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来了乡下,怕也没吃早饭吧,正好这是刚蒸出锅热腾腾的白面馒头,您且将就着填填肚子。”
叨着话妇人将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伸手拿了一个热腾腾地白面馍递了上去。
官兵无奈地叹息一声,抱怨道:“这当兵的也难,一大早不让吃饭就出来搜查逃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我瞧你这家里虽简朴些,日子倒过得舒服。”
妇人盛了一碗稠乎乎的粥,奉上,“乡下人吃饱喝足了就行,比不得城里头富贵人的日子,也就图个和乐。”
一边上站着的小子见白面馍少了一个,生怕一会儿没得吃了似的,上前就抓了一个白馍捏在了手里,小女孩儿也想来着,可看着官兵坐在那儿,她怕怕地没有上前。
“没见官爷在呢,快把馍放下!”
妇人严厉地呵斥着小男孩,正欲上前将他手中的馒头拿回来,官兵开口道:“这里有好些呢,叫他吃吧。”
那官兵正是那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他看着眼前小男孩的举动,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尝尝吃不饱,白面馍馍那可是只有年下里才能吃到一口,平常就是奢望。现下日子宽裕了,白面馍馍也不稀罕了,乍看到小男孩只为了个白面膜就壮起胆子伸手来拿,他瞬时感到鼻子酸溜溜的。
妇人见官兵开了口也就没再动作,拉着孩子转身出去忙活去了。
官兵也就再只吃了个白面馍便没在吃了,临走时他掏出几串钱放在了桌上。
他看的出来,妇人家里的日子虽吃得饱穿的暖,但过得并不殷实厚成,白面馍馍看样子也不常吃,否则那小男孩儿也不至于上前抓馒头了。
“看样子这些官兵是要无功而返了。”
官兵刚走就从屋里走出一男子,看面相可不正是赫连城,他如今居然是一副乡下耕农的打扮,衣服看着半旧不新,但洗得很干净穿着倒也并没什么不舒服。
“爹人呢?”一大早起来赫连城就没见到老爷子,他拿了个白面馍馍,就着刚端出来的油酥酥的脆鸡丁吃了起来。
妇人正是赫连城的妻子柴凤柯,她担忧道:“爹一早就出去了,应是去了楚少爷那儿,这时候官兵搜查过去,真怕。。。”
赫连城倒并不担心这些,他和妻子这么简单地就过了关,想来楚朴那边应该更容易才是。
他眼下担心的是赵安然,这么久没个消息,她应该是担心坏了。
至于燕三狼和裴二。。。赫连城眼中凶光乍现,他现在并不清楚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但一定是其中一人或者两人都出卖了他们。
如今不传消息是最好的办法,他不能再泄漏了行踪,究竟是燕三狼还是裴二,他人不在跟前是查不出来了。
燕三狼为人豪爽心机不足,裴二足智多谋胸有锦囊。
可面似憨厚的人就一定不是泄密者?他想不出其中弯弯绕绕,很明确的一点是这里面有人是靖王的眼线。
填饱了肚子,官兵们挺提着剑柄站在街上,如同扫荡般地徐徐前进,挨家挨户地叩门搜查,后院茅厕柴房皆不曾落下,生怕漏掉了犄角旮旯办事不力李大人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的脑袋也就离着搬家不远了。
靖王是何许人也?他们焉能不知。
虽然很同情被靖王追查之人,但同情心能当饭吃、能比保住自个儿的命要紧?官兵们不愿靖王得逞,却也不得不尽心尽力。
眼见日头西斜,忙忙碌碌了一日腿酸脚涨,也没找出半个人影来,城外搜寻五十里,这第一日就差不多走了二十多里。
十日可是能反复搜查个五六遍的。
这般扰民的行径,当今陛下竟容得靖王如此胡闹,官兵们真的为这大乘国运担忧。
大乘国内有什么大事小事是能瞒住的?何况宫里就没有诏令不得宣扬,靖王如明德宫见驾意味着什么那是不言而喻。
明德,乃光明厚德之意。
这分明是武德陛下有意将皇位传于靖王了。
古有云:明德慎罚,国家既治四海平。
靖王少而豪放,生性洒脱不羁,步眄高上,目中无人,无所顾忌,行事乖张而无有可取之处。武德陛下欲立其为帝君,可见大乘来时之弊政,民怨载道。
德不善则弊显,行不俭则祸生,久而久之民怨积累必是覆水难收之势,大乘国之危矣。
“站住,官兵盘查逃犯,汝乃何人 ?'…'”
官兵正恹恹无功而返,还没出村子就遇见了回转的赫连争。
赫连争生得脸庞棱角分明,与画像之人确有九分相似,眼见着问话的官兵摊开画像,眼睛不时地打量着赫连争,眼眸微微一眨,正欲开口,只听旁边门板吱呀开了,满满一盆子的水冲着官兵就浇了下来,画像也湿了个透彻。
妇人见好巧不巧地泼到了官爷的身上,忙上前连连道歉求饶,“官爷饶命,小妇人全是无心之举,实是不知官爷在此,求官爷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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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虎狼之地
好在方才在这妇人家中用餐的官兵说了句好话,那被淋了一盆水的官兵这才放过了这妇人。
官兵气急败坏地离开村子,拖沓着疲惫的双腿踽踽而行。
柴凤柯见官兵走远,这才上前道:“爹,快进屋吧。”
赫连城站在门后没有出来,手里握着剑柄打算伺机而动,见赫连争有惊无险,他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跨步走出门,迎上来:“爹不是去了楚家,怎么从村子外面回来的?”
“进屋再说吧。”赫连争叹口气,率先进了屋子,见两个孩子都没在,忙问,“欣欣和弋儿呢?”
“叫他们在屋里看书呢,总不能到了乡下就不学无术,跟那些野孩子似的整天玩泥巴。”柴凤柯虽然不是出自簪缨之家,倒也有几分兵家女子的豪气,再苦再累地奔波逃命,她愣是没抱怨一声,甚至还将这一家老小照顾地妥妥当当。
“官兵刚搜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爹吃了饭先进屋歇会儿。”柴凤柯眉眼一挑,继续道,“希儿在京城我们无须担心,但外甥女一人在外却是叫人担心,再有这马上就是入春了,外甥女交代的事儿还没办好,如今咱们是手里有银子也没办法拿出来,不如请来楚少爷帮忙,爹以为如何?”
柴凤柯想事周全,她比赫连城更细心,眼看着战事将近,这丝绸绵帛若不加紧些买来。
赫连争听言,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半晌才道:“然儿那边暂时不要传信,我怀疑她身边有靖王的眼线,否则咱们的踪迹不会暴露,泰安有太子的人撑着如何都不会将赫连家置于险地。至于棉帛之事,楚家是大乘数一数二的药材商。楚家少爷必是经商的好料,请他出面也许可行,这样吧,今晚上我同城儿去楚家一躺。”
庄子里不比城里热闹,这人来人往地也不少,尤其是村子里来了什么陌生人很快就能传遍,赫连争选择晚上出门,也是为了少与人碰面,免得再引来是非。
※※※※※
马车剧烈的颠簸,赵安然手握紧了车驾。身子还是忍不住摇摇晃晃,陈嬷嬷坐到她旁边,伸出磨出老茧的手握着她微凉的手腕。“姑娘既然猜到老太爷在上川,这样队伍大行地过去不会打草惊蛇?”
“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若楚家之事真是靖王所为,我也不会这么担心,我怕的是万一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那上川就是真的险境,外公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狠辣,宁可自断一臂令靖王声名扫地。”赵安然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虽不清楚这其中弯弯绕绕究竟结合了多少人的算计,可她从没想过筹划这一切的会是最没有可能的太子。
“太子殿下掩藏的很深。我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太子所为,总之,外公和舅舅仍处在危险之中。我不能坐视不理。”
“姑娘为何不麻烦裴二爷走一遭,他骑马比姑娘这般驾着马车更快,而且这大晚上的姑娘瞧瞧地离开,明日若燕爷与裴二爷瞧见了,怕是要担心。”菊儿想起柯云嵇看向姑娘是深情的双眸。叹息道,“柯二少爷怕也会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柯云嵇、燕三狼、裴二。她还能相信谁?
赵安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虑,她虽没查到究竟是谁泄漏了消息,但无外乎也就这几人而已。既然他们已经不可信了,那她只能一切靠自己,车马颠簸舟车劳顿,她都不怕,她只是希望,在她赶到上川找到亲人的时候,他们依旧好好的。
“奴婢觉得二少爷不会说。”
赵安然抬头看着出声的竹儿,显然她未料到竹儿会替柯云嵇说话,但她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既然悄声地离开了,那究竟是谁都不重要了,“多则二十天少则半月咱们就能到上川,这副打扮既不方便,我记得行装里有几套男装,下一站歇脚的时候都换了装上路,免得招惹了是非。”
陈嬷嬷赞同地点头,女子抛头露面本就少,又是长途跋涉,若真遇见了非良善之人,她们这几人外加几个仆从怕是难对付,有道是,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何况她们几个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楚家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其中细节说得活灵活现,沸沸扬扬地,自然赵安然几人也极为清楚,对楚家的劫难,赵安然表示很不理解,她总觉得楚家不会这么轻易地败掉。
楚家大少,那可是前世的风云人物,盛极一时、声名显赫之人。
他既是商业奇才,就不会轻易地落入圈套,无奸不商之言并非空穴来风,楚家大少又岂是轻易被人抹杀的?
“嬷嬷,您经过事儿,帮我顺顺思路,我总觉得楚家不会这么轻易垮掉,你觉得这是不是又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陈嬷嬷沉思了片刻,再抬眸已是郑重之色,“姑娘本不该掺和这事,既然姑娘问老奴,老奴也就直言不讳了。”陈嬷嬷叹了口气,暗含着对姑娘的怜惜,说道,“姑娘是心思繁重反而当局者迷了,太子殿下即便算计了楚家、算计了赫连家,可楚家少爷又岂是平庸之辈?这当中之事,唯有在上川才能理清,老奴听说楚家一夜灭门,但尸首却被大火焚烧殆尽,个个面目全非,楚家的人是真的死了吗?谁又能指认那些尸体真是楚家人 ?'…'”
一语道破,赵安然全身紧绷了起来,楚家没准只是蛰伏了。
外公和舅舅在上川不正落入太子的算计,若楚家是奉太子之命,那赫连家还能有生存的希望吗?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靖王潜伏在上川。
前有狼后有虎,赫连家一刻都不敢也不能放松。
赵安然清楚,可赫连家的人又哪里知道。
赵安然叹道:“靖王殿下行事肆意,全然无所顾忌,明道明抢反而容易躲避,若此事果然同太子牵扯上,太子的心计远超靖王,外公和舅舅想脱身怕不容易。若没碰上楚家之人还好,要真撞上了楚家人,消息传入太子府中,外公和舅舅的性命就真的危险了。”
借刀杀人,从来是智者的选择。
太子殿下除掉毫无实力的赫连家,换取靖王殿下的声名狼藉,此举甚妙。
先有楚家灭门,再有赫连家横尸上川,靖王殿下百口莫辩。
太子殿下正可谓是一箭双雕,端端的好计谋。
枉费她一番心机辅佐太子,这样看来,她不过是为虎狼涨势而已,有朝一日没准反咬一口,她真的是无处明理。
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赵安然再不淡定了,她顾不得车马颠簸身体的酸痛,催促着沈青立刻在客栈换了马匹连夜赶路。
日夜兼程,赵安然顶着一脸的倦怠到了上川,刚一进城就将她的心惊地险些落地。
李云正居然早已经在上川追查多日,他的手段赵安然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当初若不是他步步紧逼,赫连家何至于出落朝堂转而从事贱商之业,在大乘商人的地位虽不是最末,但也是底层为人所鄙视的。
赵安然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安顿好了这才叫沈青同几个奴仆到外面打探消息。
约莫晚膳的时候,沈青抹着汗水进了屋,回话说道:“姑娘,李大人到上川已经有二十多日了,官兵到处在搜查,城里城外挨家挨户地搜查,听说大姑娘也到了上川。”
大姐居然也来了。
这真的是巧合呢。
上一世大姐嫁到了上川,朴家人待她很好,上无公婆下无叔侄幼弟,她同朴相公倒过得甚为和美,只是再踏入这片土地,她却是李大人的夫人了。
那她会不会遇见朴家郎君呢?
朴家郎君应该就是大姐痴痴恋着的人吧,只是她如今已为人妇,他再无可能罢了。
赵安然只知道那家人姓朴,全家就只有一个大少爷,家中再无其他人,那时候赵安静原本不必下嫁朴家这等商贾之家,无奈,赵安静与朴家郎君竟然偶遇彼此喜欢,二婶娘又见朴家无甚他人,进门就能当家做主,倒也觉得不错,便同老太太痴缠了些日子,老太太也就同意了。
楚家大少爷声明赫赫,楚朴之名名扬大乘,若赵安然晓得上一世赵安静所嫁之人姓朴名楚,必定能想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