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毛团团围住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盛府,一时之间,府内鸡飞狗跳,各房相继亮起了灯火,诸多身影奔走呼叫,每个人的脸面都布满了慌张,还有些年轻漂亮的女人也习惯性的拿锅灰抹起了脸,甚至有性子烈的,怀里都揣着把剪刀!
入目所见的一切,无不加深了盛隆的担忧,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府门,府门内聚集着十余名护院与先一步赶来的族人,人人摒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暗红色的大门,仿佛大门随时会被咚咚两下撞开,然后长毛一拥而入!
盛隆的老伴张氏畏畏缩缩的指了指:“老头子,长毛全在外面,你听听动静,不知道在搞什么。”
外面有零碎的脚步声与哧拉哧拉的声音,听着让人很是不安,盛隆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开门!”
“吱呀呀~~”碜人的声音响起,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第一六四章来的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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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止于盛隆,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每个人的心都是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却又忍不住翻眼外看。
借着清晨那稀薄的光亮,门外的确有一些长毛,但是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从府门口一直到远处的村口,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基本上都在依据地形挖掘泥土,堆筑掩体一类的工事。
盛隆强提一口气,迈出大门,问道:“老夫盛隆?你等何人?为何在我盛府外鬼鬼祟祟?”
一名穿着奇怪衣服,戴着奇怪帽子的年轻人转过身体,把手掌往太阳穴一顶,然后放下说道:“原来是盛老,我是中国民主同盟军第一军第三师一旅二团三营营长赵飞诚,奉我们总司令与师长的命令,特来保护盛府,一旦常州地界稳定下来就即刻撤走,其间如有不便,还请盛老多多包涵。”
“呃?”众人面面相觎,来的不是长毛?这从没听说过的中国民主同盟军又是哪一家的招牌?
盛隆细细打量起来,这些人的确是连夜赶来,很多战士的脸面都带有风尘仆仆之色,还有一部分索性坐在地上,就着河水啃吃干饼,显然是饿了,可是盛隆更加留意的是,虽然他们的服装较为驳杂,却有一些人穿的衣服是长毛的号衣,黄背心绿边,前写太平,后书右三军圣兵,据他所知,这是杨秀清的属下。
盛隆满心不解,忍不住问道:“谁是你们总司令?师长又是谁?为何要来保护我盛府?”
赵飞诚带着丝歉意道:“都怪我没说明白,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于昨晚成立,人员有太平军右三军的一部分,举义的清军绿营兵勇和上海小刀会部分成员,总司令是王枫,第一军军长是洪宣娇,第三师长是陈阿林!
昨夜得到常州地界清庭官吏已弃城而逃的消息之后,王总司令立刻下令陈师长率部连夜抢占常州,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常州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以防止镇江罗大纲部趁火打劫,而我们三营的任务是保护龙溪及盛府。”
盛隆全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还是王枫啊,这个强行勒索五万斤粮食,又把盛宣怀掳走的长毛头子!
既然明白了缘由,盛隆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他搞出个中国民主同盟军要做什么?难道准备和南京那帮子长毛撕破脸单干?
张氏却没有想太多,连忙问道:“宣怀怎么样了?可好吗?”
赵飞诚笑呵呵道:“他好的很,年纪虽小却聪慧老成,在我军中大名鼎鼎,将来必成大器,现在每天宝山嘉定两头跑,手底下教了上百个学生。”
张氏无比心疼,由宝山到嘉定五十里,一天一个来回,别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就是成年人也苦不堪言,尤其还教那么多人,这是把人当牛马使啊!
如果王枫站在面前,张氏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这时,总不能冲赵飞诚发作吧?
在心里把王枫预先大骂了一通,张氏又注意到战士们开始有人吃起了早饭,那又硬又糙的干饼说句难听话,连她家的下人都不吃,这使她同情心泛滥,很是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来保护自己的。
于是,张氏招呼道:“你们连夜奔波肯定又累又饿了吧,我们府里有女眷,不方便招待你们,但请你们等一下,我让人做些点心热粥之类的送出来。”
赵飞诚摇摇头道:“老夫人不用麻烦,我们自己带了干粮。”
“干饼就着凉水那怎么行?”张氏不悦道:“大清早就得吃软乎乎的热食,那姓王的专门拿人不当人使,你们等着!”随即就转回头吩咐了几句,两名侍女向府内走去。
“营长,有外军在接近,大概是五百人左右!”就在这时,一名担任侦察任务的战士突然跑来大叫道。
气氛一霎间绷紧,赵飞诚眉头一皱,便道:“请盛老放心,有我们在,绝不教任何人踏入龙溪半步!”说着,就猛一挥手:“弟兄们,各就各位,做好迎战准备!”
战士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立刻给枪支上子弹,赵飞诚则带上近百人奔向村口。
盛隆的老脸略一挣扎,也跟了上前,却没有跟的太紧,而是远远缀着。
张氏虽然心里很不安,可是她不能让老头子一个人去送死啊,咬了咬牙,也向前走去。
村口处,可以很明显的辩认出那近五百人正是太平军,赵飞诚当即喝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快停下来!”
对面的人马隔着一两百米停住,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唤道:“我们是金官正将军,殿左一指挥罗将军麾下,我是左二军旅帅胡碌为,今奉罗将军之命动员百姓私产入圣库,男女分营,接受军事训练,为剿灭清妖,天下早日大同出力,你们又是哪一部?”
这话说的,盛隆与张氏均是后背凉嗖嗖啊,如果不是王枫早一步派人来,不但几百年积蓄的家产要被抄走,全家老小也要被长毛抓去,可以说,盛家从此就完了。
这时他们才体会到了王枫的好,至少王枫讲道理,也不搞什么私产入库与男女别营!
老俩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着赵飞诚,这一次,赵飞诚不再把手掌戳向太阳穴了,而是拱了拱手:“原来是胡将军,失敬,我们是萧王娘麾下,我也是旅帅,赵飞诚,我们奉萧王娘军令占据龙溪,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各位请回吧。”
“这。。。。”胡碌为泛起了嘀咕,洪宣娇虽然是女流之辈,也尽管没有封王,但名头与身份要比罗大纲大的多,在太平天国内部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尊王爷,可是就这么走吧,回去不好交待。
赵飞诚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又道:“胡将军可是觉得不好向罗将军交待?但兄弟我侥幸先来一步,总不能退走吧,否则也没法向萧王娘交待啊,要不这样,你回去实话实说,罗将军如果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找萧王娘交涉,咱们下面的人也泛不着打生打死,可是?再说天国也不允许各军之间械斗,违者一律按谋反处斩!”
正说着,赵飞诚手一抬,战士们全都哗啦啦举起了枪!
这可把胡碌为看的倒抽了口凉气,这一支军队人人有枪,而且还全部不是火绳枪,萧王娘的属下果然不一样!
第一六五章向荣的机会
(谢谢金玉和败絮的打赏与评价~~)
赵飞诚部那精良的装备也被胡碌为带来的战士瞅进了眼里,一名两司马小声劝道:“旅帅,对方说的有道理啊,神仙打架,咱们凡人何必多管闲事?抄到的财货也是入圣库,与我们何干?更何况僵持不下万一有个擦枪走火,他们有萧王娘罩着,属下听说萧王娘蛮横不讲理,最是护短,而罗将军向来公事公办,若我们被白白砍了头岂不是冤死?”
胡碌为想想也是,关键是自己慢了一步,占不到理,于是向前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兄弟我先走一步,告辞!”说着,就带着全军向原路奔回。
数百人来的快,去的也利索,老俩口彻底放下了心,张氏笑呵呵的称谢道:“赵营长,这次全赖你们及时赶来,老婆子代我盛府与龙溪百姓多谢了。”
赵飞诚谦让道:“老夫人客气了,这是上面的交待,我们只是服从命令而己,这一次来的人讲道理,下一次可就未必了,所以我们天黑之前必须要把工事修筑完成,两位先请回去吧。”
张氏点点头道:“那我们不打扰了,一切有劳赵营长,饭食马上会送来,这是我盛府与龙溪百姓的心意,请万匆推辞,告辞了!”
盛隆也面色不变的略一点头,与老伴转身而去。
民盟军的到来,除了一开始让人不安,其实并没有干扰到全村的正常生活,在赶走了罗大纲部之后,缩在家里的村民纷纷跑出屋子,还有些大胆的小孩三五成群围住战士,对着枪支指指点点,十分好奇。
老俩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心里都升出了一种和睦的感觉,张氏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责怪道:“老头子,你怎么也不说声谢谢,要不是赵营长及时赶来,今日咱们盛家就完了。”
“哼!”盛隆闷哼一声:“不是朝庭官吏被吓跑,罗大纲有几个胆子敢派人来龙溪?这是他们应该的!”
张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这摆明了是不讲理啊,“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老俩口均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紧接着的,则是小孩子的欢呼声。
原来,一个小男孩在战士的指导下开了一枪,虽然是朝天打,什么都没打中,却也是开心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也要,我也要!”别的小孩一看,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挥舞起手臂。
“好,排好队,一个个来!”战士们组织小孩排队,依次打枪,给小孩打的是米尼枪,而不是燧发枪,因为燧发枪在扣下扳机的瞬间燧石会火光一闪,形成极为刺眼的强光,对眼睛的伤害非常大,在燧发枪打不准的诸多因素中,有一项便是战士会出于本能闪避强光,要么在扣扳机的一瞬间闭上眼睛,要么把脸移开。
“砰砰~~”周围枪声不断,却传达出了一股详和的意味,张氏不无感慨道:“老头子,那姓王的还是有些本事的,最起码绿营的兵油子被他训的服服贴贴,就拿眼前来说,你可见过当兵的带着小孩玩?这才是真正得了民心啊,由常州到上海,是大清朝最为富庶之地,他若是经营得当,你说他会不会又是一个朱洪武?”
“休要胡言!”盛隆板着脸喝斥了一句,似乎很不满意老伴对反贼的好感,只是眼皮不自禁的跳了两下,张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很不齿的嘴角撇了撇。
。。。。。。
就在赵飞扬率部赶到龙溪之前不久,向荣已经得到了许乃钊全军覆没,本人也被勒令扫洒嘉定三屠纪念碑,以及苏州、松江与常州官吏作了鸟兽散等一连串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召集众将赶来商议。
中军大帐内,气氛憋闷异常,没人能料到短短一个月不到,苏南竟然会全面溃败。
“唉~~”向荣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余岁,无力的叹道:“杨秀清好算计啊,以正军与我军相持,以奇兵突入苏南搅风搅雨,此皆为本官不察之过,本官将向皇上上折请罪,承担所有罪责。”
“大人不可!”江南提督邓绍良站起来喝止道:“我江南大营兵力有限,大人却仍拨给许乃钊八千精锐平息小刀会之乱,可他倒好,竟在两三千发匪手上一败再败,短短半月不到,便将我精锐葬送殆尽,因此依卑职之见,苏南落至如此田地,实乃许乃钊一人之罪,大人只须如实上报,皇上圣明,自会明察!”
“不错,不错!”众人纷纷附和,向荣请罪,连带着他们也要受牵连,而许乃钊不同,战败是毫无疑问,又睡着康熙爷的对联,那是罪大恶极,基本上是完了,这样的人不当替罪羊谁来当?
张国梁拱了拱手:“此事确实不是大人的责任,但我军自从驻扎于孝陵卫至今接连战败,皇上已经不悦,故末将愿领轻骑,趁发匪于苏南立足未稳之际重新夺回。”
向荣现出了沉思之色,好半天才挥挥手道:“许大人也是为皇上分忧过于心急,才不慎中了发匪埋伏,本官会请求皇上宽大处理,另外进军苏南一事须慎重,我们只有这么点人了,一旦再有折损,恐怕江南大营都保不住啊。”
一时之间,帐内沉默下来,虽然可以把责任推给许乃钊,可是老耗着也不是个事,这两个月下来,咸丰的催战诏书一封接一封,每个人都感觉压力巨大!
“大人!”这个时候,一名细作奔来帐口,施礼道:“镇江罗大纲率部已往常州行进!”
“带了多少人走?”向荣连忙喝问。
“这。。。。”细作不确定道:“黑夜看不清,几千人却总要有罢。”
邓绍良跟着就道:“大人,罗大纲必是去抢占常州,而发匪内部山头林立,卑职不相信潜入苏南的那一支会坐视被罗大纲占了大便宜,想常州诸县,富庶远超镇江,双方或会因争夺常州生出内讧。
卑职以为罗大纲是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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