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么说定了,完事之后我去那里等你。”
又聊了几句,大约是事务实在太忙,谷宏就道:“还是说说子乔你的任命吧,三年翰林,如今已经散馆,正该大用,可惜啊……”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黯然,不住摇头。
看到他的表情,苏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谷兄请说。”
谷宏突然拍了一下桌,怒道:“昏聩,今上真是昏聩,近小人,远君子,望之不似人君。”
他猛地爆发起来:“子乔你平定安化王叛乱,稳住了西北局势,为国家立下这么大功劳且不说了。又诛刘瑾,还我大明朝朗朗乾坤,乃是我大明朝的柱石。无论是军策还是理财本事,都是第一流的。怎么着也该去户部和兵部做个侍郎才算是人尽其才。”
苏木:“天子的意思是叫苏木去兵部任职。”
“确实是去兵部,可叹……”
谷宏将一张任命书放在苏木的面前:“年前,就有消息说要任子乔做兵部右侍郎,至少也得是个武选司郎中,我等还赞陛下知人善任,替子乔你高兴。如今,却是大大失望。昏君,真是昏君!”
作为一个臣子,在背后如此议论皇帝,已是大大地不敬,可见谷宏恼怒成什么样子。
苏木忙拿起来一看,脑袋里立即嗡地一声,几乎失去了知觉。
预料中的兵部右侍郎,或者武选司郎中并没有成为事实。
职务一栏霍然是兵部会同馆大使。
所谓兵部会同馆大使主要职责是递送公文和接待地方军官进京人马,说穿了,就是军邮局长和军委招待所所长。
名头看起来颇大,品级却极低,只是一个正九品。
“报复,绝对是报复!”苏木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刘瑾之死说穿了乃是我苏木一手所为,正德和刘瑾关系密切,他又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这次将我一撸到底,绝对是为了泻一口心头之愤。”
“朱厚照……好你个正德小儿,有这么埋汰人的吗?”苏木气得差点将一口血吐出来,捏着公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心中想:“皇帝这次是真的恨上我了!”
谷宏:“昏君荒唐,堂堂翰林编纂,状元出身,竟然去做九品不入流的官。辱我士大夫,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苏木气得厉害,他叹息一声,安慰道:“子乔也无须气恼,皇帝陛下年轻气盛,行事胡闹,也许过得几日就好了。陛下还有旨意,你的品级升一级,正六品。内阁杨阁老也说了,准备上个折子,请天子收回这道旨意。”
听他这么说,苏木心中一动:让我去做会同馆大使,居然还升为正六品,看来,也不过是正德使性子。若他真要整我苏木,直接免职就是了赶出京城。又或者,让锦衣卫顺便挑一个错,把我关进监狱里,抄家灭门都只是他一句话,又何须如此?如此看来,他是在逼我低头认错,这说明,皇帝心目中还是有我苏木的。恩,且去做几天大使,看看再说罢。
这个正德,真是一个小孩子啊!这次,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意外。
苏木无奈地摆了摆头,心中的气也消了许多。
第八百二十章 失魂落魄的关继宗
想到这里,苏木突然一笑,整个人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多谢谷兄的关心,苏木铭记五内。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既然陛下要让苏木去管会同馆,苏木谢恩就是了。刘瑾奸佞小人,甚得天子欢心。苏木诛此恶贼,早就预料到有如此后果,是不意外。”
见苏木面色如常,谷宏大觉佩服,叫了一声:“好,好一个苏子乔。义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佩服,佩服!”
说着话,一作揖到地。
苏木忙将他扶起来,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这一笑,心中整个就通泰了,脚下也是呼呼风声,只片刻就出了皇城。
赵葫芦还等在外面,忙迎过来,急问:“大老爷,可拿到任命了?”
苏木点点头:“自然。”
赵葫芦欢呼一声。
苏木:“对了,谢自然呢?”
赵葫芦:“回大老爷的话,谢老爷还没有出来,要不,大老爷你先回府?”
苏木心道:杨一清这人我也是熟悉的,做事认真,话比较多,又是三边总制出身,熟悉军务。谢自然这次要去山西都指挥司做高级军官,山西那地方又是明朝的国防前线,老杨肯定会诸多叮嘱。
就道:“不了,我和人有约,要在前面的玉泉阁吃酒,你在这里等着谢自然,等他出来,让他一起来。”
一边说话,一边潇洒地朝前走去。
“是,老爷……对了,大老爷你升官了吗?”赵葫芦追问:“我也好派人回家向夫人报喜。”
远远地传来苏木的声音:“升了一级。”、
“阿弥陀佛,升了升了!”赵葫芦毕竟是个孩子,欢喜得跳了起来。
听到背后的声音,苏木苦笑。升是升了,从正七品升到正六品。只可惜官却变小了,去做了大使。
想我堂堂状元公,翰林出身,又是咸宁伯,却去做这么小的芝麻官,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情形,就好象后世一个厅级干部去做旅馆总经理,正德来这一手不是捉弄人吗?
正要苦笑,就看到前面有个老头正佝偻的身子在前面慢慢挪着,一副风烛残年模样。
不是关继宗,又是谁。
得遇故人,本是一件喜事。古代交通通讯不便,很多人一但分手,也许一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看到关继宗,苏木心中也是欢喜,再加上大同那边的事情他又有交代,就三步并着两步追上去,叫道:“关知州,关知州,咱们刚才在吏部重逢,你怎么不等等我就一个人走了?”
关继宗听到人喊,停下来,转过身用呆滞的眼神看了苏木半天,才变得灵活,叹息一声:“原来是梅巡检,不,你现在是正七品官,应该是梅大人了。哎,什么知州不知州的,以后休要再提,我这官儿,以后怕是再也做不成了。”
“是是是,以后你就不是知州了。”废话,关继宗马上就要去大同做知府,官升一级。恰好,两人正好走到玉泉阁门口,苏木一把拉住他的手:“关大人,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喜事,走走走,小弟做东,咱们在里面吃酒说话。”
“好,就吃上几杯。”关继宗如今心情难过,正想借酒浇愁:“还是我请吧。”
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座,点了一桌子酒菜,同关继宗吃了两杯,待到他恢复正常,苏木才好奇地问:“关大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像你这样的年纪,正是在家中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了的时候,怎么还想着在官场上做官,实在是太累了点吧?”
关继宗叹息一声:“梅大人,当年在沧州,咱们也算是自己人吧!我也不瞒你,不是关某是官迷,实在是家里人口实在太多,有很多责任要尽。关某寒门出身,当初读书就靠的是举族之力。等到我做了官,每年都要拿出一大笔银子照顾族人,若是不做官,没有了收入,他们可怎么过?”
苏木:“关大人,你族人有多少啊?”
关继宗想了想:“加一起有一百多户吧!当年读书,就是这一百户人,你一文我一文钱给我凑的学费。等我做了官,又当了族长,族中无论是修祠堂,还是族人生老病死,我关继宗都要出钱。做了这将近二十年官啊,我的那点收入却全贴补了进去。”
苏木吓了一跳,这么多人都向关继宗伸手,这负担还真是可怕。记得后世的哲学家李贽也是一个六品官,收入也非常不错。可族人无论大事小情,都要他出钱。李贽实在是承受不起,索性出家当和尚去了。
“那就难怪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楼板响,上来了几个人。然后是小二夸张的声音:“两位大人,里边请。”
苏木以为是谷宏来了,伸头看去,却发现上来的两个官员却正是先前在吏部文选司签押房里等着谷宏接见的两个官员。
这两人,一个姓卫,一个姓梁,都是七品知县。任期忙后,这次来吏部接受重新委派。
看样子,两人应该得了好差使,都是满面春风,想来是来酒楼吃酒庆贺的。
先前在文选司签押房的时候,苏木就发现这两人话比较多,而且说话刻薄。对于这种人,苏木是敬而远之的,也不同他们说话。
现在看到了他们,就将头转了回来。
苏木不搭理他们,这两人却是眼尖,立即叫了一声:“哎哟,真是巧啊,看看遇到谁了,原来是关知州啊!”
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同时走过来,坐到苏木这一桌。显然,他们是闲得无聊,准备拿关继宗逗乐开心。
关继宗站起来行礼,讷讷道:“已经不是知州了,已经不是知州了。”
“知道,知道。”姓卫那个官员笑道:“关大人虽然春秋鼎盛,可看起来却有些老相,朝廷体恤,定然让你回乡享福。”
“没准关大人是自己乞了骸骨。”
“怎么会,关大人不是说他才五十吗?国家正是用人之计,怎好荣休。依本官看来,关大人还能做上十年官。不,二十年都可以。反正关大人永远五十岁嘛!”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百二十一章 我家老爷是苏木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戏着关继宗,简直就是肆无忌惮了。
偏偏关继宗又发作不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捏着筷子的手气得微微颤抖。
苏木恼火起来,关继宗是自己请的客人。当着他的面前,客人被人羞辱,他这个做东的如何忍得下去。
不过,自己现在身份尊贵,也没办法同两人翻脸。
就冷冷地说道:“二位大人好象在吏部领了好差使?”
这话一问出口,就连关继宗也留了意。
姓卫的那人得意洋洋地看了关继宗一眼,炫耀道:“算不上什么好差事,不过是想为国为民做些事情而已。区区不才,即将出任河南怀庆府济源知县。”
“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中原地区,人接地灵,小弟就差了些。”姓梁的那个官员凑趣道:“在下去的是山东东昌府府学做学政,比不上卫兄这个正印官。”
“真好啊,你们真好啊!”关继宗一副羡慕嫉妒的表情。
两人更是得意,都同时笑起来。
苏木哼了一声:“恭喜二位大人,在下还请了客人,就不打搅两位了。
这已经是明显的逐客令,卫、梁二人没想到苏木如此不给面子,脸色难看起来,问关继宗:“这位是?”
关继宗:“这位梅大人姓梅名富贵,原是沧州巡检。年轻有为,如今也是正七品,现在在……梅大人,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高就?”
“以前……就在京城做官。”苏木道:“如今,刚被派去兵部。”
话还没有说完,两人同时问:“兵部哪个衙门?”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是非科举出身,却也是正七品。正七品可是朝廷命官,想来他在京城也有不得了的背景。这次去兵部,命官一级的至少是正六品的主事。看来,这人来头不小,倒是不好得罪。
苏木本懒得回答他,可关继宗却也跟着问:“梅大人,你究竟在兵部做什么,可有关系,能不能帮我去吏部通融一下?”
苏木无奈地回答说:“关大人,你的事……我去兵部做会同馆大使。”当着卫、梁两人的面,苏木自然不好同他说自己已经同谷宏说好了让他去大同做知府。而且,杨一清那边也应该没任何问题。
“原来这样,看来你也帮不上忙。”关继宗一脸的失望。
“原来是个九品大使。”梁、卫两人都是一脸的鄙夷:“想来梅大人以前的七品官定然是花了钱得来的,是不是刘瑾门子?这次阉贼被诛,你受到牵连了吧?”
卫知县冷哼一声:“阉党余孽,小小的正九品,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客人?本官倒要等等看,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梁学政也冷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动,一脸的傲气。
苏木大怒,正要动手赶人。
突然间,楼梯一阵轰隆响,就看到谢自然面上似哭似笑地走过来。
说话也哆嗦起来:“恩师,学生,学生……我我我……我得了官职了……”
谢自然看起来如同被人抽离了魂魄,一副痴呆模样。
“梅富贵,这位就是你的客人?”卫知县冷笑着问。
苏木没理睬他,缓缓问:“得了官职了,去哪里?”
谢自然:“去山西大同军中……”
“原来是个军汉啊!”梁学政冷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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