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时,却再一次绝望了。
坡地的另一边已然突兀地出现了一群大汉。足有百余人,严阵以待。他们大多身着黑色的衣袍,高大英武,脸膛黑红发亮,轮廓分明犹如刀削。编发盘辫,腰间各式腰刀或横跨或斜插,手中则张着猎弓,用冷峻凶狠的眼神盯着他们。
展家堡的人目瞪口呆,这些人一身黑彝打扮,一看就是凉月谷果基家的人,可……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是三岔路口啊,一侧已被炸药炸毁,一侧通向展家堡,还有一侧正被田妙雯等人占据,难道他们是插翅飞来的不成?
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通向展家堡的山路口,从那悬崖峭壁之上,正有不少黑彝沿着柔韧的用最锋利的彝刀也很难三五下便斩断的古藤猿猴一般攀援而下,其速飞快。
叶小天掘出埋在路上的物资,发觉内有蹊跷全力追赶的时候,就已爬了脚程快的人斜刺里冲向凉月谷求援。凉月谷是距这里最近的己方势力。好战的格龙毫不犹豫,立即便带了人来。
展龙提着血淋淋的长刀,艰难地爬过那道鬼门关似的坡地,丢开用以遮挡弩矢的一具刺猬似的尸体,刚刚站起身来,就见他的人马呆头鹅似的站在那儿。
他的怒喝声刚刚冲到喉咙,就看到了前方肃立如山的黑彝战士,展龙顿时也呆若木鸡,手中刀“当啷”一声落了地。张绎、张雨寒、韦业、曹瑞雨相继爬了过来,随后就和他一样陷入了呆滞状态。
直到他们手中的刀被人缴械,他们才如梦方醒:“貌似……我们展曹张扬四大家,被人一窝端了啊!”
“妙雯,你受伤了?”
叶小天快步走到田妙雯等人面前,看到洪大善人也在,叶小天颇感诧异,不过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田妙雯臂上的伤给吸引住了。叶小天快步过去,轻轻握住田妙雯的手。
“你这混蛋,终于回来了!”田妙雯咬着嘴唇,杏眼含嗔,但话只说了一半,眸中就浮起泪光,她笑中带泪地张开双臂,一把将叶小天抱得紧紧的。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但叶小天进京的时候,他们还是“相敬如宾”的一对夫妻,他们没有过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甚至没有过什么较多的接触,连接两人感情进展的几乎一直是刀光血影。
但是险死还生的这一刻,田妙雯终于发现,两人之间一点生疏隔阂都没有。他们两个的感情发展或许不是那么的常规。但这血与火的考验中,他们真的只是出于各自家族利益的考量?真的只是出于一份责任感才为对方无怨无悔地付出?
当田妙雯紧紧抱住叶小天的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那都是她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爱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她早已爱的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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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彬霏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似乎堕入了燃烧着烈焰的地狱。脚下就是喷涌流动的火红岩浆,而周围都是耸利的狼齿似的险恶山峰。他努力地想要爬上去,可惜双腿似乎已不听使唤,任他用足了全身气力,也难以驱使自己的双腿迈动一步。
终于,他筋疲力尽,双手不由自主地从紧紧抓住的岩石上滑落,绝望地向火红的深渊跌去。他忍不住惊恐地呼喊起来,双臂徒劳地摆动着。可他的身体依旧向下跌去,一阵阵晕眩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绝望地看向那大河般滚动的岩浆,只觉自己越跌越近,似乎马上就要摔进那火红的岩浆化为灰烬。但,那岩浆的河似乎也在不断地陷落着,他不断地陷落,却始终无法化作那只扑进烈焰的飞蛾,只能无尽地坠落……
“啊!”
田彬霏一声凄厉的呼喊。猛然醒了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滚滚的汗珠。
“你醒了?”
旁边有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响起。田彬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循声望去,就见一道挺拔姣好的背影,细细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衣下丰盈圆润仿佛用圆规画出来一般标准的美臀形成一道流畅优美的风情曲线。
一头飞瀑流云似的乌黑秀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在她面前有一张八棱的铜镜,镜子打磨的非常光滑明亮。纤毫毕现,镜中朱颜真真,现出一张无比妩媚的容颜来。
田彬霏骇然道:“是你?你怎么在……”
田彬霏一见此人,立即一掀被子想要跃到地上,但他随即就发出一声惨叫。骇然发现他已失去了双腿,双膝已下已然不见,厚厚的绷带缠在腿上,最外层依旧被鲜血染红。
镜中人悠然道:“你知不知道,那三岔路口后来情形如何?”
田彬霏身子一震,顾不得自己失去双腿的惨痛现实,急忙问道:“妙雯她可无恙?”
“你可真是一位好兄长!”
镜中人对镜贴着花黄,懒洋洋地道:“田妙雯无恙,叶小天及时赶到,救下了她。至于适逢其会的展曹张杨四家,被叶小天一窝端了,现在都做了他的俘虏……”
镜中人把发生在三岔路口的事对田彬霏说了一遍,轻笑道:“枉你机关算尽,可惜都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田彬霏忍不住簌簌地发起抖来,他一把抓向那女人的香肩,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那女人蛮腰一扭,就避开了田彬霏这一抓,田彬霏从榻上一下子跌落下来,他扶着妆台坐起,突然看到铜镜中露出的模样,登时又是一声惨叫,原本丰神如玉、俊美无双的他,此刻脸上伤痕累累,肌肉外翻,竟然狰狞如厉鬼。
田彬霏一把将铜镜抓在手中,瞪大眼睛看着镜中那张鬼面,身子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
那女人轻轻叹道:“你从悬崖跌落,幸有藤蔓缠绕才不致粉身碎骨。但一路擦碰刮伤在所难免,我及时将你救下,也只能勉强保住你的性命,其他的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当啷”一声,铜镜落在地上,镜子没有碎,但田彬霏的心碎了。
那女人走近了,柔荑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为了重振田氏付出良多,你败了,但田家还没有败!因为…………还有我!彬霏,以后跟着我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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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9章 夜宿正宫?
张绎、张雨寒、曹瑞雨三个一脸沮丧的土司、土舍,还有气鼓鼓的土司展龙,以及杨氏女土司的舅舅韦业都被带到了叶小天的面前。
“你们真是好本事啊,居然想得出这样阴险的计策!我以前倒真是小看了你们。说吧,唐汉三、颜水圳现在什么地方,可是被你们收买了?”
面对叶小天的质问,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气沮不已的张绎开了口:“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有收买车马行的人,计策也不是我们想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张绎很没义气地看向韦业。
韦业脸儿一白,如果把这事独自承担下来,岂非一切后果都要由他来承担?如果供出田大公子也不妥,叶小天可是已经娶了田大公子的妹子做夫人,就算两家因此一拍两散,还是会迁怒他这个外人。
韦业马上怒视着张绎道:“你看我做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土司、土舍,我是什么?这等大事难道是我能干得出来的?你们想把罪过都栽到我头上不成?”
展龙没有理会这几个人的狗咬狗,他怒视叶小天,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恶贼,每次都被你死里逃生,真是老天没长眼!你犯下如此大罪,居然没有受到朝廷的惩罚,你一定是朝廷插进土司之中的奸细!”
展龙倒也不是只有一身蛮力,眼下连他都落到叶小天手里,武力寻仇已成泡影,他便想疏离叶小天和整个土司集团的关系。只要他的这番话流传出去,总会给叶小天制造些麻烦。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谁说叶某没有受到朝廷的惩办?叶某已经被朝廷贬为卧牛岭吏目了,这可都是拜诸位所赐啊!”
“吏目……”
展龙等人面面相觑,如果他们现在正在展家堡,听说此事一定会放声大笑。吏目,那可是最低一级的土官啊。实际上和一个村长没什么区别。可他们现在却是这位叶村长的阶下囚。
即便他们拥有着高贵的身份,土舍、头人见到都要对他们卑躬屈膝,可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们现在是叶小天的俘虏,而叶小天只是一个村长,这让他们如何高兴的起来?
曹瑞雨色厉内茬地道:“你已被朝廷贬为吏目,一个小小吏目,难道还想以下犯上,对我等不利!你说,想对我们怎么样?”
曹瑞雨很害怕,曹瑞希是怎么死的他很清楚。完全是被剁成了肉馅啊,倒点酱油拌点葱花洒点花椒面就能包饺子了。曹瑞希死了,曹瑞云也死了,他这个本来没机会染指曹氏土司之位的人意外地成了土司。
所以他不得不对叶小天宣战,这是继承土司之位必须要继承的责任,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可以,他宁愿和叶小天斩鸡头烧黄纸,做拜把子兄弟。也不愿意和这么可怕的一头疯驴子做对。
时势所逼,走到了今天,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都要后悔不迭。
“杀了他们!”
“点天灯!”
“用剐刑!”
“开腹剜心!”
喊得丧心病狂的正是于扑满和于家海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好战份子。叶小天回来了,而且对头的首脑人物被一网打尽,他们两兄弟当然可以放心地离开驻守的杨家堡,赶回来拜见主公。
叶小天摇了摇手。道:“先把他们押下去,我还要审问!”
疑窦很多,叶小天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谁设下了这一毒计。又是如何收买了唐汉三和颜水圳,不过他才刚回卧牛岭,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对已经成为他阶下囚的几人,倒不必急于审讯。
展龙等人被叶小天的部下粗暴地押了下去,叶小天眼神向旁边一瞄,正好与洪百川偷偷瞟过来的目光对上。
两人相视打个哈哈,叶小天笑脸一收,突然问道:“今次多亏伯父示警,我卧牛岭才避免了重大伤亡。小侄对伯父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却不知伯父您是如何知道他们所设毒计的呢?”
洪百川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叶小天微笑道:“小侄洗耳恭听!”
洪百川咳嗽两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昔年行商于岭南,曾经义助过一位染了瘴疫的异人,那异人为了报恩,传授老夫一门奇术,可以占卜吉凶是非。大亨与老夫父子连心,他将陷大难,老夫心血来潮,有所感应,占卜所得更是大凶,是以急急赶来示警。”
叶小天无语地瞪着洪百川:还要脸吗要脸吗要脸吗?就算想撒谎你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啊,你这不是污辱我的智商吗?
洪百川也在回瞪着叶小天:老子救了你的如花美娇娘,也不见你感激涕零,你还想怎么样?居然刨根问底的,老子就是一本正经地跟你编瞎话,你能怎么着?咬我啊!
罗大亨听了洪大善人的话顿时大惊失色:“我的玛雅!爹啊,你还有这种本事呢?我都不知道,那爹你快给我算算,妞妞下一胎是生男还是生女啊?”
慈眉善目的洪大老爷转脸看向儿子,马上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生个屁!”
一物降—物,卤水点豆腐。罗大亨就是生来专克洪百川的,大亨把脖子一梗梗,愤愤然道:“生个屁也是管你叫爷爷!”
“一窝蜂”的龙头老大把虎目一瞪,就要与儿子大战三百回合,叶小天冷眼旁观,已然看出洪老大这是在故意装疯卖傻,可他既已心生疑窦,又岂会轻易放过。
叶小天嘿嘿一笑,正要把被这不着调的父子俩岔开的话题再扳回来,华云飞突然急步进来,走到他身边,附耳道:“大哥,老太爷老夫人听说你回来了,从后宅迎了出来。”
“什么?”叶小天眉头一皱,低声回道:“不是说了诸事缠身,且勿打扰老人家么,我还想料理完此间事再去拜见爹娘。这是谁多嘴了?”
华云飞苦笑道:“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你回来是喜事,想必有下人急着禀报老太爷老夫人,讨他们一个欢喜。”
叶小天叹了口气,起身对洪百川拱了拱手道:“伯父难得到我卧牛岭来一趟,且不忙着走,就在岭上住几天吧。也好让小侄聊表敬意。小侄先去见过父母,回头再与伯父攀谈。”
洪百川听了不禁眉头一皱,这小子贼心不死,还是不肯放过我呀。眼看叶小天迈步向外走去。洪百川扭头瞪了儿子一眼:“混帐东西,老子回头再找你算帐!”说完便大步追了上去。
罗大亨悻悻然道:“我又怎么了啊!”
眼见父亲追着叶小天去了,罗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