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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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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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把火把插在墙缝里,解下卫士的雨衣罩在身上,取了兜鳌扣在头上,口中又骂道:“草团扎的太硬,怎么擦屁股,去拿湿布巾来。”又道:“去就去,拿火把作甚,老子怕黑。”

这之后李茂耷拉着脑袋怏怏而出,墙外的那四个卫士个个捂嘴偷笑,都不搭理这个倒霉鬼。从西侧院到东侧院需要穿过中堂大院,因为东西两侧院都驻有重要人物,陈川将守卫撤出,只留两个游动哨,天黑雨大,两个游动哨冻的瑟瑟发抖,眼见李茂穿着自家雨衣,只当是自己人,并不起疑心。

李茂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东侧院入口才被守卫拦下。李茂从容摘下腰牌递了过去,又用大拇指点了下西侧院,嘟囔道:“那位上茅房嫌草团硬,要湿布擦屁股,你这有吗?”守门卫卒摇摇头,骂道:“什么狗屁世道,侍候吃,侍候穿,还要侍候擦屁股。”

查验过令牌,忽然问道:“兄弟,有些面生呐,我以前见过你吗?”李茂道:“你见过就有鬼了,这大半年都窝在草洼子里练兵,你看我这张脸晒的,今晚跟黄将军过来,本想捞顿吃喝睡个舒服觉,却让陈剃头抓了差,说要找些生面孔干事。”

黄将军名黄仁凡,是黄仁谷的族弟,见在西军营做捉生将,陈剃头名陈川,是西军营押营将,因为人苛刻,营中将士暗地里送了他个“剃头”的绰号。

上次吃了人际关系不熟的亏后,李茂狠下了一番力气把孤山镇子将以上人物的底细查了个透,此刻拿来用,真是得心应手。这番说辞无懈可击,捉生将所统辖的捉生军乃军中精锐,最是为大将所器重,临时抽调捉生军充当内卫,合乎规矩,顺乎情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守卒不再怀疑,交还了令牌后,指示道:“进门向南是厨房,找贾大娘讨块脏抹布给他擦去。”李茂道声谢,昂首走进东侧院,东侧院的格局与西侧院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进门处新建有一溜围墙,将东侧院一分为二,墙高一丈二,墙根每隔三丈远就有一个卫士,穿着雨衣站在雨里,如铜打铁铸般一动不动。

沿着围墙向南走,尽头就是厨房,厨房内灯火通明,一个妇人正在忙碌,看她身影,李茂认出正是受他贿赂的厨娘。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打照面,李茂望了眼那道围墙:一丈二的高度,若墙顶没有布设铁蒺藜一类的器具,以他的身手翻过去并不是难事,墙后肯定有守卫,但只要不是太多,近身肉搏自己不会吃亏,跟一般刺客要预留退路不同,李茂将要做的是一锤子买卖,只要杀了那个使者,他就是安全的。

现在的麻烦是他一进门就被院中警戒的卫士盯上,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目光跟着他移动,一刻也不放松。离着厨房越来越近,李茂忽然又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麻烦,厨房的廊檐下站着一个持驽的小校,正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手中的弩虽不是瞄向自己,却是扣着机弦,处于随时待发状态,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瞄准、发射绝对比他爬墙、翻墙要快。

李茂脑海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对策,计较未定,身后忽有一人喊道:“贾大娘,有人找。”是守门的小卒的善意提醒,正在俯身擦拭案板的妇人抬头向外望了一眼,随口答道:“谁呀,让他进来。”屋里灯亮,外面天黑,她不可能看清李茂的脸,但李茂却能看清她的脸,当初在西侧院李茂一心想从她嘴里套情报,一腔心思全在算计上,倒没曾仔细留意她,加之她当时也端着,并不觉得怎样,此刻一见,这妇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撩人的风韵,尤其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丹凤眼更是撩的人心痒痒。

李茂心一动,有了计较,他扬起手贱兮兮地叫了声:“小娘子,我来啦。”

贾大娘看清来的是李茂,抿嘴一笑,向他努了努嘴,丢了个眼色过去,示意廊下有人,李茂佯装吃惊,健步进了厨房,啧啧嘴,道:“可怜,可怜,朱将军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能让小娘子做这等粗活呢。”贾大娘沤了他一眼,故意冷腔冷调道:“这么晚了,你来做甚?”李茂笑道:“天太冷,来这暖和暖和。”说着就把双手往贾大娘怀里探,贾大娘麻溜地闪在一边,丹凤眼一挑,哼道:“好一个知道怜香惜玉的,我这可不是你的暖手炉。”

富贵人家男子冬天把手放在婢女或侍妾的胸前取暖,唤作暖手,女人的胸前温柔之地就被称作暖手炉。

李茂哈哈一笑,朝贾大娘欺了过去,这妇人装作一本正经,用力擦拭案板,把身体扭的如风中摆柳,李茂与她相距不过半尺远,探手即可将她揽入怀中,或者就势推入,成就好事,只是他意不在此,就无所动作,为解尴尬,他伏在贾大娘耳边说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去你房间。”贾大娘年纪其实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也颇为周正,只是发髻散乱,显得有些邋遢,衣着寒酸,使得本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

自死了丈夫后,他带着一双子女依附表弟过活,朱振远妻子疑心丈夫与她有染,百般防范,她做厨娘所得甚少,富贵日子过惯了花钱又大手大脚,不得已才做了暗娼,凭着几分风韵和朱振凯表姐的身份生意还算不错,不过那些男子与她的交易不在厨房就在马厩,苟且之后各走各路,像李茂这样讲究风情的还是第一个。

“这里人多眼杂,你先回去,我忙完去找你。”

“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就要你。”李茂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手环住她的细腰,心里充满了罪恶感。贾大娘缩起脖子咯咯一笑,口中哀求道:“别闹,别闹,外面有人。”“那咱们去内院?”“不成,院里住了人。”“什么来头,连我的面子也不卖?”贾大娘一把推开李茂,郑重地说道:“真不成,这个人很有些来头,你还乖乖回去,待会我就过去。”

李茂直起腰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起贾大娘擦拭案板的抹布就出了厨房,出门时他向廊下那个持驽的小校望了一眼,二人在屋里的苟且事,小校心知肚明,他平素没少得贾大娘的好处,此刻只当没看见,不过对李茂的戒心并未解除。

他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一弩在手,整个东侧院内谁也别想耍花样。

李茂佯装轻佻地步出厨房,扭扭摆摆向外走,突然,他一转身把麻布丢向那持弩小校,说道:“麻烦兄弟还给大娘。”小校一阵紧张,手中的弩机顿时瞄准了李茂,待他看清李茂抛给他的是块脏兮兮的油抹布时,戒心稍减,恶心顿生,手一抖,麻布丢在了地上,想想又不妥,便弯下腰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捏起来,正待送还贾大娘,忽听得李茂一声大喝:“有刺客,警卫。”

李茂喊完发足狂奔,在众人的一片错愕中,纵身而起踩着墙台,借力向上一跳,手已经搭上了墙头。谢天谢地,墙头只有瓦片没有扎手的铁蒺藜。

李茂刚刚越过围墙,一支弩箭便从他的头顶划过,准头稍差了一点,只将他的护耳翅射掉一只。被一道围墙隔开的东侧院内院里,一排七间侧房皆灯火通明,因李茂那声喊,众卫士此刻都聚集在北面第二间房门外,李茂判断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使者的藏身处。

李茂跳入院中,挥舞着手,厉声喝道:“有刺客混进来了,赶紧把使者带走。”

李茂的口音是以陇南普通话为基础,混杂了部分河中方言的不标准曹州话,听起来十分特别,守卫听出他就是刚才喊话示警的人,又见他穿着卫士雨衣,一时分不清敌友,这一错愕给李茂争取了刺杀的最好时机,这间房里灯火通明,七八个持刀铁卫环护着一个穿茧绸长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虽做富商打扮,但眉宇间的杀伐之气却是掩盖不了的,闻听外面有刺客,他丝毫不惧,挺身立在那朝外看。

李茂料定那中年人便是叛乱一方派来游说朱振远的使者,心念一动,他人已插入人群,滑溜如泥鳅,势猛如虎豹,一口气撞穿三层护卫,离着那使者还有三丈远的时候,他猝然停住脚步,劈手从身边卫士手中夺过一杆长枪,瞄定目标奋力投去。

长枪夹着一股罡风直接洞穿了使者的前胸,这一投,李茂已尽全力,眼见使者当场毙命,李茂哈哈大笑,举手待缚。

朱振远得知李茂刺杀了李师道派来的使者,脑门上青筋直跳,耳朵红的发烫,他发疯一般闯进东侧院,亲眼看到使者被长枪洞穿的尸体,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早听说过李茂手上功夫不错,却没想到此人还有勇有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找到对手,并在重重护卫下一击毙命,事已至此,由不得他再骑墙观望,李师道的使者是李茂杀的,却是死在他的营里,这中间的曲折任他有八张嘴也难说的清楚。

喝开卫士,他亲手为李茂松绑,单膝跪拜道:“某愿追随中侯进城讨贼。”

第115章 夜杀

赵和德由阶下囚重新成为执掌一方的大将,激动的难以入眠,从春阳楼归来后与诸子、妻妾摆家宴庆贺,直到深夜才散,无心睡眠和几个小妾在后院投壶玩,后半夜睡意袭来,正为选哪个小妾侍寝而犯愁,忽闻军院火起,顿感有变,忙叫起两个儿子直奔监军院而去,人马刚出军院大门,长子赵雍便马失前蹄,扑倒在地,紧接着次子赵恒的马也因踩中了铁菱角而翻倒。

赵和德勒马不敢动弹,左右环顾,大喝道:“我乃清海军副使,孤山镇留后,鼠辈现身来见。”唤了两声,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一手举着松蜡火把,一手端着弩机,满脸是伤,望着赵和德冷冷问道:“你可认得我么?”

赵和德大惊失色,来者正是被他关入牢中的尚何来。

尚何来的身后火把迭次亮起,赵和德只觉得浑身发冷,在尚何来的身后站着一群白面骷髅,“骷髅面”救出尚何来策动了叛乱,这群老不死的老顽固到底还是站到了尚何来一边。上午在春阳楼诱捕尚何来后,赵和德就主张一刀杀了尚何来以绝后患,周阳和文书丞都不同意,李茂和段赢崖不置可否,赵和德孤掌难鸣,只得作罢,孤山镇大势已定,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有两部人马,城防营的马和东、陈兰和“骷髅面”的桌凌天,马和东和陈兰因尚何来的力荐才由卑将而升任统军,二人本事虽然不大,手里却握着城防营两百号人,若是发起叛乱足够乱上一阵子。

不过城防营是李茂一手组建,马和东和陈兰接手不久,是否有能力率众叛乱还要打一个问号,退一步说即使二人反了,以城防营的那帮老弱病残也成不了气候,顶多添些麻烦罢了,麻烦,现在孤山镇到处都是麻烦,也不差他这一桩。

真正让赵和德放心不下的是“骷髅面”和桌凌天。桌凌天这个人自持资历老,从来也没把他这个副使放在眼里,曾不止一次在军中饮宴时挤兑他羞辱他,“骷髅面”虽都是老兵,战斗力却是十分惊人。桌凌天桀骜不驯,食古不化,当年山穷水尽投奔于化隆,从此把于化隆当做再世的恩人,和自诩是于化隆传人的尚何来很对脾气,若是尚何来鼓动他说赵和德欲献清海军给郓州,老顽固是拼了命也要血战到底的。

可恨的是老顽固除了能听的进尚何来的鬼话,其他人的话一概不肯听,不肯信。

赵和德在心里大骂文书丞书生意气,没有听他的劝告一刀杀了尚何来,又怨恨自己疏忽大意,明知桌凌天是个威胁,却未做任何防范。

赵和德自怨自艾之际,尚何来慢慢地抬起了弩机,他在牢中饱受酷刑,手臂酸麻,双手持弩依旧不稳。

“嘶……”

一箭射出却走了空,这走空的一箭变成了哨箭,随尚何来作乱的士卒望定赵和德万箭齐发。雨大箭急,赵和德呆若木鸡。

“骷髅面”不屑用箭杀人,以刀斧砸盾,助威呐喊。

尚何来踢了踢被射成了刺猬的赵和德,怒气哼哼地问道:“你想要我死,看看谁先死。”虐尸泄愤之际,陈阳碧冒雨飞马来,道:“原乡坊那边传来消息,李茂跑了。”尚何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封锁城门,揪出这厮,我拿油锅烹炸了他。”

陈阳碧道:“西军营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以我之见,西门和北门得加强戒备。”尚何来哈哈大笑道:“老陈,你也糊涂了,朱振远若要捅我刀子,我只能等死。咱们大伙都去西门守着,也未必能守得住。”众人哄然大笑。

尚何来吩咐左右道:“咱去陆汝家,问候问候这个叛徒。”

尚何来恨陆汝在春阳楼没有站在自己一边,进门便乱砍乱杀,陆汝夜见军料场起火,立即派假子陆涛去调虞侯军,陆涛出门即被伏兵射杀,陆汝恐有二十七个假子,却无人敢出大门半步,尚何来率众杀至,陆汝携妻子跪在雨地里请罪,尚何来懒得听他啰嗦,揪住他发髻,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陈阳碧劈手看了他老妻,众人一哄而上,将他二十七个假子尽数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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