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虚竹从布袋里抓出一个头大腰圆的胡萝卜,枯黄的萝卜叶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映衬着虚竹的目光,狼一般的诡异。
“胡萝卜是极阳的蔬菜,这个你一定要就着我煮的符水吃,然后我再在你床上撒层御守盐,保管你床位的气场比城隍庙的还正。来,乖乖吃了。”虚竹说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只是那笑容狰狞了一些。
林赤赤忙不迭地摆着双手:“别别!照你说的做能没有‘气’场么,萝卜就脏水,放出来的屁也能熏死个活人了吧,我不要这样的‘气’场啊!话说!你那个符水是哪辈子煮的啦!那上面怎么还飘着个尸体啊!那是小强吧!那个是小强吧!妈妈呀,我不要啊,救命!!”
“别瞎说,你指这个嘛?”虚竹指着碗里或飘着或沉底的某虫类,说道,“这可是我试验了很久才鼓捣出来的‘蛊’啊,你知道我抓它们有多不容易嘛!别浪费感情!给我赶紧的,喝!”
林赤赤听虚竹这么一说,差点没哭出来,求救的目光投向楼错别,白千语,最后又投向睡死了的哈小果。
除了哈小果以外,其他两人都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漠然着。
林赤赤这个老泪纵横啊,‘天要亡我’这句话由心而发,但坚强地林赤赤依然打算做最后一搏,遂抓起床头的零食,罐头,狗粮神马的向虚竹丢去。一边丢一边嚎着:“神呐!您开开眼啊!把这个神婆给我收了吧!神马呀!要屎人了啊!!!”
说话间,一个开着半截盖的肉罐头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虚竹黑袍子的一角,沾上少许肉沫,然后罐头又掉到了哈小果的面前。
要说哈小果也没白当只狗,这鼻子灵的,顺着‘芳香’就朝罐头扑去了,三两口解决后,还意犹未尽的盯着虚竹袍子上的肉沫看,思量再三,哈小果决然地向虚竹的袍子扑去!
引来虚竹一阵呼声,“喂!别咬我的衣服啊!小果,个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当心老娘收了你!喂!你别拽了啊,我的符水!”虚竹一边跑着一边保护着怀里的符水,胡萝卜早就被虚竹丢到了地上。奈何宿舍空间狭小的可怜,虚竹同学跑得这叫一个纠结。
俗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的’,逼急的虚竹同学不得不打算着爬上上铺的床位,躲过哈小果的‘追击’。
此时,一手托着符水的虚竹,另一只手费力的抓着上床用的铁架单梯,身后的袍子上‘吊着’一个哈小果。这姿势,真是要多特技有多特技。
楼错别,林赤赤,白千语三人看得也是心惊肉跳,分分招呼着哈小果让其分心,打算救虚竹一把。只是大家都低估了哈小果对食欲的毅力与决心,只见哈小果一个‘大鹏展翅’,成功地把没抓稳扶杆的虚竹同学拽了下来。
“哎呦妈呀!”虚竹同学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屁股首先着陆,符水连带着某蛊虫的躯体泼了虚竹满头满脸。
“小竹子!”
“小竹子!!”
“没事吧!摔到哪了?”
其他三人见此马上爬下床,查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某神婆。
虚竹呲牙咧嘴的嚎着,“尾巴……呜,老娘的尾巴要断了……”
“啊?什么尾巴?你哪来的尾巴。”林赤赤问。
楼错别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林赤赤的脑门,“是尾椎骨!你个笨蛋!”
林赤赤正待反驳,白千语忙打断,“别闹了,快把小竹子翻起来看看,别是摔坏了。”
三人忙手忙脚地把虚竹推翻过身,这一看可是不得了。
林赤赤一咧嘴,“靠,能不疼么!那尾巴直接摔在胡萝卜身上了,搁也搁死个人了。”
楼错别无奈道:“我说大赤赤,你有点文学涵养行么!狗的尾椎骨才叫尾巴,人的尾巴那叫尾椎骨!还有,那红萝卜怎么就‘身上’了啊!”
林赤赤吼道:“个大爷的!老娘这不是听小竹子说的么!再说了,神马叫‘人的尾巴’!”
楼错别愤然而起:“嘿!我这个爆脾气唉……”
“你们俩给我打住!”白千语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扶着嘴里只有‘尾巴’俩字的虚竹,再看着面前已经禁声的两个人,指挥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把小竹子送校医院去啊!”
“哦!对!小竹子,你还能走路嘛?”林赤赤忙问。
虚竹:“尾巴……额滴尾巴……”
楼错别继续插话:“你傻啊,你自己尾巴底下垫个胡萝卜摔着试试,看看还能不能走路的,这不就跟男人被踢中命根子是一个道理么!”
白千语这个来气啊!拍地一声吼:“靠!你们当老娘是透明的啊!老娘装几天淑女容易么!你们几个就是不消停的!”
迫于‘淫威’,楼错别低头哈腰道:“是是,小的错了,小的这就背小竹子下楼。”
白千语号令道:“赶紧的!小竹子要是尾巴没了,咱们几个都有责任!”
背着虚竹下楼的途中,林赤赤一直拽着楼错别的衣角,小眼神儿这叫一个怨念,嘴上一直嘀咕着,“错别,千语刚才说的是尾巴,是尾巴啊~你听见了没?她说的是尾巴,不是尾椎骨。话说尾椎骨其实就是人的尾巴吧,不过短了一点而已吧……”
楼错别背着只知道叫“尾巴”的虚竹,下了六层楼,已经是筋疲力尽,再听林赤赤这一通嘀咕,险些吐血。眼看着校医院近在眼前,楼错别一时急躁“嘭”的一声抬脚把门踹开,大嚷着:“大夫,麻烦给我家小竹子看看啊!要屎人了!”
“靠,我说错别!你就不会轻拿轻放!看你把小竹子颠的,都快吐泡泡了。”林赤赤吼着。
“你们俩!别抢大夫镜头!不知道小竹子快over了嘛!”白千语随后又是一声吼。
坐在办公桌前填写药物名单的校医闻声抬头查看。
任凭他清俊的五官再英气逼人,高挺立体的鼻梁再是好看,下巴的线条再是完美,剑目星眉再是俊逸,白色的医生制服衬得他再是儒雅的仿若不属人间。
此刻;也没人顾得上看他……
于是,本应帅气得令少女少妇们频频羞怯回头的男人,就被这么几个咋呼得乱作一团的彪悍女们集体忽视了……
年轻的校医修养倒是极好,语态温和道:“请问是哪位要看病?”
三人听此,异口同声道:“她!”说着,直接把虚得可以的虚竹往床上一丢,后者就这么轻飘飘‘噗’的一声,胳膊腿儿呈‘卍’字趴到了病床上。
年轻的医生依然好修养的表情如常,面目谦恭。这要是放在平时,早就有女生为这样的男子而脸红心跳了,不过今天来的这几位女生可懒得看他,一门心思扑在呻吟中的虚竹身上。
“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可以说话么?”医生语态轻柔地询问着趴在床上的虚竹。
“尾巴……我的尾巴……”虚竹苦着个脸痛苦呻吟着。
奈何年轻医生没有听懂,“你说什么?”
站在一边的三个女生终于按耐不住,实在不想再讨论‘尾巴’这个话题,一齐冲医生吼道:“尾巴啊!!!”
“……啊?”医生同学终于保持不下去了,眼睛不由往虚竹‘尾巴’的部位看去,心里纳闷……人,有尾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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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等待
我不知道这场手术是如何进行的,刺眼的手术灯照得我几近昏昏欲睡,麻醉的作用一点点起效。
昏睡以前,我清楚的听到手术刀从我的后腰割进的声音。
没有害怕,没有疼痛,闭目沉睡……
“醒了?”
不是做梦吧,刚刚睁眼就看见了顾司桀的棱角分明的脸,依旧那样冷漠俊美叫人猜不透情绪的面容。
扭头环顾这间简陋的病房,麻醉药渐渐失效,来自腰际的刀口处隐隐作痛。
“司桀……”
“喝水吗?”说的虽然是问句,行动上却不由抗拒。一个引着水杯的吸管抵到我的唇边。
我喝了两口,顾司桀将水杯放到桌上,拿起一边的背包。
“刚刚从外面买了点粥,什么时候饿了就吃,我给你去外面热一下。”
“司桀,我……”
“洗漱用品也带来了,在这种地方动过手术的,不方便转院,会造成怀疑的。”
“我想说……”
“我把楚眠安排给陈妖儿照看了,伙食费的钱用的是你的,没有违反老头的游戏规则。”
我惊异:“你都知道了?”
“……”顾司桀将头转向一边,傍晚微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
“司桀,你生气了?”
“……”
莫名的心虚让我变得话多:“别这样,只是个手术而已,就划那么一点点小口而已。你看我不是依然活得挺好?来啊,帅哥,笑一个~”
“……”
和顾司桀在一起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让我感到恐慌。
“司桀……”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楚眠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顾司桀漠然从我的手中抽出,“够了,林提乐。”
“我顾司桀全心全意的守了你13年,不是为了换来今天这样的局面!一颗肾你说卖就卖了,就算是为了那个唯一的‘家人’,你能不能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顾司桀愤然起身逼近到我面前,随即“咚!”的一声一拳打在我头顶的墙面上。
这一刻我看清了他的面容,一些恼怒,不甘,还有心疼。
“那年你说你的生日愿望是想要一个像样的家,不计较大小,想要关心你的亲人,不在乎血缘。到如今,你把我当成什么,我不是你的亲人吗?老头子那样刁难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个人跑到这里拿到一点钱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明知道卖肾的钱根本不能供应楚眠太多,那么下一步呢?!你还要再卖血,卖心吗!!”
“……”怔怔地对上那双满含怒火的眸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一直以来,也只有因为我的原因才会把他惹得如此生气。
门外突然一声吼,“你这个混蛋!搞不清状况就少在这里乱发脾气!你吓到小提乐了知不知道!”陈妖儿大步流星地走来,拽开顾司桀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动作一气呵成。
“妖儿姐!别……”
陈妖儿扭头劈头盖脸地冲我骂道:“妈的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拦着你就是原谅你了!”然后又转向顾司桀,“你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吗!说提乐不考虑你的感受,那么你又何尝顾忌过她的立场!既然知道你家混蛋老爷子刁难她,你应该也知道那老头这是为了谁来刁难她的!”
“……”
“就是你这个混蛋!提乐费尽心思不想让你走上那条被束缚的人生,不想让你被老头子瞧不起,从而过上他给你安排好的路,更不想离开你!这些心思你都想没想过?!明明背负上一切的提乐已经够累了,你还想让她更狼狈吗?!”陈妖儿愤怒得恨不得再甩他一巴掌,但是手抬了抬,又隐忍着没落下。
并不很大的病房只站着两个人已经感觉到拥挤,顾司桀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眸子,看不出任何清晰,唯有攥得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机。
将一切看在眼里,我顿觉疲惫,懒懒地闭上了眸子。算了,该来的拦也拦不住,毕竟,我真的是尽力……
单是用听的也能察觉到司桀慢慢坐到我的床边,修长微凉的手指细细地帮我抚好散乱的头发。
来自脸颊上的微痒让我不期然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浩瀚如海。
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放慢了步伐,心尖暖暖的。
一个吻轻柔地落在我的唇间,小心翼翼又留恋不舍,迎来我出于本能地回应。
一吻过后我们四目相对,静静凝视对方,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我们却并不觉有异。
须臾,顾司桀平稳的声音柔柔道着,“提乐……我爱你。”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病房,直到走廊里属于他的脚步声趋于消无。
见此,陈妖儿双手环胸,媚眼轻斜,“这样好么,你不追问他要去哪?万一不回来呢。”
我无言地笑了,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散光,白茫茫,“他这一去,本就没打算回来。”
“这么肯定?”
唇上来自他的温度还在,我淡淡扯出笑容,“妖儿姐,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
“我的难处,我对他的纠结,对他的顾虑,这些,他都知道。聪明如他,只要让他知道了肖爷爷和我的游戏,剩下的疑惑对他来说便不是问题。”
“那他还凶你?”
“他生气,不是因为我故意没告诉他原因,故意拖延时间。他生气,只是因为我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比如卖了这颗肾……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乎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