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隆接过来道:“王司令说的不错,宣怀是去年五月被带走的,这才几个月?就判若两人,变的又能干又利索,前后反差之大,我差点都不敢认。
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舒服,玩物丧志先贤早已指出。我看宣怀日后足以当得起我们盛家的顶梁柱,不过。兄弟姐妹二十余人也不能全指着他一个,你们这些小家伙,大年初六一起和王司令去苏州,好好学点东西,嗯?”
“噢~~太好喽!”孩子们欢欣雀跃,学知识,振兴家族,暂时还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但苏州的繁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能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谁愿意留在乡下苦苦熬着日子呢?即使小孩子都不例外。
张氏却迟疑道:“这不好吧,跟王司令学点东西是没错,可是一个都不留在身边那怎么行?”
“诶~~”盛隆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那你说留谁?谁留下都是害了他,蹲乡下守着田地能有什么出息?出去见见世面不是坏事。
自从王司令入主苏松太常,变化每天都在发生,古往今来,世事之变幻从未如此让人眼花缭乱过。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学习新知识,不把眼界放宽,只能一辈子做个乡下土财主。当然了,我们这代人,耕耕田读读书。一辈子就这么糊过来了,可是孩子们不行。他们还小,糊不得啊。实在不成才的,再回来种地!”
王枫与洪宣娇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都为盛隆这个乡下土财主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而感到诧异。
盛隆不禁得意的笑道:“王司令与洪副司令莫要奇怪,我人虽老了点,却不迂腐,对了,你刚才说要我参与那个。。。。电报的研究,可是我一窍不通,而且年纪确实搁在这儿,学习新知识不如小孩利索,这个。。。。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担心会误了事啊!”
王枫摆摆手道:“盛老多虑了,我先说说电报是怎么回事。。。。”
王枫详尽介绍了电报的原理与工作机制,末了又道:“说到底,电报其实传输的是阿拉伯数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不能直接传输,所以,我们需要把文字与相对应,我的意思是,在0000到9999之间,每一组数字都对应一个汉字,我把它命名为标准代码。
比如说,我,我们暂时定为0000,我在苏州给你发电报,发过来的是0000,你接收的也是0000,但通过标准代码对照,可以把0000还原为我,同样的道理,一句话与一段文字都可以使用标准代码对照。
这是人类通讯史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变革,再比如你写封信给苏州的盛宣怀,最快需要两天才能收到,但如果通过电报发送,您当时发,苏州的邮局当时收,然后通知宣怀去取,前后不超过一天的时间,这还是苏州到常州的不到两百里,如果是南京到北京,上海到西安呢,又能节省多少时间?将来我们把全国的电报网络建成,又会带来多少便利?这就是科学技术对人类生活产生的重大影响。”
“哦~~”盛隆恍然大悟道:“老头子明白了,电报我虽不懂,但编个标准代码表不在话下,好,这个活我接了,请问王司令什么时候需要用?”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王枫把电报讲解的浅显易懂,厅内的每个人,包括几岁大的孩子都现出了明了之色。
王枫沉吟道:“目前电报还处在研制阶段,再由铺架线路到试运行约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就样罢,就定三年,三年之内编绎出七千个常用汉字,应该不难吧?洋人都有把发明以发明人冠名的习惯,我们也把标准代码命名为盛隆代码,如何?”
“哈哈哈哈~~”盛隆顿时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老夫也能名留千古啊,多谢王司令了,可这三年是不是太长了?每天连一个字都不到,依老夫看,一个月足矣!”
原本张氏听王枫定三年之约还松了口气,心想王枫总算把人当作人看待了,可是老伴居然不知好歹,夸口一个月完成,这不是作贱吗?可把她气的七窍生烟,当即狠狠一眼瞪过去,不满道:“你这老家伙吃饱了撑着是不是?王司令说三年就是三年,你少逞能!”
“嘿嘿~~”盛隆嘿嘿笑了笑,也不吱声,这时,外面一名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兴奋的大叫道:“老爷,老爷,老夫人,大少爷带着夫人回来了!”
“哦?”盛隆刷的站了起来,这真是喜上加喜啊,大少爷便是他的长子盛康,也是盛宣怀与盛宣梅的父亲,任湖北督粮道,忠于职守,已经两三年没回家了。
张氏连忙拉了拉他:“坐下来,他老子病的都快不行了,回来才是正常!”
盛隆记起了写的信,一屁股坐回原位。
屋外一男一女满脸焦急,互相搀扶着小跑而来,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男人的面容与盛隆较为相似,国字脸,女人则眉目清秀,与盛宣梅如同一个模子铸出,这是盛康的妻子柳氏。
待气喘吁吁的奔入屋子,夫妻俩瞬间产生了一种回错家的感觉,不论男女,衣服穿的杂七杂八,中西都有,其中男人,也包括老父盛隆在内,全都是一头寸许短发,席上还有几个面目陌生的男女。
更要命的是,父亲红光满面,神彩煜煜,哪有一丁一点的病入膏肓样子?
‘难道是回光返照?’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闪入脑际,盛康看了眼他的妻子,也从妻子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担心,当下不顾其余,一把拉住他的妻子,飞扑到座前,放声哭道:“父亲,康儿回来了,幸好赶的及时,康儿不孝啊,差点就见不着父亲了。”
“嗯?”老俩口都有些纳闷,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长子为人沉稳,号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眼上怎会失态至此?上次回家不是这个样啊,张氏忍不住问道:“你们起来说话,是不是路上遇着危险了?”
这夫妻俩跪的笔直,柳氏抹着眼泪,盛康摇摇头道:“娘,您多虑了,儿因督办粮务,事态紧急,所以耽搁了些时日,又由于闹发匪,长江水路不通,需绕道而行,时至今日才回到家中,这一路并无麻烦,只是父亲您有没有再请名医诊治?您身体究竟如何了?”
“诶~~我请什么名医?我好的很!”盛隆猛一挥手:“你们都别跪着,平安回来就好。”
“父亲,您可大意不得啊,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啊!”盛康急的大叫道。
“康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氏不解道。
“这。。。。”夫妻俩谁都没法开口,毕竟做儿女的在父母面前要讲究个避讳的问题。
屋子里气氛有些怪异,孩子们也不敢上前见礼,“哈哈哈哈~~”王枫却突然哈哈大笑道:“盛老,我明白了,令郎以为你快不行了,把你当作了回光返照,你可不能走的太早,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
盛隆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再次挥了挥手:“你这免崽子,咒你老子死啊,快起来,我好的很,什么病都没有!”
盛康还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您。。。。您不是写信说您重病缠身,让康儿夫妇尽快回来吗?”
张氏无奈的接过来道:“不说你父亲不行了你怎么会回家?我现在有正事和你说,你先走来。”
“噢!”夫妻俩满头雾水,双双站起身子,盛宣梅连忙上前,欢喜的施了一礼:“宣梅向爹娘问好了。”随即便扑入了柳氏怀里,撒娇的扭来扭去。
“大伯,伯母好!”孩子们也纷纷见礼,夫妻俩带着僵硬的笑容打着招呼。
第二六六章粮食储备制度
在孩子们都见了礼之后,盛康迫不急待的问道:“父亲,您怎么把辫子割了,还把头发剪了?孩子们都是怎么回事?咱们家门口哪来那么多车马?宣怀呢?怎么没见着宣怀?”
张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康儿,你在湖北可曾听说过中国民主同盟军?”
盛康沉吟道:“最近几个月来,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听说是发匪内讧闹分裂,从中分出一部袭取了苏松太常,自立名号,因该军人人剃短发,所以被称为短匪或短毛,儿还听说短毛残暴更甚于发匪,发匪好歹还给人留一口饭吃,短匪所经之处,那是赤地千地,了无人烟!
想我盛家便在武进,儿听说了短匪的消息之后,心忧如焚,刚好又接到了父亲的书信,于是向抚台大人告了假,匆匆赶回,唉,老天保偌啊,幸好家中并未遭了不测。。。。”
正说着,盛康突然望向了他的父亲与与诸多侄子,目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短毛,短匪?自己家里不就是一窝短毛吗?
张氏脸面憋的通红,古怪的看了眼王枫,忍着笑道:“康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你口中的短毛,中国民主同盟军总司令王枫。”
王枫站起来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盛大人,幸会,幸会!”
盛康面色剧变,一瞬间,他全明白了,张口结舌道:“你。。。。你就是那短毛头子?难怪父亲与侄儿都剪了头发,原来是你逼的,也难怪我盛家得以保存。你年纪青青做什么不好,为何要谋反?你既然与洪杨之流分道扬镳。想必已识破了发匪的真面目,却为何肆虐苏南?你究竟对我盛家做了什么?
本官奉劝你一句。及早收手,回头是岸,本官尚可代为向朝庭开脱一二,或能赦你谋逆之罪,否则,凌迟碎尸是小,身败名裂,留下千古骂名是大!”
盛康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浑身忠义缭绕。众人均是面面相觎,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是打算劝说盛康替民盟军办事的,可谁能料到,盛康先是劈头盖脸一通大义压来。
傅善祥小声嘀咕道:“我们民盟军被清庭歪曲的不成个样子,看来等不及三个月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新华日报》办出来。
盛宣梅也忍不住道:“爹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司令没有逼我们,祖父和兄弟们全都是自愿剪的头发,这身衣服也是自愿穿的,而且。。。。而且。祖母、婶婶姨娘,包括宣梅和妹妹们也把裹脚布解了呢,王司令刚刚说过的。今年春夏之交帮宣梅治脚,可以恢复成没裹之前的样子。”
“什么?你连裹脚布都解了?天哪。这个家成了什么样子?”柳氏立时惊呼出声,盛康更是暴跳如雷:“你简直是大逆不道。这是与贼与伍,咱们盛家上百年的清名全毁了啊!”
“闭嘴!”盛隆忍无可忍,怒道:“谁是大逆不道?我告诉你,你的儿子盛怀宣现在是民盟军高层,你的老子我也将为民盟军服务,你的侄子侄女过两天也将去苏州进民盟军的学校,在你眼里,我们这一家子都成了反贼?”
“父亲,我。。。。我,唉!”盛康急的满脸通红,可是指责盛隆,即使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说。
“哼!”盛隆冷哼一声,又道:“你身为汉人,却为满人卖命,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你对得起祖先,对得起身上的血脉吗?我也不瞒你,我叫你回来,正是让你为王司令效命,王司令是我们汉人的希望,我们盛家全家都拥护王司令!”
“这。。。。这!”盛康感觉自己的头脑不好使了,父亲的转变之大令他以接受,这还是那个教导自己要忠君爱国的父亲吗?
“行了,你这老家伙也是口齿不留德,康儿刚回来,不清楚情况很正常,你发什么脾气。。。。”张氏拉着盛康,把苏松太常这一年不到的巨大变化详细道出,盛宣梅等孩子们则是唧唧喳喳的补充,把集体婚礼、王枫赴冒险入南京救出了近千名王娘,总之,凡是能想到的,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末了,张氏又补充道:“王司令正是担心你的安全,才让你父亲给你写信回来,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一通漫骂,还亏得王司令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还不去道歉?”
说实话,盛康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被点为进士,骨子总是有些高傲的,尽管王枫把苏松太常治理的井井有条,并非传言中的残暴不仁,可是年龄搁在那儿,能有多少墨水?更重要的是,名不正言不顺,谋反终究是谋反,他有些不大情愿与之为伍,可这时,不得不拉下脸,拱了拱手:“盛某言语过激,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司令见谅。”
王枫随意挥了挥手:“盛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人一下子换了环境难免会不适应,这很正常,我建议你过完年走走看看,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有重任委托先生。”
“什么想不想通?”盛隆接过来道:“王司令正是用人之时,你想的通也好,想不通也罢,都先给老子干着,尽心尽力效命,慢慢地你会想通的,你不许拿架子,现在就向王司令讨个差使,咱们盛家就全是民盟军的人了。”
“这个。。。。”盛康还在迟疑,柳氏赶忙扯了扯他,事到如今,一大家子全投了民盟军,再坚持也未必能安返湖北,况且父亲把话摞下了,不为民盟军卖命,说不定都会被逐出家族。
虽然前程没了,名声没了,甚至还要承担兵败之后被抄家灭族的后果,却已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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