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阿大步前进,越走越难过,鼻子发酸。前面有人过来了,她赶紧抹了眼角的湿润,把头低下。走来的是个士兵,行色匆匆,直向昝万寿的房门。豁阿突然想起按竺迩的话,她立刻返回,跟上士兵。
兵卒进入昝万寿的房内,立即禀报:“安抚,大事不妙!江安军叛了!”
昝万寿惊得起身,门外的豁阿也吃惊地张大了嘴。难怪按竺迩自信,江安军叛降,已在他计划中。
早在刘整治泸州时,泸州已经叛降过一次,后由宋军收复,改名江安军。而今知军梅应春挟军再叛,眼见四川形势转好,此变无异于釜底抽薪。
“diǎn齐兵马,必须夺回江安。”昝万寿佩剑而出
然而,却在门口被豁阿堵住。
“你还没走?”昝万寿打算绕过她。
豁阿跟着他移步,仍挡在他面前。“你不能去!”豁阿阻止,“你要是去江安,按竺迩就会来嘉定。”
“你说什么?”昝万寿惊讶。
“他说过,会来嘉定。不管你去不去江安,他都会攻击嘉定,江安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是为了牵制张珏。嘉定一旦被攻,张珏必来救援,必过江安。而江安叛变,他也不可不管。这就是按竺迩的计划,我们将面对他的大军了!”豁阿烦恼。真正的阴谋,摆在明处,人看得到,却无法避免。
第509章 不杀的条件
“江安军叛了?”张珏收到消息,震惊无比。△小,o梅应春确实不是骁勇之人,但要说他会背叛,之前看不出一diǎn征兆。
“报——”又有急报传来。
张珏读了,已经有件急事,现在急上加急。
“按竺迩率军正往嘉定途中。”他揉皱信纸。
旁边坐着的杨萃甚惊,“这该如何是好?江安军刚叛,他就来了,再加上之前他写的信,早有图谋。可他图的是什么?”
“不管他要什么,他的目标都是嘉定。我必须去救援。可在这之前,得先平江安之乱。他打算用江安拖住我吗?”张珏讨厌被人算计。他对杨萃道:“夫人,合州就交给你了。”
杨萃diǎn头,“放心去吧,夫君。”
张珏起身离坐,事态刻不容缓,现在就得出发。
按竺迩的劝降信已送至嘉定,这种程式化的文字,昝万寿不会看,直接烧了丢出去。
突然敌军临至,嘉定城内井然秩序无存,人们关门闭户,躲在家中。
“诸位好似很紧张,嘉定又不是头一次被兵临城下。”昝万寿轻松笑道。
议事的人都愁眉不展,“可这次来的是按竺迩,此人虽不是场场皆胜,但也从未败过。”
“我听说过他,也算个名将了。既然他没败过,总会遇上败仗。”昝万寿自信道,“尚未迎战,你们就被其声名吓破胆了吗?这可不像和我四处征战过的人。”
左右诸将相互看看,对他担心道:“安抚从江南来,有些情况并不知晓。这个按竺迩有蹊跷,真在战场上相见,我们哪会怕他,可他会些旁门左道。”
“他不是普通人!”豁阿在门外喊。
“难道他有三头六臂?”昝万寿一副不信的样子。
“你不能轻看了他。他最厉害的,不是在战场上多有本事,而是那些旁门左道,这也是他保持不败的原因。”豁阿跨进议事堂。
她没被允许参与会议,所以只能在门外,这一步迈进,还大声嚷嚷,让昝万寿不高兴了。
豁阿直言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嘉定城经不住他的攻击。”
“一派胡言。不可扰乱军心,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昝万寿下令。
“别不把我的话当真!与他交战你会吃亏,根本不是同等的战斗!”豁阿叫喊着被兵卒拉了出去。
“我们继续。”昝万寿说道。
豁阿被带到远离议事堂的地方,兵卒才放开了她。她甩臂赶走他们,朝着路边的石子儿发气,把它踢飞。
昝万寿不可能战胜按竺迩,不是按竺迩有多善战,而是他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就算战场上打不过,按竺迩依然有办法置昝万寿于死地,豁阿很清楚这diǎn,所以她着急。也许自己刚才提醒的方法不对,应该好好解释的。
想到这里,豁阿心中又恼,在路边再寻小石子。
这时,身后却有人走来。豁阿回头,惊了又喜,昝万寿居然来找她了。豁阿瞬间收紧笑容,作出生气状,“你来干什么?”
昝万寿笑了,“生我气了?我还生你的气,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不气你是蒙古人,也不气你有丈夫,生的是你不告诉我,被揭穿后,更有掩饰意图。你怕我知道真相,不再理你了吗?刚才生气,不是听不进你的意见,当时那么多人,你说我军必败,我怎能不阻止你?”
“我知道,我已经反省了。”豁阿早不气了,拉住昝万寿的手,“其实,我不是蒙古人……”
“什么?”昝万寿没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
豁阿却不说了,或许觉得这样坦白太唐突,想了想,才说:“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按竺迩最可怕的地方是异于常人的能力,说他近于神仙也不为过。他可以不用军队就进到城里,杀了我们所有人,所以他才有无敌之名。在四川只有一个人可以制住他,就是张安抚张珏。”
昝万寿听得糊涂,目光游移思考,但他还是顺着豁阿的话说:“我接到消息,张安抚已在路上。可我们与合州隔着江安军,江安军叛乱,张安抚必须先平江安军才能到达嘉定。我们只有耐心等待,就算按竺迩天赋异禀,我也不怕他,这个世界不是仅凭个人之为就能做事的。如果他真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窃国称王?我不信他有那么高尚,能取而不取。”
“他的野心哪是窃国称王满足得了的?”豁阿摇头,“我好怕,出于某种原因,他一定会杀你。”
“傻丫头,我在城里,他有那么容易潜入?”昝万寿抚摸豁阿头dǐng,“拖上几日,你最放心的表姐夫就到了。难道几日都拖不过去?”
就算在平时,从合州到嘉定,快也要花上几日,张珏不可能几日就到。豁阿担心不已,她相信嘉定城坚守数月没问题;可也相信,按竺迩决不会让攻城持续如此长时间,按竺迩目标不是城,是她。
夜幕降临,嘉定城内灯光辉煌,虽然大部分人都睡了,可城外大军聚焦,还是diǎn亮些,心里踏实。城外同样通明,元军营帐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看到走动的人群,扎营仍在继续。
豁阿披了件斗篷,急匆匆行于街道,她左顾右盼,没了人才敢继续前进。她抬头望城墙,如同看着个目标。
“公主,你要去哪儿?”
突然发出的声音把豁阿吓了跳,豁阿张望。
“我在这里。”黑暗中走出男子,“你打算出城见我吗?我神机妙算,主动来见你了。”
“你怎么进的城?”豁阿看到按竺迩出现,惊恐道。
按竺迩微笑,“我一个人进城太方便了,我还能进到更深处,杀几个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他掏出匕首把玩。
“你敢!不许碰他!”豁阿压低声音吼。
按竺迩冷笑,“公主想哪儿去了?我不会杀他,杀了他,我们以后怎么相处?这diǎn人情世故我还懂。但公主也该为我考虑一下,我的目的达不到,不好向盟主交差。公主我得带走,嘉定城我也得取下,但我可以答应,不杀昝万寿。”
“这就是你的条件?”
“带走公主是为完成我的宏愿,取嘉定是给盟主交差,毕竟她出力颇多。其它的都好说,公主觉得如何?”
豁阿回道:“你想得挺好,但你忘了张珏。他来了,你什么都得不到。还是别把条件开这么高,当心什么都得不到。”
按竺迩呵呵地笑,“我说过,别指望他,他来不了。”
“张珏是什么人?区区叛军挡不住他,就是异星人在那儿,他也不放眼里。”
按竺迩diǎn头,“你说过了,现在江安军还真有异星人坐镇,盟主就在哪边,张珏有得忙。”
“郭荆娘在江安军?”
“你们都发现了啊!他扮的郭荆娘还真破绽百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扮作张珏亲近的人,很容易露馅,可他对张珏就是有股执念。”按竺迩叹气,“盟主都亲自出马了,我如果不拿下嘉定,如何对得起他?所以公主最好配合我,我们尽力避免流血。”
按竺迩说得亲切温和,可在豁阿听来,就是冰冷的威胁,逼她做出选择。
第510章 风飘波浪急
“这么晚到哪去了?”
深夜,门外有人走动,惊醒了昝万寿。开门看,是豁阿。
“睡不着,到外面走了走,顺道上城墙,看看城外的情况。”豁阿回答。
“有什么发现么?”昝万寿顺口问。
“没有。”豁阿说着,微低下头。
昝万寿看出她有心事,“真的没事?”
豁阿抬起眼,看向他,“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进来说吧。”昝万寿大开房门。
豁阿走进屋,解下身上斗篷。坐下后,又低了头。
昝万寿纳闷,“看来是很为难的事,从未见过你如此伤心。”
“天庆。”豁阿开口,“我们接着上次的话说吧!我说,我不是蒙古人……”
“这个我知道,你母亲并不是蒙古人,她与杨姑娘,现在的安抚使夫人的母亲是姐妹。”
“这只是其一。其实,我和母亲都不是人。”
昝万寿意外,“这从何说起?”
豁阿没解释,握住桌上的一只茶杯。在两手挤压下,茶杯发出碎裂声,最后白色粉末从指间流出。
昝万寿看得惊住。
“我母亲的祖先来自天外之天,我们这族人都继承了非人的神秘力量。”豁阿拍去手上的灰,“到了我这代,我们这一族只剩下三个人,我、表姐,还有按竺迩。”
昝万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我与按竺迩的关系非同寻常。他写那封信,就是为破坏我们的关系。表姐已经嫁给张珏,如果我再与外族人在一起,我们这族就要灭绝了……”
对面的昝万寿突然站起身,豁阿停住了说话,仰望他。
“既然你表姐已经嫁了外族人,你何苦勉强自己?不如嫁给我。”昝万寿抓住豁阿的手,“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我只认你。”
“天庆……”豁阿眼中泪光闪闪,她凝视昝万寿,“我举行过四次婚礼,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这些,他们或看中我的地位,或害怕我。那时候我也不懂事,从来没去考虑过他们。到现在我才觉得开始,这才重头开始。”
她与昝万寿相拥紧抱,不言不语。
油灯之火颤抖,忽然灭了。有谁倒了地上,黑暗中看不真切。
门“吱呀”声响,豁阿披着斗篷出了门。临行回头,她望了眼房内,眼露不舍,把门关上。
豁阿直去安抚司内昝万寿的书房。
“不是阿荷姑娘吗?这么晚……”安抚司的巡夜人正巧与她撞见,话还未完,就被打晕倒地。
豁阿进门,diǎn亮灯,在书房内写起书信。搁笔,她拿起安抚使官印,盖了纸上。
“天庆,不要怪我。此城按竺迩志在必得,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杀你。我送他一城,保你一命。”豁阿装信入封。
她叫醒司内差役,传安抚使命令,召集紧急会议。
深夜的安抚司灯火通明,闻讯而来的嘉定将领们坐立难安,议论纷纷。他们到了司内,只见豁阿,不见昝万寿,感到了不安。
“不是安抚邀我们来的吗?他怎还不出现?”有人问。
豁阿坐在空出的主席之位旁边,观察到场的人。在此问提出后,她说道:“我看人都到齐了,我就说了吧。昝安抚有事,不会到场,但他托我宣布件大事。如今蒙元大军压境,我嘉定已成孤城,不可久守,为保一城性命,不得已决定投降。”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尤其重。此言一出,诸将坐立不住了,有人立刻反对,也有人沉默不语。
“这是降书,安抚已经写好了。”豁阿亮出信件。
“安抚在哪里?安抚为什么不出面,而假借你这个女人之口宣布如此大事?”
“安抚是怕我们发怒,躲起来了吗?”
豁阿皱眉,众将惊呼中,两颗人头已经滚到地上。豁阿手里的刀滴着血,众人面色苍白。
“安抚有令,不服者斩。”豁阿收起刀。
谁都没想到,那个俏皮的姑娘居然杀人如此果决。堂内寂静无声,豁阿觉得应该无人公开反对了。“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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