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煤昧艘磺校⒍剩曰崃绺呤稀R耘犷c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确实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当即就让高尧仁重新恢复了信心。
裴頲又道明了自己的来意,说要见一见现在身为唐使的高明博,同时也劝一劝被圈禁在府的高尧义。高尧仁当然无有不可,立刻亲自陪着裴頲前往右领军卫大将军府邸。
到了门口,高尧仁止步,裴頲问道:“高将军不和裴某一起进去了?”
高尧义苦笑:“某家二弟视某如寇仇,便不进去自寻烦恼了,某在这里等候就是。”
裴頲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军士敲开大将军府门后,当先而入,金罗斗率数十名神策军紧随其后。
裴頲的突然到访令高尧义府中大为紧张,高尧义和高家子弟这些天一直衣不卸甲,早就手持利刃在院中戒备,高明博也将手下精壮紧急召集起来,做好了厮杀的准备。若非见来人是裴頲,高尧义连大门也不会打开,就要依仗院墙拼命死守了。
双方就在大门后的中庭对峙,高尧义吸了口气,问:“裴大夫是来取高某的性命么?”
裴頲一笑:“高将军多疑了,裴某是奉大相之命,过来看望高将军的。”
高尧义望向裴頲身后金罗斗所率神策军士,冷笑道:“既然看望高某,为何带甲持刀,拥兵而入?”
裴頲无奈向一旁金罗斗道:“金郎将,你看,裴某说过的,此举必定引发误会。其实裴某自己来便可,试问渤海境内,有和人还敢加害于裴某?金郎将过滤了。”
裴頲有资格说这话,以他的名望,确实也没人敢于加害,但金罗斗并非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他的首要任务是盯紧裴頲,裴頲要入高尧义府上,他就得跟随而入,但高尧义也许不会加害裴頲,却说不定会拿他出气,带兵进来,其实是护卫他自己。
“裴大夫,还是多些小心才好。卑职重责在身,实在不敢轻忽,还请裴大夫体谅!”
两人这么几句话一说,高尧义便稍微松了口气。裴頲转头向高尧义道:“高将军,裴某从上京而来,难道高将军不打算请裴某喝几杯茶水么?”他又看向高尧义身后,问:“不知哪位是唐使?裴某也有话说。”
高明博上前一步,答道:“某便是高明博,大唐营州李将军以某为使,只为通商之意。久仰裴大夫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幸甚。裴大夫,请入正厅用茶。高家厅堂太小,只能委屈诸军士在厅外等候了。”
裴頲与金罗斗随高尧义、高明博进入正厅之内,四人喝着茶水,开始说话,其他人都在厅外等待。
“不知可否借贵使文书信物一看?”裴頲坐下后,毫不客气就指明要看高明博的身份凭证,虽然这是惯例,但这么直接,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之所以着急,只是因为他路上一直担心,生怕这所谓的唐使是个骗人的货色,更何况听说这位唐使是来商谈通商事宜,这年头打着使者名头骗吃骗喝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防。
高明博唤过厅外的张小花,让他取了营州长史府颁发给自己的出使文书,以及自己那张营州军总部虞候司统战处从事的告身,递给裴頲过目。裴頲见多识广,看了之后便知真伪,只不过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于对方“通商总办”的身份,对于另一个“统战处从事”的官职也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个所谓“统战处从事”在营州有没有分量,能不能在大唐说上话。
当下试探着问道:“近来营州故道遮蔽,为契丹人所阻,裴某虽曾听说过营州李将军的名头,却不知其虚实究竟,贵使可否约略解说一二?”其实他连“李将军”的名头也没听说过。
高明博便将李诚中的事迹简单讲述了一遍,重点渲染了一下营州军的战力,最后道:“如今营州故道已经打通,由燕郡至西京也畅所无阻了,因此李将军遣高某前来,便为联络通商一事。”李诚中受封营州都督的事情高明博还不知情,因此仍然称为李将军。若是他知道自家将军重开了营州都督府,恐怕底气就会更壮一些了。
听说这个营州李将军多次打败契丹,并且占据了整个营州,连品部和乌隗部都降了,裴頲在震惊之余,也加多了几分期望,追问道:“乌隗部果真退出了怀远?”
高明博很是自豪道:“鹿鸣洼一战,乌隗部主力尽失,他们在怀远被营州军强订城下之盟,如今怀远已是营州的军城了。受降之事便是高某主持的,岂敢以此军国大事相戏!”
“如此,贵使在营州颇受重用了?”裴頲不相信高明博能主持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以为这个高家的庶子顶多只是适逢其时,不过能够参与其中,至少说明他在营州也算有一定地位了。
“蒙李将军看重,高某平日里也常常说得上话。”这不是高明博自吹自擂,而是事情确实如此,作为密谍系统的头子,高明博几乎三天两头就要到中南海一趟,用李诚中的话来说,这叫“汇报工作”。
裴頲也不好再多所打探,他的机会不多,也许就这么一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位高明博能否说动营州军出兵,以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裴頲打算让高明博更多了解一些渤海国当前的朝堂内幕,然后将高明博驱逐出境,以高明博为高尧义之子的身份,他肯定会尽力去想办法搬兵解救自己的父亲,当然,还要激怒这个年轻的唐使才好,他才会更有斗志。但这些话是不能明说的,身旁的金罗斗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稍出差池就会让事情败露。
第十四章 西京变(十四)
心中念头飞转,裴頲转向高尧义道:“高将军,如今大势所趋,大唐已然江河日下,眼看就要亡了,为何高将军仍然执迷不悟?我渤海乃海东盛国,在大唐欺凌压迫下已经挣扎了两百年,此时正是绝好的自立之机!大相乃渤海百年难遇的杰出才俊,忠诚勤恳、敦睦爱民,此倡可令渤海雄立于当世之间,高将军莫要误了渤海,误了高氏,误了自己啊!”
高尧义本来坐于堂上,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和当朝才子裴大夫侃侃而谈,正是老怀欣慰之际,忽然听到裴頲的这番言语,立刻怒从心头起,哼道:“渤海乃大唐藩属,又为大唐军州,两百年来一直秉承唐制,大唐待渤海素来恩义深厚,渤海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样不是得大唐之传授?就连裴大夫,平日里不也常以大唐进士的身份为傲么?怎的今日却要背主离德,效不仁不义之徒?”
高尧义的斥责对于裴頲这样以文才和道德为立身之本的儒家文臣来说是十分严厉的,等于直指对方的人品,但裴頲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云淡风轻的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裴某奉劝高将军,做人还是要识时务的好,否则只是因循守旧的老顽固罢了。”
高尧义也动了真火,裴頲成名二十载,二十年前便已经蜚声宇内,当时可是个人人敬重的高绝之士,没想到却如此不堪,忍不住骂了声:“无耻!”又道:“想要背弃大唐,也得问问王上答允不答允!问问渤海百姓们答不答允!”
裴頲十分“享受”的听到了高尧义的喝骂,心中暗喜,连忙接口道:“王上?有神策军支持便可,王上连宫门都不出半步,他不答允又有何用?”
高尧义心中一惊,旋即大怒,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裴頲道:“你们……你们竟然大逆不道至此!大氏主国两百年,有何错处,你们居然想要谋逆!”
裴頲笑道:“谁说要谋逆了?王上不允称帝,自有王太子答允,都是大氏王族,又有何区别?实不相瞒,王太子已决定鼎力支持大相,目下上京四军,已有三军在大相手中。大势已然如此,高将军还是擦亮眼睛比较好。”
一旁的金罗斗是大相朱承明的心腹,是个比朱承明更加激进的人,忍不住大声道:“就连大鸿胪也被大相软禁府中了,高将军莫要逆势而为!”
裴頲诧异的看了看得意洋洋的金罗斗,没想到此人这么配合自己,不觉以眼神微笑鼓励。金罗斗得了这位当朝重臣的鼓励,更是满脸得色:“就连你高家,如今不也在大相掌控之中么?”
高尧义脸色苍白,道:“就算高氏如此,但仍有乌家,有杨家,有李家!”
裴頲道:“其实说这些都没用,只要上京在大相手中,称帝之事便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高尧义默然,无力道:“还有大唐……”说这话时,连他都有些心虚。
裴頲笑了:“大唐?如今大唐还有余力东顾么?”眼光转向高明博,脸上似笑非笑。
高明博一直在认真听着父亲和裴頲、金罗斗的争执,与父亲的粗枝大叶不同,他半年来一直将心思沉在密谍事务中,最擅从别人的谈话中梳理出需要的信息。从裴頲开始谈起上京的局势起,他就敏锐的发现,这位裴大夫不停的在透露各种消息——王上大玮瑎所处的困难形势、左右神策军及左骁卫的兵权归属、王太子大諲撰对称帝的态度、王弟大封裔的被禁足……而且,裴大夫每透露一条信息,都要向自己看上一眼,那眼神……似乎很有意味……
现在既然谈到了自己所代表的大唐,高明博决定出言试探一二,当下道:“营州是大唐在关外的军州,不须大唐出手,营州便可解决一切问题!”
裴頲道:“就算营州如你刚才所言,已经打通了柳城与渤海的通道,但如今多事之秋,以一州之力,又能如何?更何况,营州还要北防契丹吧?李将军还愿意出兵么?”
李诚中没有在人前表露过向渤海动手的意思,高明博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语焉不详的笼统道:“李将军说过,为了维护大唐的利益,营州军有不惜一切之决心!”
裴頲仔细体会着这句话,却始终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当下追问道:“就算营州军打过来,又能起什么用?营州军有多少?三千?还是五千?要知道,就算单单一个左领军卫,兵力便在五千之数,正州三千,西京两千,试问,营州军能攻得过来么?”说完,裴頲看了看身边的金罗斗,又道:“更何况左右神策两军乃渤海精锐,战力更高于其他各军,恐怕就是金郎将这次所带的一百虎贲之士,也不是营州军可以轻缨其锋的!”
金罗斗大感脸上有光,朗声道:“请裴大夫放心,若是营州军敢来,末将愿为头阵!”
高明博笑道:“裴大夫,打仗不是靠兵力多少来判定输赢的,否则两军对垒,数一数对方人头,要是对方比自己多,那干脆直接认输好了。”
裴頲对高明博的嘲笑不置可否,想了想,又向高尧义道:“高将军,听说令郎不放心你的安危,已经带军屯于鸭渌府北界的浑河口了,离西京不过八十里,高将军还是劝劝令郎的好,大相和高将军的兄长都没有为难高将军的意思,令郎切莫冲动鲁莽,否则闹出事情来,就不好收拾了。高将军若是有书信,可交于裴某,裴某愿为转呈。”
高明博这会儿已经有很大程度上的肯定,这个裴大夫有问题!他想了想,问道:“高某乃是唐使,这些天一直被禁在府中不让出门,却不知裴大夫打算如何处置高某?”
裴頲道:“贵使放心,某已得大相授意,准备礼送贵使离境。贵使也无须担忧高将军的安危,大相和尧仁将军不会为难高将军。”
高明博点了点头,盯着裴頲道:“也好。可惜这次行程仓促,不能与裴大夫共醉一场,实乃憾事。”
裴頲与高明博对视片刻,忽然一笑:“无妨,干脆明日便设宴款待贵使……唔,就设在尧仁将军府上……金郎将,你说尧仁将军不会小气得连酒水也不愿取出吧?呵呵。”
金罗斗凑趣道:“裴大夫放心,小事而已,尧仁将军要是不答允,金某便找他是问!”
裴頲道:“到时候也算给金郎将接风,让神策军士们都来,大伙儿从上京护卫裴某至此,路途辛苦,让大伙儿都饮上几杯,也算金某一点心意!”
金罗斗道:“那就代弟兄们谢谢裴大夫了。”
裴頲道:“还是谢尧仁将军吧,裴某借花献佛而已。”
两人在这里自顾自旁若无人般谈笑,高尧义好似没听到一般,铁青着脸,挂念着上京的局势,心中焦虑无比。
高明博则在暗中盘算着:上京中两神策军和左骁卫已入大相之手,兵力当为一万五千,还有五千因大封裔被软禁而不能动弹。西京中,现在有两千左领军卫军士,嗯,还有一百较为精锐的神策军,正州还有左领军卫剩余的三千军士。同时,自己的大兄已经率军驻扎在浑河口,离西京只有不到百里,这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他今天收获颇丰,比审问押作人质的十七弟所得还要多许多。高家十七郎就是个废物,问什么都问不出来,不是说十七郎嘴硬,而是他知道的真的不多,尤其是这种大局面下的各方形势,整个就是一片空白。
他又开始比较起营州军和渤海军的战力。高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