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拱手‘欲’走,却已经走不成了,领他来的‘女’官拦住他的去路,左右‘女’官当着他的面把院‘门’关了。
郭韧盈盈再拜,言道:“义母请将军移步相见。”
自摩岢神通做了禁军将领后,郭韧也攀上了高枝,做了郭贵妃的‘女’儿,其实就年龄而论,她做郭贵妃的妹妹更合适。
屋里的贵人竟然是郭贵妃,这让李茂吃惊。
至于她约自己来此的目的,李茂倒并不感到惊奇。
现在已经无路可退,李茂整整衣裳,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房间里温暖如‘春’,只是光线有些暗,几点灯烛让昏暗的房间透着一丝暧昧。
迎‘门’处有纱屏一道,屏风后的‘床’上坐着一个盛装‘女’人,李茂没敢细看,立地行礼。
里间却有一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未见真神你就‘乱’拜,李茂华行军打仗也是这么莽撞吗?”这声音虽是责怪,却让人听着很舒服。
郭韧努了下嘴,示意里间站在字画前的便装‘女’子才是正主儿。
李茂拧了下眉头,来到里间‘门’前,参拜如仪,郭贵妃没有急着让他起身,身后却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郭韧和那个盛装‘女’子一起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
郭贵妃转过身,在绣墩上坐下,方道:“请起。”
李茂垂手问道:“未知贵妃召唤下臣,有何吩咐。”
郭妃不答,端茶在手,也不喝,却将李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朵红晕飞上脸颊。
“你紧张什么,本宫是吃人的老虎吗?”
郭妃浅浅地笑着,她的牙齿白但不算齐整,笑起来的样子雍容富贵,仪态万千。
李茂的心里不禁一紧。
“将士们浴血沙场,妾身发动宫里姐妹为将士们筹备了一些慰问,都是些金珠‘玉’器,‘欲’变卖成钱,又恐他们上下其手半途截留。我想索‘性’直接‘交’给你,你拿去变卖,以你的‘精’明强干,料必不会吃亏。看看前方缺什么,你就买些什么,左右都是姐妹们的一份心意。”
李茂的面前摆着六只大木箱,箱盖打开,都是些金银珠‘玉’和首饰。
李茂拜谢,起身默默无语。
“你不爱说话?”
“贵人面前,茂不敢‘乱’语。”
“你不说,那我问你,陛下‘欲’立太子,诸皇子中,你以为谁可承大统?”
李茂道:“贵妃这话臣没听见,臣只知外臣不宜过问皇帝家事。”
郭贵妃笑道:“这么说你是谁也不帮?”
李茂道:“贵妃若无其他吩咐,臣请告退。”
李茂转身‘欲’走,郭贵妃喝道:“站住。”
李茂站住,但没有回身。郭贵妃道:“自来立储都是天大的事,你身为天子近臣,有可能置身事外吗?逃,你能逃到哪去?”
李茂立如铁铸,一语不发。
“不管你今日在我这说了什么,在外人的心里都是一样的。还有……”
李茂闻到了一股醉人的体香,直觉告诉他一个温软的娇躯正向他‘逼’近,他本能地躲避,但僵硬的身体全无往日的灵活,他回身辞行时,手不慎触到了一团软酥。
李茂眼瞳骤然充血,面红耳赤,红的发烫。浑身的血液却又骤然凝固,冷的结冰。
他像遇见毒蛇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
‘女’人却步步紧‘逼’过来,李茂退无可退,不得已一把推开了她。
“你已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李茂的一只手已经抓在了‘门’框上,却被这句话又牵了回来,虽然没有用力,他也能感觉到,除非用猛力砸烂这扇‘门’,否则他出不去这间屋,‘门’被人从外面拉住了。
他望了眼窗户,却站着没动,那个娇‘艳’如‘花’的‘女’人已经封死了他逃跑的路线。
“你在笑我不自爱?哼,我要说你错了,自古人都爱英雄,你是国之英雄,我为何就不能有爱。”
吞吐的兰馨芳香,在李茂,却像毒雾一样,让他窒息。
郭妃探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李茂的脸庞,这温柔的抚‘摸’带给李茂的却只有屈辱,他出手如电,如铁的手掌抓住郭妃柔润的香肩,居高临下,怒目而视,一字一顿道:“我说过,立储之事我绝不‘插’手,我李茂言出必行,绝不反悔。”
郭妃被李茂的凶悍吓的‘花’容变‘色’,一度失态,她稳住阵脚,眸中透出一丝狠辣,咬牙道:“你说的我不信,你发毒誓。”
李茂举手向天,发誓道:“皇家立储,李茂谨守为臣子的本分,不偏不倚,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死无葬身之地。”
郭妃道:“不偏不倚不行,你或助我,或谁也不帮,必须说清楚。”
李茂无奈,只得又发了一遍誓,加上了“谁也不帮”四个字。郭妃怒意方减,她‘摸’了‘摸’被李茂抓的生疼的肩头,让开了路。
李茂跳窗正要走,郭妃忽又问道:“你怕我还是怕他?”
李茂一只脚已经踏在窗上,双手扶着窗框,闻言稍顿,回道:“贵妃果为遂王着想,就少行此孟‘浪’之举。臣下告退。”
“你给我站住!”郭贵妃忽然发出低沉的嘶吼,她猛虎一般冲到窗前拽回李茂,牵着他的衣袖把他扯到‘门’口,喝命开‘门’,这中间郭妃浑然像换了一个人,她表现出的决绝和霸道让李茂完全变成了木偶。
‘门’开启的一瞬间,之前还气的浑身发抖、面‘色’铁青的贵妃悠忽间就变得面颊红润、柔情如水起来,她的一条胳膊闪电般搭上了李茂肩膀,红润的面颊上泛出羞怯‘迷’人的浅笑。
她为李茂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言说道:“你先去,少时我让人把六个箱子送过去。”
李茂愤懑无语,像个木偶一样被她耍‘弄’着,懒洋洋的竟全无丝毫反抗之力,他不知道她要耍‘弄’什么手段,只知道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匆匆一揖,闪步离去。
郭贵妃痴痴地望着李茂离开,甚至还踮起脚尖望了他的背影一眼,面颊红润的像个初恋的姑娘。然后她吩咐关闭房‘门’。屋里骤然暗了下来,她面‘门’而立,脸‘色’骤然铁青。陪‘侍’在她身边的郭韧大气不敢喘一口,进‘门’时,她第一眼看的是纱屏后的那张大‘床’,整洁如初,看看四周亦无异样。
“不识抬举,不识抬举,不识抬举的懦夫,我恨他……”
郭贵妃忽然间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起来,以她的身世从小到大,在哪里不是千娇万宠集于一身,要什么又得不到,但是今天,忽然之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有人伤害了她,伤的她彻骨心痛,让她无从排解。
她抓住郭韧的衣裳,又撕又挠,又捶又打,她养尊处优,没有什么力气,但锋利的指甲却让郭韧吃了不少苦头,郭韧尚算结实的体魄在她狂暴的摧折下,亦如狂风中的弱柳,摇摆不定,动‘荡’不安。
不过郭韧的心里却很高兴,郭贵妃这是把她当成李茂了,她的怨恨和疯狂都是冲着李茂去的。
她并不急着安慰怀里这个大唐最尊贵的‘女’人,而是忙里偷闲,又望了眼那张又大又软的‘床’,鼻子里终于哼出一声得意,郭韧满意地笑了。
第402章 种一颗仇恨的种子
李茂虽升任左龙骧军将军、知军事,却仍兼着右威远军使的职务,右威远军下面有一个很特殊的组织,挂名其下,人员也出自右威远军,却听命于御史台,这就是当初李纯授权李茂联合监察御史李绛组建的专‘门’查禁京西武器和盐铁走‘私’的缉‘私’局。
缉‘私’局并非正式名称,这个组织自成立起到结束都没有正式的名称、正式的编制。
在缉‘私’局的严厉打击下,京西的盐铁和武器走‘私’行为受到了最大限度的遏制,在与走‘私’贩的历次残酷斗争中,缉‘私’局的势力迅速膨胀,已为任何人所不能忽视。
这样一个有大功于朝廷的组织在册立太子的风声传出后不久却无疾而终,不免引起许多的猜测。但猜测归猜测,大河滚滚而流,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无端猜测而中止,缉‘私’局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符号,虽然他的许多传奇故事还流传在民间。
监察御史李绛因功入翰林院为翰林学士,其余有功人员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李绛最后一次和李茂‘交’接时,送了李茂一对羊脂‘玉’的手镯以表达自己的谢意,他能入选翰林院,李茂功不可没。按照大唐的体制,做了翰林学士,就等于进入了升官快车道,前途是一片光明。
对李茂随杜黄裳去洛阳一事,李绛倍加赞赏,在他看来这是聪明人该做的聪明事,李茂却叮嘱李绛要爱惜羽‘毛’,不要为眼前的‘诱’‘惑’所‘迷’‘惑’,这是真心朋友才会说的话,李绛十分感‘激’。
送走李绛,李茂问秦墨李绛为官贪是不贪?
秦墨道:“不贪权,不贪权,算是个好官。”
李茂道:“这么说他现在手头并不宽裕,这对羊脂‘玉’的镯子,他打哪来的?”
秦墨道:“我的歌,人家多少也是监察御史判缉‘私’局,‘弄’对‘玉’镯子怎么啦,这‘玉’镯子又不贵,撑死了八百贯钱。”
李茂道:“八百贯也是钱,找个什么借口给他送点钱过去,新官上任,到处都要使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叫雪中送炭。”
秦墨道:“这叫烧冷灶。”
李茂道:“冷灶烧的好那也是本事,你信不信,他只会收我的钱。”
秦墨道:“我信,你烧他冷灶,人家却攀你这热灶,你们俩互相利用,谁也不吃亏。”
李茂道:“何必把同僚间的关系说的这么庸俗呢,人间就不能有点真情吗。”
秦墨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官场里嘛,哼,自有利益。”
兰儿听闻李茂得了一副手镯,心里痒的厉害,晚上‘操’办了一桌丰盛酒宴,早早打发姚家小姐们上‘床’休息,陪着李茂喝的四五分正尽兴,服‘侍’他洗漱,陪他沐浴,上了‘床’百般奉承,莺声燕语,哄的李茂兴致勃发,一个不慎发现窗纸已经泛白,天亮李茂就要随杜黄裳去洛阳公干,时不我待,兰儿可怜巴巴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茂把锦盒拿给她,大方地说:“拿这个聊充过夜之资。”兰儿狂喜,光着身子滑溜溜地下了‘床’,赤脚跑到窗前,在窗纸上捅了孔,借着微弱的晨光细细察看,一时喜不自胜道:“好地道的‘玉’。”李茂笑道:“天黑,挑灯再看过。”兰儿笑道:“是好是赖我一‘摸’便知,根本用不着看。”
晨光朦胧,兰儿的身体美到了极致,李茂耐不住蠢动赤脚下‘床’走了过去,贴着她后背,展臂环住她,接过一只‘玉’镯看了看,问道:“你估算一下值多少钱?”
兰儿道:“我不说,说了你就舍不得给我了。”李茂道:“笑话,我留她作甚?”
兰儿霍地转过身,笑道:“你先给了我,我才告诉你。”
李茂昵声道:“就你最‘精’明。说罢。”
兰儿嘻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千贯。”
李茂道:“就值一千贯?”
兰儿道:“一千贯还嫌少?大哥,一千贯,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家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不过几百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是李太白胡吹出来的,天下能有几个人有十万贯的家产。”
这话让李茂吃惊不小,想当初他在河中莫可渡配合王俭砍了十九个盐枭的头,所得的赏钱不过十贯,十贯钱装了一大筐,沉甸甸的连秦墨都提不动。
李茂又想起当初在宝鼎薛家时他用县令朱铭赠送的十贯钱盘缠给韦氏买了两样首饰,韦氏瞧不上眼让他转给了芩娘,芩娘跟他说韦氏所用的首饰都是百十贯一件的。
薛家和韦氏都出身名‘门’望族,累世积攒的财富,所用的首饰也不过百十贯一件。
仅仅才几年间,当初一名不文的穷光蛋,现在却连千儿八百的一件首饰都入不了眼了。
兰儿见李茂发呆,深恐他半途反悔,想把‘玉’镯藏起来,怎奈身上光溜溜的不着寸缕,又无处可藏,便尝试着把李茂压在她肩上的胳膊移开,好让她脱身去找地方。
李茂吃了一惊,劈手夺过手镯,兰儿大急,脸‘色’都变了。
“像这样的首饰,咱们家里还有多少?”
兰儿踮起脚尖想把‘玉’镯抢回来,却没有成功。
“也有二十来件吧,不过我一件都没有。”兰儿撅起小嘴装起了可怜。
“都是茹娘她们的?”
“茹娘一个人的吧,她留下的两个丫头好凶,问什么她们都不说。”
说起小茹的两个丫头桃红、青白,兰儿就一肚子气,这两丫头仗着小茹的势力,根本就不把她这个现任孤山伯府‘女’主人放在眼里,小茹的院子,她连‘门’都进不了。
“应该是小茹一个人的,芩娘是贫贱夫妻,当年苦巴巴的过日子什么都没有,苏卿有几样压箱底的好东西,但都在郓州不在这。婉儿出身微贱,有,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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