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无比。
却说自巴西往西南去百里地,便是成都。
成都的西北近处,岷山山脉一支,有一座小山。此山,形貌若飞鹤;山中有石,如鹤迁舞,风一鼓,发出清唳鹤鸣,唤作石鹤;绝顶崖涧,更或有仙鹤翩起。故,名曰:鹤鸣山!
鹤鸣山北依青城、南靠娥眉、西接雾中、东抵川西平原,诸山环抱,乃是绝佳宝地。
这rì,一只红线小鸢于鹤鸣山巅擦过,一个小锦囊掉入一间道观之中。一个小道童捡起锦囊,也不好奇,交到一个中年道士手中,不久山顶的清正道观中,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道士。
道士长袍一展,竟不理会山崖奇险、虎石参差,大袖招招、鼓荡而起,如履平地一般直掠而下!
巴西,夜。
月sè白湛湛,如轻纱罩大地,一切迷迷蒙蒙不真实。李行之所居小院,月sè更浓,周围一切,如雾似幻!
李行之独自一人,盘坐院中,仍由夜风冷冽,沉浸在冥冥渺渺境界,神游物外,不知此身何在。
“咦?”一声轻响从院落墙上发出。
不知何时,墙上稳稳当当的站立着一个人影。
李行之缓缓睁开眼睛,一道jīng芒闪过,瞬间收敛,“朋友半夜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他借着月光,打量着围墙上的人——只见那人身形瘦削,身披灰黑sè大氅,腰袖宽大,头上更结了个道髻。月sè笼罩下,通身气质竟与李行之有几分相似。
“听闻同门遇害,出来查探一番,却不想有道友在此地修炼。”那道士潇潇洒洒,双手环抱,右拳抱着左拳,浑身上下,全是浑圆太极,拱手一礼。
李行之看着道士,浑身气息跳动,分明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在道士身上流动。虽然在量上还不及李霖芷十一,但却jīng纯至极,浑身上下,气息一丝不漏。若非他查探仔细,加之修为远远高出,怕也感觉不到。
他听着道士的话,心头一跳:同门遇害?这几rì在李家遇害的人就那么几个,难道——
李行之想着,便随口问道:“不知道友所说同门是谁,兴许我知道?”
“他叫马志平。”道士看着李行之疑惑的样子,心思一动,随即补充道:“有个江湖诨号,唤作‘大马猴’。”道士丝毫不觉‘大马猴’的称呼不雅,叫唤出来,只是平常,语气亦没有丝毫变化。
“大马猴?”李行之听了,暗道:果然!当下脸sè笑意渐淡,“他确实死了。”
“道友可否告知,马志平是谁所杀?”道士清光若有神,看着李行之。
“此人不知好歹、助纣为虐,被贱内鞭杀!”说道此处,李行之神**冷。他已经明白来者不善,难以为友了。
道士听得李行之的话,目光闪了闪,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自语,“马志平先被收归门下,却只是记名弟子,后又贪恋凡物,被师长逐出山门,此去祸害良多,也算是死有余辜。不过,毕竟有同门之谊,即被我知晓,还得做过一场才是。”
高高瘦瘦的道士言毕,本来平静清澈的目光shè出一片jīng光,右手往后背一拔——嚓啦!——竟是一柄寒光湛湛的宝剑在侧!月光下,剑身泛出青蒙蒙的光彩,轻轻一荡,光芒烁耀刺目。
“小道与峨眉异侠处学得一门剑法,唤作清微剑,配合我道家真气,也颇为不凡,道友小心了。”
话说完,道士自墙上飞身而出,借下坠之势,挺剑直刺。
只见道士道袍大展、大氅张飞、羽发皆起,,如鱼窜龙门、长鹰掠地。月光下,剑芒聚成一点,颇为耀目,正是剑仙凌凡,满地肃杀、万剑齐喑!
李行之只觉眼前光芒大放,浑身各处刺寒,正瞧得清楚些,却发现一剑凌空而来,迅疾如电,好叫人闪避不及。
他心底暗道一声:大妙!
若真是一般人,当真一剑就被杀了。
李行之目光如电,眉目一挑,便斜刺入鬓,也不出招拔剑,脚轻轻一步踏出,道士便带着凌厉风声,从旁边shè过。
高瘦道士足一履地,就势一转,抖剑如电,再刺李行之后背!
李行之后背好似生了一目,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平平一动,剑身带起寒芒,便从他身侧过去。
道士脚踏八卦五行,也不转身,便是一招苏秦背剑,倒刺人影。
李行之再让一剑。道士再无出招之机,立身而对,手持长剑侧立。
“接我一招!”李行之轻声喝道。
话既出口,也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剑,剑身一抖,剑尖化作无数寒芒,直刺道士周身要害,阻住四方道路。
道士感受剑芒寒刺,心神yù静、眼底更清,既退不得,也不管来剑,当身往前一步,挺剑直刺李行之前胸。此等拼死之力,竟与亡命之徒无异!
“叮!”道士手一颤,长剑好似受大力拍打,斜向旁边。
“嗤!”
却是李行之手持长剑,剑尖带芒一颤,由动而静,停驻道士喉口。
道士此时右手颤颤、殷红见血滴下,只是眉眼仍旧清澈,好似没有看到眼前长剑一般。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元一
自道士飞剑而出到李行之挺剑刺喉,不过常人一眨眼的时间。若是有人在,只会觉得几道寒光闪过、人影乍现,剑过人分。
高瘦道士看着李行之收回的长剑,当即手一抛,长剑冲天而起,又直坠而下,分毫不差的插入鞘中。
他高手抱拳,长袖一揽,朗声清亮道:“谢过道兄手下容情。”依旧是不卑不亢,清正朗圆。当即也不再提那大马猴的事,正如他所言,只是做过一场罢了。
“贫道乃鹤鸣山太清宫,法号元一,尊师乃真如真人、不知道兄仙府何处,师承哪位真人?”元一见自家竟不是眼前少年一合之敌,心下惊然,起了结交之意。
却说这鹤鸣山在后世名声不显,但到底是蜀中四大名山之一,后世张三丰张真人正墓葬于此。那太清宫名声亦大,乃正一教创派真人张道陵所立,此时观主俗名李傕,传为老聃后人,法号正叫‘真如’。
而这元一,乃是真如真人亲传,是鹤鸣山此辈弟子中修为最深的一个,一身剑法出神入化,在道门后辈之中,有剑仙之名。
李行之见元一发问,心下一愣,脑中一转,料想若说自己没有人教过,这元一必定以为自己敷衍,只道:“我三岁从师。师傅教我九年零九个月,云游而去,至今未见,更没留下甚么名号”。
元一听得李行之这么说,也不究底,当下问道:“不知道兄可否告知,方才那一剑是个什么来头。”话说着,元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眼中露出孩子一般的好奇之sè,浑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瞬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行之看着这元一道士的转变,微微一怔,心中略感好笑,脸上更露出些许笑意道:“方才一剑唤作‘一气化三清’,乃是我道家剑法。”
这一剑正是全真秘传。这全真剑法,李行之自修炼以来便开始习练,本道平常,毕竟在小说中也没多少光彩,却不想,越练越觉奥妙不凡,至今未放下,更未习练其他剑法。
“‘一气化三清’?方才你那一剑指向我的时候,我却觉有千剑万剑袭来。”元一疑惑的不知是在发问还是在自语。正当李行之准备解释的时候,元一猛然一拍头,眼中jīng芒四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原来如此——一气化三清,这‘三清’非指三,却是万物!”
当下对着李行之又是一礼,“元一受教了。”
正待李行之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不断有人声传来,脚步声渐渐繁杂,却是这里的动静引起了李家人的注意。还未有多久,院子里便沾满了人,竟连李敬几个老人不知听到什么风声,也走了过来。
也不待李行之介绍,元一便对着众人一礼,自我介绍起来,还对打扰众人道歉云云。
倒是在场江湖大汉,听得元一是鹤鸣山真如道人座下,眼中愈发热切,如同老来chūn发正见得老情人一般,看得旁边的李行之心底一寒。
元一毕竟不擅交际,但看过李行之的剑法之后,又心里痒痒,不yù离开,当下拒绝了李敬的安排,只待在李行之的院里,美其名曰:论道。
“论道?”李敬一愣,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行之,略略打量了一番,这才觉得,这个侄孙形容潇洒、行动之间不着痕迹,真有股子道家气派。前有李霖芷这个‘高人’门下,后有鹤鸣山真人相交,李敬却真看不出他这侄孙儿有甚么厉害,只道某些人天生是带着大福运。
此时,他看着李行之,眼中才露出几分亲近之意,只觉是李家的福星。
众人散去,院中剩两人对坐。此时,元一全然没有了方才高人气质,看着李行之,嘴巴嘟哝了两下,动了动,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得李行之一阵好笑,就像一个像大人讨糖吃的小孩。这元一也是有趣,时而正经凛然如道家真人,时而却像个不经事的老小孩。
不过,气氛不免尴尬。李行之见月sè正好,清风爽人,正是好时候,当即进屋提了一坛酒,手上更拿着一碟花生米出来。
元一也是个妙人,一见美酒,更闻到酒香,当即眼睛就不知往哪放,鼻子耸了又耸。
几杯清酒下去,两人更亲近几分,从玄道神话至各地山水风情、鬼神传说到修炼剑法,无所不谈。元一对李行之的修为及剑法更是叹服不已,更对未能与李行之那位神秘师傅一见而遗憾。
东方既白,太阳带着一天的希望露出头,这方天地有渐渐热闹。
清寂不在,话语未尽。
“可惜,这次奉师命下山,立马要回转复命,否则还要与道兄论道几月方肯罢休。”元一话中说不出的遗憾。
李行之也是意犹未尽。毕竟来这个时空数年,难得碰到一个有趣能聊的人,却不想,话未尽,人就要离开。
忽然,元一眼睛亮起,开口道:“不如道兄往我鹤鸣山走一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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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一大章,实在没电了,先传上来算了。
明天继续补,三章,额,最不济也有两章。反正补上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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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鹤鸣山
李行之要去鹤鸣山,李敬和李顺自然是极不放心,只有他们才知道,这蜀中山道到底有多凶险,且不说那些猿豹豺狼,不论地势险急,单单一路杀人如麻的劫匪强盗,便足以让人胆寒。
却不想,李行之显露的一手剑道修为,却将所有人镇住。
当李行之几人已然上路的时候,李敬等人站在前庭,看着摆在zhōng yāng的偌大一块青石,久久无语。却见那青石光滑如镜,其上铁画银钩,一首‘蜀道难’刻与其上,当真耀瞎人眼!
正值夏末,一山又一山的树木,茏茏郁郁,鸟啼蝉鸣唱响空涧。
路虽难行,但几人都有真气在身,最弱周柔儿敛神提气,自有李行之相携而往,一路上潇潇洒洒,草木不沾身,倒也畅快。
rì照大地,山间却颇为清爽,一路穿山越岭,连周柔儿也不过出了一层薄薄细汗,小脸儿红扑扑的,到衬出几分健康颜sè。
李行之往右前看去,却是元一道士背负长剑,不发一言,远远躲开去。山上的毒蛇猛兽,这道士也是一剑刺死便罢,却不想,怕女人怕成这样。
他却不知元一心里也在埋怨,终究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兄弟这般喜欢他师尊所说的,这天下第一等‘毒物’。
到了傍晚,云雾出岫,山涧谷地,在夕阳映shè下,皆染上一层朦胧的橙黄,天地间变成暖融融一片,人愈发慵懒。
升起一堆火,吃些烤肉野果,再猿猱虎啸之中,众人盘坐在地,便入境中。
蜀中山岭终究难渡,不几rì,众人便遇得绝壁深涧。落石滚滚,水声哗啦,一眼下去,只觉山风凌冽、头昏目眩。定力稍差的周柔儿更是满脸苍白。
众人满脸怀疑的看着走在近旁的道士,元一道士却不说话,左右打量了几下,便当先从林中穿插过去,到了绝壁另一边。
李霖芷这个不怕事的小妞儿看着眼前东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无数木桩子斜钉入石壁中,蜿蜒向远方,如一条土灰sè的巨大长蛇盘踞峭壁间,偶然间,一阵狂风过去,有几根树桩正自摇摇yù坠!
“元一道士,难道你准备让我们从这里走过去?”李霖芷满脸不敢置信、带着些许惊讶气愤的看着元一。
元一听着中女人的问话,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抖,也不回头,双腿迅速迈动,凝神敛气,脚稳稳踏在一根根木桩上,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身体前倾,如长箭shè向山的另一面。
李行之看着从未有过多少畏惧的李霖芷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和张惶,心底一笑,也不待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