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中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文毅,你要是想留在营州,老李二话没有,让你吃好喝好是没有问题的,但有第二条路不知你愿不愿意走?”
张茂安问:“都督明言就是。”
李诚中略一沉吟,干脆道:“这条路风险很大,说不定到时候连性命都无法保全,但是收益也很大,也许文毅从此青云直上,出人头地也是易如反掌!”
张茂安一怔:“都督说的是……”
“去长安。”李诚中直视张茂安的双眼,缓缓道。
“长安?”张茂安愣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条路。
“左神策军中尉韩全诲你知道么?”
“韩中尉?韩将军?”张茂安问。他当然知道韩全诲这么个人,但却没什么交情,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毕竟他随张居翰往卢龙监军已经很久了,朝中内侍省的宦官大半都没什么交道。张居翰唯一深交的枢密使景务修也于去年被天子赐死,长安城的内侍省几乎已经忘记了有张居翰这么一个监军。他们也只是从朝廷邸报上知道韩全诲掌了左神策军,官爵骠骑大将军。
“不错。韩中尉是今年正月授职的,此人与我老李交情不错,他任职后专门来过书信,言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向他明言。我想,举荐你到他门下行走,将来或许可以出人头地,直入中枢。只是如今朝堂上变复太快,在中枢之处容易发生意外,这就需要你好好考量了。我老李也跟你坦白,让你去长安也有一层意思,帮咱老李密切关注天下局势,有了什么消息可以及时知会咱老李一声。当然,你若是不想去,老李也绝不勉强,自然会给你在营州安排一份优厚的差事。”
李诚中的光棍和坦白令张茂安很感动,而且他的提议对张茂安也很有诱惑力。说到底,宦官的最终出路还是在内廷,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进入中枢,在这个年代,其实无论哪个年代,脱离了中枢支持的宦官永远都属于被人看不起的角色,只有在庙堂之上,背靠内廷,宦官才能实现所谓的“自我价值”。
如果李诚中遮遮掩掩,说的全是“为你张茂安好,所以考虑送你去长安”之类的虚话,那么张茂安可能还要多琢磨琢磨,但他直接把自己的目的坦诚相对,就令张茂安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相反,能够为李诚中尽一份力,张茂安觉得是自己的荣幸,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果,其实李诚中并没有付出多少,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去年在幽州和对方一起喝酒、一起谈天,如今陪对方一起吃顿饭而已,但李诚中对待张茂安的态度非常尊重、非常平等,既不阿谀,也不鄙视,这种态度是极让张茂安受用的。
所以张茂安追问了一句:“能对都督有用否?”在得到李诚中的肯定后,他毫不犹豫答允了。
当下,李诚中修书一封,让张茂安贴身藏好,同时安排了四名调查统计局的行动人员作为张茂安的侍卫,准备一同前往长安。
临行之时,李诚中准备了五个小箱子,分别挂在五匹马的马鞍一侧。
“这个箱子是给韩中尉的礼物,文毅空手前往恐怕不妥,便算是文毅的见面之礼。这个箱子是文毅代我转呈的礼物。剩下三个箱子文毅看着办,需要打点什么人物都由文毅决定。我这个四个侍卫武艺很好,可护得文毅周详,文毅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他们就是,有什么需要传来的信件,也交给他们,他们自会料理。”
张茂安点点头,如此贵重的财物全部托付给他,足见李诚中对他的信任,他此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片刻后,他想起一件事情,道:“都督,有件事情还需要禀明都督。”张茂安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用的是“禀明”二字,其实已经下意识中奉李诚中为主了。
“何事?”
“咱家这次在河东的时候,听说饶乐山来了几个契丹人,他们拜见过晋王,具体谈了些什么,咱家却不太知情。都督一直和契丹人不对付,所以预先知会都督一声。”
“嗯,谢过文毅。此事我有分寸了。文毅此去何止千里之遥,路上小心在意,到了长安后若是事机不顺,便回来。这些钱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只要人能安全就好。”李诚中叮嘱道。
张茂安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随即上马,带领四名侍卫离开了柳城,向长安进发。
一行五人是六月十五离开的柳城,先下榆关,进入平州,然后沿平州至蓟州,中途不作停留,悄悄折向沧州。避过卢龙军和魏博军对峙的战场,进入宣武军控制的河南道。六月二十五日抵达齐州,七月三日抵达濮州,经滑州而入卫州,沿太行山南麓饶过洛阳进入陕州,一路晓行夜宿,终于在七月底到达长安。
张茂安是朝廷派驻卢龙建军院的人,属于内侍省管辖,虽说内侍省顾不上外镇监军,但好歹是记名在册的宦官。他先到内侍省递了牌子,然后指名道姓要见左神策军中尉、骠骑大将军韩全诲。
内侍省传令小黄门得了张茂安递上去的一块金锞子,立时眉开眼笑,赶到玄武门外神策军署向韩全诲禀报。韩全诲如今是内廷中红得发紫的人物,手握禁军大权,等闲人哪里见得到。但他一听说是卢龙来的人,指名道姓要求见自己,便立刻吩咐传见。
“小郎张茂安,忝为卢龙监军院左监,拜见大将军!”张茂安上前便依着内廷的规矩叩首见礼,极为恭敬。
韩全诲端坐不动,问道:“卢龙监军院?唔,张监军……”
“张监军是小郎的父亲。”张茂安连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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