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战术安排是消灭前进路上的一切敌人。
曹操采纳荀彧的建议,暂缓收复濮阳,先行攻掠陈地,这不代表曹操不惦记着吕布。曹操比吕布曾经的两个干爹——丁原、董卓——还要惦记吕布,而且是无时无刻不挂在心上。
定陶,在曹操的计划中,原本是目标,但吕布要插手,曹操便把目标变成诱饵。
依照曹操的实力,攻下小小的定陶并不难,但如果早早占领定陶,吕布必然不敢贸然来定陶攻坚,这样,曹操就丧失一举击溃吕布的机会。
曹操指挥着队伍,拿着掏耳勺,耐心地蹲在定陶城下,努力地挖掘着定陶城墙。
吕布乐坏了:曹阿瞒还真是笨啊,一个小小定陶都打不下。你打不下来,可别怪我了,我和定陶来个里应外合,先灭了你曹阿瞒再说。吕布一声令下:冲啊!大军直扑定陶……
……
曹操当时打濮阳,毕竟是攻坚战,虽兵力优于吕布,但攻城远比守城难度大,再加上当时曹操军粮不足,企图速战速决,才中了吕布之计,险些命丧濮阳。
此番定陶一战,局势大不相同,曹吕两军,均无城池做依托,曹操兵力优势便展现出来。
吕布亲自引兵,兴高采烈杀向定陶。
前面,已可见曹军中军大旗,吕布勒住马缰,许久未战斗了,吕布需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下。整整簪雉尾束发金冠,吕布缓缓将方天画戟举起。吕布需要向部下将士展现一种姿态,一种大将气派,一种职业风范,一种天下武功第一人才配拥有的、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酋首级而发型不乱的风采。
吕布的部下熟悉这种做派,这代表着自信和实力,千万双眼睛紧盯着吕布持戟的右手,只待方天画戟向前一挥,伴随着画戟月牙闪烁出夺人魂魄的光芒,吕布的大军便将已横扫寰宇的气势,向前面的敌人扑去……
吕布将方天画戟举到最高……
“呜……”号角齐鸣!
吕布吓了一跳,随即大怒:我方天画戟还未挥出,部下今儿咋如此着急鼓吹号角?
“呜……”
“呜……”
四面八方都传来嘹亮的号角声……
“啊?!是曹军?!”
顷刻间,吕布的军队已陷入曹军重围。
左边杀出于禁吕虔,右边杀出李典乐进,后面杀来夏侯渊曹洪,前面扑过来的是曹操亲自指挥的中军,冲在最前面的,是挥舞着双戟的典韦。
这样的阵势,吓不倒吕布,吕布微微一笑:独战众曹将,又有何妨?
不过,吕布立刻就笑不起来了,他发现,好像真特么要一人单挑敌方七将了!因为他的部下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吕布并不惧怕,但他突然想起,濮阳城里,好像还有几封家书未曾写完,还是先回去把家事处理完吧,孔子不是说过嘛:齐家治国平天下。处理好家事才能称雄于天下,因此,吕布立刻拨马,潇洒地向濮阳而去……
……
濮阳,就在眼前,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吕布仿佛听见娇妻幼女的呼唤,仿佛闻到米饭蒸肉的香气,濮阳,我回来了!
吕布看到了濮阳城楼,看到飘扬在濮阳城上的大旗,写着斗大“曹”字的大旗。
濮阳城门洞开,城内杀出一彪人马,当前大将独眼暴瞪,大喝一声:“夏侯惇在此,吕布纳命来!”
……
五木是和马钧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经历了定陶之战的军士的讲述,心里痒痒的:真可惜,错过了这历史性的一战。
战事讲完了,酒也喝完了。
马钧高兴,多喝了两樽,醉卧席上,睡着了。
五木也高兴,喝了酒更加兴奋,他睡不着,骑上马,不自觉地出了城,来到公孙雪儿的住处。
“这么晚了,来干嘛?”雪儿还在忙着调配药物。
“曹公在定、定陶,打了大胜、胜仗,高、高兴……”
雪儿吸了吸鼻子:“你喝了多少酒啊?”药房弥漫的药气也无法掩住五木浓重的酒气。
“不、不多。”
雪儿倒了一碗温水,递在五木面前。
五木没有接水碗,而是一把抓住雪儿的胳膊。
“啪嚓!”水碗摔碎了,水溅湿了雪儿衣服前襟。
“哎呀,我给你擦、啊擦……”五木架开雪儿阻拦的胳膊,伸出手,毛毛愣愣地在雪儿身上擦拭。
“你、你、你干嘛!”雪儿羞红了脸,惊恐地大叫。
五木好像听不到雪儿的叫声,他只感到手所触碰之处,是那么的温热柔软。
“不要啊……”雪儿挣扎着。
五木感到血冲到头上,体内的一只野兽已被唤醒,要挣脱束缚,咆哮而出。
他猛地将雪儿扑倒在榻上,全然感觉不到身子下面雪儿的挣扎,他的双手,肆意地撕扯着雪儿的骄傲与尊严,也撕扯掉对自己的束缚,野兽释放出来了,狰狞着扑向身下的猎物……
猎物不再挣扎,一串串泪水是猎物向命运的最后抵抗……
五木没有感觉到生理上的快感,但厚重的鼾声,宣告着他心里的满足……
第0171章 五木 孽债与旧债
宿醉后身子很是疲惫,头上好像紧绷着一个金箍,胀痛昏沉。
五木翻了个身,他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手指触碰到一团织物。
五木睁开厚重的眼皮,药香就是来自这团织物,醉醒后的双眼视力依旧模糊,伸手抓了过来,药香中混杂着一种十分熟悉、十分美妙的味道。
嗯?雪儿的亵衣?
昨晚模糊的记忆,被手中扯烂的亵衣唤醒,五木低头看到被单下,自己的身躯,不禁打了个冷颤。
“雪儿?”
没有回应。
“雪儿?”五木抓过榻边凌乱的衣服,三下两下套上,光着脚冲到院子。
雪儿坐在院子里。
“雪儿……”五木低声唤着,公孙雪儿没有回答,木雕样,背对着五木。
“雪儿……”五木蹲在了下去,双臂从后面环抱住公孙雪儿,“雪儿,对不起……”
公孙雪儿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雪儿,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五木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忏悔,“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真的爱你……”
五木慢慢挪到公孙雪儿的面前,公孙雪儿低着头,双目无神,任由五木攥住自己的双手。
“雪儿,对不起,我该死!”五木跪在雪儿面前,捧起公孙雪儿瘦骨嶙峋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那手,冰冷,僵硬,枯枝般干涩……
“雪儿,我该死,我、我、我伤害了你……”五木哽咽着,泪水浸湿了雪儿的手。“雪儿,我求求你,你说句话好吗?我求求你,骂我、打我……”
阴霾的天空,好像凝固了一般。
院子中的两个人,像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邓大人在这里吗?”门外有人在喊。
院子里的两个人没有回答。
“邓大人在吗?程仲德(程昱)大人有急事请你。”五木听出,来人是自己军械坊的部下。
来人不敢轻易进来,只是一遍遍在院外喊着。
“滚!”五木忍不住了,嘶哑着嗓子低吼了一声。
“邓、邓大人……”
“滚!”
随着五木的怒吼,院里院外又恢复了凝固的状态。
“唉……”公孙雪儿干干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发出一声叹息。
“雪儿,我、我该死,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爱你,我真的喝多了,我无意冒犯你的尊严……”“尊严?我有什么尊严……”公孙雪儿终于开口,泪也随着话语扑簌落下。
“雪儿,你不能这样说,我心里始终敬重你、爱你,我、我、我马上娶你……”
沉寂。
泪珠,在脚下的尘埃中留下一片片破碎的印记。
沉寂,凝固,只有两个人的泪水在扑簌跌落……
公孙雪儿呆坐着,五木跪在面前,将脸埋在公孙雪儿的膝上。
“雪儿,我求你,求你嫁给我……”五木仰起头,他想盯着公孙雪儿,发出誓言,可是泪光中,公孙雪儿是那么的模糊。
“嫁给我……”
“嫁给我……”五木一遍遍哀求。
……
“你……”公孙雪儿的喉咙咕噜响了一声,“你,先去忙吧,人家还在外面等……”
“你答应我……”
“你先去吧……”公孙雪儿抽回始终被五木攥着的、僵硬的、麻木的手,轻轻扭过身去。
五木看着雪儿单薄的背影,轻轻道:“我去问问有什么事,马上回来。”五木挣扎着,挪动着已没有了知觉的双腿。
门外,来传话的士兵远离院门,缩着手脚,小心地站在五木拴马的树下,见五木走出打开院门,赶紧挤出一丝笑,小跑到五木身边,低声对五木耳语几句。
五木愣愣地听着,简短的几句话,五木却好像半天才听明白。五木身子一颤,脸色大变,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挥挥手,轻声道:“你先回去向程仲德大人复命,我一会就到。”
传话军士跑走了。
五木呆立着,半天,才挪回院子里。
公孙雪儿依旧保持着呆坐的姿势。
“雪儿,军械坊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赶紧去程昱那里解释一下。”
公孙雪儿没有回答。
“雪儿,我办完事,马上回来。”
公孙雪儿还是没有回应。
“雪儿,我必须要去一趟,求求你……”
“去吧……”细若蚊声的一句回答。
五木顾不上多想了,出了院子,解开马缰,艰难地爬上马背,向城里走去。
……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五木用手不停地挤按着太阳穴。
突然,五木想出了主意,一抖马缰,磕踢几下马肚,向城里跑去。
城内,郭嘉宅院。
郭嘉因患病,未随曹操大军同行。
五木到了院外,胡乱把缰绳在拴马桩上缠了几圈,飞奔着跑了进去。
郭嘉面色蜡黄,倚在被服上,听着五木急急地讲述,偶尔咳上几声。
“奉孝先生,您得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办?”
郭嘉连连咳嗽,五木赶紧递过一碗水,郭嘉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仲德先生受命整肃贪腐,这事情还真是麻烦啊。”
五木无奈地道:“奉孝先生,可是,我并非为了自己啊,当时,看马先生实在为难,才动用了百姓缴纳的农具维修费用,回头发了月钱,我补回还不行吗?”
“唉,咳咳……”郭嘉边咳,边摇了摇头。
“这、这就算违《盗律》?”五木一脸委屈。
“邓公子所为,倒也算不上‘受所监受财枉法’及‘假借不廉’。”
“哦?奉孝先生的意思是,此事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五木终于松了口气。
“非也,此事远比违了《盗律》、《杂律》麻烦啊……”
“啊?!”五木被郭嘉说懵了,心里不住骂程昱:老程,你特么闲的蛋疼啊?我就临时借用下公款,帮帮马钧,你至于弄这么严肃嘛?至于“双规”我吗?“这程仲德……”五木有心想当着郭嘉的面数落程昱的不是。
郭嘉费力地摆摆手:“邓公子还是不明白啊,此事并非仲德先生之意啊。”
“啊?!难道是……”五木不敢说出口:难道是曹操的意思?
五木也实在不愿相信,曹操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下令查处自己。
五木实在理解不了,无助地望着郭嘉。
“此番定陶一战,吕奉先惨败,我军一举攻克定陶,收复濮阳诸地,兖豫二州之事,顷刻可定也。明公此番下令,并非只针对你这一件事,尚有多起徇私犯律之事,都责令仲德先生处置,明公此意邓公子明白吗?”
五木摇摇头。
郭嘉继续道:“兖豫二州,久在刘公山(刘岱)、袁公路治下,律法不修,贼盗四起。今明公欲掌控二州,必自重修纲纪始,所谓‘正人先正己’,先整肃内部,方能令行禁止。”
五木心里连连叫苦,自己不过是帮帮朋友的忙,却落得个贪腐之名,成了曹操树立的反面典型。这、这、这特么上哪说理去啊?!
“就这点事,至于吗?”五木虽同意郭嘉的分析,可依然不愿窝窝囊囊地丧失了自己刚刚恢复的地位和尊严。
郭嘉好似看出五木的不甘,咳了几声,叹了口气,继续道:“事本不大,但邓公子还是犯了忌讳啊……”
“啊?我犯了什么忌讳?”五木更加吃惊。
“逾越本份啊。”
“奉孝先生,邓某无知,麻烦您就大白话直说吧。”五木听郭嘉越说越吓人,都快哭了。
“唉!”郭嘉叹口气,不知是为了此事叹息,还是为了五木的愚钝无知而无奈,“属下是明公的属下,赏赐是明公的恩惠,岂能由他人代劳?”
五木这下彻底明白了,心里连连叫苦,也暗骂自己缺心眼:是啊,自己不过是个军械坊的小头目,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