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走了父皇的魂魄。
07求药(七)
姜姒颤抖着握起香檀木梳,仔细的为兰君梳着瀑布一般的长发,她总觉得,兰君脸上的笑意,比之往日,愈发的遥远了,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母后,小蛮在宫外叫人给我卜了一卦,说是将来能做皇后呢。这几个月,乌蒙国的王,正在选妃……”兰君随意的说着。
不过一会儿工夫,姜姒已然将她的长发高高挽起一个流云髻,方才还显稚嫩的女娃,一瞬间蜕变的成熟稳重了不少。
母女两人不知道说了多久,殿内红烛已滴了不少烛泪,兰君懒懒的往红烛瞅了一眼,那烛泪,可真像母后的眼泪呢。
她叫身边的随从小蛮拿来新的锦被,小心的给已然熟睡的姜姒盖上,姜姒口中梦呓几声,却还是在喊兰天的名字,兰君皱了皱眉,一个人走进幽暗的夜幕里。
这一刻起,她发誓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要拯救她这个可悲可怜可恨可叹的母亲。这一刻起,她发誓要摒弃一个女子与生俱来的仁慈与软弱,她要做乌蒙国的王后,拥有最至高无上的荣宠,她要带千军万马来为她的母后,讨回公道。
可是多年以后,她才明白,爱情这东西,是从来没有公道可言的。而那个夺了她处子之身的男人,那个神秘诡异的三王爷,却在以后的复仇路上,彻底的改变了她的人生轨道……
萧子墨的婚事,因为兰君的无故失踪而告终,那夜之后,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自己先提出来,求娶兰君,可是兰君却从逐月皇宫彻底消失了。
萧子墨因此未再做停留,将聘礼尽数留下,带着大队打道回西陵国,摇晃的金顶马车中,那一抹深黑色的影子从车帘中露出半个侧脸,却并不是萧子墨,原来他也和那兰君公主一道,神秘的不见了。
兰君到达乌蒙国,已然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新年将近,乌蒙国举国上下,欢腾无比。
从逐月国走的时候,她吩咐过小蛮,在她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的照顾母后,若有任何闪失,严惩不贷。
08求药(八)
小蛮不放心她一个人,便叫自家哥哥阿布跟着,却未注意到那随意的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色身影,那一身平凡的装束,确是萧子墨无疑。
阿布武功不弱,他与小蛮本是良将之后。只可惜,数年内,逐月国不少忠臣良将都被兰天弃用了,有些犯了事儿的,甚至斩首、流放。小蛮与阿布的父亲,正是这些‘罪臣’之一。
兰君记得,那是七年前,母后失宠的那年。总督大人见小蛮与阿布还小,便判了小蛮进宫为婢,而十来岁的阿布则是充军发配。
她此次来,还召了当年打天下时母亲手上的旧部,数位被弃用的将军必然不甘心躬耕陇亩或者专注商道,他们手上培养出来的人,自是她走向巅峰之路不可缺少的助力。
想起行宫里那个夜晚,她还会心痛,手握成拳。可是现实根本不允许她想太多,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再回头。
经过一些小的郡县之时,她们见到了不少各地进献来的美女,虽说多数并不及她的那些妹妹们,生的貌美如花,但也有些个绝色。
秀女们的花船,通过乌蒙山夹道的河流,日暮时分到了集结地点。
刚刚下船,早有大批的兵马列队在岸上等候,这是乌蒙国帝都北郊,这军队不用看也知晓,是乌蒙王派来的。
兰君随着其它秀女一起,小心翼翼的下了船,走上架在河面上的板道,她多留意了几分,岸边的这些兵将们,都站的特别直,丝毫不敢懈怠的样子。
通过长长的板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船坞里,一名神形俊朗的男子似有若无的饮着酒。兰君抿起唇角笑了笑。
旁的人不认识他,她可是认识的,他此次前来,怕是要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姿色上等的,自己也看得上的吧,果然男人都是下…流东西。
她只看到了雅岚图的乌篷船,却没看到码头前面一个茶寮里,萧子墨淡然品茶的身影,他眸中依旧没有任何光亮,却似乎参透了所有事。
兰君走在板桥之上,定了定神,六岁那年,乌蒙与西陵国使者来访,她还记得,当时去逐月的,正是如今贵为乌蒙国国君的雅岚图,那年他十三岁,已是翩翩少年,还是他父皇的爱子,乌蒙的太子殿下。如今,九年不见,他都做了皇帝了。
09求药(九)
其实单凭容貌,她早已经记不起他,她只记得,雅岚图发上挽着的碧玉王冠。当年她问起母后,据母后说,那是雅岚图十岁那年,随他父亲征战南方,打下了不少郡县,他父皇赐给他的。
兰君往板桥边缘走了走,凌空飞来一枚小石子,绊倒了她右侧的一名卫兵。兰君抿唇,对丛林深处阿布的身影扫了一眼,顺势被那名士兵绊倒,她惊呼了一声,身子不稳,就往水里跌去。
倒下之前,她看到了船坞里那名男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她知道,或许她这次,成功了,而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要拼一把。
她闭上眼睛之前,最后一眼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面容干净的仿佛一株悄悄绽放的睡莲,身子缓缓的往板桥下的流水中坠去。
如预想的那般,她并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被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圈了起来,之后飞上了板桥,稳稳的落地。
茶寮里喝茶的萧子墨手轻微的一抖,有茶水溅在修长的手指上,灼痛了他,他却淡然含笑……
茶寮里喝茶的萧子墨手轻微的一抖,有茶水溅在修长的手指上,灼痛了他,他却淡然含笑……
兰君做害怕状,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将她抱进怀里的男子,之后慌忙拜倒。
“你认识我!”男子几步上前,伸出两指捏起兰君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眸中升腾起一抹探究之色。
“早闻皇帝陛下十岁之年随先皇南征,打下郡县无以数计,先皇因此赐陛下龙形碧玉王冠。普天之下,能戴此冠者,只皇帝陛下一人。”兰君清澈的双眸对上雅岚图的眸子,之后又慌忙躲过。
“恩,你很聪明,适时的引起了本皇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雅岚图眨了眨眼睛,眉峰微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兰君。”兰君低着头,声音虽小,却听得极为清楚。沈是小蛮家的姓氏,她借来用罢了。
“沈兰君,好名字。不过本王对丛林里的那人,更感兴趣,哼~”雅岚图似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眸光扫过落在板桥上的石子。
10求药(十)
兰君的呼吸忽然一紧,他是乌蒙国的王,怎么可能识不破她如此的小伎俩。是她太稚嫩了,妄想以十五岁的年龄,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国君玩儿。
“希望皇帝陛下放了那人,也放了兰君,兰君感激不尽。”兰君深深的一叩首,说出了雅岚图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话,她要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时候,人要懂得掩饰自己的目的,你越想得到的,就偏偏装作不想要的样子。
就如此刻,她虽然非常想成为他的妃子,却偏不那样讲,他已然识破了她方才的小伎俩,那她再与他玩玩,又有何妨?
茶寮里的萧子墨,此刻已经重新换了一杯茶,继续细细的品着,时而皱皱眉头。
“做本皇的妃子,就这般委屈了你?”雅岚图上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多少女人不是想尽了办法,也要争他的宠幸,他以为她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却没想到,她让他放了她。
他忽然对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女子,来了兴趣。
兰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悲怆一些,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他,骗过了她,她才能成功。
“兰君此生,并无他想,只不过想找个与自己相爱的夫君,平安度日。宫中妃子,虽表面上荣耀无比,却都在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不瞒陛下,兰君的父亲,有很多房年轻漂亮的小妾,我娘亲虽是正室,却并不得宠。”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酝酿自己的情感。
“两个人结合,最重要的,是有爱,倘若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兰君不想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终日哀怨的等自己的丈夫来看自己一眼。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并不缺兰君一人。”兰君抬头,不卑不亢的对上雅岚图的眸子。
萧子墨勾起唇角笑了,这个女子,有几分意思,戏也演得不错。
“你可知,就凭这几句话,本皇便可以要了你的性命,甚至诛你九族。”雅岚图回身,狠狠的斜睥着跪在地上的兰君。
“兰君知道,自己死了,家族会被牵连,选秀女的大人,会被牵连,所以兰君一路上都没有死。
11求药(十一)
兰君叫身边的随从躲在这丛林之中,丢了那枚石子过来,若是此次,皇帝陛下没有救下兰君,兰君便是死了,正好遂了自己心愿。人有旦夕祸福,如此一来,便不用连累任何人。”她的声音极柔,却一句一句都嵌在雅岚图的心尖上。
“你就这般,宁死,也不想做本皇的妃子?”夕阳西下的板桥上,雅岚图蹲下身,眯起眼睛打量着兰君,众兵将见雅岚图蹲下身来,终于支持不住,尽数蹲身,跪了一地……
兰君双手并拢于额前,俯首叩拜:“请皇帝陛下,放过兰君。”她看着板桥上细小的纹路,仿佛一个人的一生,悠长的纹路盘旋着绕着一个中心生长。
她知道,母后的中心是父皇,而她决不可能让任何男人,成为她生命的中心。她更知道,一个王者的尊严和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会让雅岚图发怒。
她也知道,雅岚图不会放她走,甚至会因此想要占有她,倘若这样,她就能留在他身边,这样的目的,刚好达到了。
她会从此,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智慧,将雅岚图的心,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里,之后一步一步走向乌蒙国皇后的宝座,只有这样,她才能依靠雅岚图,打回逐月国。
攻心为上,看父皇一次次的冷落母后,却被母后一次次的原谅,她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
“这个女人,本皇的兰妃,自即日起,日夜伴君左右。”如兰君所料,雅岚图果真对她起了占有之心。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不顾岸上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稳健的往前方火速赶来的御辇走去。
此刻萧子墨的茶叶刚好喝完,随着雅岚图带走兰君的步子,他起身优雅的离开,眸中暗淡无光却行动如风。
有细碎的阳光闪进兰君的眼帘,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开了复仇的第一步,却不知道,人生,总是有那么些与预料不符的意外的,而这些意外并不是你不想让它出现它就不出现。
当天夜里,雅岚图的护卫带来了几名边关俘虏,说是这几日侵扰边境的,要雅岚图处置。
12求药(十二)
雅岚图带了兰君一同前往,他有力的大手,死死的将她扣在怀里,像是害怕她被谁夺了去一般。
俘虏们灰头土脸的被按倒在地,前头一名黑色衣衫的男子格外显眼,身材高大,骨骼清奇,只是,半边脸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足足有寸余长短,让人望而生畏。
雅岚图扫了众人一眼:“即是扰我边境的乱民,拖出去吧,本皇不想他们看见明日的太阳。”雅岚图恬淡的语气却让人通体生寒。
揽着兰君的肩膀往来的路上踏步走去,兰君的裙摆却被那黑衣男子拉住,他抬起头,深黑色的眼瞳里仿佛有几丝惊喜却略带苍白空洞的火焰:“救我。”他那个样子,竟然不像在求她,反而像是命令。
兰君回头对上他那双眼眸的时候,愣了很久,仿佛许久之前就见过这么一双深邃却空洞的眸子似的,那熟悉的感觉,浸透了骨髓。
走出有数十丈之远,兰君终是拉住雅岚图的衣袖:“皇帝陛下,我想要那个人。”她回身指着匍匐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他该以怎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呢?兰妃?”雅岚图似有几丝不悦,抬手捏起兰君的下巴。
“普通护卫?下等奴隶?随皇帝陛下喜欢。”兰君灿烂的一笑,显示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趣,不让雅岚图有太多顾虑。
“那就让他做你的下等奴隶吧。”雅岚图扯起唇角一笑,揽起兰君继续往前走,却不曾看见身后那人唇角抿起的犀利,和掩藏着的深深的睿智……
乌蒙的夜,微风轻抚,虽然寒气未退,却也添了几分温良惬意,雅岚图拥着兰君,眸光似火。
月余以来,他们并未急着回乌蒙王宫,而是四处游历,兰君不知道雅岚图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无可探知。一国之主,竟然连新年都不在王宫里过。
他幽思了片刻:“兰君,你从不让本皇碰你。”雅岚图掩住声音里几丝沙哑,俯首看着怀中的女子。
平日里,既是这般亲近的时光,也是极少的,她很排斥他肆无忌惮的碰她。而那个一身黑衣的奴隶,总是站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却从来不说话。
13求药(十三)
“皇帝陛下应承过,必以封妃之礼仪,迎兰君进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