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枫沉默了,确实,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哪怕这个人心怀叵测,随时会从背后跳出来捅你一刀子。
各个击破的道理王枫还是清楚的,他也没自大到与全世界为敌,正如他要继续秉持拉笼法美的政策。
只不过。对于越南。最起码越南中北部势在必得,那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绝不会平白的便宜了法国人。
热努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吃定了王枫会妥协。
果然,片刻之后,王枫问道:“越南是中国的藩属国,以藩属兴兵进犯宗主,就好象殖民地国家密谋叛乱。英国都忍受不了,难道你让我忍气吞声?若不对越南采取行动。中国的其他藩属,如琉球、缅甸、朝鲜之类纷纷效仿,你说我该怎么办?”
热努伊知道王枫是要好处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让王枫太吃亏,当下微微笑道:“阮朝嗣德皇帝愿意尽力平息您的怒火,您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能做主的我当场做主!”
“好!”王枫点了点头:“热努伊先生,你知不知道汉之极界?”
“不清楚!”热努伊两手一摊,现出了茫然之色。
“没关系,您先请坐!”王枫亲自替热努伊拉开了椅子,在热努伊坐下之后,解释道:“时间要追溯到一千八百年前,当时的越南中北部属于汉朝政府所有,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实施直接的行政管理,交趾郡治交趾县即今越南河内。
我们汉朝的伟大皇帝汉武帝于全国设立十三刺史部时,将包括交趾在内的七个郡分为交趾刺史部,后世称为交州。
但是,到东汉开国之初,以二征姐妹为首的越南人趁汉朝内乱,国力衰弱之机发动了叛乱,幸好重新建立的汉朝政府于第一时间派时任伏波将军马援入越平乱,仅仅历时一年,便扑平叛乱,二征兵败被杀,后来马将军于今广南省境内设立铜柱,标明汉之极界,从此之后,这里就是汉朝的最南端!
只不过,中国的国力时起时伏,越南人也时而顺服,时而叛乱,时至今日,竟然从中国独立了出去,这是所有炎黄子孙引以为憾,也引以为耻之事,千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为恢复中国国土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来,我和您细细分说。。。。”
王枫详细介绍了历朝历代越南的数次叛乱,包括两晋南北朝、乃至宋明时期越南从中国分裂出去,当然了,在王枫的描述中,是越南人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索取过度而中央政府无力负担,才一次又一次的叛乱。
末了,王枫又补充道:“越南中北部,自古以来一直是属于中国的领土,今日,我具备了恢复汉朝国界的能力,我的士兵们也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仅凭着你的一席话就让我放弃,你让我如何向四万万中国人民交待,又如何向中国诸多在交州的土地上抛洒下鲜血的英烈先贤交待?
热努伊先生,既然你说过嗣德愿意补偿,那好,把窃取中国的土地交还回来,中越两国以汉之极界重新划界,除此之外,我不要求任何赔偿,我只是拿回属于中国的土地,这个要求不过份!”
热努伊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王枫会狮子大开口,居然提出让越南割让一半的国土给他,尤其是广南省在什么地方?是在阮朝都城寿春南面百公里左右,这岂不是意味连阮朝的国都要给他了?
说实话,对于王枫主张的自古以来,热努伊是很不以为然的,当下冷声道:“在我们欧洲人眼里,疆域应该以实际控制线划定,而不是根据历史划定,比如早两千年的罗马帝国横跨欧亚非三洲,就连现在的法国都是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而意大利是公认的罗马帝国后裔,撒丁尼亚又是公认的意大利正统,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是不是意味着撒丁尼亚应该恢复昔日罗马帝国的国土?甚至把法国也并入撒丁尼亚?您认为现实吗?您不认为您的提议很可笑吗?”
“一点都不可笑!”王枫理所当然道:“或许是东西方的思维角度不同,东方人更加注重传统,视祖先留下的土地为生命,当然了,国际形势错综复杂,即使按照你们西方的标准,历史不能作为参考依据,需要以实力说话,那么,现在的我拥有恢复中国传统疆域的实力,我为何不能向越方索取?
至于你提到的欧洲联军有可能的干涉,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怕打仗,敌人越强大,我越兴奋,我刚刚起兵的时候,身边只有几千残兵败卒,武器装备极其落后,但是我灭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手,短短几年之内,我的军队已经席卷了中国东南沿海!
我的座右铭是,只有战胜强大的对手才能证明自己,像越南这样弱小的国家,如果不是他招惹我,我都懒的理他,我非常期待与欧洲各国联军作战!”
“这。。。。”热努伊怔怔看着王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碰上战争狂人他还能说什么?
“呵呵~~”王枫突然笑了笑,又道:“热努伊先生,你是不是认为我必败无疑?不错,单论海面上的力量,我再怎么发展海军,也肯定比不上底蕴深厚的欧洲联军,但你们来攻我,总要上岸吧,上了岸你认为联军还有优势吗?我军的作战过程你在广州全程目睹,你说说看,我们民盟军与号称欧洲最强陆军的法军相比,谁更强一些?”
王枫确实不是妄自尊大,由欧洲本土发兵进攻中国,需要绕道好望角,即使以英国的国力,在如此远的距离上投放数万人的武装力量,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更别提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二三流国家,就算欧洲联军海军力量强大,却正如王枫所说,总要上岸吧,上了岸就要面对民盟军的优势兵力!
而且美国与民盟军关系密切,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美国未必愿意出兵,对于清政府,热努伊从来就不抱希望,这也是热努伊来找王枫谈判的原因所在,可是王枫要求越南交出半壁江山,还连带首都,这让他怎么谈?
热努伊冷声道:“我很不愿意见到法中两国陆军分出胜负,可是你的态度正在把法中两国推向战争的对立面,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许我应该回一趟巴黎,向我国皇帝陛下陈述中方正在侵犯我国利益的严重现实!”
说着,热努伊就要向外走去,王枫顿时唤道:“且慢!”
热努伊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缓缓转回身,其实他也是在赌,赌王枫是否愿意与法国开战,从目前来看,他是赌对了。
王枫缓缓道:“在我们这个层面上,越南是待宰的羔羊,他没有资格去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们开诚布公的交换下意见吧。
贵国在越南的利益只限于以嘉定为中心的南圻四省,我索回越南中北部领土,似乎对贵国没有影响,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为越南强出头,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贵国皇帝的意思,又或者说,贵国已经视越南中北部为自己囊中之物了?嗯?”
第五七一章中法密约
其实法国确实有染指越南中北部的想法,红河三角洲不比湄公河三角洲以沼泽滩涂为主,它地势平坦,沃野千里,而且还有储量丰富的优质煤碳。
在目前的远东,英国占有印度、以星加坡为中心的马六甲海峡及其周边的广袤区域,荷兰占有印度尼西亚的几个主要大岛,西班牙占有菲律宾,偏偏法国是一无所有。
这其中固然有对英作战接连失败的原因,但根源还在于他自己,法国不停的闹革命,国内各路豪强你方唱罢我登场,都忙着巩固权力,哪有心思向外拓展?
直到拿破仑三世登基,局面才稍微稳定了些,再放眼向外一看,除了中南半岛,远东的地盘都被瓜分干净了,抢夺别人的地盘要冒着被群起而围攻的风险,所以只能打中南半岛的主意。
法国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强国,在远东却连一块殖民地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因此欧洲列强默许法国对中南半岛的圈占,也算是列强之间的一种潜规则吧。
经过十来年小心翼翼的耕耘,法国总算在越南南部有了立足点,并且摸透了阮朝的虚实,正要大展拳脚,把中南半岛一口吞下之时,却在这个时候,王枫跳了出来,手一圈,说越南中北部是中国一千多年以前的领土,他现在要收回去,这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热努伊脸沉了下来,正要反驳,王枫已经说道:“我们中国人是个热爱和平的种族。我们民盟军也没有侵略别国的意愿,我们只要求收回自己的领土。汉之极界以北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我们不会放弃。如果贵国把手伸过来,我们会视为侵略行为,将予以最坚决的打击,是做敌人还是做朋友,热努伊先生一言可定!”
王枫把话说的这么坚决,热努伊反而迟疑了,作为外交人员,一般不会意气用事,有时候表现出的愤怒。那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既然王枫发出了战争警告,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派出远征舰队与民盟军作战是否值得,胜了一切都好说,万一败了呢?
败了不但他自己会失去一切,恐怕拿破仑三世都会被推翻,而且远征舰队来到中国,最少也要两三年时间。现在的民盟军已经是如此的难以对付,两三年后的民盟军又会是什么样子?
热努伊现出了少有的迟疑之色。
王枫又面色一缓,微微笑道:“热努伊先生,战争是解决争端的最后手段。不到万不得己,贵国与我都不愿用战争解决问题,况且组成联军对我作战。即便是战胜了,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显然是英国。英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将更加不可动摇,我相信。贵国朝野都不愿意英国一家独大,不是吗?”
热努伊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请继续说。”
王枫接着道:“单极世界只能是霸权主义,是一国压其他国家的强权世界,我们应该致力于建立一个多极世界,让所有的强国都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权力,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的强大对法国未必是坏事,可以在远东地区成为法国最坚定的盟友!
我再次重申,我们中国只需要拿回越南中北部,中南半岛的其他地方,诸如高棉、真腊、老挝都可以成为法国的势力范围,甚至法国有能力吞并了越南南部,我们也会很乐意与法国作个友好邻居,但是,暹罗必须保持独立,作为中法之间的第三方!”
这一次,换成热努伊陷入了沉默当中,王枫的意思是中法两家瓜分越南,并且不过问高棉、真腊与老挝的事情,虽然同意了会失去越南中北部,可是退一步说,法国的势力还没有动手,只是有意向,这等同于无主之地。
现在王枫提出要在中南半岛分一杯羹,不同意的话,必将以优势兵力强行介入,以法军的一千多号人,根本无力抵挡民盟军的兵锋,到时别说所谓的汉之极界,恐怕越南南圻都会趁势占了。
后面再派远征军找回场子那是后话,能不能战胜民盟军也暂时搁在一边,最起码就目前而言,法国的势力会被彻底驱逐出中南半岛。
外交的真谛其实就是妥协,眼下的民盟军占有绝对优势,也不吃威胁那一套,那除了妥协,还没怎么做呢?况且法国也不算太吃亏,只相当于在预定的蛋糕上割了一块分给王枫,并且还能与之交好,在远东牵制住英国的势力。
热努伊摇了摇头,问道:“王枫先生,我想请问,那根铜柱究竟有没有过?现在还在吗?”
王枫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中国的史书中记载有,《后汉书》明确指出了马援立铜柱一事,但现在肯定不在了。”
热努伊苦笑道:“没有证据,那可不好说啊,就算我能答应你,可是你要的地方太敏感了,是阮朝的都城,嗣德皇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都城。”
“这样啊?”王枫现出了沉吟之色,好一会,才道:“这样罢,为了充分表示我方对于贵国的诚意,我愿意把我的要求向后退一退,退到寿春(今越南顺化)以北二十公里,即以北纬十六点五度作为中越分界线,不过我要提一个条件。”
实际上汉之极界的位置不是王枫之前提到的广南省,而是在寿春以北的广元省,具体在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甚至马援立没立铜柱,考古界也是众说纷纭,毕竟《后汉书》是刘宋所著,之前的东汉文献中却从未出现过,王枫的目地只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罢了。
热努伊果然没多想,问道:“请讲。”
王枫面色一肃,郑重道:“我希望贵国能够把上海法租界与上海海关法方占有的权益交还给中国,因为对贵国来说,租界的意义不大,上海海关也由于我们民盟军对沿海城市的全面开放,收益的增长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快了,好象去年也就百来万银元吧,我想,这点蝇头小利在贵国眼里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中国,却意义非凡,一个主权国家是不会允许领土上有外国租界与外方控制的海关存在,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中国人民也会感谢法国人民的友好与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