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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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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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哈船长的神情庄严有力。

“下面你来打造枪钩儿吧,用我的剃刀。”

亚哈船长下着命令。

“可这剃刀您不用了?这多可惜呀。”

“不要再说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刮胡子,不吃饭,也不祷告,直到……”

亚哈船长停了下来,没有说出来,其实谁也知道,他所谓的“直到”是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枪钩做好了。

就在老铁匠让亚哈船长离远一点,他好给枪钩淬火的时候,亚哈对着旁人说了话。

“魁魁格,塔斯蒂哥,大个子,你们愿不愿意用自己的血来给我的枪钩淬火呢。”

“当然可以,船长。”

一直趴在一边看着的三个人说。

“好吧。”

亚哈船长用枪钩在这三人身上扎了三枪,于是,亚哈船长的枪钩便用血淬了火。

“我不是奉上天之名,而是奉魔鬼之名为你洗礼。”

亚哈船长对着自己的武器说道。

114.海之歌

我们的捕鲸船行驶在宁静的日本海

在西太平洋温暖的怀抱里安详地憩息

我们划着小艇慢悠悠地去追击鲸们

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在辽阔的海面上等着鲸们露出头来

等着鲸们来惊动我们

而我们却并不想和它们决斗

因而也不会流血和胜利

大海的怀抱从没有这样的怡人

像是在寒冷的冬天倚在屋内暖和的壁炉旁

像少年的儿子倚在慈祥的父亲旁

心也像海面一样,波澜不惊

漂在梦境,使人微醉

全然忘却了海洋下面那危险的所在

我们忘记了这原本是海洋

是曾经汹涌和残暴的海洋

是吞噬过无数兄弟的海洋

是容纳我们和鲸们争斗的海洋

我们忽然觉着它是可信赖的陆地

是正在开放着绚烂的鲜花的草原

远处的帆顶隐约驶近

像是西部牧民的骏马穿过草原

在天苍苍和野茫茫之中

露出它们竖起的耳尖

我们走过人迹罕至的漫长的溪谷

走过青绿的山腰

在盈盈春色之中

我们屏住呼吸,闭上双眼

尽情地享受这五月的春情

把一切忧郁和艰险抛在一旁

我们采下鲜花围绕在我们的身旁

在神秘和幻想之中熟睡一场

我们从这春天的自然之中汲取着生命的本色

用来浇灌着我们本已快龟裂的心田

我们吸取着取之无尽的甘露

愿它能将我们点化成不朽的人

从孩提时代我们咿呀学语

到少年时代我们幻想人生

成人的时代我们相互怀疑甚至怀疑自己

直到我们得到一切又放弃一切

这神秘的轮回伴我们一生

最终我们把自己抛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港口

我们的灵魂由此成了孤儿

开始奔波着找寻生前的自己

阳光下斯达巴克注视着被映成金黄的海底

喃喃地咏诵着他心中的新娘

那像海底深渊一样的可爱

可千万不要展示出你无穷的欺诈

让信念代替事实吧

让幻想代替记忆吧

我祈求你

我相信你

斯塔布像一条快活的鱼

在金碧辉煌的阳光下粼粼地闪着光

我的海呀,我是斯塔布

让我告诉你我的来历

告诉你我一直快乐着的来历和我自己

可是你要答应我

让我永远这样下去

我在太阳底下跳跃着乞求你

115.东望故土

亚哈船长的标枪已经焊好了好几个星期了,可是莫比·迪克却毫无影踪。

别说是莫比·迪克,就是别的抹香鲸也没有碰到。

直到现在,亚哈船长满怀希望打造出来的标枪还没有被派上用场。

于是,亚哈船长的心情有些阴郁起来。

这就使得全船都笼罩在一种沉闷不欢的气氛中,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清楚地感觉到:

“裴廓德号”的命运已经越来越明显地被亚哈船长复仇的念头统治了。

正当船在寂静无声中向前驶去的时候,一艘充满快乐的捕鲸船——“单身汉号”迎面驶来了。

从“单身汉号”的吃水程度和船上洋溢着的喜庆气氛来看,他们的船已经装满了最后一桶油,正在渔场中做着得意扬扬的巡视,之后就要凯旋了。

“单身汉号”现在可以说是踌躇满志,从一切的迹象都可以看得出他们现在的心情,甚至可以说,离着好远就能从空气中闻到。

它的全船都被花花绿绿的东西点缀着,首旗和其他各种信号旗,甚至桅顶上三个水手的帽子后面都飘着长长的红色垂带,教别的船离老远就看得见。

在它的三个桅楼之间,斜绑着两桶抹香鲸油,在中桅的横桁的地方,也绑着两只细长的油桶,里面肯定也装着同样贵重的鲸油。

看这副样子,“单身汉号”真的是满载了,这判断直到后来才得到了验证。

“单身汉号”此次的收获几乎叫人吃惊,就是在大海里打了一辈子鲸的人也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跟在大渔场里常年累月的巡游但却一无所获的捕鲸船比,“单身汉号”简直叫人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

他们早就把舱里装满了油,之后又把盛牛肉和牛油的桶腾出来装上了油。

甚至,连水手们自己盛东西的箱子都被献了出来,用沥青修补了缝儿之后装了油。

还有甚者,厨子用最大的锅装了油,茶房用咖啡壶装了油,水手们把自己的标枪头拨下来,将油灌进了承口里,总之,除了船长衣服上的那几只大口袋儿之外,船上可以做容器的一切东西都装了油。

可这还没完,他们还和许多捕鲸船交换来了不少的大桶。灌上油后堆在了甲板上。

甲板上堆不下了,索性就堆在了船长室和其他高级船员的房问。

为了开辟空间,连屋里的饭桌都被打掉了,船长就在一只大桶上吃饭。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捕鲸人兴奋的呢?

“单身汉号”上笼罩着一派欢庆的气氛,大炼油锅被罩紧一张鱼鳔(也有可能是黑鱼的肚皮)充当人鼓,被野里野气地擂着。

后甲板上,三个长岛的黑人手里拿着提琴弓,正在演奏,神采飞扬的大副和标枪手们正在和一些女人们热烈而节奏很快地跳着舞。

那些女人们皮肤是棕色的,想必是她们从波利尼西亚群岛跑出来的。

剩下的一些船员正忙着拆除炼油间,这可真是一件快活的差事。

砖头儿被不断地抛向海里,随之传来一阵阵狂野的笑声,简直就像是当年法国人在攻打巴士底狱。

船长衣衫笔挺地站在后甲板上,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的船员们狂欢,似乎是正在欣赏一场专门演给自己的喜剧。

亚哈船长蓬头垢面,愁眉苦脸,站在自己的后甲板。

“裴廓德号”和“单身汉号”相遇了。

“嗨,朋友,上我们的船来吧,让我们好好乐乐。”

“单身汉号”的船长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热情地向亚哈船长发出了邀请。

“嗨,朋友,你可看到了白鲸么?”

这是亚哈船长的惟一目的。

“没有,只是听说过,可我不信,上船来吧!”

“你们真痛快呀,可我们不行啊,我们还要找那家伙。”

“别费那劲了,看你愁的,还是上我的船来,让我们好好喝几杯,就什么事都忘了。”

“谢谢,可我们……”

“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们接着奔命吧,我们可要满载而归了。”

“你这家伙在笑话我们么?走你的吧,我们互不相干。”

亚哈船长有些恼怒了。

“把帆都升起来,前进!”

亚哈船长大声地下了命令。

看着同乡的船驶回了家乡,“裴廓德号”的人们不禁有些黯然。

亚哈船长倚在船尾的栏杆上,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瓶,小瓶里盛着多半瓶黄沙。

他望望逐渐远去的“单身汉号”,又望望手里的瓶子,不禁思绪万千。

瓶子里装的是南塔开特海边的沙子。

116.亚哈对抹香鲸的挽歌

遇到“单身汉号”多少给亚哈船长带来了些不愉快,或者说是伤感,还或者说是焦急。

总之,亚哈船长有些垂头丧气的感觉,但是,这更刺激了他的目的。

一时间,“裴廓德号”上的人都不敢出大气了。

然而,许多古语说得好,否极泰来。

就在我们的船遇到了“单身汉号”的第二天,我们就发现了大鲸队。

一番争战,我们打到了其中的四只。

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一只是亚哈船长打到的。

当一场血腥的战斗结束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大鲸和太阳一起沉了下去,美丽的天空中和美丽的海面上笼罩着一片哀怨又忧愁的气氛。

亚哈船长坐在自己的小艇上,一边缓缓地向后划离被自己打中的那条大鲸,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大鲸在海面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情景。

这样庞大的动物,它死的时候也远比小动物死的时候更荡气回肠。

他在思索着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现象来源于垂死的抹香鲸。

每一条临死的袜香鲸都是这样,它的脑袋先对着太阳转一会儿,然后再慢慢地咽气。

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谁也解释不清楚。

现在亚哈船长注视的就是这副景象。

虽然他以前看过多次,但在今天这样的黄昏中,似乎又多了很多很多叫人不可思议的东西。

也许是特定场合的特殊感受。

“它的头对着太阳转着,转着,看它转得多慢,但又转得多稳。”

“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为什么要对着太阳转呢?”

这个问题亚哈船长想过很多次了,现在他又想了起来。

“看它那一副虔诚又忠信的样子,它分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着太阳倾诉自己的衷肠,分明是在表达自己对太阳的信仰。”

“它原来是信仰火的吗?是呀,只有你看到这一幕你才会明白,它是太阳最忠实的臣民呀,它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加信仰太阳。”

“当你看这无边无际的海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竟是这样的渺小和无分量。”

“你听不见大海对自己的回答,但它却以自己的公正而博大的胸怀来容纳一切,包括死亡了的生命,就像刚才打转的大鲸。”

“这鲸呀,你这样忠信于太阳,即使是在临死的时候,究竟是因为什么呀?”

“即使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丝毫不放弃自己的追求,你简直是令我为你感到可敬啊!”

“可是,鲸啊,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你崇敬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它的光辉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

“它根本已经无法挽救你的蓬勃的生命了。”

“这忠心耿耿却又单纯的鲸呀,让我送你到生命的尽头吧!”

“不光是你,不久以后,还有你们之中最优秀的一员,也许你们都知道它,那就是:莫比·迪克。”

“它是你们之中的王者吗?”

“你们敬服它吗?”

“我们要将它追赶,追到天的尽头,直到把它送到你们现在就去的那里。”

“你信吗?”

“我们赠一次吧!”

117.太平洋夜话

我们是在方圆很大的一片海域里杀死这四条鲸的,因而它们都相隔很远。

一只在上风处,一只在下风处,一只在前边,一只则在后边。

除了上风处的那条鲸以外,其他的三条都很快地被拖回到大船边上来了。

三条鲸被绑在“裴廓德号”的侧边,这可以算是此行以来的一大景观了。

上风的那一条因为离我们太远了,又在上风,所以要到明天早晨再拖。

于是,杀死那条鲸的小艇就要彻夜地守候在那只死鲸旁边了。

这其中原因我们在以前就讲过。

那条小艇恰好就是亚哈船长的小艇。

入夜了,小艇陪伴着死鲸荡漾在海面上。

这倒像是给死去的大鲸守灵。

死鲸庞大的身躯在黑暗笼罩的海面上漂浮着,像是进入了梦乡一样,一动不动。

一只浮标杆笔直地插在它的喷水口里,杆顶上挂着一盏灯笼。

灯笼闪着一星犹疑不定的光亮。

海水轻柔地在巨鲸的身旁激荡着,像是海浪在无声地冲刷着海滩,又像是一只伙伴的手在轻轻地抚平这大鲸的创伤和悲痛。

亚哈船长和水手们一起留在了小艇上来看守大鲸。

亚哈船长和所有的人都枕着阵阵的波涛,渐渐地睡着了。

对于从事捕鲸生涯的人来讲,这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只有费达拉还像鬼灵一样地醒着。

他蹲坐在船首,目光有些呆呆地看着一大群围绕着大鲸的鲨鱼。

有时,大鲨鱼的嘴巴就离熟睡的人们的头几英寸远。

鲨鱼的尾巴敲击着船板,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声音,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亚哈船长从自己的梦中猛然惊醒。

他一睁眼,正好和费达拉面面相觑。

他怔怔地看着费达拉。

“我又梦见了那白鬼。”

亚哈船长喃喃地说。

“有灵车吗?”

费达拉平静地问。

“怎么会呢?这是在海上。”

“不,您听我说,如果您死在这一次航行中,您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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