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伤害,一切都不可能消失不见。心被苦痛和怨恨占据着,如果不想办法排解,就会有种心肺被抓挠着的疼痛。
“丫头,我终究还是伤到你了。对么?”蓝染抬手想要碰我,却被我用力地挥开,胳膊扫着冷风,在昏暗的灯光下于他的眼眸深处扫出撕扯的裂痕。
他又站起身来走向窗边,如同白天那时。这一次,他将窗帘稍微拉开,看着窗外对面街上霓虹灯下的车流,俊朗的脸庞只能看到半边,依旧优雅深沉,依旧心绪不露。可是,我却觉得他挺立的背影散着深沉的傲然、孤独和惆怅。
不想被他占据太多的心神,我大力地将自己重新蒙上,“我要睡觉!你出去!”
屋里又半晌没有声音,过了很久才听到蓝染淡淡的声音:“你且睡吧,我在这里站会儿便走。”
“想站回你自己屋里站去!”我仍旧没好气,急于撵他。事实上,我一点也睡不着,冬天的晚上对我来说是最难熬的,身体的伤痛会折磨我一整晚,就算间断着眯一会儿,手脚也是冷的,根本没有办法睡踏实。
我不想让他看见那样的我,总觉得很丢脸。
床边又传来软软的凹陷,蓝染又坐了过来。
“你坐过来想做什么?让你出去听不懂吗!”我从被子里钻出来,生气地吼他,却吼得有些急,不由咳嗽了起来。
蓝染倒过一杯温水来,轻轻拍着我的背。他垂着眸,一片晃动的翦影,语气惆怅里带着宠溺地轻哄:“慢点喝,我这就出去。”
我看着他将喝剩的水倒掉重新填了一杯放在床头,起身轻声道着晚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我却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我冷着脸道,“以后你不许在寻儿和诺儿面前提起虚圈或者尸魂界这种词,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
蓝染回身,脸沉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淡淡地道:“他们是我的孩子,生来就和别的孩子不同,迟早会有知道的一天。”
我垂下眼,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曾考虑过,在孩子们的灵力开始初露,能够看到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时。可是,作为母亲,我仍旧想要保护。我想要他们过普通孩子的生活,和他们一样玩闹然后去学校,拥有友情拥有爱情……
“蓝染,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是,就算他们必定有知道的那一天,我也不希望他们从小就产生自身不同于世界或者优越于世界的想法。我希望,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如此而已。”
“是么,你是为了这个才不肯去虚圈的?”
“……两者都有。”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几年不见,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毒,什么想法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
我有些挫败地躺回床上不再说话,半晌听到关门的声音。
蓝染走了。
******
蓝染在咖啡屋里住了下来,寻儿缠他缠得紧,几乎寸步不离。诺儿和蓝染之间的相处方式令人有些黑线,这个小家伙似乎想要站在与他的父亲对等的位置上。说话与做事的方式有时令人捧腹。
有一些场景每天下午都会上演。
小诺包子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往上钻了钻,他的脚还够不着地,即使努力往上钻也只能保证脑袋在桌面以上。如果在放上一本书上去,那么小脑袋也会被遮去一半,只剩下两只大眼睛还能看到。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努力想要和蓝染对等,小手扒着桌子,一副深沉的大人语气:“今天妈咪没有咳嗽,你做得很好。”
蓝染看着他,唇边噙着浅淡的笑,“哪里,过奖了。”
“要继续努力哦。”
“好的。”
“我会监督你的。”
“可以。那么,就请多指教了。”
小诺包子没话说了,歪着头鼓着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不对的地方,似乎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蓝染总答那么顺。想了半天仍然无果,终于捧起他的书看书去了。
每当这样的情景上演,乱菊总会笑疼了肚子。
我却不想笑给蓝染看,每次都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转身走人。我有些奇怪,他都不需要回虚圈的吗?虚圈并不是个容易安定的地方吧?那些人没有他镇在那里会不会闹翻天?
这种想法在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被我甩掉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说起我的身体,这两天倒是有些奇怪。按照以往的经验,晚上总要折腾到后半夜才能迷迷糊糊浅睡一会儿。可是,这两天晚上虽然毒香依旧发作,可是发作过后我竟睡得很熟,早起时手脚并不像以往的冰冷,精神也要好很多……
我有些不解,难不成是蓝染?
可是,我从来没给他好脸色看过,虽然晚上他总是问我需不要他陪,可结果如同以往,我总是吼着将他撵出去。
难不成,他是趁着我睡着以后又进来的?可是,记忆中毒香发作总要折腾到后半夜,而且我以前总是睡不太熟。能好好地熟睡到天亮也只是这几天才有的事……
这种疑问我一直憋在心里不曾问过,直到院子里的早樱初开时,寻儿和诺儿就要过四岁的生日。
这两天敕天因为我的身体好了不少,总算可以现身走动。他帮着乱菊和修兵张罗两个小家伙的生日礼物和生日那天要玩的节目。
张罗布置这些事情感觉跟蓝染不搭调,而他也确实什么也没做,只坐在咖啡座里看书,我并不是关心他,只是偶尔扫一眼过去,发现他眉宇间竟有淡淡的疲惫,不由心中疑虑更重。
夜晚,我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眼睛却瞅着桌台上的钟。屋子里安静地只剩窗外的风声和车流驶过的声音,闹钟的滴答声像是催眠的音符,胸口却隐隐有些疼痛,似完全小蛇吐着芯子游走在身体里,恶毒地缠上脏器,无情地啃噬。
我皱了皱眉,闹钟指向夜里一点零三分。
果然,今天发作的时间比前段时间要晚……
前些天也依旧发作,只是到这时间也差不多折腾得我快要筋疲力尽了。
我蜷缩着身子忍着痛,却发现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我闭上眼假装已经熟睡,努力忍着毒香的啃噬,控制着呼吸,尽量让一切变得平稳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做到这两种事情时,我依稀感觉到后背已经有些汗湿。
身体却忽然被罩上了一层深沉的灵压,瀚海般的博大包容,那些在身体里缠绕啃噬的小蛇与这股灵力撞上,齐齐地退回原处……
我的心一下子有些酸涩,鼻间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一瞬间竟又有些时空穿梭的感觉,恍惚间我接受了队长测试之后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某个人整夜整夜地将灵力附在我的伤口上,明明不擅长疗伤,却只为了能让我减轻疼痛,只为了让我夜晚能够熟睡……
可是,一次偶然的起夜让我发现了他眼底的疲惫,那时我痛着心,甚至将他按在床上威胁他命令他睡觉。
自从逃离尸魂界,我常想起这些事,每当忆起,必定神伤。只是从未想过会有再次体会这种温暖的一日……
只是,蓝染,你要我如何面对你如今的温柔?你这样半夜偷偷为我疗伤,是想让我不至于尴尬不至于反抗不至于承你的情?亦或,其实你知道我终究会有发现的一天,好让我感动让我原谅你?
我闭着眼,悲哀地发现如今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我心里始终记着他的不信任,连带着连他这份心意也要仔细想一想是否暗含着某些心机与目的。
我自嘲的扯动唇角,原来,信任这种事,我也不曾做到……
身体上罩着的灵力突然间停了,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妙。刚才想事情过于入神,似乎气息已经乱了。
我慢慢睁开眼,果然对上蓝染略微深究的眸。
坦白+请假条
……》
气氛有些尴尬,装睡被人发觉还真不是一般地衰。
“真的是你……”我转过脸去,觉得总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这种明知故问。
“不然你以为是谁?”蓝染的声音有些沉,“哼,还学会装睡了。看来这两年身手倒是没生疏,气息把握得倒好。”
我愣了愣,转过脸来看蓝染,果见他沉着眸,眉宇间淡淡的慵懒。我的心控制不住地一沉,这种语气这种表情,好似从前……
我想着,胸腹间的疼痛又慢慢潜了上来,不由蹙了蹙眉,身子本能地蜷缩起来。
“呜!”
“原来你知道疼,我还以为你当真忍得住。”蓝染的声音低沉慵懒,似乎浅浅的轻斥,我的身体却被罩在浅色的灵力之下,散去的舒适很快又回到了四肢和胸腹。
我将自己用被子卷起来,脸埋在被子里。这种丑样子终于还是被他看到了,真丢人呢。
“谁也没让你帮忙疗伤,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的。”这几个月来的冷淡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面对蓝染,我发现很难说出好听的话来,尽管我心里不见得想要说这些。
想想自从初冬到暖春,这段时间里我对蓝染总是冷言冷语,甚至于无视他的存在,他总是淡淡一笑,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我常有些恍惚,不知见到的人是否是蓝染本人的错觉。不过今夜总算是有些确定了,是他没错。
蓝染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语气里沉着浅淡的无奈,手上的灵力输送却一刻未停。
“丫头,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跟我闹别扭吗?”
我蒙着头背对着他,不知如何回答。从尸魂界逃到现世之时,一切都太过突然,我明白他不允许背叛的心,也疼痛着自己的确真的伤到了他,所以我一直不曾多想,总觉得只要能再见到他,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直到虚圈的一面,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那一次的误会,那只是一次事件,一个导火索。
我们之间最难以解决的问题在于,信任。
蓝染从不信任,而我因为了解剧情,总是站在某种高度上,蓝染的事,崩玉的事,无一例外。我对蓝染的了解引他怀疑,我认为崩玉对蓝染无利,想要毁了它,这一点在蓝染眼中却变成了阻挠。这些事情我有无法说明透知剧情的理由,也确实有对蓝染的不信任。我认为他不可能放弃崩玉,所以我选择什么也不说。
这段日子我并非什么都没想过,我看见他抱着两个孩子,看见修兵总是对他抱持着敌意,看着乱菊每当看见他眼底总有想起银的惆怅与落寞……我总觉得现在的咖啡屋里好多事情都纠结在一起,需要解决却不知从何下手。
心烦意乱加上这些年来受的苦,我心里怨他恨他,我觉得无视他或者对他冷言冷语都没有办法化解心中的难受。慢慢地,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选择了逃避。
逃避,真的是人类面对自我时的劣根性。
“如果你觉得逃避能让你觉得好受,能让事情得到解决,那么,逃避也无所谓。”蓝染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一语中的的冷沉。
我有些被看穿的懊恼,翻过身来想要坐起来,却看见他眼里的冷淡和不悦。
“躺着别动。”
绝对命令的语气让我的大脑有点空白,这男人生气了。好像很久以前,我曾经以能够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为乐来着。
我终于还是没坐起来,却也没完全听他的话,我换了个姿势,由侧卧改成平躺,然后挑眉看着他,一副挑衅的眼神。
蓝染却看了我很久,眸中沉敛着许多难言的情绪,似乎某些陈旧的怀念、感慨与惆怅。最终却化作唇边低沉的笑意。
“很久没见到你这么有生机的表情了。你依旧不怕我,这点到是没变。”
我看着他有些愉悦的表情,【炫】恍【书】然【网】间发现刚才的挑衅有些从前的味道。
心里一时翻涌着陈杂的五味,不知如何言语,便只能闭口再不出声。蓝染竟也没再说什么,专心帮我传输着灵力。夜里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时,他才慢慢撤去灵力,问我可有略微好些的感觉。我发现毒香已经不会再发作时便点了点头,以为他会回去休息,他却挨着我在床边坐了下来。
蓝染的手探进被子里,我的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躲,却发现他的手抚上了我的右手腕,轻轻地揉着,力道柔转处总有些沉痛的感觉。
“丫头,那些事总是别人告诉我的,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可好?”
带着些轻哄的口气也让我不由想起以前,无论我做错什么或者什么事做得过分了,他也总是近乎宠纵的包容,想起从巡查任务后来那时,我在浦原的基地里对着他发疯似地吼,想起焰火会那天我一口气吃了他十样东西,撑得把他当墙壁靠着走路,想起我跑去闻香馆里被他抓包,想起被他禁足在五番队别院的日子……
我想起了太多,然后画面突然裂开,变成了那夜挥舞的刀,胸口的血和折断的腕,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