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公子赢虔临时接掌帅印,命令车英子岸据守少梁,主力大军则缓缓向栎阳退回。老秦国的本钱毕竟有限,不能都在河西拼光了,何况公父重伤,军心不稳,秦国现在需要的是停战和谈,修养生息。
庞涓其实也不想决战,韩赵那两头恶狼还在盯着魏国呢。不过当魏国大军源源来到后,军力完全占优的他便开始了对秦军不停的骚扰,魏国也有可以双腿夹住马腹,百步穿木的精锐弓骑,正面决战或许不行,用来骚扰秦军却是足够了,少梁城的子岸和车英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外就有十万魏武卒虎视眈眈呢。
对庞涓这种世之名将,无论如何小心都是不为过的,秦军只能徐图后撤,一日夜三落三拔,可憋坏了多少将主,也愁坏了高人子弟白大夫,无数人踊跃请战,却被赢虔一力压制。说到在军中的威信,这位伯公子确实超越了嬴渠梁,也难怪赢连会举棋不定,至今也无法确定继承人;他是怕秦国再次内乱,老秦国**病况两百年,如今才算略有起色,可是经不住折腾了。
好容易安顿了下来,手下营兵升起篝火,热了一老碗酒浆递给白栋,一口喝下去,酒气微微有些上冲,自从换了这副身体,太容易醉酒了,带着些微的醉意,白栋骂了句:“庞涓,你大爷的!”
被人骚扰的滋味很不好受,可这还不是最让白栋恼火的;苦酒的陶罐已经密封好了,必须要埋进土中,越深越好,那些粗手粗脚的营兵挖个坑还可以,每次掩埋都要他亲自动手,每次挖出来更要他小心翼翼地下锄头,一日夜间就被折腾三次,脾气再好也要骂~娘了,孙膑在哪里!白栋现在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庞涓现在就被万箭穿心。
“白兄弟,这个罐子很紧要麽?比君上还重要?”
白崇就坐在篝火旁,手里也端了碗秦国烈酒,却没喝,很是幽怨地看着白栋。这小子不仗义,说好了一起结拜的,却偷偷摸摸跟公子少官融了血做了兄弟,却把自己这个老大哥扔在了一旁,这叫不义!君上中箭昏迷,如今箭是取出来了,创口却鼓起老高,军中医官说是热毒发了,这小子身为司伤营的头头儿,只是去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来,叔公子找了他几回,总是推脱说没办法,这是不忠。可这不忠不义的小子偏偏让他生不出气,这找谁说理去?
这小子会没办法?军中早就传遍了,景监已经探明了他的底细,有一位可以梦中传艺的神秘师傅,那种神奇的壮面手段,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这小子分明就是顾虑太多,生怕治得不好,被君上怪责罢了,难得君上宽宏大量,亲自交代不许逼迫白大夫,如此深恩,他就不会感动,难道是一副铁打的心肠?
李敌又转回来了,他已经围着司伤营绕了五圈儿,一面走一面安慰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他是怨恨君上封爵太小。他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知司伤营职责所在,君上有什么好歹,他也脱不了干系?
忍住。。。。。不行了,老子忍不住!那个小罐子是苦酒留下的老子知道,你要睹物思人也没人反对,却总是反反复复埋进土里做什么?还有那笼小田鼠,也不知道养来做什么,肉能吃麽?真是个疯子!
李敌要是能忍,太阳就真会从西面升起了,捏在剑柄的手骨已经发青,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仓啷’一声拔出长剑,指住了白栋的鼻子:“小子,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救君上?别想瞒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这时代的人就没有不迷~信的,知道白栋有个能入梦的老师,谁都以为他能偷天,而且这是景监探听来的消息,错不了。
“秦国第一国医卫无害不是已经赶来了?听说他的医术高明,自认远超秦越人,还说什么扁鹊这样的称号,应该给他才对,秦越人欺世盗名,当年治活虢国太子不过是串通弄假?有这样的高手国医在,像我这种无名之辈就该知道进退,老老实实躲在一旁才对。叔公子毕竟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难道李大哥你也不明白?”
受过现代教育的孩子总是对扁鹊、华佗这样救死扶伤的古时神医有种莫名的好感,白栋还知道当代扁鹊秦越人是如何死的,这位神医就是被秦国医官生生害死!他对秦国这些所谓的国医能有好感才怪!
这段时间任职司伤营,耳朵里更是灌满了卫无害的名字,本来人家名气大也没什么,偏偏这家伙目中无人,排挤同行不说,还要诽谤污蔑,这就让白栋看不上了,如今赢连受了箭伤,卫无害已经星夜赶来救治,那就让他先去献丑吧,若是真能救转赢连,也省了自己麻烦。
白栋心里明白,赢连是旧疮套新伤,没有自己的土制抗生素很难短时间恢复,虽说历史记载赢连还有半年好活,可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发烧昏迷,嬴渠梁他们也等待不起,没有自己在当然要硬捱过去,如今有自己在,总是少不了被请去登场的机会。你先唱罢我登场,卫先生您先请。
拍拍屁股,白栋小心翼翼抱着陶罐站起身子:“走吧,有你们两个在最好不过了,帮我挖坑去,越深越好,那些营兵粗手粗脚的,我用着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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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土制抗生素】二更
白栋抱着陶罐站在一旁,就看着白崇和李敌挖坑。就算是挖坑这种小事,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白崇挖得很有心思,会选择土质较松的位置下锄头,等到松土被挖走了,硬土也就失去了支撑,会很容易散落下来,这就是阳谋家的手段,要节省力气却不会偷懒,而是寻找人人都可能看到的道理。
李敌就刚硬许多,哪块土石最大最坚硬,他的锄头就对准了哪里,所到之处烟尘滚滚,白崇都抗议好多次了,他还是我行我素,不是说要越大越深才好麽?就给你挖个大的,别说埋罐子,埋人都行。
坑挖到一半,公子少官跑来了,这货是个直性子,一到赢连的大帐就放声大哭,拉着老爹的手不肯松开,医官们都被吓坏了,伤病之人最宜静养,这位叔公子倒好,跟哭丧一样。忙七手八脚劝开了他,又被赢虔和嬴渠梁好一通埋怨,公子少官来了脾气,干脆来找他的白家哥哥。听说二哥找了白家哥哥几次,他都不肯为公父诊治,公子少官想不通,在他看来既然融血做了兄弟,自己的公父就是白栋的公父,白家哥哥为什么要拒绝?他必须要讨一个说法。
跟秋菊一样跑来讨要说法的公子少官见到在挖坑,顿时就来了兴趣,这事情他在行啊,一把就抢过白崇的锄头,正要卖卖力气,李敌忽然把锄头一扔道:“挖好了!”
“这就好了?”公子少官大感失落,又想起了自己是来要说法的,把锄头一扔:“白家哥哥,你为何不肯为公父疗伤?”
“这事回头再说,先等我把罐子埋下。”
就知道这货会来找自己讨说法,跟他纠缠起来还有个完?白栋先稳住了这货,小心翼翼地走到坑内,把小陶罐放在中心位置,四周看看,才点点头,示意可以埋土了。
古代用土制抗生素治疗炎症热毒不算什么奇事,其中比较成熟的是明代天宁寺的和尚们。他们是用一种叫做‘陈芥菜卤’的东西,先让芥菜在陶缸中发霉生出绿毛,然后埋入地下,等十年后取出,芥菜和霉毛就都化成了水,可以用来治疗疮痈,据说有奇效。
这其实就是青霉菌转化为青霉素的过程,不过和后世g类、v类青霉素并不完全相同,作用较弱,同样危险性也很低,很少会过敏死人,否则和尚们哪敢胡来?
可哪里用得到十年?这是和尚们不懂其中原理,只知追求结果的造成的。霉菌化水的原理是隔绝空气和养分,活活饿死霉菌,使其变成霉素,你用一个大缸来盛放,缸里的空气养分本来就多,而且还不把芥菜拿出来,这等于是延长了霉菌的生命,就是这样本来也用不了十年,估计是古人喜欢较大的正数,认为埋个状元红女儿红的都要用二三十年,十年就不算什么,其实是大大的浪费了时间。
白栋的罐子小,用得是更容易产生霉菌的豆腐,而且早一步将豆腐与霉菌分离,霉菌装了足有大半罐子,可比明朝和尚用大缸放霉芥菜的密度大了很多,封口时也有讲究,是一层麻布一层黄泥,足足封了九层。都说九是数之极,白栋也封建迷~信了一回。
坑挖得越大,填土时就越容易隔绝空气,毕竟陶罐不是瓷器,跟玻璃器皿的防水防气性能更是没法比,苦酒这个罐子已经算是很精致了,说不定就是哪个贵族将主曾经用过的,可一样会透气,所以普通挖个坑是不行的,坑必须够大够深,而且每填上一层泥土,就要浇水,泥土越是湿润,就越容易隔绝空气,霉菌转化的时间就会越短。
听说还要浇水,起初还有一些不快的公子少官立即兴奋起来,谁要去担水他就跟谁急,认为像这样伟大的工程必须由他叔公子一个人完成才好。
兴冲冲地挑回水来,按照白栋的指示浇下去,公子少官差点开心地冲下去玩泥巴,还好被白栋一把拉住了,转过头来看着白栋,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水样的东西灌下去就行啊?白栋刚点头,他就直接把胫衣(裤子)拉开了,哗啦啦洒了一泡尿,白栋还没说什么,李敌却怒了,瞪眼看着公子少官:“叔公子,这罐子里放了治疗君上的奇药,你敢往上面撒尿?”
“啊?我,我没撒!”一听就慌了,抓住小雀雀就往胫衣里塞,明明是罪证确凿还想耍赖。
也是被李敌逼急了,白栋才肯说的。毕竟土制抗生素只见野史记载没见过真实案例,最怕用到赢老头身上,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就会麻烦了。
原本他是计划着就算霉素成了,也要等卫无害用各种方法替赢连治过、嬴渠梁多次来请,才会勉为其难,那时就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是被赢家逼迫,多少能减轻些责任。
怪就怪娘亲和草儿演得太好,景监又在秦国‘情报界’威望极高,入梦奇人的帽子扣在头上,李敌会相信他没办法治疗赢连才怪。这家伙忠心耿耿,最近看他时眼睛都是红的,万一是忠犬附体,咬上自己一口可怎么办?想来想去,只得说出实情,自然不会说什么抗生素,只说这是师傅梦中传授的奇药,专治疮发热毒,或许就能治好赢连。
要不是有这个原因,以李敌的骄傲会帮他挖坑?这家伙除了对杀人有兴趣,对别的事情一概不理,据说已经研究出七十二种拔剑的手法,每一种都能瞬间斩敌头颅,这就是个疯子,千万招惹不得。
“好了李大哥,别逗少官了。我那罐子密封的好,别说一泡尿,你再撒一泡也没关系。”
白栋哈哈大笑,拉住公子少官和白崇的手道:“你我兄弟今天痛饮一杯,只可惜二哥不在,我这里还有昨天打的野兔子呢。”
“君上伤重,你还有心情拉我们喝酒,可见是有十成把握治疗君上了?这样就好,今天不醉不归。”
白崇看看面无表情的李敌,冲白栋挤挤眼:“不过在喝酒之前,总要拜过兄弟吧?你和少官融血结拜,却抛开了老哥哥,这可说不过去了。”
“也算上我一个。”
李敌大步走过来,寒光一闪,手臂上鲜血直流。白栋看得皱眉不已,融血结拜就结拜好了,您不至于下这种狠手吧?忙抽出佩剑道:“我自己来。。。。。。”
交友需胜我,似我不如无,虽然有些过于现实,却是真知灼见。拜了李敌这个武力爆表的大哥,怎麽算都不吃亏。
ps:感谢‘望断繁花’‘唐吉何德’‘猴子請の救兵’‘黄小博’几位兄弟的打赏支持:)
今天还有一更。
第四十章【热毒难消】三更
果然是兵戈一止,上天就能感应,立时停住了冷雨凄风,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来,还是春尾夏初的好时节。
崭新的军帐内,放着一尊小巧玲珑的青铜鼎,鼎内不是肉食,是一种正在缓慢燃烧的圆形果实,叫香松子,点燃后冒出的烟气有清香,能让人清心明目,心旷神怡,不是贵族想都别想,这东西在栎阳的关市上卖到了五百文一斤,烧它等于烧钱。
真不是卫无害奢侈,咬紧牙关烧这东西,还要小心被人扣上贪奢巧欲的坏名声,他只希望这东西能让头脑变得更为清醒;君上这一箭中得太要命,偏偏射在了旧疮上,现在是疮上加伤鼓起了咪咪大的包,还带起了热毒!这就十分棘手了。
咪咪是他来到大营后才吃到的,是好东西,松松软软的,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绝非秦国面饼可比。据说首创这面食的人叫白栋,已经被君上授四等爵,暂领司伤营,自他来到到司伤营后,制订了许多规矩还传了套什么健康拳法,让伤兵恢复加快,如今是威望日升?
这个叫白栋的都被传神了,又是什么入梦奇人、又是救活了死人的,如今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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