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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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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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整个一条大鲸几乎要被剥光的时候,大鲸的身子已经被吊得顶部快和主桅楼挨到一起了。

被剥光的大鲸浑身淌着血,在人们的头顶晃来晃去,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它,生怕让这大白家伙撞上,撞到海里去。

被割下的鲸脂源源不断地送进炼油房。

炼油房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除了偶尔有人嚷一声,骂一句之外,每一个人都在忙个不停。

68.神秘的服装

现在,我有一个数字可以让你充分地想一想,鲸鱼这东西究竟有多大。

我们这次从这只抹香鲸上割下的油脂,估计可以炼出一百桶左右的鲸油。

而你要知道,仅仅是十桶就可以凑成一吨,也就是说,我们从这只抹香鲸上割下的油脂总共可以炼出大约十吨左右重的鲸油。

而这还不是这只抹香鲸的全部油脂。

充其量,我们只炼出了应该炼出的总量的四分之三,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则是由于我们工艺的缘故,被白白地浪费掉了。

所以,这只抹香鲸的鲸脂中所含的全部油量应该是十四吨左右。

想一想,如果把这十四吨鲸油倒在陆地上的话,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简直可以形成一个小湖泊。

现在你再来想像一下鲸大的程度,应该是容易一些了吧?

你在听我说完我们从大鲸身上割鲸脂的方法之后,会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那就是:

在割鲸脂之前为什么不先把鲸皮割下来呢?就像宰牛时先把牛皮剥下来一样。

你问对了。

别看这个问题问起来简单,回答起来可是不大容易。

鲸的皮到底是什么?在哪儿?和鲸脂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儿?

这些问题非常值得探讨,我就曾与许多的捕鲸人和学者反复地讨论甚至争辩过。

现在的结论是这样的:鲸脂就是鲸脂,和鲸皮没有必然的关联,就跟猪的体内的板油一样,只不过是均匀地包满了鲸的全身。

鲸脂很硬很结实还很有弹性,纹路很紧,大概有一英尺左右厚,有的甚至能达到一英尺半。

既然鲸脂不是鲸皮,那鲸皮在哪儿?

我可以先让你们猜一猜,你们所想像的鲸皮有多厚?

通常的结果你们会说它至少有几英寸厚。

你们大错特错了。

不是你们缺乏逻辑能力,而是从鲸的解剖学上看,鲸皮是因为不和鲸的巨大相匹配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鲸刚刚被射杀至死,身体还没有受到损害的时候,你如果有机会,可以试着用手在它的表面上抓一抓。

也许,可以抓下一层很薄很薄的东西。

这东西像一层透明的绸子,非常柔软,可以晾干。

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就是鲸的皮!

你也许绝对不会相信,怎么会呢?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它的皮会比婴儿的皮肤还稚嫩。

但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关于鲸的外表,还有好几样让人惊奇的所在。

其一,是它的身上全都密布着无数的线条。

这些线条非常的精美,有很多可以组成有规则的图形,让人想到是不是什么象形文字。

更令人叹奇的是,这些图形就像是刻在鲸的身上一样。

鲸身上的图形可以和密西西比断崖上的象形文字、金字塔的四壁上的象形文字、新英格兰沿海的岩石上的石痕一起,相提并论了。

其二,由于鲸的全身都裹着这层厚厚的鲸脂,就好像是裹着一层天然的可身的绒毯,或者说是穿着一件毛大衣。

正是有了这层东西,鲸鱼们才在各种各样的环境条件下生活自如。

要知道,鲸鱼和我们人类一样,是哺乳动物,它有血还有肺,它要时时地保持自己的体温不变,否则血一冻结,它也就完了。

但鲸即使是在北极,在人一掉下去马上就会僵死的北极,它的血也同样是热的。

有人做过实验,鲸在这种情况下的血比赤道附近黑人的血还要热。

所以我们应该由衷地赞美这庞然大物,赞美它在各种环境下生存的能力。

除了人的野蛮之外,它也许不怕一切。

69.为大鲸送葬

巨大的抹香鲸终于被我们割得干干净净了。

它原本黝黑油亮的躯体现在却让我们弄得一片雪白。

它现在非常像是一座汉白玉雕成的坟墓,坐落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同它的生命没有完结的时候相比,它的身躯依然那么巨大,不见丝毫的萎缩。

我们同它朝夕相处了几乎是整整一昼夜,一直以它为中心忙碌着。

它在这一昼夜里,成了整个“裴廓德号”的头号主角。

而现在,我们要为它送葬了。

锚链“哗啦哗啦”地响着,被提了上来,“裴廓德号”和抹香鲸静静地分离了。

白色的巨大的抹香鲸的骨架开始缓缓地向船后漂去,越漂越远。

除了亚哈船长和不能离开的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到甲板上来了。

他们为这只抹香鲸送葬。

多么虚伪的人们!他们残酷地杀死了它,割解了它,又一声不响地可怜着它还因它而内疚。

他们在胸前划着十字为它送葬。

还能再祝它什么呢?安息么?

它来自海洋,又归于海洋了。

可即使这样它也无法得到安息。

因为虽然遭受了人类的蹂躏,可它的厄运还远没有结束。

鲨鱼群和鸟群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裴廓德号”留给它们的午餐了,也许,只有它们,才是大抹香鲸最后的送葬者。

鲨鱼群杀气腾腾地冲上去。

海水被它们激得浪花飞溅。

鸟群在上空盘旋着,一次一次地向下俯冲,有的甚至就蹲伏在白色的躯体之上。

又一个热闹甚至是激烈的场面,只不过不是弱肉强食,而是强肉弱食。

同人类比起来,这些鲨鱼和鸟们更加卑劣。

在人们无情地追杀着抹香鲸的时候,作为同是动物而不是人的它们,却在一边冷眼观景,等到人们为抹香鲸敲响了丧钟之后,它们蜂拥而至,兴高采烈地来喝抹香鲸的丧酒,甚至,为喝酒不均而互相争斗个不停。

可这些无情无意的家伙们会说:

在没有人瞎掺和的海洋上,鲸们在屠杀我们的时候,是更无情的呀!

人类,鲸类,鲨鱼和鸟,以无情做武器征战着。

在以无情的程度作为胜利的砝码时,人占了绝对优势。

也许只有莫比·迪克不服。

在海上航行或谋生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讲些迷信,捕鲸者也不会例外。

在那只抹香鲸活着的时候,捕鲸者并不惧怕它,不仅如此,还要想尽办法弄死亡。

可它死了之后,人们面对着它漂得越来越远的白色的尸体,反而怕起它的冤魂来。

漂在海面上的尸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鬼。

水手小心地记下“裴廓德号”制造这起惨案的地点,这样,当他们在很多年以后还有可能来这里的时候,千万要避开这地点,更要避开可能仍在这一带游没的白鬼,也许这白鬼能让他们樯倾楫摧。

他们仅仅是信鬼吗?

如果他们不制造这冤魂,不就少了一个让他们心惊胆颤的鬼么?

70.狮身人面像

忘了告诉你,我们不光把那只抹香鲸的鲸脂割了个精光,而且还砍下了它的脑袋。

你要知道,抹香鲸可是没有一个恰当的可以称之为“脖子”的地方的。

不仅如此,在我们通常叫做“脖子”的地方,正是它全身最粗的地方。

所以,要把一只抹香鲸的脖子割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有很多水手夸耀自己割鲸头的本领。

斯塔布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夸下海口,说自己只消用十分钟就可以利利索索地把这事儿干完。

斯塔布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就像是一个外科医生,拿着鲸铲,对漂在浊水中并且不停地随水滚动的庞然大物实施手术。

他面对着离自己有十来英尺远的大鲸,在头和脊柱之间准确地找到了自己要下手的位置。

他挥动鲸铲铲了几英尺厚的一圈儿,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很不顺手的情况下进行的。

不出十分钟,大鲸的头被斯塔布砍了下来。

水手们把被砍下的大鲸头拖在了船尾,用一条大缆绳把它绑住。

这要等以后再慢慢地处理。

因为是一只非常大的鲸,所以就不可能把它拖到甲板上来了。

先不说有没有地方来放它,并且也没有办法把它弄到船上来。

要知道大鲸的头几乎要占它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一呢!

在这种情况下,吊车根本起不了作用,就像用珠宝店里面称金银的秤去称一头奶牛一样,一点儿也不可能。

那只大脑袋就这样被拖在船后,有一半儿露出了水面,血淋淋的。

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大伙儿都回舱了,或者吃饭,或者休息。

船头楼里传来了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甲板上安静了起来。

这时,亚哈船长从自己的舱里走到甲板上来了。

亚哈船长在甲板上转了几趟。

他看见了拖在船尾的东西。

亚哈船长看了一会儿,弯腰从甲板上捡起了斯塔布的鲸铲,对着那只血肉淋漓的头狠劲戳了几下。

之后,他把鲸铲收回来,当做拐杖拄在腋下,不声不响地站在船尾,看着那东西。

亚哈船长说话了。

“你这个精怪,你怎么不说话?”

亚哈船长自言自语地对着那只头。

“在这深不见底儿的海洋里,数你最有发言权了。来跟我说说话吧。”

亚哈船长奉承着鲸头。

“这海洋风云变幻,多少船队折楫沉沙,永远地腐朽在里面,这海底里堆积着多少人的白骨,埋葬了多少人的雄心壮志呀!”

“可这儿却是你的家,你的乐园,你比任何人任何同类都更了解大海,更热爱大海。”

“世事变幻,你就是这大海上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的见证啊。”

“灾难中,相爱至深的恋人紧紧拥抱着,从燃烧的船上跳向大海;阴谋中,被谋杀的人被静悄悄地扔进大海;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宁肯葬身鱼腹;卑鄙的小人,看着在死亡中挣扎的生命却见死不救!”

“一切的一切,只有你看得最最真切呀!”

亚哈船长由衷地赞叹着。

71.倒霉的兆头

就在亚哈船长对着抹香鲸头沉思默想的时候,从主桅顶上传来了瞭望水手的大声的喊叫。

“有船啦!”

“呃,是吗?”

亚哈船长从沉思之中转回来。

“在什么地方?”

“在右前方三个方位的地方,船长先生。”

桅上回答。

“快,靠上去。”

亚哈船长不由地涌上一阵喜悦,他一边下令一边向船头走去。

“这倒是一件好事儿。”

亚哈船长兴高采烈地叫着。

有船驶来的消息使全船都为之精神一振。

亚哈船长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那只陌生的船。

他看到了它的小艇和桅顶上的水手,断定和自己一样也是一条捕鲸船。

但那船不知看没看见他们,没有停下等他们靠过去,而是好像要驶到别的地方去。

“快,打信号,看能不能联系上。”

亚哈船长下令。

为了便于海上联系,美国的捕鲸船各自都有自己的私人信号,而且都是公开的,所有船长都有一本信号册,就像是海军一样。

终于,那条船回答了“裴廓德号”的信号,联系上了。

那条船直驶向“裴廓德号”,在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那条船上放下一条小艇。

小艇直驶到“裴廓德号”的舷下。

但是,它的船长曼休先生却没有沿着“裴廓德号”放下的软梯爬上来。

原来,他们的船也是从南塔开特出发的一只美国捕鲸船,叫“一路平安号”。

前两天,他们船上的水手染上了一种流行的病症。

曼体船长是怕传染给自己的同行,虽然他和同他一起来的水手们都没有被沾染上。

于是,亚哈船长和曼体船长就这样很别扭地隔着好几码远交谈起来。

由于大船和小艇要在风浪之中保持平行,所以谈话是很费劲的,不免断断续续。

但是,也能勉强听明白。

就在两位船长隔船谈话的时候,斯塔布正在打量着同曼休船长一起来的一水手。

那水手很有特点,他年纪轻,身材短,一头黄发,满脸雀斑,眼窝深陷,好像是有点儿神经错乱的样子,让人一见就永远忘不掉。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斯塔布看着这张怪异的脸,突然想起自己曾听人讲起过有关这个人的故事。

这个人是在一个神教的环境之中长大的,而且即使在那个类似于精神失常的神教中也是有名的神人,这足见他的疯魔程度。

前不久,他突发奇想,装扮成一个持重的普通人,在南塔开特应征登上了“一路平安号”,给现在正和亚哈船长说话的曼休船长做起了替补船员。

最初还算平静。

可是等船到了远海,这家伙就开始展现出了他邪魔的本来面目。

他声称自己是天使长,是五大洋的代理监督,是来拯救海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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