人等。
  “一封信。”左重明收回目光,脸上仍是淡然的笑意,“在此之前,王爷,我们随意聊聊吧。”
  宜诚王微微蹙眉,沉默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自从迎娶王妃至今,都没有插手朝政,但他深知在未清除对方用意前,还是莫先开口为好。
  “方才从薰平那儿过来,遇到宜诚王妃了。”左重明一手抚着杯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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