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急你攻心,开始同囡囡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子对骂起来。
谢自然看得头大如头,又要伸手去拉。
却被囡囡推开,小姑娘冷笑:“年教授,说你没资格给谢家哥哥这样的人物做老实吧,你还不服,但这么一句话,就暴露出你学问浅薄,爹爹当初对这一句话可不是你这么解的。”
年教授是一个迂夫子,顿时不服,问:“说来听听。”
囡囡:“没错,未婚为女子。小人,指的则是小孩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女孩子和小孩子一样,都需要人疼,需要关心。女人就跟小孩子一样,过于宠溺她会恃宠而骄,不理她又会心生怨气。所以,这个时候,教育最为重要了。女人和小孩子都需要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
谢自然听得心头一震,一直以来,无论是哪一个先生在教授《论语》这一句的时候,都将女人和小人联系在一起,反正一句话,女人和小人一样都是不可亲近,不可信任的。却不想,在囡囡的口中,小人却变成了小孩子,真真是叫人眼睛一亮啊!
年老夫子大怒:“满口胡言,歪理邪说。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可能让女人读书?你曲解圣人经义,老夫定要将你扭送学政衙门治罪。”
正要发作,突然想,自己就是本县县学教授,真要扭她去衙门,也没处送去。
囡囡又问:“敢问父子,圣人的孝顺之道,包不包括母亲?”
年教授:“自然,生我者母亲,养我教导我者父亲,孝顺之道自然包括父母双亲。”
囡囡:“圣人也不是天生天养,自然也是有母亲的。圣人的母亲也是女人,《论语》中这句话将女人和小人联系在一起,合适吗?岂不是说,圣人的歧视女人歧视自己的母亲,是个忤逆不孝之人?”
“你……”年老夫子被辩得面容发白,竟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这句话的小人指的是小孩子。女子和小孩子一样都任性胡闹,这是天性。需要经过后天的教育改变他们,这又涉及到圣人的一句话‘有教教无类’,圣人说了,只要你肯读书,想知道做人做事的道理,都可以来我这里读书,无论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孔有两个理论??一个是仁爱之道??一个就是";有教无类";??相信大家都知道??只是都重视了前者??忽略的后者。”
“小人,就是小孩子。并不是指品行卑劣之人,也不是不指粗鄙贱民。孔子又说过‘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从这句话来看,子也是贫苦出身,自然不会鄙视普通人。”
……
一时间,满堂屋都是囡囡清脆悦耳的声音。
谢自然听得目瞪口呆,很多道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表面上看起来好象离经叛道,可仔细一想,却越想越有道理,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别说谢自然,即便是年教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嘴。
年教授也是万万没想到着十一岁的小女孩子这么能说,而且,从她这番话听来,显然是对圣人经义有深刻的认识。
当然,以她的年纪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想来,定然是家学,学自她的父亲。
这一番话听起来好象很有道理,可年教授也隐约知道其中的逻辑必然有大问题,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辩驳而已。
由此可见,囡囡父亲的学问高明到何等程度。
可越是学问高明之人,一旦对圣人经义的理解有了偏差,为害起来越是厉害。此定然不是大贤就是大奸大恶之辈,而且,以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一口郁闷之气憋在胸口,吐之不出,仿佛就要爆炸了。
年老夫子知道再说下去,只怕真要败下阵来,大叫一声,拍案而起:“邪道,邪道,滚出去!”
囡囡知道自己这一阵赢的漂亮,毕竟是个小孩子,满脸都是得意。
微微一福,拉了拉陷入痴呆的谢自然:“谢家哥哥,咱们走。”
谢自然这才醒过神来:“老师……”
年教授:“你也滚!”
说完话,一拂袖,转身回里屋去了,惹不起,躲得起。
囡囡咯咯一笑:“谢家哥哥,年老先生恼了,这是恨屋极乌,两你也赶呢!”
那边,传来年小姐小声的哭泣。
郁闷地从年教授家出来,在街上走了半天,谢自然才回过神来。
小丫头大约也是知道自己惹了事,忍着笑跟在后面,却不在说话了。
看了看身边的囡囡,谢自然心中吃惊,这小丫头的真能说,家学真真好生了得。
大约是知道谢自然在想什么,囡囡笑道:“谢家哥哥,真若说起圣人之言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辩过爹爹?”
第七百零六章 五体投地
这个时候,谢自然是对囡囡的父亲彻底服气的。
这个梅老先生不但学问出众,单就教导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邪气逼人的女儿,就是不世出的高才。
今天她这么一闹,算是彻底将年老夫子一家给得罪了,顺带着他谢自然也不好过去同老实见面,总归要等到教授将气消了在说。
谢自然很是无奈,只得低头不语。
“谢家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惹恼了年教授,怕以后见不着年小姐。咯咯,美满姻缘就这么破灭了。”小丫头低声笑着。
谢自然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小姑娘,懂得什么?”
囡囡:“怎么就不懂了,女子十四就能出嫁,我都十一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爹爹说了,女孩子的一生啊,嫁对人家最是要紧,千万要擦两眼睛。”
谢自然大吃一惊:“你爹爹同你说这些?”
“怎么就说不得了,爹爹说,这种事情关系重大,一家人,其实可以敞开了谈的。将来如果囡囡看上哪个男孩子,竟可对父母说,可以自己替自己做主的。”
谢自然瞠目结舌:“礼崩乐坏,荒唐,荒唐!”
囡囡是个小孩子,对于男女之情也是懵懂,就道:“谢家哥哥,其实那年小姐和你不合适的。”
谢自然恼火地说:“我同年小姐根本就没什么,你不要乱说,毁人名节。”
身后跟着的几个谢自然手下都憋得难受,想笑又不敢笑。
囡囡正色道:“首先,爹爹说过,人的一生有三次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一是出生,二是读书,三是婚姻。出生好了,降到王侯之家,自然什么都不愁。可若是出身不好,就只能奋发读书做官了,所谓一跃龙门,身价百倍;如果科举无望,若是娶了个好人家的女子,也能过上好日子。可见,婚姻大事,却是马虎不得。以囡囡看来,谢家哥哥你志向远大,将来若是有个好的婚姻,对于你的前程却是有偌大好处。年家女子,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所以,这事你也不要急。”
“其次,年家小姐长得好丑,比起常人都还差些,更别说比我了。”
囡囡得意地在阳光下扬起了脸。
“好邪的小丫头片子!”谢自然听得身上冒汗。
看到囡囡那张娇好的脸和精致的五官,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真是个美人坯子。
没比较还不知道,刚才在年家,年小姐和她站一起,立即被她的容光给比下去了。
年小姐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而这囡囡……简直就是一只凤凰。
我谢自然是什么人物,将来的妻子,自然是要知书达礼,能说会道,美貌如花。且有见识的名门望族小姐。如此,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无论从那一条来说,囡囡姑娘都是上上之选啊,就是在邪性了些。
这个古怪的念头一起,谢自然倒被自己吓了一条。
忙默念了一声:罪过罪过,囡囡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竟然起了这种心思。谢自然,你有这个心思已经是禽兽了。
心中有事,只片刻,不觉就来到自己家的院子。
不得不说,谢自然的家非常宽大。
同年教授家的那个四合院不同,谢自然家一共有四座大院子。
他自己住一间,店中的伙计住一间,一间被囡囡给占了,最前面那间则作为商号的经营场所。除此之外,宅子还附带着一处大得出奇的马厩,里面关着的贩运回来的骡子、驴子和猪羊加一起,有上百口。
商号中,进进出出都是一身油腻的屠户们。
谢自然的屠宰生意做得大,主要是因为商号里贩卖的大牲口都来自鞑靼草原,质量上乘,价格也比别人便宜。如今不但整个扶风县的屠户都在他这里进货,附近几个县城的生意都被他垄断了。
其他商家虽然眼红谢自然,可却没有本事和胆气如他一般提着刀枪在关中和草原之间行商。
谢自然今年才刚满十六岁,每日就有好几十两银子的入项。如果不出意外,即便他不去参加科举做官,几十年下来,摇身一变成为扶风县首富当不在话下。
又因为他又有秀才功名,别人不但不敢欺他年纪轻,反对他异常恭敬。
所有人见了他,都会规规矩矩地叫一声:“谢相公。”
至于商号里的伙计,一见到他,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往常,谢自然走货回来,早就有人迎上去。
今日却是奇怪,见他来,就有几个伙计大叫:“囡囡姑娘回来了,快快快!”
神情中对于这个小姑娘,竟比谢自然还尊敬,甚至还带着一丝敬畏。
有一个人跑过来讨好地问囡囡:“姑娘,今日的菜谱已经拟好了,你请过目。若不满意,咱们再叫伙房改。”
囡囡接过去看了一眼,道:“这到黄酒蒸猪头不错,但蒸的时候记得用筷子将猪嘴撑开。对了,在猪上颌钩一个孔,也方便蒸的时候秽物流出。”
等到进了屋中,更有几个帐房伙计将帐本子递过来,“姑娘,这个月的帐本都在这里,你过目一下,看数目对不?”
囡囡接过帐本,小心地看起来,再不理睬谢自然。
从到到尾,谢自然好象都变成了一个看客,他心中纳闷:这还是我谢自然的商号吗,怎么反倒像是外人了?
出了帐房,在门口拉住一个伙计喝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道:“回东家的话,囡囡姑娘可惹不得,若叫她恼了,也不知道会变出什么花样来折腾人。还有,前几天,囡囡姑奶奶不知道怎么的跑去了帐房,和帐房先生一言不合,就口角起来,说是要比试算术。结果,这姑奶奶也不用算盘,硬是靠着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些奇怪的符号,就让帐房先生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帐房先生收拾了东西就辞职了,说是,既然咱们这里有这么高明的女先生,他也没脸呆在这里吃闲饭。”
谢自然大惊:“囡囡姑娘不用算盘就赢了帐房先生?”
屋中,囡囡咯咯一笑:“四则混合运算,用阿拉伯数字笔算,尤其是碰到乘除、平方、开方,却比算盘要快些,赢一个小小的帐房很困难吗?”
谢自然即便见多识广,也听不懂囡囡在说什么,心中对能够教出这么一个邪到极处女儿的人物敬佩到五体投地。
第七百零七章 没有消息
上次救了囡囡之后,谢自然第二日就押运粮秣去了宁夏前线,一直没有同她接触。原本以为,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失足少女。大不了花点银子养在家里,跟喂个小猫小狗一样,权当做个善事。
想不到一个半月回到家之后,这个囡囡身上却有那么多叫他感觉惊讶的地方,又闹出这么大动静。
当下,心中就大觉有趣,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囡囡,去你院子,有事情同你说。”
囡囡面上带着一丝惊喜:“可是有囡囡爹娘的消息了?”
谢自然也不回答,背了手朝囡囡所住小院子走去。
“咳,等等我,我有些饿了。”囡囡顺手抓了把松子,一边磕着,一边小步追了上去。
进得院子里,一看到里面的景象,谢自然顿时吃了一惊。
他以前光棍一条,无父无母,天生天养,家里也没什么讲究,院子里也邋遢混乱,这间院子以前多用来堆放羊皮、牛皮,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膻味。
可今日一见,院子里的杂物都已经被搬走,打扫得极其干净。青石地面还有水洗得可以照见人影,长满长草的花坛也清理出来,种上了一丛芭蕉,绿油油地在夏日的热风中招展。
靠墙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个紫藤架子,花儿开得正盛,引来嗡嗡的蜜蜂飞舞。
往日热得恼人的院子突然满眼红绿,竟然散发出丝丝凉意。
不但院子旧貌换新颜,就连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个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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