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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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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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在瞬间消失了。

对一个捕鲸船来讲,它们是最能经得起变化的了,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命运在登上捕鲸船之后都已经无常,还有什么变故更能让他们感到不可理解呢?

只是,以费达拉为首的那几个人,却很是让“裴廓德号”的水手惊奇了一阵。

他们这些人既来路不明,又满是妖气,让大家感到有些像是鬼怪一样。

至于那个领头的费达拉,大家更是猜不透他和亚哈船长究竟有什么关系,因为从表面上看,他和亚哈船长是有着不解之缘的。

不知是亚哈船长主宰了这个妖魔一样的费达拉,还是费达拉的魔法左右了亚哈船长。

这个来自于东方的费达拉成了这条船上的一个鬼影。

51.海市蜃楼

以牙骨做腿的亚哈船长是整个“裴廓德号”的灵魂,这一点无人否认。

如果延伸一些,说整个“裴廓德号”是用牙骨做成的,那么从相当的意义上来讲,尤其是“裴廓德号”现在所充满的精神力量上来讲,其实并不过分。

好些个星期过去了,自从上次我们遇险到现在,我们一次大鲸也没有发现过。

大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向前驶着。

驶过了亚速海,我们几乎到了非洲的西海岸,之后又掉头向南,直抵南美南部乌拉圭和阿根廷的交界处,再然后,我们再次掉头,自西向东穿过南大西洋。

现在,我们正驶向非洲的中南部。

我们已经驶过了四个著名的渔场,但直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获。

虽然大鲸没有捕到过一条,但是却发生了一件极为神秘的事。

就在驶过大西洋的一个晚上,天气晴朗极了。

明月高挂,浪涛粼粼,一片迷人的寂静。

费达拉站在主桅顶上,正在向四外瞭望。

这是他的习惯,每当天气这么好的时候,他都要这样做,就像是和白天一样。

他的白头巾在桅顶上闪烁,和月亮交映成辉,简直是一道风景。

很多的人都为费达拉,这个东方的老头所激动。

可是,他们知道,即使这时发现了大鲸,按照捕鲸业的先例,是决不敢下艇追击的,因为这是黑夜。

黑夜是大鲸的朋友,是捕鲸人的对头。

然而就在这时,喷水出现了。

喷水就在船头的前方,稍远一些的地方,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银白色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神灵,从深深的海底悠悠然的升起来。

连续守了几个晚上的费达拉看到了这情景,他叫了起来。

“它喷水啦!”

这来自于死寂的夜间的叫声把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对于有些水手来讲,这叫声简直令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开始打颤了,但是,这打颤并非一定是恐惧,也许是一种兴奋的体现。

这时刻捕鲸一生的人也不会碰上几次,大家都恨不得立刻就跳下海去。

亚哈船长跨着大步,摇晃着走上了甲板。

他命令扯起一切能用上的桅帆,换了最好的水手掌舵,又重新配备了桅顶的水手。

大船向着喷水的地方疾奔。

亚哈船长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住地发出号令,他的好腿把甲板跺得“嘭嘭”响,很是鼓舞人的斗志,可是他的坏腿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地不吉利,就像是在敲击棺材盖一样。

亚哈船长的两只眼睛像箭一样盯视着前方,透出热烈和渴望的神色。

可是,那银白色的喷水在这一夜再没有出现。

所有的水手都说自己看到了,但只是一次。

这件事过了几天之后,差不多已经被人们忘记了,大家都把它当做了一次充满神秘色彩的奇遇。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在同一个寂静的时刻,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我们再度起来,扯起帆去追击,然而又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最后,我们谁都不再去理会那银白色的喷水,只是把它当成了一种海市蜃楼一样的错觉。

这银白色的喷水却一直没有消失,似乎在诱惑和引导着我们一直向前。

谁都觉着这事有些神秘而不可测,好像其中有着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操纵这一切,但是谁都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赌誓发咒地说,那白色的喷水来自于同一条鲸,而那只鲸就是我们正在追捕的莫比·迪克。

但是,虽然没有人这样说出来,但大家的心里却有着这样的疑虑,大家开始感到这事有些恐怖了,开始害怕这喷水是莫比·迪克为了引诱我们而甩出的诱饵。

也许那家伙会把我们诱到一个什么地方,之后,一下子掉过头来,扑上来把我们撕个粉碎。

很多人这样想着。

这种畏惧的心理使晴朗的天气也变得让人疑惑起来,仿佛轻柔的空气中都增添了几分魔力。

我们在这种气氛中感到不自在。

满心疑惑中,我们掉头驶向好望角。

来自好望角的南风在我们周围呼啸起来了,我们的船顶风前行,冲开起伏不定的海浪,驶向不知是何命运的前方。

海里不知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在我们的船头前窜来窜去,叫人心烦。

一群大乌鸦跟在我们的船尾,每天早晨都停在支索上。

它们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们发出的号角声置若罔闻,好像它们栖息的是一艘在海上随意漂荡的空船。

我们的“裴廓德号”成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家伙的家。

这些景象更加重了我们在畏惧心理下对周围所感到的凄凉。

浩瀚的南大西洋,此时成了一片苦海。

好望角来到了。

以前,由于这里风浪险恶,所以被称为暴风雨角,只是后来才改的名。

其实,暴风雨角的名字才更能体现它的原始面貌,尤其在我们现在的心境之下。

我们的心情简直是坏透了,仿佛是驶进了永远也走不出的苦海,注定要和那些乌鸦怪鱼为伍一样。

亚哈船长依旧在指挥着这只奋力挣扎在险恶之中的“裴廓德号”,他的脸上满是阴郁。

他一声不吭,几乎整天都不对大副说话。

他长时间地站在船尾他的老地方,瞪着双眼,盯着上风处,任凭狂风呼啸,一动不动。

雨雪交加,有时候甚至是雪雹交加,直打向他,把他的眼睫毛都凝结在了一起。

甚至,他的体力殆尽,身体已经要求他去休息的时候,他仍旧顽强地坚守着。

恶浪不断地冲向船舷,水手们想尽办法抵挡海浪猖狂的袭击。

只有亚哈船长像一尊铁打的雕像。

“裴廓德号”日夜无声。

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除了消极地等待天气向好的方向转化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晚上,斯达巴克去船长室看晴雨表。

一进门,他呆住了。

亚哈船长刚刚从船尾回来,正僵直地坐在他的椅子里。

他的头向后仰着,脸面朝天,双眼紧闭。

他的手里还握着灯笼,照着桌子上的海图。

雨水混音已经开始融化的雹粒,顺着他的衣帽流下来,流得满身都是。

“这可怜而又可怕的老头啊,即使是在这狂风中睡着了,他还在紧盯着他的目标不放呢!”

斯达巴克看得浑身一颤。

52.遇到“信天翁号”

终于,我们绕过了可怖的好望角。

再向东南方,就是一个捕获露脊鲸的大渔场,我们已经渐渐地驶近了。

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一艘捕鲸船,它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信天翁号”。

“信天翁号”慢慢地驶近了,我站在桅顶,看到了一番永世难忘的景象。

“信天翁号”被海水冲得雪白,活像是一头漂着的大海象,它的四周,划着一圈儿长长的锈红色,所有的桅杆都像是冬天里结了霜的橘树干。

它扯着低低的帆,再看它的桅顶,三个瞭望者的打扮更加令人惊异:

他们胡子长长,都穿着兽皮,并且破旧不堪,满是补丁,一看就是在海上已经漂流了将近四年了。

我们靠得很近了,甚至从两边的桅杆上可以跳来跳去。

那三个桅顶守望者愁眉苦脸,目光暗淡地看着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亚哈船长在后甲板上说话了:

“嗨,那船呀,你们看见白鲸了吗?”

那个船长靠在舷墙上,正要拿起号筒回答,不知怎么的,号筒被风吹落到海里去了。

风很急,虽然他大声嚷着,可是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两条船已经错开了。

亚哈船长看出这也是一条南塔开特船,而且正准备回返,于是他对着号筒,大声地对“信天翁号”嚷着:

“我们是‘裴廓德号’,现在去太平洋,有信可以捎到那儿去,如果我们三年回不去的话……”

亚哈船长嚷了半天,我们觉着,要不是风这么大的话,亚哈船长肯定会放下小艇,驶过去,登上那陌生的船。

这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几天以来,一直有一大群小鱼跟在我们的船尾,像是一群忠实的奴仆一样,前呼后拥的。

就在我们的船和“信天翁号”错开分离的时候,那鱼群顿时冲出了我们的船迹,转而随着“信天翁号”去了。

“怎么,你们不再跟随我们了吗?”

亚哈船长瞪着船后的水面说,那声音里似乎充满着伤感和无奈。

“随你们的便吧,我们还是要去干我们预定的事的,好吧,伙计们,接着做我们的环球航行吧!”

环球航行,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很气势,可是,当它历经劫难之后,不还是要返回它的出发点吗?

我们一直向东驶去,我们不知是否能够完成环球航行。

53.联欢会

亚哈船长没有到我们遇见的那条捕鲸船上去。

他没有去的理由是:天气有些变了,随时会有大的风暴到来。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的这个理由是托辞,即使没有变化的话,他也不会过去的。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太高的兴致,那条船上的人对他提出的有关白鲸的问题,并没有做出在他看来是有用的答复。

除了白鲸之外,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让亚哈船长感兴趣的事情了。

但我们还是按照捕鲸船上的规矩,和那条捕鲸船简单地相聚了一下。

这里要说说关于捕鲸船在海上相遇的习俗。

其实这是太符合情理的事情了,就拿在陆地上来说,两个人在横穿一片很大的森林或者是平原时,在中途相遇了,这时,这两个人,如果他正常的话,一定觉着非常亲切,他们会停下来,互致问候,一起歇一会,聊聊天,之后友好地分别。

对于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几乎要行至天涯海角,并且除了自己之外,经年累月不见旁人的捕鲸船来讲,和同行的船相遇,更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这时候,这两只船不仅要打招呼,互致问候,还要停下来,短暂但亲切地会晤一下,如果是同乡或者是彼此相识的船,甚至还要联欢一通呢。

他们会互相交换彼此的信息,交换一些互相捎带着的信件,有时还有一些报纸,这些报纸能让他们了解到稍新一些的陆地上的消息。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交谈,恐怕是互通一些各个渔场的消息,互相讯问一些收获的情况和打算。

即使是不太熟悉或者是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船,它们也会按照规矩履行一下礼节。

只不过,在非同乡甚至是非同国的捕鲸船之间,亲热的程度就要差一些了。

英国人总是挺拘谨的,而且总有一股子优越的派头,好像是看不起土气的美国人,尤其是南塔开特人。

虽然他们把自己当做是大都市人,而把南塔开特人当成是水上农民,但是,实际上他们的优越感只是在他们的感觉上,你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十年里捕的鲸,也没有南塔开特人一天捕的多呢!

好在南塔开特人知道英国人这些影响并不大的小毛病,加上自己也有缺点,所以并不十分地计较。

由此可以看出,在航行于海洋中的所有船只中,捕鲸船可以说是最讲交情的了。

而那些商船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大西洋上相见,往往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像是互相没有看见一样。

不仅如此,也许他们还会老远地看着,对对方的船型和装备做一番讽刺呢!

军舰相遇则是虚伪得很,他们要微微地降旗,还要做出一连串类似于立正敬礼的举动来。

贩卖奴隶的船互相遇见了,则是最不讲礼仪的了,他们的反应只有慌张和躲避,因为他们干的不是光明的勾当。

至于海盗船见了面,通常的话是:“宰了几个了?”就像是捕鲸船的第一声问句——“嗨,几桶了?”一样。

同上述各类船只比起来,捕鲸船可谓是又规矩又老实,好交往而又坦诚,讲情谊又不拘于礼节。

不知你是否知道,在海上捕鲸船之间,还有一种叫做“联欢会”的活动呢!

这是捕鲸船上所独有的一种庆祝相聚的活动,是其他各种船只所没有的,虽然他们对这种活动并不屑一顾,但在捕鲸船上,人们却津津乐道。

那么,“联欢会”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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