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雌凤道:“那天王的意思是?”
杨应龙道:“叶小安被我们救出来。最慌的就是田妙雯。而只要我们还没出手,她就不会知道我们究竟要如何对付她。杀招,在没有出手之前,威慑力才是最大的!”
田雌凤担心地道:“田妙雯非比常人。只怕拖延久了,她会有所应对。”
杨应龙淡淡一笑,道:“可惜,叶小安这件事。对她而言是无解的。尤其是她尚无子嗣!再者说,现在叶小安对我的作用,仅仅是出师有名的一个理由。你以为,我下次对卧牛岭出手,还会用这样隐蔽的手段?我会……带兵去!”
杨应龙思索了一下,又道:“我这里应付了王士琦,就得安排朝栋暂代我职、可栋前往重庆为质子的事了,一时脱不开身。雌凤,你还得替我奔波一趟。”
田雌凤扬起眉,睇着杨应龙。
杨应龙道:“石柱那边,马斗斛和马千乘父子双双入狱,覃氏暂代其职,可马氏族人不服,现正聚众围攻覃氏,覃氏有些招架不住了。我想……”
田雌凤酸溜溜地道:“天王为韬光隐晦,马上就要辞去土司之位了,却还在牵挂着石柱的那个狐媚子情人么?咱们干涉石柱之事,就不怕引起朝廷戒备了?”
杨应龙揽过她的纤腰,笑道:“你呷的什么干醋,我最爱的始终是你。覃氏是咱们的儿女亲家嘛,你出面岂非天经地义,既帮了你亲家的忙,也是为我分忧啊!”
田雌凤轻哼一声,嗔道:“少来花言巧语,这儿女亲家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清楚?人家只是担着这个名儿,闺女不是我的,女婿自然也不是我的,那个便宜亲家,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杨应龙揽住她的纤腰,在丰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瞪起眼睛道:“张氏已死,我这掌印夫人的位子,早晚是你的。覃氏,连个名份都不会有,你担心些什么?”
田雌凤深知杨应龙对覃氏那个狐媚子确实特别的迷恋,仅从他刻意安排两家亲事,以打消马斗斛对覃氏的疑心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对覃氏的特别,对别的女人,他可是事了拂衣去,从不加以关怀的。
所以田雌凤对覃氏很是忌惮,但是杨应龙开口允诺这掌印之位必是她的,便转嗔为喜了,扭转娇躯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帮她?”
杨应龙道:“上策,自然是帮她站住脚,一统石柱!”
田雌凤道:“如果敌众我寡,此计不可行呢?”
杨应龙想了想道:“那就帮她脱离石柱,入我播州。她若能来,必能携来一支亲信,总是有用的。来日我问鼎天下时,对于石柱,有她在,要征服也容易的多。”
田雌凤黠视杨应龙,道:“若是带她离开石柱亦不可得呢?”
杨应龙沉下脸道:“雌凤!”
田雌凤媚笑道:“好啦好啦,人家只是未虑胜,先虑败嘛!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分忧的。”
田雌凤说着,却暗自想道:“马千驷是你的亲生儿子,若我不救回来,必然惹你不快!但那个狐媚子……,威胁虽小,也得扼杀于萌芽之中,我是绝不能把她带回播州的。”
田雌凤想了想,又道:“既然天王不想即时对卧牛岭下手,那么叶小安就由妾身带上吧。”
杨应龙挑了挑眉毛,道:“带上他做什么?那个阿斗,哼!”
田雌凤要带上叶小天,自然有她的私心。杨应龙还未问鼎天下,她已经开始谋划夺取天下后的打算。大哥和二哥是她立足后宫,壮大田氏的根基力量,但还嫌不足。
卧牛岭不仅仅是一个卧牛岭,叶小天是十万大山中无数的山民共同的精神领袖,那是一座还未发掘干净的宝库,如果能把他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来他能影响的力量才会成为田氏的另外一股保证。
但这份用心,田雌凤当然不能告诉杨应龙,只得苦笑答道:“正因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才想带在身边,多多历练、调教一番,天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他,这事儿自然妾身代劳!”
杨应龙不疑有他,闻言大喜,在田雌凤颊上香了一记,赞道:“你真是为夫的贤妻,来日我若得了天下,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必是你了!”
: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87章 竹海奕
石柱情形紧急,田雌凤不便在松坎多待,次日又让叶小天在钦差王士琦面前露了一面,田雌凤便带着他,踏上了前往石柱司的旅程。
由此往石柱司的地盘去并不是很远,因为松坎本就在贵州和四川的交界地区。石柱司并不比播州弱小多少,之所以声名不及播州杨应龙响亮,是因为受朝廷统治的程度深浅不同。
如果仅以地盘来说,石柱马家统治着九溪十八峒,九溪是秀山县的清溪、右溪、土溪、庙溪、哨溪、溶溪、酉阳的后溪、湖南花垣的叠溪、贵州松桃的满溪。
十八峒是秀山的上下宋龙峒、打妖峒、鲁必潭峒、俊倍峒、地隆箐峒、上济峒、南容峒、地寅峒、晚森峒、威平峒、容平峒,酉阳的息宁峒、巴息峒、酉酬峒、治酉峒,湖北来凤的九灵峒、贵州松桃的九江峒、云罗峒。
由此可见,石柱马家实际所辖的地盘,包括了四川、贵州、湖南、湖北的一部分,如此领域,当然称得上是四川数一数二的大土司。只是其自治之权虽重,受朝廷节制的程度也重,马斗斛因为擅改矿政就能下狱、流放,同样的制裁放在贵州那边的大土司身上,很难做得到。
但即便如此,这片地区的统治区依旧属于马家,这也是马家不反的根本原因,不然的话,恐怕马斗斛是不会接受这样的处治的。然则马斗斛被流放口外后,马家却是风起云涌,内部大乱。
田雌凤等人从贵州松坎赶往松桃,路程并不远。而一进松桃,也就等于进了石柱司的地盘了,此地有三大溪主、峒主,分别统治着满溪、九江峒、云罗峒,这都是石柱司的下属地盘。
满溪、九江峒、云罗峒三地距石柱太远。没有参与此次对覃夫人的讨伐,一直保持着中立观望状态,所以这三地的气氛也不是特别的紧张,田雌凤和叶小天得以从容由此穿过,渐渐进入石柱司的核心地盘。
石柱府东山上,绿竹林。
竹林深处,篁竹形成一片竹的海洋,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竹林深处,天然形成的小径尽头。一座简陋的就地取材建成的小厅仿佛一把小伞,静静地立在那儿,亭旁就是一汪碧潭绿水,其静如镜,此情此景,俨然就是一副神仙化境。
亭中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土家毕兹卡族的传统服饰,琵琶襟的上衣,头缠青丝手帕。女的头裹刺花巾帕。衣裙刺绣花边,下着过膝的百褶裙,以布缠腿。
毕兹卡属于古人所称的武陵蛮、五溪蛮,喜着五色衣。所谓五色衣,就是色彩斑斓的衣服。所以这一男一女,衣着都尽显鲜显,男的俊俏、女的俏媚。
这样一双青年男女。倘佯在这仙境一般的竹海静湖之间,却不是在相偎相依,你侬我侬。而是在做着与此绝不相称的举动:他们在奕棋。
这看起来灵秀媚惑,既有几分妇人的丰腴秀润、沁骨的风情,又有几分少女的纤柔如水、明艳动人的女子,自然就是白泥田氏的大小姐、播州杨天王的三夫人田雌凤。而坐在她对面的却是叶小天。
“罢了,不下了!”
田雌凤纤手一拂,把一盘的黑子白子儿都拂乱了,神色间竟似有几分输了棋不甘心的娇憨味道,叶小天的目光不由一凝。此女虽野心甚大不让须眉,可其美丽却也并不丝毫不打折扣,而对于女人的美丽,又有几个正常的男人能够不去喜欢?
田雌凤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过并未生气。她早就适应了男人惊艳的眼光,对于叶小天这种带些侵略意味的目光,貌似也开始免疫了,或者说是…………习惯了。
田雌凤慵懒地伸了个腰,道:“你的棋艺蛮高明的嘛!”
叶小天一边拾着棋子儿,一边笑道:“年少时在天牢里跟那些犯官们学的。”
叶小天说到这里,心中陡然一惊,如此美景、如此美人儿,他的戒心似乎也降到了最低头,这句话很是有些问题,如果田雌凤对他兄弟俩了解足够多的话。
叶小天立即补救,手上一停,露出缅怀模样,伤感地道:“我二弟的棋艺比我更高明些。那些犯官们常说,我二弟天份出众,将来必能出人头地。可惜……”
叶小天黯然低下头,田雌凤笑了笑道:“他确实做到了啊。可惜,天妒英才,一个人有本事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运气!一个气运加身的人,远比一个有本事的人,走的更远!”
田雌凤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道:“你觉得,天王是不是一个有大气运加身的人?”
叶小天陪笑道:“天王自然是有大气运的人,要不然,岂能贵为天王!”
田雌凤摇摇头,道:“那是底蕴,无关气运。你能从一介狱卒,成为一方土司。赤手空拳,白手起家,这才叫气运。我不惜余力拉拢你为天王所用,这也是个原因……”
田雌凤的双眸变成了一双弯弯的弦月,异常的勾人:“有大气运的人,身边的得力臂膀,必然也都有大气运。”
叶小天哑然,他没想到田雌凤图谋的不仅仅是他掌握的力量,还因为田雌凤的迷信:她认为自己能有今天,是气运加身!这样命格强硬的人站在杨应龙身边,才能更加壮大杨应龙的气运。
田雌凤见他发怔,不禁嫣然一笑,伸手也捡起棋子儿来,刺绣花边的袖筒儿因她一探手,露出一截肌骨莹润的皓腕:“你觉得,天王有没有得天下的大气运?”
叶小天陪笑道:“那是自然,天王他……”
田雌凤猛一扬眉,眉梢眼角藏着的尽是含而不露的锋芒:“说你的真心话!”
叶小天身子一震,窒了一窒,这才讪讪地道:“我……我觉得,朝廷坐拥四海,强大无比,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吧?”
田雌凤撇了撇嘴角,道:“谁人的天下,是当别人比他拥有更加广阔的地盘、更加庞大的人口时才夺下来的?刘邦项羽当初有什么?李渊也不过据有太原一地,赵匡胤不过是柴世宗麾下一将,本朝太祖更不用提了,都是你这样想法,现在天下还是大夏朝呢,连商周都不会存在!算了算了,我问你这些做什么!你所说的,无关气运,而是气魄、胆量!你的气魄胆量……”
田雌凤有些鄙夷地看着叶小天,叶小天似乎受不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如此鄙视,挺起胸膛道:“我的气魄胆量又如何?谁天生就有问鼎天下的勇气?如果我也有杨天王那等雄厚的资本,哼!哼哼!”
田雌凤展颜一笑,道:“你没有天王那样的资本,如今却有机会拥有卧牛岭。一旦你成功地替代你已死去的弟弟,那么你至少可以成为一方诸侯!我会帮你,但你自己,也要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叶小天慢慢攥紧了双拳,沉声道:“我会的!”
这些时日,叶小天正在渐渐改变以往的懦弱模样,田雌凤于不知不觉间也接受了他的这种转变。看到叶小天信心十足的模样,田雌凤满意地一笑,正要再给他打打气,远处忽然有人快步走来。
叶小天和田雌凤扭头望去,就见一个同样身着琵琶襟上衣的青年汉子,正健步如飞地向这边走来,惊起林中一些飞鸟。有些竹叶被飞鸟振落,飘摇到静寂如镜的湖面上,荡起丝丝涟漪。
那人到了田雌凤面前,抱拳道:“夫人,属下潜入石柱府,已经将一切情形探听明白……”
那人把他潜入石柱府打听到的情形对田雌凤说了一遍。覃氏夫人以为丈夫入了狱、长子也受了牵连,她就可以一家独大、独掌大权了,孰料她太高估了自己。
马家那些土舍、大头人们,平素乖的跟一只只小猫儿似的,其实完全是因为对她所看不起的那个粗鲁莽夫的丈夫的恭顺。而长期以来,丈夫对她的言听计从,让居于幕后运筹帷幄的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以为这些人根本就是无能的,根本畏怯的就是她,她那个无能的、愚蠢的丈夫一直以来就只是她统治石柱的一个传话筒。直到马斗斛入狱,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在她眼中狗屁不如的马斗斛,才是石柱众土舍、头人真心服从的领袖,而她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的一个角色罢了。
马邦聘、马斗霖等十余位马氏家族的土舍、大头人们纷纷反对覃氏自立为女土司,先是发生激烈争执,继而众土舍诉诸武力,聚众围攻土司府所在地,双方大打出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