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弄错人了,他要的人不是鄂硕的女儿,而是阿穆郎府上的一名丫鬟,名叫婉夕。”
我愕然觉醒,静静地聆听自己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在这一瞬间仿佛变得急促,我不觉看向福临,“后……后来呢?”我忍不住开口问他。
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黑潭,“后来……朕当然没有答应他!君无戏言!既然朕先前允诺过他,那么无论是不是他弄错,鄂硕的女儿朕都得指给他!而他说的婉夕……朕也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惊讶万分,倘若当初博果尔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那此刻嫁给博果尔的人该不会就是我了吧?董鄂•;云嫣成为十一福晋竟是阴错阳差?究竟是因为我一不小心差点改变历史?还是因为我,历史才会本就如此?
他突然起身离开石凳,走到我身前蹲下身子,一手轻钳住我的下巴,凑近我的脸,逼着我与他直视,他的眼中有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同狂风大浪般危险又如同小河涓细般平静,“朕今早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他轻笑,“朕当初派人去御膳房找了无数次,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但贞嫔娘家府上只怕有你这么一个婉夕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样近的距离让我有了些许压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开口道:“奴婢究竟叫什么名字,对万岁爷而言又有何分别,只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只要万岁爷愿意,奴婢叫猪叫狗又如何?万岁爷若要怪罪,直接下令斩杀奴婢便可!”
他加大手上的力度,紧蹙起眉,一字一顿地说道:“以你的欺君之罪,朕早可以摘了你的脑袋了!”他盯着我,“当初朕将你视作知己,现在朕要你一句实话!”
我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当初奴婢无意中得识十一爷,是我求得他带我入宫,只为见证皇上大婚此等百年一遇的盛事,奴婢现在叫婉夕,安凝是奴婢过去的名字,奴婢现在说的全是实话!”我真怕他一气之下就要了我的脑袋,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
他一瞬不瞬地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眼中验证出什么,而我仍是保持一副波澜不惊、淡然如水的神色回望着他,良久,他放开钳制住我下巴的手,站起身,淡然说道:“你起来吧!”
我松了口气,缓缓起身,但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已发麻,一时腿软却又要掺倒,却被一只手搀扶住了胳膊令我没有跪倒在地,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双如同夜明珠般明亮如水的眼睛,眼神中已全然没有方才狂风骇浪,“朕此刻相信你!但你要向朕保证,绝无第二次!”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奴婢绝不敢再欺瞒皇上!”
他看着我,嘴角不自觉上升出一个弧度,慢慢上升到他的脸颊,然后是他的眼睛,露出了今晚上的第一个微笑。
第17章 第十六章 风波
一早起来,天空竟下起了雨,起先还只是如牛毛一般淅淅沥沥地下着,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渐形成倾盆之势,哗哗如柱,闻锦和另外三名宫女伺候着福临和洋溢着一脸幸福笑容的慈贞穿衣,福临张望着窗外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飞溅下来的雨水面露难色,思之再三,只得将今日的早朝推后一个时辰。
辰时过后雨渐渐停了,福临上朝去了,我看了看天色,天空已骤然放晴,正准备告诉慈贞可以去慈宁宫和坤宁宫给皇太后、皇后请安,却听到殿外传事太监的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我心中一惊,这皇后自认统御六宫,从来都是自命不凡、目中无人,除了与另外两名蒙古后妃靖妃和顺妃往来较多以外,对宫里其他的妃嫔向来是不屑一顾,今日怎会无缘无故来到这永寿宫?这定是来者不善,可来人却已快踏入正殿,没办法,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嫔妾恭迎皇后娘娘!未知皇后娘娘大驾,有失远迎!请皇后娘娘恕罪!”一屋子奴才跟着慈贞跪倒在地。
“哼!”一声冷傲的轻哼,我不禁偷偷抬起头来打量这位在后世小说和电视剧里无数次杜撰编排成坏女人的皇后,传言说她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娜拉朵”,意思就是说美的不可方物,小小年纪,的确是婀娜多姿、美艳动人,与董鄂•;云嫣比起来,虽不说过之,但也绝无不及,只是那眼中目空一世,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溢于言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难怪不受顺治帝的喜http://。欢,我在心中轻叹,果然绝非贤后啊!
一屋子人仍然跪在地上,她径直走到大殿正座的位置上坐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都转过身来!”只是转过身,而不是叫我们起来,我不禁抬起头望向慈贞,两人互换了眼色,一屋子人不动声色地跪着转过身来面朝向她。
“今儿个为什么没去坤宁宫请安?”我心中一冷,果然是来找茬儿的,抬眼望向慈贞,她也抬起眼,不亢不卑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昨儿个万岁爷宿在永寿宫,早前雨势太大,推迟了早朝的时间,嫔妾忙着侍候万岁爷,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心中无语,慈贞这么说八成是挑起醋意撞在枪口上了,抬眼看向皇后,果然早已气得面色发青,“你……”她咬牙切齿地指向慈贞,“本宫翻看‘彤史’①,加昨儿晚上,皇上光这个月就临幸过你四次,是不是有这等事?”
慈贞不语,不置可否地看向她。
“本宫在问你话!”她粗声吼道。
“皇后娘娘既然已翻看了‘彤史’,为何还要来盘问本宫?”慈贞昂首回道。
“放肆!”她一声怒吼,拍案而起,“你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妃嫔居然敢自称本宫!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一屋子奴才皆匍匐在地,口中念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慈贞突然一下站起身,从容不迫地抬起头,回道:“这永寿宫至今只住了我一人,我为何没有资格自称为本宫?”
皇后不屑地轻笑一声:“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说完眼中透出冷光,厉声喊道:“来人!替本宫掌嘴!”
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宫女唯唯诺诺地站上前来,迟疑地看着皇后。
“快啊!再磨蹭你替她挨!”皇后怒吼道。
那名小宫女闭上眼,“啪!”地一声扇到了慈贞脸上,慈贞的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我心中一疼,慈贞从小都是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横眉怒视皇后。
“再打!”
“啪!”又一巴掌甩到慈贞脸上,我心中剧痛,泫然欲泣,我无法忍心看着慈贞这样被打,自从来到这大清朝,只有她真正的包容我保护我,在这个宫里,她的身边也只有我可以信赖,我跪着移步上前,扑倒在皇后的脚下,恳求道:“皇后娘娘请息怒!贞嫔娘娘并非有意冒犯娘娘,只是平日里称呼已成习惯,一时口快,请皇后娘娘恕罪!”
“哼!成了习惯?那本宫今日就让她改改这个习惯!”她又一声厉喊:“再打!”
第18章 第十七章 挨打
“再打!”她又一声厉喊。
我猛地站起身抓住了那个小宫女又欲打下去的手,她估计被我的架势给吓到了,脸色白了一白,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皇后。
“这永寿宫可真是反了!”皇后直眉怒目地盯着我,“你这么看不得你主子被打,那你就替她挨打!李嬷嬷!替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死丫头!”
一个一脸刁钻刻薄的老嬷嬷走上前,不怀好意地满脸阴笑,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那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果然叫嬷嬷的都不是好人,这些老东西在这深宫内院呆久了,全都内心阴毒、心术不正,通俗点说全是心理不健康。“啪!”一个巴掌甩到我的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耳旁轰鸣,长这么大我也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本能地真想给她回一巴掌过去,但为了慈贞,为了活命!我忍了!
无数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头上、手臂上,我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可根本完全不起作用,我的眼前全是金星,嘴里竟尝到了一丝腥甜,耳边听到了慈贞的哭声,她一边哭着一边向皇后求饶,“皇后娘娘请恕罪!嫔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她吧!”
我心中一边默喊着慈贞别求她,别求她,要么今日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我就……我大脑不听使唤,我就怎么样呢?我就怎么样呢?想不出来!想不出来!我心中一边思量,若此时眼前出现一道时空隧道,我一定立马操起板凳冲上前去把这什么嬷嬷还有那废皇后脑袋揍开花儿,然后一头钻进去!对!脑袋揍开花儿!脑袋揍开花儿!我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句,嘴里的腥甜越来越浓,我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浑身已没有一丝力气,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会就这么死在这个地方了!心中颇有不舍,舍不得慈贞,舍不得福临,还舍不得博果尔,我本来还想看到他们的结局的,现在换成他们先看到我的结局了……
突然,落在我身上的巴掌停了,但我的耳朵早已失聪听不到声响,只感觉自己慌忙地落入一个怀抱,我尽力睁开眼,只看到一件白色绣有麒麟纹的外衫,顺着往上看去,竟看到了一张愤恨与心疼交加的脸,是博果尔!刚才那么疼我都一直没哭,可此刻一看到他,不知为何,委屈与心酸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眼泪夺眶而出。他一只胳膊托住我的头,一手似乎想抚上我的脸,却又怕弄疼我,最后只好摩挲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抱在怀中,在我耳边轻喃:“没事了,没事了!”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是福临!他也正是一脸的惊怒与不敢置信,我全身使不上一点劲儿,只能任由博果尔抱着,偎在他的怀里,瞳孔渐渐找回焦点,才看清现在屋里的场景,一屋子奴才默不作声地跪在地上,脸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个洞,先前那名打我的李嬷嬷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咚咚作响,慈贞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地站在福临身旁,福临怒火冲天地对着仍然满脸趾高气昂的皇后怒吼:“这是做什么?你今日给朕说清楚!”
皇后仍是一脸的不屑一顾,回道:“臣妾是在替皇上管理后宫!这贞嫔自认得到皇上的宠爱,恃宠生娇,竟敢自称一宫之主!臣妾贵为皇后,统御六宫,理当教训,以正后宫不正之风!”
福临怒气填胸地瞪着她,“就为这点小事,你就命人将人打成这样,你又凭什么贵为皇后,凭什么统御六宫?”
皇后听言,也怒目而视,“昨儿个臣妾身体不适,要贞嫔在坤宁宫门前久候了会儿,皇上就立马来这永福宫探她,分明是做给臣妾看,给臣妾下马威的!”
福临嗤笑,“朕去哪个宫里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今儿说贞嫔没有资格自称一宫之主,朕就给她这个资格!”说完,疾言对身旁的太监总管吴德海说道:“传朕旨意,册封贞嫔为正二品贞妃,入主永寿宫!从今日起她就是这整个永寿宫的主子,朕看还有谁敢在这大呼小叫!”
慈贞立刻跪下谢恩。
“还有!把这老刁奴痛打二十大板,给朕拖到浣衣局去!”闻言,李嬷嬷早已扑倒在福临的脚下,痛哭流涕、直喊饶命,却又马上被侍卫拿下,拖出了大殿。
“皇上……”皇后惶恐地叫道。
“你身为皇后,不仅平日生活里奢侈淫意,又天性善妒,不能容纳后宫,朕早就告诫过你,别把你在科尔沁的那套跋扈自恣摆在朕面前,你别以为有皇太后和科尔沁撑腰,朕就不敢废了你!”
皇后果然哑然失声,目瞪口呆地看着福临。
“还不快滚回你的坤宁宫去!以后不许你再踏进这永寿宫!”福临厉喊。
皇后掩面而泣,连跪安都没有,带着随身侍奉的宫女太监愤然离去。
一切回归宁静,不远处的慈贞靠在福临怀里小声抽泣,我听不到福临对她说什么,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我的鼻腔中流出,顺着流入我的嘴里与口中的腥甜混合,耳边只听到博果尔不停地叫唤我的名字,福临听到立马转过头,大步朝我走来,我的瞳孔又开始变得涣散,脑海中只印出博果尔脸上最后惊惧的表情,然后便陷入一阵黑暗里,失去了知觉……
第19章 第十八章 落定
我这是在哪里呢?昏暗的吊灯、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床头我的灰太狼闹钟……这分明就是我的小出租屋,我这是又穿回来了吗?可不对啊,这躺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的人不就是我吗?哪里冒出的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儿?
“安凝!安凝!”我扯着最大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