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村内气氛紧张,村民或收拾细软,准备逃难,或手持镰刀、禾叉为武器,聚在村头商量着怎么守住椅子,恬静的村庄变得杂乱无章。
有人进了村,戴斗笠,蓑衣上满是山中露雾凝结的水气,但他们不是从正面村口入村,而从山上下来,由侧面入了村庄。村里惶惶不安,大多村民只顾自己的事,汉有留心来的是什么人,但有村民撞上了他们,无不先是一愣,然后喜色上涌。
这两人对村里的路熟,直走近间宅院,居然未打招呼,如同这里的主人回来般,推院门而入。到了屋前也不敲门,瞧门未锁,直接进去。
徒然间,进门的两人为之一愣,脚步停在门口。屋里坐了个壮汉,正在吃饭。六只眼睛相互对视。
“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里干什么?”上官夔厉声吼。
壮汉吓得碗掉地上。
上官夔身后的年轻男子摘下斗笠,张珏露脸,直视冷对。壮汉如同见了神鬼,腿软坐了地上。
“我不是贼!我是这里的雇工!”壮汉求饶道。
第215章 解围
江边传出拖长的惨叫,杨萃重摔在铺满鹅卵石的代面,背部压在石粒上很痛,但更痛的是全身,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
“完全不行啊!这哪像能与我们一族匹敌的天敌呢?”按竺迩笑着摇头,“你的力理远未够,我挺失望。”
杨萃撑起身体,感觉自己这下到了绝境。战胜按竺迩不可能,逃更没希望,自己身上还能有用处的只有紫香纱,但近不了对方的身,根本无用。
“劝你别做无谓挣扎,我暂不会杀你,我会带你去见我的族人。”按竺迩说着走向她。
“等等!”杨萃喊,“我有事不明白!”
“有话以后再说,别想拖延时间。”按竺迩嘴角上扬,看穿了她的把戏。已到了她身边,向她伸出手掌。
机会只有这一次!杨萃握紧丝帕,在他触碰到自己的一瞬,一定要让紫香纱碰到他的身体。虽然对方不可能无防备,自己如此做也极可能丧命,但不做亦必死无疑。
对方的手掌已在身前,杨萃猛地转身,带着手中的丝帕挥向那只手。
按竺迩的脸上划过冷笑,他早料得到,这个女人在找死。可忽然,他惊骇一愣,周围火光冒起,自己居然着了火。
杨萃被光火惊得叫出声,双手捂头,躲避火焰。
按竺迩的反应极快,行动速度也快,就见着个火人扑入江中。江水扑通,水花大溅,冒出股白烟。
待再起水浪,按竺迩从水里钻出,他第一动作就是从旁边小舟上抓了个孩童抱在怀中。舟上的陈氏和女童大叫,按竺迩抓住的是最小的那个男孩。
“来得好啊!”按竺迩目露凶光,“有种再烧我!”他把怀里的男童搂得更紧,如同不可放手的护身符。孩子哭喊,对峙中,双方向很安静,只有他在吵。
杨萃回头望,鹅卵石的河滩尽头站了两个人,她欣喜若狂,这两人,一个是上官夔,另一个就是张珏。
“只有没种的东西才拿孩子做盾牌,把孩子放下!”上官夔怒吼。
按竺迩不是傻子,他哪会放下孩子,冷冷哼笑,“两个?看起来你的伤全愈了。”
“差不多吧。”张珏回答,“听闻苍露虎人追求荣誉,你们的荣誉是欺负女人和小孩吗?”
“哈哈!用不着激我!”按竺迩一手抱小孩,一手理了理被水浸透,烧得没剩几根的发丝,美男子形象已经全毁。“荣誉是重要,但我们更追求胜利。要想胜利,就得活着,只要能活着取得胜利,手段不过是一种途径,无关是否卑劣。”
“说得到挺直白。”张珏道,“难道你打算抱着小孩与我决斗?这是很好的武器,我的确会有些放不开手脚。”
按竺迩的目光不曾从他身上移开,一面警惕盯着,一面挪动,翻上小舟。舟上的陈氏看着她的儿子,朝按竺迩苦苦哀求。
张珏投去了轻蔑的笑意,“你走吧!回去告诉燎,就是那个叫孛尔台的男人,我在这里等着他。”
“一定转达!”按竺迩狠狠盯着他道。命令舟上的手下,划桨回船。
小舟渐渐远离江岸,张珏几步到了杨萃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杨萃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手脚挣扎,却挣不过他。
“别乱动,或许骨头有撕裂,动了就严重了。”张珏警告道。
杨萃听了,这才稍安。
“按竺迩下手并不算狠,他若下狠手,我赶到也救不了你。”张珏边走边说。
“这么说,还要感谢他?”杨萃不高兴了。
张珏低头冲她笑,“下次见到,我会杀了他。虽然没下狠手,但他的杀意已经表露,按竺迩这人,留着是个祸害。”
“那么你刚才不动手?”
张珏更是笑意深浓,“刚才的情况,你会动手吗?”
杨萃愣住,哑然无声。
“你这人,也会顾别人的命?”她在张珏怀里嘀咕。神色渐忧下来,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张珏回头望,那三艘船已调转船头,往上流逆水而去。
屈英带着王虎他们赶到,已是下午的时候。看到杨萃受伤,王虎怒得要去找按竺迩算账,被众人劝阻下来。虽然经历了场大风波,陈氏母子生死难料,但众人却是高兴的,因为张珏回归了,他仿佛已是黑暗中的明灯,有他在,天大的难题都可以解决,更何况此时他已恢复力量,他们再无可怕了。
张珏和上官夔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最近的情况,觉得自己出来得还很及时,正好赶上重庆的防卫之战。
晚些时候,一队宋军赶到此地,得知蒙古人已经离开,便要撤回。张珏托他们给彭大雅带话,不久后会去拜访。
人心惶惶的村民在上官夔的劝说下,稍安静了些。村民们不愿离开村子,但如果蒙古人真的来了,他们只得放弃这里。上官夔劝他们别往城里去,城镇必会受蒙古人攻击,现在开始,在山上大小洞穴储备粮食,若有意外,分散躲进山里才是最好。村民听了甚觉有理,有了后路,人自然不慌了。
这些事张珏到不操心,自从地底出来,他想得最多的还是与燎的会面。燎知道他无事,定会赶来相见,假若上官夔说的是真,他与燎将何去何从?这些他都反复想过。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房内,这些都没告诉外面喧闹着的朋友,他不愿他们卷入进另一个星球的是非中。
他的孤影落在一个偷偷注视他的人眼中。
“谁?”张珏察觉到有人。
门口一声细响,仿佛有东西闪过。张珏追出房门,只见了个闪逝的背影,是个女人。这屋里的女人只有两个,杨萃躺着不能动,就只有她了。
“刚才……”张珏对屈英道。
“刚才怎么了?”屈英糊涂道,“我一直在外面,出了事?”
“没事。”张珏没有说破,谈谈转回屋中。
他背后,屈英目光黯淡,失落惆怅地到院外去了。
“杨姑娘真是被张公子抱回来的?”院外村妇结队路过。
“当然了,好多双眼睛看着的。早说他们是一对,你们这回信了吧!”
“真没看出来,不过一瞧,还挺般配!”
村妇们说得嘻嘻哈哈,朝屈英打了声招呼,从她身边擦过。屈英半晌无言,有些东西,她早有所考虑了,自以为已经想通,临到了事前,却还是堵心。
房间内,大夫检查完毕,杨萃并未伤及筋骨,都是皮外伤而已。王虎和众人这才松了气。
“这diǎn小伤,很快就会好,你们瞎操心。”杨萃笑道。她不是安抚众人,她的愈合力随着身体的变化,也得到了增强,割破手指这样的小伤,一天就能长好。
“大家都休息吧!我也累了。”杨萃作出疲惫状。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是该各自休息了,众人遂告辞。
“熊宝。”杨萃突然叫,“你留下一会儿,我有diǎn疑问。”
熊宝有种背脊发凉之感,不想留,预感不会有好事,可若不留下,就更可疑了。
房内无旁人之时,杨萃坐起身,对着胖子严肃道:“关于‘苍露姬‘,你是不是有东西没告诉我?”
“不都告诉姑娘了吗?”熊宝心虚畏缩道。
“我心赶时髦有种感觉,总欠着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老实说实话,不计瞒我。”杨萃极严肃。
当然熊宝瞒下了许多信息未告诉杨萃,因为担心她接受不了,但随时间推移,有些东西始终包不住。而且杨萃已经提到心里欠着的感觉,再瞒不住了。熊宝老实坐好,有问必答。
第216章 苏醒
“还有这种事?”杨萃睁大了惊讶的双眼。
“我骗你做什么,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都从书上看来的。既然你都已有这种感觉了,看来书上写的不假。”熊宝已经吓出虚汗,以手帕擦了擦额头,“源当在你母亲那边,这些知识该由你母亲传授,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无人引导,你就有了迷惑。”
杨萃还在“真相”的震惊中,太不可思议,甚至太让人毛骨悚然。
“他知道吗?”杨萃问。她说的“他”,没有别人,就是张珏。
熊宝diǎn头,“早知道了,没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接受不了。但老在不同,他没有接受不了的信息。”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他就这么有信心,我害不了他?”杨萃进出大气,气呼呼的了。
“老大怎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劝过他。他或许有太多责任,走不了吧!”熊宝以手托着肥厚的下巴思考着道。
“他能有什么责任?”杨萃斜躺下,不屑道。想起了许多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从他受伤到恢复,这期间经历的事,让杨萃颇有感触。他本可以不受重伤,只要他及时避雨;他也可以杀了按竺迩,只要他无视孩子的生命。可以说,每一次关系到自己生死祸福的选择,他都没有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种。他不是为自己,而总在考虑着别人。
“如果,我不吃掉他,我会怎么样?”杨萃问,“我娘不也没吃掉我爹。”
“那就不知道了,书上没写。”熊宝没底气道,“或许对你的身体有影响,你母亲后来不是消失了吗?”
这话让杨萃的眼神僵直了。她的母亲,传闻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后来回天上去了。杨萃很小的时候就认为,这是个谎言,哪有仙女,哪回了天上,母亲分明去逝了,全家人编谎话编小孩。
“如果我和他只有一人能活下去,当然是我活他死。还用问?”杨萃硬着语气说。彻底躺下,“我歇息了,你出去吧!”
熊宝话哽在喉咙,但杨萃的脾气让他怯步。杨萃的个性他大致摸熟了,这姑娘心有动摇,她先问不吃张珏的后果,说明她心里已有此意。无论她最终选择吃与不吃,都不可diǎn破,否则脾气发起来后果自负。熊宝叹气摇头,离开杨萃的房间。
院里的人都已睡下,各房间黑灯瞎火,王虎的鼾声最响,估计几间房都能听到。熊宝在张珏房门前停步,似有进入之意,手放了门上。但却又缩了回去。
“老大,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处理吧!”熊宝甩头,不想参与进这种痛苦的纷争中。杨萃伤不了已经复原的张珏,但张珏对杨萃是个什么态度,熊宝想不透了。
张珏的房里虽未diǎn灯,但里边的人没有睡,张珏坐在窗边,还在烦恼着。他听见了熊宝的脚步声,也通过热源视觉,看到了胖胖的人影,不过未加理会。
他根本没在意杨萃将给自己带来的危机,他的烦恼无人可解,只有自己去解决。
“你何时会来见我呢?燎。”他如同对月自语。
沿嘉陵江逆流而上,河湾平静如湖,江水倒映出皎洁明月,月光则把芦苇的细长影子投在了江面上。晚风吹过,江水起伏,除了细哗哗作响的水面,还有轻轻的木头碰撞声。江水中,几十条大船用铁链拴在一起,结成水寨,不过船上几乎空无一人,北人不习水,波涛起伏,船体摇晃着,他们睡不着,全都上岸扎了营。
一队人刚上岸,急匆匆行走营地间。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英俊年轻人,营中的人碰上他,无不低头躬身,可他一过,全都交头接耳,神色惊讶。
“那颜,你的头发……”终于有人当面说出了口。
按竺迩手按头dǐng,按压所剩无几的几根毛,恶狠狠地瞪了眼说话的人,随手扯下士兵的皮帽扣了头上。
“把女人和小子给我关起来!”按竺迩下令。身后的手下立刻拖走泪痕未干的陈氏和两个小孩。
他进入大帐,怒气冲冲地坐上铺着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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