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这个牌子很很——很好听，可是不太像是烟草的品牌名称。”
叶西涟笑了：“是不是像是一种女士内衣的品牌名称？老沈啊，你的观念要与时俱进啊，告诉你，还有一种啤酒的品牌叫‘痛苦’呢。现在一些形容词都可以当作商品的品牌了，那女士烟叫做‘挚爱’，又有什么不好的？再说，挚爱，女人的心爱，男人的最爱，大家的疼爱，这个名字好！”
沈鸿儒觉得自己的脑筋的确有些落伍了。他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这个谜一样美丽漂亮的女人，空降到了这个已经衰朽的国营烟厂来，沈鸿儒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一样。但是不管怎么样，烟厂改成了烟草公司也好，今后只是生产女士香烟也好，烟厂算是马上要起死回生了，这样大家就都有饭吃，那些下岗和待岗的工人，就都可以回来当烟厂的职工了。这有什么不好的？
叶西涟马上又掏出来一盒细长的香烟说：“老沈，你看，这种叫‘七彩’的香烟，里面的香烟有七种颜色，烟丝中间还加了香料，抽起来有橘子、柠檬等各种味道呢。”
第九十二章 时尚女人
92。时尚女人
叶西涟起身了：“沈总经理，你也不要麻痹大意。要认真组织恢复生产，工人也要重新组织培训。不过，从现在起，咱们就算开始工作了。我先回A市一趟，把这边的情况给集团的总经理汇报一下，咱们很快就开始生产了。”
看着叶西涟自己驾驶加长型宝马740轿车潇洒地远去，沈鸿儒和门卫丁壮都有些发呆。这多少有些戏剧性的场景，使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恍惚。
是丁壮先回过神来：“沈厂长，这个女的，真是很神气，很古怪，也很漂亮。她到底有什么背景没有？怎么一来就是咱们新的董事长？”
沈鸿儒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丁壮刚才怠慢了叶西涟的事情：“*的，你懂个屁，人家代表本省最大的外贸集团盛世集团，是出钱的。你小子就是不长眼睛，是不是刚才冷落人家了？对了，今后，你不要再叫我厂长了，我今后是总经理了，你就叫我沈总吧。”沈鸿儒转而有些欣慰，“不管如何，我们的厂子要起死回生了，马上可以生产了，丁壮，你又可以到一线担任车间主任了，你高兴不高兴？”
“我高兴！当然高兴了！”丁壮几乎都要跳起来了。“沈总，咱们有救了？！”他们都看见，叶西涟的车子转眼之间，已经拐弯上了公路，消失不见了。
“有救了，当然有救了，一个月后，你小子就可以领工资了。”
在通向荔都市的高速公路上，宝马车在迅速地疾驰着。车外面，可以看见飞速向后面移动的风景，起伏不定的连绵的绿色丘陵，甘蔗林和龙眼林。
车上，叶西涟用带耳机的手提电话给人打电话：“干爸，我已经‘空降’到云海市飞龙卷烟厂，正式和过去的老厂长见面了，我准备给它来个翻云覆雨，叫这个老烟厂很快就有新的面貌。”
耳机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性的声音：“好啊，西涟，你的振兴飞龙烟厂的方案很好，我正在看呢。不过，只有你一个人到那里，今后看你的了。盛世集团那边的事情，你现在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专心地把这个烟厂给搞好。过一个星期我去荔都市，到时候咱们再见面吧。”
“干爸，我现在很想你，恨不得早点到你的身边给你点烟呢，我就爱摸你刚刚刮过胡子的脸上那些扎手的胡子茬。”叶西涟这个时候成了一个撒娇的女人，和电话中的“干爸”在百般撒娇。
汽车消失在一片浮动的蜃气中，一只蜥蜴在路边上等了很久。它扭头看着宝马车消失，赶紧扭动着身体过马路，没有想到被一辆嘶鸣着快速奔跑过来的大货车一下子给碾成了肉泥。
白底红字的盛世飞龙烟草公司的牌子，很快就替代了原先的白底黑字的飞龙卷烟厂的牌子。而且，工厂立即就恢复了生机。
他们生产五种颜色的“挚爱”牌女士烟，这种烟的烟身细长，很瘦，像是钢笔一样，口感和手感都特别好。
工人们都很努力地工作，带领他们的就是叶西涟。叶西涟使这个老厂子重新进发出来了生机，她不仅带来了资金，还带来了新技术和新观念。她和手下的人相处都很好，一些女工开始模仿叶西涟的打扮，她的到来，甚至在烟厂掀起一个时尚小潮流。
叶西涟很努力地工作，她就和很多工人一样，吃住在厂子里，晚上也睡在厂子里，到了周末，才回到A市。
关于她的传说很多，她的情感和婚姻状况很神秘，没有人知道这些情况，传说的人，都有些语焉不详。
他们只是知道她来头很大，好像是省里面一个高级干部的女儿。要不然，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盛世飞龙烟草公司”的董事长，是根本不可能的。盛世集团是最近一些年在省里突然变得非常有名气的一个集团公司，常年做的是外贸生意。但是关于盛世集团，外界的传说很多，最多的，就是这个公司明面上做外贸的生意，暗地里又干着走私的生意，白道黑道两边通吃。眼看着盛世集团在A市这个沿海城市圈地盖房子，盖起来一座88层、300米的高楼，给A市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A市一片繁荣，那种情况和云海市最近一些年因为造假烟虚假繁荣一样。
不过，就是这么个娇媚的女人，给云海市卷烟厂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不到一年的工夫，年底算帐的时候，叶西涟已经叫这个厂子扭亏为赢了。他们生产出来的“挚爱”牌的女士香烟，在全国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这天，沈鸿儒急急忙忙地拿来了一盒“挚爱”牌的香烟。到了叶西涟的办公室，半是惊奇半是愤怒。
“董事长，你看，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那些制造假烟的人，已经生产我们牌子的假烟了！”
叶西涟接过来这盒“挚爱”牌香烟，拿在手上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跟我们的一样。这些家伙真厉害啊。”
“过去我们‘飞龙’名气、影响和口感也很好，可是造假者还看不上，根本就不愿意仿冒我们的卷烟，我们是被造假者仿冒的国外香烟品牌，给打垮了！现在，他们又在仿冒我们的香烟了。我们的香烟销售量在直线地下降，*的。”
叶西涟沉思了一阵子。“老沈，你的观念还是要变一变的。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和你交流。不过，我希望你通过内线，马上调查出来，在云海市，是谁在仿冒我们牌子的香烟，然后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工作。”
沈鸿儒说：“好，眼看着咱们的香烟销售越来越红火，真是高兴啊！”
到了晚上，沈鸿儒来到了仍旧亮着灯的叶西涟的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我调查出来了。”
“是谁在仿冒我们的卷烟？”
“是一个叫方兴国的人。方家的宗族势力，在我们云海市是最大的，这个方兴国兄弟两个，又是云海市公开的制假大户。他们还是专门管包运假烟的包运大户呢。听说，另外两个制假大户魏建国和叶水生，也在蠢蠢欲动呢。”
叶西涟沉思了良久：“沈总，咱们共事快一年了，你觉得和我相处得怎么样？”
沈鸿儒说：“很好啊，咱们的共事很好，我很高兴。”
叶西涟说：“我发现，和造假者进行较量的惟一办法，就是把他们全给收编了。”
沈鸿儒觉得不太明白叶西涟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怎么和他们合作？”
“把他们制造的假烟，全部收购上来，然后通过我们的渠道。再销售到台湾和香港地区去。这样，我们就不怕他们仿冒我们的香烟了。”
沈鸿儒有些吃惊：“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也成了造假烟的了吗？”
叶西涟笑了一下：“老沈啊，这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收购他们制造的假烟，然后再销售到国外去，这是一种新的经营思路啊。”
沈鸿儒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脑筋：“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和那些制假者难道不一样吗？”
叶西涟说：“不，老沈，只有用这个方法，我才能把云海市的制假分子们给统摄起来，你说，我们办厂办公司，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追求经济利润啊。”
“对，就是为了追求利润的最大化，我们才要这么干。这个事情我想了很久了，不这样子干，就没有办法彻底地把那些制假者给打败。”
“可是你这样也不能打败他们，只能够助长他们的造假之风！”
叶西涟有些不耐烦了：“老沈，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不通也要想得通。我要你赶紧给我安排和那几个制假大户见面，我要亲自和方兴国、叶水生聊聊。”
沈鸿儒有些惶惑地出去了。
“你看你看，程局长，那边有个东西浮起来了，好像是一个人。”小林说。
他们现在在一片水库的水面上，乘坐一艘快艇在巡行。烟草局局长程大林沿着小林手指的方向，看见在后方左侧，刚才快艇过后，划开的水面波浪中，有一具尸体，从水下浮了起来。他面部朝下，像是一个假人那样晃晃悠悠的，随着水波在颤动。
他们赶紧又转了过去，靠近了那个东西，快艇突突地转着圈子，程大林仔细观察。确实，那个人形，像是一个在商场橱窗里展示的那种穿着衣服的塑料模特，身上还有绳索捆绑，肯定是被杀人凶手丢弃在这里的，他露出来的一截子手臂，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起泡了。
“真的是一个死人。”程大林说。由于距离的拉近，老程和小林都闻到了一阵尸体腐烂的恶臭随风飘了过来。
“肯定是已经高度腐烂了，要不，怎么这么臭？”小林很有经验地说。“程局长，咱们怎么办？”
程大林很沉着：“赶紧给市公安局打个电话，叫他们公安局的人来。我们处理不了这个。这个地方，手机信号怎么样？”
“还可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小林立即把快艇向岸边开去，靠岸之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对程大林说：“局长，A市公安局副局长贺新年要亲自来看看。”
程大林跳下了快艇，找了岸边一块凸起来的石头坐了下来。听小林这么说，他很高兴。
“这个贺局长，要是没有死人，他是不会出来的。他来了好，我正要找他呢。”
现在，老程和小林就在水库的岸边，等待着公安局的人来。小林的大名叫林正宇，是烟草局专卖科的科员，也是局长程大林信任的烟草打假队主力队员之一。程大林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非常精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像往常烟草局打假一样，公安局的人要在他们找到了确切的情况之后，才能够赶到。他们在水库边抽着烟，在这个无风的下午，看着青烟袅袅地从手头飘起来。
“打了一年多的假冒卷烟，我还是第一次找到一具尸体，也是第一次抽这种假烟，味道还真是可以以假乱真，你抽抽看。”老程对小林说。
小林从老程的手里拿过来一根烟，是仿冒的“红双喜”，点着了，抽了两口，“嗯，这假的，跟真的一样。”
老程忽然问他：“小林，那个尸体——现在你害怕吗？”
由老程挑选的、从消防队调到烟草局专卖科的小林，人又瘦又高，非常干练的样子。他跟着老程打假已经有好几年了。
听到老程这么问他，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现在想想，有些后怕了。那天晚上，我来和举报人接头，确实看见了一辆面包车，跟踪了我一阵子，还是我的汽车车速快，把他们给甩掉了，要不然，我也可能也在这个湖里，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喂鱼了。”
他们发了半天呆，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辆挂着警灯的越野车来了，下来了好几个人，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程大林知道，法医也来了。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很瘦的人，穿着的一身公安制服，在他身上似乎显得号码太大，非常不合身，像是大人的衣服穿在了一个小孩的身上。老程知道，他就是A市公安局副局长贺新年。
“老贺，你怎么亲自来了？”程大林笑着说，“在过去，我的事情，你可是没有这么积极的。”
贺新年笑了：“怎么，怕我问你要烟抽？我的烟草局长，”他特别喜欢开玩笑，和老程斗嘴，“这个可是人命案件，你老程程局长过去打假，一般只是发现制假烟机，这一次倒好，直接给我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当然要亲自来了。再说，我们是一直并肩战斗的，只要你给我好烟抽。”老贺笑了起来。
老程突然想起来，去年，在整个A市下属的几个县市，假冒卷烟的生产变得十分猖狂的时候，省里面掀起来了打击假冒卷烟集团的一次专项行动，就是老贺带着一班防暴大队队员，和他一起合作，才把明目张胆的、跨越广东和本省的一个贩卖假冒卷烟的集团给破获了，也把假冒卷烟的势头，给压了一阵子。但是现在，这个造假的势头，似乎在A市下面的一些县市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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