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华云飞和毛问智、老张、老王四人抬着叶小天也追了上来,叶小天仿佛一具雕塑似的,保持着一副悲壮刚毅的造型,一条手臂蜷在胸前,把上身顽强地撑起来,头颅不屈地高昂着,另一只手奋力地指向前方,似乎在为后方成千上万的百姓们指明前进的方向。
水舞泪眼朦胧间,突然就看到了那个熟到不能再熟的身影,水舞只当自己在发梦,她拼命瞪大眼睛,急急擦去眼角的泪水:“没有错!真的是他!”
水舞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金陵看见叶小天,她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叶小天。叶小天目不斜视,正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指路明灯、迷航灯塔的光辉角色,指挥着浩浩荡荡的游行大军从路口冲过去。
“小……小天哥……”水舞声音嘶哑,颤抖着嘴唇喊了一声,可那声音只在她喉咙里打转,压根儿就没喊出口。
群众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走过来了。长龙般截断了戚帅的车队,被截断在路口两端的车子都停下来,好奇地看着这连绵不绝的游行队伍,不清楚金陵城发生了什么事,听声音……貌似与什么国舅有关?
顾三爷拉着李国舅逃进魏国公府,冲进府去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魏国公府门口有兵丁把守,那些监生不敢造次,他们不敢闯进府邸,便堵在门口继续高呼口号。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围拢过来,魏国公府门前人山人海,比赶庙会还热闹,经过张泓愃、乔枕花等人声嘶力竭的一通宣传,百姓们也跟着高呼起了驱赶李玄成的口号,“驱李运动”终于造成了强大声势。
魏国公府里,顾三爷一边擦汗,一边把事情经过对魏国公说了一遍,魏国公听他说罢来龙去脉。了不禁乜了李国舅一眼,满眼狐疑,跟顾三爷不一样,他更倾向于相信李玄成雇凶杀人。
如果说是叶小天自己买凶。冒着生命危险就为陷害李玄成,魏国公是坚决不相信的。叶小天和李玄成有什么仇怨?叶小天不过是个小官吏,有什么理由跟一位皇亲国戚死磕?
他不清楚李国舅和叶小天此前有什么恩怨,也不知道生性淡泊很少动情的李国舅一旦痴迷于夏莹莹。竟然是如此执着。
此前乔御史曾明发弹劾奏章,说李国舅闯入叶小天住处,试图强奸民女。魏国公还是很相信乔御史的清名的。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容易推断为李国舅恶行败露后恼羞成怒,这才买凶杀人泄愤。
想到这里,魏国公心中对李玄成很是鄙夷。不过顾三爷已经带着李国舅逃到他府里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推出门外,魏国公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国舅还是尽快离开金陵吧。”
“什么?”
李玄成本以为这位国公能替他主持公道,把叶小天抓起来严办,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李玄成怒不可遏地道:“国公,你这是什么话,李某此时离开南京,岂不坐实了他们强栽给我的罪名?”
魏国公淡淡地道:“国舅不走,难道就能洗脱这罪名了?”
李玄成眼前一黑,险险没有晕厥,他颤声问道:“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某……李某就要一辈子背着这些污名不成?”
魏国公慢条斯理地道:“国舅想多了,时间久了,人们自然会忘记这些事。国舅是不是这样的人,久了大家自然也会明白,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嘛。如今金陵百姓群情汹汹,不管是乔御史弹劾你入室奸淫妇女一事,还是买凶杀人一事,便是请出日断阳、夜断阴的包青天来,又如何分辨的清楚明白?”
李玄成惊怒交加,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国公啊,什么入室奸淫妇人、买凶杀人,都是那叶小天有意陷害于我……”
魏国公打断他的话,道:“叶小天有意陷害?那徐某倒不明白了,动机呢?叶小天不过是会同馆中区区一小吏,他缘何要陷害国舅?”
“这个……”李玄成登时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说,难道把他垂涎他人女伴,一再设计陷害的经过说出来?
此时,魏国公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李国舅请离金陵了。这笔糊涂烂帐,根本算不清楚,如果不把国舅绳之以法,反而依着国舅的指控去查叶小天,恐怕接下来游街的就不只是太学生和金陵百姓,便连那些小官小吏也要走上街头了。
叶小天身为一个官员,尚且可以被皇亲国戚如此欺凌的话,换作其他人又如何?兔死狐辈啊,谁不怕有朝一日同样的遭遇落在自己身上。再说……,魏国公暗暗叹了口气,文官们可是有个专跟外戚和内宦做对的怪癖啊。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文官正眼红乐司业和乔御史有机会骂皇亲树清名呢,只恨他们没有机会出手,如果国舅再不走,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这些官员必定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到时候他们暗中策划,鼓动市民罢工、罢市、罢学,再纷纷摇动笔杆子,把李国批的臭不可闻,那就成了名扬四海的大事件,各地士林和官员必然群起响应,到那时为了平息众怒,皇帝会怎么做?
魏国公是功臣第一家,一向是武将阶层的代表,在皇帝国戚和文武大臣之间,魏国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必须站在文武大臣一边,如果他这个时候跳出来包庇国舅,把徐家和外戚绑在一起,即便以徐家的强大,那也将是一场噩梦。
魏国公叹了口气道:“国舅,这也就是你,若换一个人,入室强奸,打死勿论。买凶杀人,早就被应天府绳之以法,先落大狱,再行审讯了。国舅,你还是先回京去吧,如果你继续留在金陵,我等都很为难!”
说到这里,魏国公站起身,向李国舅长长地揖了一礼,李玄成被魏国公这番话噎得半天顺不过气儿来:“我堂堂国舅,被他个连品阶都没有的杂职小官欺负成这副模样……”
李玄成越想越可怜,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回京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了,面对金陵方面的众口一辞,哪怕是他的胞姐和他的父亲,都不会再相信他的辩解。常言说三人成虎,到那时何止是三人,三千人、三万人都不止啊。
“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我为什么要招惹叶小天?那夏姑娘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却因此毁了我一世英名……”李玄成嘴唇颤抖,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对付叶小天的机会,经过声势如此浩大的驱逐国舅运动,叶小天已经成了不畏强权、敢于面对皇亲国戚的威压而坚持道义的代表,成了文官们引以为自豪的士大夫典范,成了老虎身上的虱子,惹不起,也不能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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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像老太爷似的仰卧在榻上,展凝儿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盘灵晶莹剔透好似玛瑙般的樱桃,不时拿起一颗,递到叶小天嘴里,然后再去接住他吐出来的果核,侍候的无微不至。
堂堂的展大小姐,几时这么温柔可人地侍候过别人,这要叫那些谓凝儿为霸天虎的水西阔少们看见,必然先得瞪落一地眼珠子,接着就得向叶小天纳头便拜:“打虎英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你也吃!”
每当叶小天这么一说,展凝儿心中便是一甜,这迟来的关爱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当这时候,她就拈起一枚樱桃,甜甜地笑着,张开一口小白牙轻轻地咬下去,那樱桃汁液濡湿粉唇,看起来比樱桃还要娇嫩。
但是,一阵欢喜陶醉之后,她渐渐发现不对劲儿了,叶小天望着她的唇瓣时,眼神儿里似乎有些很邪魅的东西,看得她心慌慌的,展凝儿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咳!没什么……,好看呗。”叶小天干笑两声,将眼神从那嫣红的唇瓣上艰难地移开,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他幻想出的那幅旖旎艳媚、**蚀骨的画面。光是想想把这母大虫调教成那般温柔慵懒的小猫儿,他就一柱擎天了。
霸天虎对上擎天柱,究竟哪个雌伏,这事儿还难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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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5章 冤家路窄
你递我一颗樱桃,我回你一个笑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简简单单。可爱情滋味,又哪来那么多的轰轰烈烈,就在这简简单单之中,惬意温馨的感觉便悄悄滋润了心田。
毛问智便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冲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对叶小天道:“大哥,李玄成那小子滚犊子啦,哈哈哈,!哎呀妈呀,那瘪犊子,走的不声不响的,谁都没敢告诉,结果他一走,魏国公府就出来人,把他离开的消息跟大家伙儿说了,那些监生都乐坏了,现在正游街庆祝呢。”
叶小天笑道:“走了?我料他也是必然要走的,他在金陵已是人人喊打,还待得下去才怪。”
“哼!走了算是便宜了他!要不然……”
想起李国舅买凶险些害死叶小天,展凝儿便柳眉倒竖,她恨恨地说了一句,忽又“噗嗤”一笑,对叶小天道:“他虽然走了,却是被你得罪的很了,你不怕他寻机报复?被一位国舅爷惦记,可不大好受啊。”
叶小天微笑道:“我纵得不往死里得罪他,他就会放过我吗?如今他虽恨极了我,反而却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你信不信?哼哼,既然如此,便叫他恨一辈子,又能如何?”
展凝儿叹了口气,道:“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会同馆大使,却能把一个国舅整得灰头灰脸,倒也真是本事。我猜那李国舅现在一定后悔不该打你的主意。他以为你是个软柿子,谁料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叶小天板起脸道:“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夸人的么?”
展凝儿向他扮个鬼脸,道:“臭美,谁要夸你啦!来,别生气了,本姑娘再赏你一颗樱桃。”
叶小天挑了挑眉。略带邪气地道:“要两颗。”
展凝儿好笑地道:“两颗就两颗呗,扮出这副鬼样子干什么?”
叶小天盯着她娇嫩润泽的唇瓣道:“我要你那两颗。”
展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饱满耸挺的胸膛,顿时羞不可抑,她伸出手去,在叶小天肋下恨恨地拧了一把,娇嗔道:“要死了你!说的什么荤话!”
叶小天痛呼道:“哎哟!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唇瓣,唇瓣啊!”
展凝儿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脸色更加羞红,嗔道:“唇瓣也不行!乖乖吃东西!”
毛问智一看。得!这两位……这是把我当成空气了啊,他摸摸鼻子,讪讪地退了出去。
厨下,太阳妹妹又在熬汤。
红彤彤的灶火映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胸前被烘得一团火热,心中也是一团火热。她托着香腮,每每想起叶小天已经接受了她的情意,心中便似一团蜜融化了似的,甜美无比。
不过。她如今炖的却不是之前那种大补汤了,而是大骨汤,熬得浓浓的,想让受了刀伤的叶小天早日痊愈。当彼此的关系明确以后。那心境便截然不同了,哪怕是那黑黑的灶台、脏兮兮的柴禾,看在眼里都别有一番意境。
恋爱中的女人,便是一只飞入天堂的鸟……
……
老王打开会同馆的后门儿。将一行人马放了进来,不等车队停稳,他便走到一位老管家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们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吧,往前去的门儿我上了锁,不会有人过来。不过虽说前一进院落里没有人居住,你们还是尽量小心一些,这么多人,可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那老管家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不劳嘱咐,我们老爷就是为了清静才要找这么个地方,我们家里规矩严的很,不会有人大声喧哗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
老王陪着笑,伸出了一个巴掌,老管家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他手里,老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揣好银子,对老管家道:“这里正房加两厢,一共二十七间房,靠后墙的两厢是马廊,你们自己安排吧。”说完就喜孜孜地退了出去。
住进会同馆第五进院落的正是戚少保一家。他们这一家人连人带车马可是庞大的很,一连走了几家客栈,都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有些大车店到是可以容纳他们一家人,可是以戚少保的身份,纵然此行低调的很,又怎么会住进那种地方。找来找去,他们就找到了会同馆。
这会同馆闲置几十年,馆里的小吏下人们哪能守着一幢宝山无动于衷,他们早就找到了一些生财的门路,那就是偷偷租借馆舍给行商客旅。
在叶小天到任之前,这馆舍租出去很多,叶小天刚刚到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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