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端木认为自己应该坦诚一些。
而其造成的结果就是在五秒钟之后,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全部被一层白霜覆盖。此刻端木的心情有一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打招呼。似乎是自己闯入了别人的屋子,而且自己现在的穿着似乎也不是很得体。
月光下对面的这匹黑色的大马显得特别的消瘦,就像当初端木醒来之后看到的自己一样,仅仅是骨骼上包了一层皮而已。很难想象,这样一幅随时可能散架的身体,是怎样爆发出刚才那种强悍的力量。
要知道,它刚才和端木迎头撞到一起,不光将端木撞飞,而且自己没有挪动一步。
终于端木决定先打招呼,毕竟自己是客人。
清了清嗓子端木用英语说道:“我是端木,中国人。我想,我们是同??同一种人!”
黑马没有动,只是用一双纯净的灰白色眼睛盯着端木,毫不掩饰它的敌意。
突然端木听到一个声音“冷,收起来。”
声音苍老而微弱,却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很古怪,就像有人直接在他脑中说话一般。端木下意识将周围的水分子遣散,温度开始缓缓的回升。
突然天空中的小白发出了一声极为刺耳的鸣叫,端木的身体陡然一震,细长的双眼寒芒闪动,刚刚回升的气温再次急速下降。在端木的周围出现无数细小的冰凌。
这是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你的思想太冷,我无法靠近。”
这次端木可以肯定,这就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在头顶盘旋的小白对这个声音丝毫没有反应。
端木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帮伊利昂移开身上的横梁,你就能看到我了。”
伊利昂?横梁?似乎屋子里只有那匹黑马身上有一根木头横梁,看来他就是伊利昂了。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里听过。
端木谨慎的走向黑马伊利昂,神秘的声音和刚才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让端木不得不谨慎对待。在身体周围的冰凌也渐渐凝结成了十三根尺长的冰锥。
十三根冰锥是现在端木的极限,仅就破坏力而言,冰锥的威力不如一般的步枪弹。但它们是经过压缩的冰晶,如果端木再出现刚才那样的失神,它们就会因为没有端木的压制而还原成正常状态。换句话说,就像是拔了保险的手雷,会爆的!
与端木的谨慎相比,名为伊利昂的黑马却没有任何表示,连充满敌意的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
走到伊利昂的身前才发觉它真的很高大,马头的高度有三米多,骨骼粗大,即使骨瘦如柴仍然有一股凶悍的气势。端木盯着伊利昂的眼睛的同时,一只手缓缓伸向它背上的横梁。
似乎是不屑与端木对视,伊利昂打了个响鼻,把头转到一边。
竟然被一匹马鄙视了!
一百四十二
被一头马鄙视!端木郁闷了!
移开伊利昂身上的横梁,端木在它的身下看到了一个人形物体。简直就是当初端木的翻版,一具骷髅套上一层薄皮的样子。如果他不是端木的同类,他们之间有特殊的感应,端木都会以为这是死尸而不是丧尸。
伊利昂小心的挪开身体,让出了身下的丧尸。刚才的保护很成功。除了灰尘,他的身上连一块大一点的石头都没有。生前他应该有些年纪了,有着一脸茂密的白色胡须,就像一块发霉的蛋糕。
他的身体被金属锁链捆着,锁链的另一头埋在墙里,看起来十分牢固。他的双眼却出奇的有神,让端木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继续看下去,他的眼睛有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你的精神世界为什么如此寒冷?”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端木冷冷的问:“你能控制我?”
那个声音不急不火的说道:“我无法控制你,只是影响你,我没有敌意。”
“我不相信你!”
“这种交流我坚持不了多久,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很虚弱。”
他说的没错,他的状态又何止是虚弱。
端木抬起头用手势和小白做了简单的交流。小白立刻飞入了夜空不见踪影。端木后退了几步,缓缓散去了身体周围环绕的冰锥。感觉到端木的变化,那个声音显得十分高兴。
“我叫埃文,欢迎来到我的庄园。”
“你的庄园很不错,而且你的马也很不错。”端木就像客人一样淡淡回答。
“呵呵,伊利昂是个好小伙子。”听到有人称赞他的爱马,埃文显得很高兴。
端木想到了之前没有想起的问题:“伊利昂,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什么出处吗?”
“希腊神话中的神马,海神波塞冬的儿子。”这是埃文喜 欢'炫。书。网'的话题,听得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波塞冬的儿子,怪不得听起来有些耳熟。以前杰克曾经说过一次,当时端木问他关于Triton的事情。杰克曾经提过,波塞冬那个老流氓有很多孩子,都是畸形。Triton是半人半鱼的怪物,顺嘴提过Triton还有一个兄弟,是匹会说话的神马,就是这个伊利昂。
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马,端木不由得斜眼看向一旁高大的伊利昂。正巧对上了伊利昂同样看过来的眼神。结果,伊利昂不屑的打着响鼻,高傲的仰起了头。端木又一次被鄙视了。
顶着一脑门子的黑线,端木继续听着埃文讲述着伊利昂的事迹。完全没有刚刚那种风中残烛的感觉。但他并没有骗端木,埃文和伊利昂的生命力都很弱,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丧尸的特殊性注定了不到生命的最后,是不会变得虚弱的。像埃文这样,就说明他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端木静静的听着埃文讲述着伊利昂的一切。
从小马驹开始,伊利昂就表现出了极佳的运动天赋,后来更是表现出了超出水准的智商。成年后就从没有在任何比赛中输过。它就像埃文的儿子一样,是他最大的骄傲。
埃文的声音就在端木的脑海中不停讲述着关于伊利昂的一切,端木索性坐到了地上闭上眼睛。也不插嘴,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也不知道埃文说了多久,终于他停了下来。
端木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埃文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现在更加稀少了。伊利昂轻轻的走了过来,大脑袋垂在埃文身旁,鼻孔中轻轻吹着气。
端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的埃文:“值得吗?”
再次传入端木脑中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但语气却坚定异常:“值得!”
端木眯起了眼睛,声音不自觉的提高:“看到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你可以活下去,为什么要放弃?”
埃文淡淡的问端木:“你喜 欢'炫。书。网'现在的你吗?”
端木沉默了,埃文问出了他始终不敢面对的问题。
“喜 欢'炫。书。网'现在的自己吗?”端木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默之后,端木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告诉我,你对我暗示了什么?”
“好好照顾伊利昂。”
对这过于简单的答案端木无法认同,甚至有些恼怒,他的声音再次提高:“就只有这个?用你的命换的就只有这个?”
面对端木的恼怒,埃文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伊利昂是我最珍贵的宝物,从我们变成这样起,它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你很强大,你的精神世界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伊利昂,它还是一个孩子。”
顿了一下,埃文继续说道:“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自杀,但我已经厌倦现在的自己。请帮帮我!”
端木无奈的问道:“在中国,我们都会尊重死者的愿望。你还有多久可以加入这个行列?”
“快了。”埃文的声音中没有一点死气,反倒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他知道端木已经从心里认同了。
揉了揉鼓胀的额角端木咬着牙说道:“那就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把你的事都说出来。遇到你们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会有同类。”此时的端木已经渐渐开始喜 欢'炫。书。网'这匹伊利昂了,埃文暗示的力量太强大了。
“这里原本不是山谷,而是一个环形的陨石坑。我买下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温泉水对缓解关节炎有很好的效果。我的妻子很喜 欢'炫。书。网'这里。你也许不相信,这座马厩是这里最坚固的建筑。我和我的妻子带着保镖躲到了这里,病毒还是跟了进来。”
“然后,有人死了,有人变成丧尸,到后来那些马也被感染了。是伊利昂帮它们解除了痛苦。然后我们都感染了,我们把自己锁了起来,我们不想去伤害别人。”
端木问道:“你和伊利昂有接触或者食用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只有你们接触到的。”
埃文一样样的回忆:“食物,饮水,所有人都一样。那就剩下它了。”
“什么?”
“挖人工湖的时候,在地下挖出了五十千克的不明金属。硬度比钛合金还要高,检验之后没有毒素,只有微量辐射。我就让人打造了一套马具,余下的金属制作了一条项链。这种金属只有我和伊利昂有,连我妻子都没有,为此她埋怨了我很久。”
“ 陨石金属!”应该就是它了。
一百四十三
“我的一个天才朋友告诉我,想要变成半丧尸。必要条件之一,就是在感染T病毒的时候,需要有第三方能量的支持。我感染之后受到了核爆造成的重度辐射。我想你和伊利昂的第三方能量就应该来 自'炫*书*网'于这种不属于地球的金属。”
埃文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我和伊利昂来说,真的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端木现在已经不敢再看伊利昂了。他发现自己对这头骨头架子一样的大马,现在是越看越顺眼。
端木连忙寻找话题:“半丧尸都有特殊能力。我可以控制水,我的朋友视力非 常(炫…书…网)好。你的能力是什么?”
埃文想了一下才说道:“交流,我想应该这么定义。像现在这样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就是我的能力。”
端木对埃文这种玩文字的虚伪的做出了直接的抨击:“交流也包括使用心理暗示?”
埃文笑了:“年轻人,即使没有这种能力,我也同样可以对你进行暗示。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心理学教材上有我的署名。”
端木额角直跳,原来这个老头也是一个“天才”。
“伊利昂呢?它有什么能力?”
“不知道。”埃文回答的干脆无比。
“是没有,还是你没发现?”
……
端木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这是少数端木能够掌握的“鹰语”。意思是,“拿过来,给我或是交给我。”
一个帆布包随即从天而降,小白紧随其后也落了下来。
从帆布包中取出奶酪和葡萄酒,现在的伊利昂需要立即补充能量。而葡萄酒奶酪是很不错的选择,根据端木的经验半丧尸的胃什么都能消化。
打开一瓶葡萄酒连同撕开包装的奶酪一起放到了伊利昂面前。端木还是忍不住问埃文:“你真的想好了?也许你还有机会。”
此时端木想到的是自己的血,事实证明他的血液中含有极强的辐射,对半丧尸可以说是大补之物。也许血能够救回埃文,但有一个前提,埃文需要有活下去的愿望。
他没有回答端木,只是自顾自的讲述着关于庄园的一切。
埃文的语速加快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埃文的生命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你不是说过,在中国人们都会尊重死人的愿望吗?”埃文的声音小了很多。
端木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那死人可不可以有很多愿望?”埃文接着问。
“可以!”
“中国真是一个不错的国家。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和我的妻子葬在一起。”
“她在那?我去找她。”
埃文的声音虽然变得很弱,此刻却很温柔:“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没有分开过!端木的目光在废墟中寻找,最终停留在了捆绑埃文的铁链上。一头固定在墙壁上,而另一头已经被砖石掩埋。
顺着埃文手上的铁链,端木找到了一具女性丧尸的尸体。她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手脚都缠着铁链。她就是埃文的妻子。之前那些异响就应该是她发出来的。
她已经死了,颈椎被倒塌的石块砸断,脑袋歪在了一遍。端木扶正了她的头,轻轻的把她抱起。很轻,就像抱着一团稻草。和一般的丧尸不同,她的嘴是干净的。
她没有咬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