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肯把终身相托。因此这婚配之事,至今仍无着落。”
听起来这窦线娘还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子,如果有机会,我倒想与她结识。
“各位不是在讨论军前大事么?”罗成冷冰冰地开口,“为何如今却对敌方将领的婚姻之事如此感兴趣?”
李密回过神来:“恩,罗成说的是,各位还是赶紧想个应敌之策吧。”
“如今炀帝、宇文化及皆已死去,天下已被群雄割据,人人都有野心,恐怕不会安于手中方寸之地,都想吞并周围的义军,以壮大自己的势力,”王伯当慢悠悠地说道,“窦建德自然也不会例外,他此次之所以冒险来犯,依我愚见,他未必是想攻打金墉城。恐怕只是投石问路,想探探我们的虚实。”
秦琼会意地问道:“伯当言下之意,是让我们不必全力拒敌、以死相拼么?”
“确实是如此,”徐茂公颔首,“我军在甘泉关那一战中已伤了元气,目前当务之急应是屯粮养兵,而非为了义气之争,与他人大动干戈。”
我也说道:“而且如今十八路义军割据一方,互相牵制,倘若一方有异动,恐怕会被其他几路人马趁虚而入,从中得利。”
“各位所说都有理,”李密捻了捻长须,“不如这样吧,我们暂且紧闭城门,拒不出战。倘若夏军真是来探虚实,如此相持数日,他们定会怠惰起来,但就怕到时他们耐不住性子,强行攻城,那又该如何是好?”
王伯当道:“恩,只需在城头安排一支火箭队,倘若夏军架云梯强行攻城,我们便下令放箭,到时火箭齐发,将云梯烧断,便可拦住夏兵。”
秦琼也道:“倘若他们以冲车鼓噪而进,前来撞门,我们就在城内安排兵士手拿铁锁铁锤,一起飞打出来,便可把冲车全部打折,将他们拒之门外。”
“待到他们身心疲惫之时,我们便来个偷袭,化被动为在主动。我们可兵分四路,”徐茂公紧接着说道,“第一路,派遣精兵一千,去埋伏城外高山之左,若听到炮响,先杀出敌住窦建德前军。”
“第二路,再派领精兵一千,埋伏城外高山之右,若听到炮响,便杀出敌住窦建德中军。”我偷偷朝徐茂公做了个鬼脸,“第三路,再遣精兵一千,在离城三十里的岗下埋伏,如见夏军败下阵去,便冲散他们的后队,截取他们的粮草。最后一路便留在城中守护,以做后援。徐大哥,我说的对不对呢?”
“呵……”徐茂公先是一怔,而后朗声大笑,“明啊,你真是天资聪慧,我只教了你几日兵法,你便可独自排兵布阵了。”
我半打趣,半认真地说道:“那是徐大哥教导有方,再笨的徒弟到你手上,恐怕都能成为用兵如神的将领。”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白占了一千多年历史的便宜,我的那些所谓谋略和对敌经验远比不上在场的这些人。
“你如今再来拍我马屁似乎有些迟了,”徐茂公仍是笑着说道,“我已决定不再教你了,否则再过一段时日,恐怕我这军师之位要保不住了。”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李密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便依方才定下的计策,你们各自领命去吧。”
“是。”众人纷纷起身施礼,而后便分头行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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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窦建德亲率大军也来到金墉城下。又过了几日,夏军果然按捺不住,开始强行攻城,众人依计拒敌,将金墉守得如铁桶一般,夏军久久无法攻破城,双方交锋数次,相持了数日,夏军兵马,都疲乏倦怠起来。
一夜三更时分,李密暗中下今,吩咐罗成、程咬金领数千兵士,饱餐一顿,披挂整齐,马各摘辔,人各衔枚,偷偷地出了城,直奔夏军大营。
我百般哀求,秦琼他们才勉强答应让我随罗成出战。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瓦岗的人马无声无息地朝前进发。我看众将士嘴里都衔着一根小木棍,这才明白了什么是“人各衔枚、马各摘辔”。人嘴里含着东西,就无法发出声音,马匹摘下脖颈上的铃铛,就不会发出声响,如此一来,军队在作战中的行动才能有隐蔽性,不被敌方发现。看来古人深谙作战之道,兵法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始如处女,后如脱兔。”如今看来,确是至理名言。
众兵士来到夏军大营前,那夏兵仍在熟睡,只听得一声炮响,战鼓大振,瓦岗的人马便杀入夏军营中。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如山崩海啸一般。夏军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各个不及披甲,狼狈不堪,手忙脚乱地应战。
因为秦琼千叮万嘱过,所以我不敢上前去,只留在后方观战。放眼望去,只见程咬金挥舞着斧头和夏军的一员大将斗得正酣,而罗成举枪困住窦建德,众人已厮杀成一团,就在这时,只听见响炮三声,山左山右,瓦岗的两路伏兵齐起,又掩杀过来。
夏军被三面夹攻,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军中忽然杀出一队女兵,如蛟龙入海,在千军万马中奋力搏杀,这才勉强稳住了夏军的阵脚。
竟有如此神勇的女兵……我心中一动,莫不是窦线娘来了?
我正想着,对方阵中果然冲出一员女将,只见她头戴银盔,外披绯红斗篷,身穿黄金甲,一袭锦绣白绫战袍,碧绿长裙飞舞,面如满月,眉似远山,眼含秋水,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妩媚。
我下意识地侧头去看罗成,他早已把手中的枪横在马上,只怔怔地看着那窦线娘。
我回头再看窦线娘,只见她也把手中的画戟搁在鞍桥上,眼波流转,呆呆地望着罗成。
看着他们两人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想起罗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曾经想摘下一朵花,戴在一个女子的鬓上,但她却说:‘若把那花插在我的发上,我也看不见,不如将它留在枝头上,别人才能看见它的美丽。’”
我顿时有些明白,这窦线娘应该就是罗成心中的那个女子。
他们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相望了好一会,我忍不住打趣道:“两位交战的方式可真奇特啊。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此眉目相看,端详细认,莫非是想瞧个清楚,回去后好画一个图样儿供养着么?”
窦线娘的脸颊随即浮起红晕,罗成则是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双方的兵士却不耐烦了,各自喊道:“将军(公主)莫只是看着,快快把他(她)挑下马来!”
罗成无奈,只得板下脸沉声问道:“我想你父亲,也是一个乱世英雄,为何却藏头露尾,只叫女儿出来献丑,莫非手下再无敢死之将么?”
瓦岗的将士听了罗成这话,无不捧腹大笑。
窦线娘听了却也不动怒,只高声叫道:“想你们瓦岗也是人才济济,莫非城中再无敢死之士,却放你这小犬出来乱咬人。”
窦线娘这番话随即惹得众女兵狂笑起来。
“哈哈哈……”罗成也不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牙尖嘴利!废话少说,今日,便要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小心了!”说着,手中亮银枪便闪电般向窦线娘刺去。
窦线娘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举起手中方天画戟招架相还。
罗成的亮银枪是前挑后拨,呼呼生风,声势惊人。而窦线娘的方天画戟则是左飞右移,轻灵挥舞,应付自如。
一枪一戟,一来一往,两人战至数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窦线娘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身娇体弱,不比男儿,几十个回合过后便开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手中的画戟重如千钧,挥舞起来异常吃力。
而罗成却越战越勇,亮银枪如灵蛇生龙一般逼来,枪尖如雨点洒了下来。
窦线娘有些招架不住,掉转马头便走。
罗成当然不肯舍,掣马紧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奔到前面一丛树林,窦线娘拍马向林中一钻,罗成的马也直冲进林中去,两人随即没了踪影。
双方兵士看了这情形,心中自然是十分诧异,也没了心思打仗了,只面面相觑着。
而我好奇难耐,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树林。
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的坐骑,原来他们都已下了马,罗成轻拥着窦线娘的肩,正站在一棵树下,两人轻声细语地在说些什么。
我也识相地不再上前,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偷看。
也不知罗成说了什么,窦线娘忽然举起手,一记耳光便打在他脸上。
罗成也激动起来,双臂一伸,便将窦线娘紧紧搂在怀中。
窦线娘却不安份,拼命挣扎着,对着罗成拳打脚踢。
罗成忽然使出一记手刀,正砍在窦线娘后颈上,她随后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罗成立即将她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我赶忙催马上前问道:“喂,罗,罗大哥,你,你这是……”
“有话回去再说!”罗成却不答我,丢下这一句,便飞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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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我把当时的情形一一向众人说明,王伯当听后惊诧地问罗成:“什么?你把窦线娘绑回来了?”
“是。”罗成诚实应道。
“唉,罗成,你怎会如此糊涂!”一旁的徐茂公长叹一声,“我只让你去偷袭夏军,好让他们知难而退,早早了结我们双方的争斗。如今你却把勇安公主绑了回来,那窦建德怎肯善罢甘休?!”
“那窦建德不是已经兵退五十里了么?他若不肯善罢甘休便不要罢休好了。”罗成倒是不以为然,“莫非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你!”徐茂公听后双眉倒竖,显然是动怒了,但倒也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表弟,此次是你不对,怎能为了私情,而耽误大事呢!”秦琼也上前劝道,“还是早早把窦线娘送回去吧。”
“表哥,我凡事都可听你的劝告,但此事,”罗成硬邦邦地顶了一句,“恕难从命!”
“唉,你听我说……”秦琼还要再劝,“报——”忽然有兵士闯入内堂来报军情。
“说!”秦琼猛地一摆手。
那兵士伏地禀告:“前哨的兵士在城外发现了李世民和刘文静的踪影!”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心乱如麻
“李世民?!他……”秦琼先是呆怔了下,而后不知为何回头望了我一眼,这才又问道,“他们是领大队人马前来,还是只率轻骑?”
兵士答道:“回将军,那秦王只率十余轻骑往北邙山来。”
“只率十余轻骑往北邙山来?”众人听后都有些纳闷,这李世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前些日曾有战报传来,说那秦王李世民领兵十万,前往洛阳攻打王世充,唐军屯兵于睢水以北,”徐茂公捻须道,“两军交战数日,唐家神勇,将王世充杀得大败,逃入洛阳城去,闭门不出,秦王率兵一路追赶,直抵洛阳,便在城外安营扎寨。”
“秦王在洛阳城外安营扎寨?”王伯当稍稍思索后问道,“洛阳城离金墉不远,莫非他是想来刺探金墉的军情?”
“我看不是。”秦琼摇头,“秦王当前正全力与王世充交战,倘若分心来攻打金墉城,到那时唐军便会应接不暇、腹背受敌,他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恩,叔宝说的有理,想来那秦王是另有打算了。”徐茂公也道,“莫非这是唐兵的诱敌之计?”
“依我看也不是。”门外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众人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正迈步进来。
“玄成?!”众人又惊又喜,连忙上前与那人寒暄问候,“你不是去了开州,几时回来的?”
玄成?这名字怎么听了有些耳熟?我蹙眉细想,脑中灵光一现,魏玄成,魏玄成……他不就是那个敢于犯龙颜直柬的魏征么?原来他去了开州,难怪我来金墉这么久了,却始终没见过他。
众人寒暄过后,王伯当先问道:“玄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魏征沉吟了下,这才说道,“北邙山在洛阳城北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军事要塞。想来秦王只是来此查看地形,并无与我们交战之心。”
“这……”众人听后一阵沉默。
秦琼见众人脸色凝重,便笑道:“呵,各位莫惊,或许那秦王只是看北邙山风景宜人,前来游玩而已。”
“哈哈哈……”众人听后皆忍俊不禁。
我在旁一言不发,心底却大惊。我是因为看多了隋唐的史实与小说,所以才清楚地知道当下的形势。在场的众人却是真的厉害,他们所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已识穿了李世民此行的真正目的。李世民确实是来此游玩,因为追射白鹿才会误入金墉,遭此一劫。
“那,此刻该如何是好?”我明知故问。
“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徐茂公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那兵士,“先不要去向主公禀报此事。”
“啊?”那兵士一愣,“军师,怕是来不及了。我们哨兵分为两路,一路来报将军,一路已去报了主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